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桂芝恶名在外,冯裁缝没想到她能给儿媳买这么好的布料,只是新娘不算瘦,十五尺布,要做三身衣服,其中一身还是棉袄,明显是不够的。
“做三套衣服恐怕不够。”冯裁缝打量着甄桂芝的脸色,小心翼翼的,生怕这恶妇会跳起来咬她一口。
“我知道。”
甄臻早有准备,昨晚她从空间里拿了一块崭新的牛奶绒床单来,这床单她买来后就一直没用过,料子软活活的,暗灰色的, 拿来做棉袄的里子正正好。
她空间里有不少棉被,新的旧的都有,拆一床被胎的棉花填充棉袄,凑凑勉强够用。
农村人做衣服,本来就舍不得用新料子做里子,冯裁缝见怪不怪,拿起一块画粉忙活起来。
看到甄臻的布料时,她眼睛一亮,“这是什么料子还挺软和,表面上像磨了一层毛,做里子一定很暖和。”
甄臻笑笑,“大国他爹在世时寄回来的,可能是他部队的领导送的。”
“那难怪了!大国他爹是有本事的人,人家的领导肯定是见过世面的,我就说我从没见过这么好的料子。”
农村人做衣服以实用为主,一件衣服穿很多年也不坏,但这样的布料太硬,穿起来不舒服,不像甄桂芝提供的布料,手感好,摸起来舒服,冬天套在身上不会冷。
甄臻给她倒了杯红糖水,冯裁缝受宠若惊,简直不相信这恶妇会主动招待她。
甄臻闲得无聊,一边打毛线一边跟她探讨衣服的样式。
冯裁缝做衣服很会省布,区区15尺布,竟真做了三身衣服出来,更妙的是衣服的接口缝得隐秘,堪比后世的高端定制,叫甄臻瞠目结舌。
她干脆请冯裁缝给大丫和二丫做了几身冬衣,尤其是二丫,眼看开春孩子就要生了,到现在还什么都没准备,也不知道原主怎么想的。
甄臻打算给大丫做两身棉袄棉裤,本来犯愁这布去哪里找,谁知冯裁缝那竟然有现成的花布。
“是我小女儿做衣服没用完的,你要的话就卖给你。”
这种事不敢拿到台面上,甄臻爽快地掏了五块钱给她,钱花了也就花了,不够再另想办法吧!要是最后凑不出彩礼钱,就把孟二勇踹去陶家做上门女婿,反正家里儿子多。
少一个儿子少一分负担嘛!
冯裁缝得了这外快,干活就更积极了,很快就把甄臻要的小衣服做出来的,碎花的小袄可可爱爱的,棉裤能护住胸口,背带从背后交叉。
这种棉裤虽然很保暖,可上厕所着实麻烦,也没办法,难受也比冻死好,这年头经常有冻死人的事,可不是开玩笑的。
“二丫的衣服过两天给你送来。”
“好。”甄臻同意道。
她拉着大丫进来试衣服,直接把丫头外头那件破旧的老棉袄给扔了,用新棉袄把丫头包起来。
大丫躲在她怀里撒娇,甄臻手捏着她屁股,捏到满满一坨。
孩子真好养,给吃的就长肉,还挺有成就感。
焦蕙兰心疼地拿起旧棉袄,“这是我娘送来的,之前才穿过六个孩子呢!还能穿呢!”
“谢谢你娘,这衣服我早想扔了,一股子尿骚味,不知道的还以为从茅坑里刚拎上来呢。”
焦蕙兰讪笑,“前头穿的是我侄子,我侄子爱尿床,都八岁了还每夜一尿,这不,味道就大了点。”
甄臻没说话,以前的事都算了,反正以后她孙女的衣服得她把关才行。
大丫穿了花衣服就想跑出去炫耀,焦蕙兰却把她拎了回来,怕她把过年的衣服穿脏了,大丫只好又把新衣服脱下来,眼巴巴盼着过年。
丫头走后,焦蕙兰开始布置婚房了,这年头布置的简单,贴个喜字,准备一对新牙缸,床上用品换一套也就够了。
老三孟华因为祖上代代贫农,作为先进代表去京城“学习”了,孟二勇结婚的事,甄臻联系不上他,倒不是对这个便宜儿子有多看重,主要是想征用他的房子做婚房。
“三弟回来没地方住,闹起来可怎么好?”焦蕙兰担心地觑着甄臻脸色。
娘最宠三弟了,要星星不给月亮,要是三弟回来看到自己的房子没了,肯定好一通闹。
甄臻倒不担心,闹就闹吧!没把老二送出去做上门女婿是她失策了,大不了就把老三送走,还是那句话,儿子这种物种,少一个就少一分烦恼!
新娘家会带陪嫁的被子来,甄臻就只备了一条红被子。
好在家里有现成的红布料,是孟大国结婚时用剩下的,甄臻捡了个现成,又从空间里拿了一条被芯套在里面,焦蕙兰套了一晚上,总算给套好了。
如此一通忙活,结婚的东西就准备得差不多了,就剩那24块钱礼钱了,等她把老母鸡送给大叔,钱也就差不多够了。
不上工,孟大国就日日早起替家里砍柴,他是干活的一把好手,一捆捆劈好的干木柴往家里背,没多久就把厨房堆满了。
怕办喜事不够用,又砍了一些堆在厨房朝南的地方,干草也背上了,还拉了不少大白菜存在地窖里。
这些东西看着多,用起来却是不够的,冬天做饭烧水消耗起来是很快的,更何况家里马上就要添新人了。
甄臻想弄点煤来,煤虽然不算贵,可买煤需要票,一冬天动辄要用一两千斤煤,这票可不好找,可没有煤就没法烧炉子,屋里冷得她受不了,实在没有幸福感可言。
甄臻无意中提了一嘴,孟大国立刻讨好地说:
“娘,下面两个月不上工,我打算带二勇去淘矸石,卖一部分,剩下的留着给您取暖用。”
矸石是煤里的石块,挖煤时会把矸石堆放在一边。矸石里会混着碎煤,煤炭轻矸石重,挖一个坑灌点水,把矸石倒进去,煤炭会飘在水上。
因为矸石山没人管,常有人过去淘煤炭,一个冬天能淘个上千斤。
只是天寒地冻,那野地里冷风呼啸,没有热水没有饭吃没有睡觉的地方,寻常人哪里熬得住?
穿着蓝色大棉袄的孟二勇刚走到家门口,听到这话脸都黑了。
他在陶家干了两个月的活,把陶家结婚用的东西都备好了,正准备回家歇两天,当几天大爷,谁知一进门就听到孟大国这话。
不是!孟大国说什么屁话呢!
要去挖矸石他不拦着,毕竟孟大国是老大,长兄如父嘛,为这个家做牛做马那可太应该了!
可他是老二,腊月二十四就要结婚了,他得准备婚事,得把皮肤养白点,得去朋友家借一件新衣服结婚用,他一辈子就结这一次婚,休息两个月怎么了?犯法不成?
挖矸石多辛苦啊,那是人干的事吗?干嘛要拉上他这个准新郎?
甄臻瞥了眼孟大国,“大国啊,那野外至少有零下十几度,要是遇到风雪水面结冰,挑水就更难了,娘舍不得你和二勇吃这个苦。娘冷点没什么,忍忍就过去了。”
孟二勇在门口忙不迭点头,娘说的对,他不应该吃这种苦。
她越这么说,孟大国越愧疚,“娘,我冷点饿点没什么,可您不能冷着饿着,您要是冻出病来,我怎么跟我爹交代?二勇也是这么想的,是不,二勇?”
孟二勇忽然被点名,恨不得隔空把大哥给灭了。
孟大国真是蔫坏,自己想淘矸石赚钱,干嘛拉上他啊?他本来就黑,这张脸再冻两个月,那还能看?
孟二勇不说话,孟大国故意大声问:“二勇,你该不会不想去吧?做儿子的替娘淘点煤炭取暖,是天经地义的事!还是说,你心里根本没有娘!”
甄臻挑眉,这就是养儿子的快乐吗?
她盘着腿笑笑,“大国啊,你弟不是那种人,他干活最勤快了,我听说陶家连猪圈都围满了干草,总不能娘还不如那母猪重要吧?”
孟二勇:“……”
孟大国暗戳戳高兴,孟二勇梗着脖子,“娘,您这是什么话!我是那种人吗?众所周知,我孟二勇是我们孟家最孝顺的儿子!”
甄臻心满意足地感叹,“别人都说养儿不防老,说儿子都是有了媳妇忘了娘,我从来不认同。在我家,儿子各个孝顺,各个都是顶梁柱,我有你们这样的儿子,真是前世修了八辈子的福。”
孟二勇和孟大国一听这话,心里都像抹了蜜似的,都觉得娘夸的是自己。
日头升起来后,孟大国招呼孟二勇,用麦秆和稻草做了几扇门,贴在甄臻这屋的墙外,替她挡风,还给窗户外也挂了稻草。这样一来,屋里至少暖和了三四度。
便宜儿子还挺不错,甄臻投桃报李,从空间里拿了点肉出来,叫焦蕙兰做了些肉包子和肉饼,又把热水瓶拿出来。
“这热水瓶你让他们俩带上。”
焦蕙兰眼珠子差点瞪出来,热水瓶?这可是稀罕物啊!去年她娘家妈住院,还是找村长家借的热水瓶。
“娘,这是哪来的?”
“哪来的?当然是买来的!还能是抢来的不成?”
买来的?又买热水瓶,又买肉,又要凑钱给二勇结婚,家里哪有这么多钱?
焦蕙兰叹着气进去蒸包子了,厨房里蒸汽缭绕,香气直往外扑,把孟二勇闻得一愣一愣的。
大嫂这是在干什么呢?怎么闻起来有肉的味道?不能把?家里早该断米了,在他想象中,家里人应该饿得前胸贴后背才是,怎么还有肉蒸包子?
这段时间为了不跟家里人一起吃糠,他跑到陶家干活,去陶家吃粗粮,虽说扔下家里人不厚道,可糠都是猪吃的,他实在不想吃那玩意儿!
这没什么不对吧?人自私点没什么吧?
孟二勇直咽口水,“大哥,我大嫂蒸什么呢?”
“肉包子啊!”
孟二勇被大哥这寻常的语气弄得一怔,“肉包子?难不成我不在这段时间,你们天天吃肉包子?”
“那也不是!”
孟二勇松了口气。
孟大国钉着窗户,一沉吟,“还吃了白菜炖肉、萝卜炖排骨、白面馒头,嗯……昨天大丫咳嗽,娘还炖了川贝梨汤给我们喝呢!”
孟二勇:“……”
香喷喷的大包子蒸好,焦蕙兰拿了些包子和面饼放进去,腌好的咸菜也带上,再加上甄臻给的热水瓶,估摸着淘矸石的人里不会有人比他们吃的更好了。
焦蕙兰一忙完,甄臻就带着肉进来了。
“娘,你有什么事吩咐我做就行。”
“你忙了一下午也累了,去休息吧!今晚我下厨。”
焦蕙兰被婆婆关心,心里美滋滋的,但是看到婆婆拿了十个鸡蛋放进锅里煮,又笑不出来了。
十个鸡蛋!娘怎么舍得!十里八村都找不出这么败家的婆婆了!
作者有话要说:阳第五天,不发烧了,咳嗽也好多了,但脑子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