第2章 懵懂

虽然一直下雨,但是因为靠着摩拉克斯,我的感觉还行。他抱着我一直走啊走,走到天气放晴,走到开始出现人类的居所。

“这里是归离集,是我与另外两位魔神一同庇护的人类聚集地。”摩拉克斯将我放了下来,示意我看前方不远处的人类部落。

其间可以见到人类们忙碌的身影,炊烟袅袅升起,雨后的土地并不泥泞,因为地面皆是由坚硬的岩石所构成。

“唔……你挺喜欢人类的啊。”我看着面前人类部落,人类的存在在我的眼中像是萤火虫的光一样黯淡微弱,感觉是随便动动手指,都要小心不要把他们伤害到的存在。而这样弱小的人类,在这里聚集,一片欣欣向荣的样子。

“而且像你这样的居然有三个。”

我是真的感到惊讶,毕竟从与生俱来的记忆来看,魔神可都不是什么好相处的存在。就连我自己……我想,如果不是摩拉克斯将这些人类介绍给我,我大概会像忽略什么小虫子一样忽略掉他们吧。

“摩拉克斯!”一只毛茸茸的不知名生物跑了过来,“你带回来一个魔神?”

它跟摩拉克斯小腿差不多高,毛茸茸的一只,浅黄的毛很是厚实,眼睛周围的毛发是黑色的,眉毛也是黑色的两点,中间有形似倒挂的弦月的白色图案。

两颊甚至有红晕!

就怪可爱的。

我盯着它,因为它跟我差不多高,所以不用抬头,我就能跟它平视。“你好啊,我叫重霄。你也是魔神吧,你叫什么名字?”

“啊?哦叫我马克休斯就好。”毛茸茸抬爪子挠了挠头,露出一个笑脸。“你好重霄。”

“既然你们都认识了,那我们就先回去吧。”摩拉克斯说道,然后我感觉他眼神的余光扫了我一眼。

我下意识的一僵,被发现了?

“重霄,别看马克休斯这样,但是他的实力早已让他不会受真名钳制了。”后领一紧,摩拉克斯又把我提了起来,放到他手臂上坐着。

马克休斯啊了一声:“难怪我刚才感觉有什么东西想[碰]我,原来是重霄的力量吗?感觉跟摩拉克斯很像,我还以为感觉错了。”

他脾气很好,一点也没有生气的意思,笑呵呵的。

“我刚跟她讲了真名的重要性,这孩子见到你就忍不住想试试了。”摩拉克斯的声音依旧平缓。

他的手臂很稳,走动的时候我坐在上面一点颠簸都感觉不到。发现他们没生气,我顿时把一点心虚丢在一边了。

“毛茸茸发现了不奇怪,摩拉克斯你怎么发现的?”

“但凡走过,皆有痕迹。”

风裹着摩拉克斯的声音,落到我耳中时就像是蒙上了一层纱巾,让我情不自禁的放松下来,攀附着他的肩膀,头靠上去,睡意袭来。

“而且,你…和我之间有着很深的渊源,重霄。”他说话好像一直是这样,慢吞吞的调子,不急不躁。“你的元素力涌动的时候,即使微弱的犹如蝴蝶振翅,在我这里,也像是夜晚的月亮一样显眼。”

“不过以后不要用这种方式去试探其它的魔神,很不礼貌,也很危险。”

“……重霄?”

他叫了我一声。

我把脸埋进他脖颈处的那片肌肤中,这样近的距离,我几乎能够嗅到他身体内部涌动的岩元素的气息。

我大概回应了他一声,因为他没有再叫我了。

他的身体是微暖的,隔着一层布料,那淡淡的暖意就源源不断的传来。他身上的岩元素我很喜欢,沉稳,厚实,浓郁,一呼一吸之间仿佛身体内外都被冲刷了一遍一样舒服。

周围变得安静下来,除了近在咫尺的摩拉克斯的沉稳的心跳。但是……并不吵闹,反而十分的安心。

在这样的安心感之中,我彻底睡去。

‘她睡着了。’马克休斯用眼神传达自己的意思。‘所以你到底是从哪里捡来的这么一个魔神……?’

那身体里剧烈涌动着的元素力量——如果不是确凿是岩,光是活跃度他都要以为是火了。所以感知到的第一时间他就出来了。

要知道凶恶残忍的魔神可不是少数,倒不如说,他跟摩拉克斯这样的魔神才是异类。

然而摩拉克斯显然没接收到。

他凝视着怀里沉沉睡着的小小魔神,眼瞳中菱形的竖瞳略微收缩又扩大。她现在真小啊,能够被他一手抱起,也很安静,和从前的性格相比可以说是南辕北辙。

头发的颜色拟态和他很相似,因为是同一片山脉中诞生的吗?

她为自己选择的姿态更接近人类,如果没有皮肤上的这些看似裂纹的花纹,她就像是一个真正的人类小女孩。

这没什么不好的。

摩拉克斯抬起另一只手,凝结出一只小小的岩晶蝶。金色的蝴蝶在成形的瞬间就化作琥珀一般的色泽,被固定在了女孩的发丝上。

放心的成长吧…这一次,不会再有谁能够役使你做你不喜欢的事情了。

马克休斯:……算了,以后有机会再问吧。摩拉克斯这个态度,足以确定这位新生魔神的无害了。

**

我睡醒了。

唔,不奇怪,就算是魔神也需要睡觉的,即使不睡不影响什么。但是,累了的时候,舒服安心的时候,睡一觉也不是坏事吧?

我躺在一张很大很大的平台的中间,头顶是磨得光滑的石壁,平台下是一层层阶梯,阶梯下则是简单地石桌石凳。

这里的岩元素很充沛,很活跃,让我感到很放松。

“摩拉克斯?”我坐起来,盖住嘴巴打了个哈切。“马克休斯?”

修长的人影在门口的位置出现,带着暖色的火光。“醒了?吃点东西吧。”走进来摩拉克斯一手拿着火盏,一手拿着一个石盘,将之都放在了那个石桌上。

我才发现这个洞窟内一片黑暗。眨眨眼,我跳下了平台,几步跃下了楼梯,跑到了石桌边上。“这里是你休息的地方吗?属于你的岩元素好浓郁。”

摩拉克斯坐下了,神情平和:“恩,会讨厌吗?有一些魔神好像很在意这些,会讨厌不属于自己的部分。”

“不讨厌。倒不如说,你的气息让我安心。”我打量着他端来的饭菜,心里其实不太理解。“魔神是不用吃东西的吧?这副身体说到底也只是元素的产物。”

石盘上摆着的食物我不认识,但是闻着气味应该不错?不过我没有进食的想法就是了,吃与不吃对我来说都没有差别。

“对我们而言,食物的确不是必要的。”摩拉克斯的表情还是那般平和,橙金的琥珀双眸静静的注视着我。“但是,吃到美味的食物的话,就算是元素的身体,也是能够尝到美味、感受到满足的。”

“真的不试试吗?”

他的声音明明很平常,但是我却觉得自己被蛊惑了一样。试探着伸手拿起一个形似石臼倒扣一样的东西,我迟疑地放到了嘴边:“那、那就试试吧……”

啊呜。

软软的,热腾腾的,带着股奇妙的感觉,舌头有点发痛,但是又不是那种受伤的痛。我几口吃完,吐出舌头,“有点痛——”

摩拉克斯终于微微勾唇,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这叫辣,而这个叫做辣肉窝窝头,是马克休斯研究出来的。感觉怎么样?”

元素的身体没有温度一说。但是……就跟被摩拉克斯抱着时感受到的温度一样,此时此刻,从我的身体里,一股暖洋洋的感觉升腾起来了。

我按住肚子,一脸神奇:“感觉……很暖和。马克休斯真厉害啊!”

“对了,这个是你给我的嘛?”我晃晃脑袋,感受到头发上别着的蝴蝶翅膀震动的声音。细微的声音通过空气传递进我的耳中,觉得好玩,我又晃了晃脑袋。

摩拉克斯点点头:“恩,不喜欢吗?”

倒也不是。

但是你是不是很喜欢反问人喜不喜欢?

“喜欢。”我老实点头。

在归离原的日子很平淡,那些人类很容易的接受了我的存在。大概是因为摩拉克斯还有马克休斯的形象太好了,所以似乎也默认我是善良的魔神了。

“难道你不是吗?”人类的幼崽好奇地看着我问道。“你好可爱哦,而且跟我们差不多大欸,难道魔神也要从小时候长大吗?”

我挠了挠脸颊:“大概不是?说不定我明天长大了哦。”不过比起这个我还有另一件好奇的事情,“你不怕我吗?”

虽然人类们接受了我,但是他们都不敢靠近我。说到底即使是人形,我的外表还是一眼看得出的非人存在。

尤其是那些裂缝一般的纹路,看着好似要流出岩浆一般。

人类幼崽有着漂亮的黑发和棕黑色的眼睛,她歪了歪脑袋,“为什么要怕你,你很漂亮。”她伸出手,小心的摸上了我的脸。

她的手指有些粗糙,但是动作很轻柔,像是害怕太用力会让我碎掉一样。

“摩拉克斯大人说你叫重霄对吗?我叫嘉禾。这个看起来像是会裂开一样,但是摸起来是平整的呢。”

她很快收回了手,笑眯眯的看着我说。

“因为只是看起来。”我心情奇妙的高扬起来了,“你很有眼光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