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向喜今年已经十七岁了。
如果她没有继续读书的话,她这个年纪一般要思考人生大事——结婚了。
就像大嫂家的表妹,她今年十六岁,她父母已经张罗着给她相看。
顾向喜现在不想结婚。
她大哥问她的时候,她这样说的。
为什么?
大哥没有问。
顾向喜觉得自己大概是看到的婚姻大多不幸福吧,比如她的同学王春丽。
她家就在二哥,也就是陈家背后,她们年纪差不多,做了好些年的同学。
又因为住得近,同进同出,感情很好。
不过对方在初中毕业后就没有继续往上读了,她爸本来是冲着她高考考上个大学吃国家饭的目的供她上学的,结果这还没考,高考直接就取消了,这下子也不用指望了。
没多久就听到她要嫁人的消息。
当时她们在学校念书感情还不错,王春丽结婚的时候特意给她送了两颗喜糖。
当时距离她从学校离开还不满两个月。
当时她脸上还是有笑容的。
等到她上高一的时候,王春丽就怀上了孩子,那个时候她十五岁,对方十六岁。
王春丽没有工作,她的丈夫也没有工作,说起来并不像是一个良配,但是男方家出的彩礼高,顾向喜听到别人说她爸妈想要收回供她上学的学费。
没有钱的日子是很难熬的。
顾向喜再遇见她的时候,发现她脸上疲惫了很多,岁数似乎一下子长了好几岁。
她们说话,基本上她全都在抱怨她婆婆有多难缠、她的小姑子有多可恨,还有她的男人有多么的不争气……顾向喜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只感觉到了窒息。
她几乎变了一个人。
这就是结婚以后的生活吗?
不是。
顾向喜知道不是。
她有两个哥哥,无论是哪一个,他们都没有让他们的妻子整天怨天怨地。
可能她二哥的情况特殊,不能做参考。但是她大哥那边她是亲眼看到的,他们的感情很好,别人轻易插足不了,有的时候她们三个共处一室,明明大哥大嫂没有说什么出格的话、什么出格的事,却让她觉得两人亲密无间,自己很多余。
但同时顾向喜也知道,像这样的才是少数。
像她同学这样,结了婚,整天为了婆媳、姑嫂、夫妻间的关系不开心,凑合过日子的才是大多数。
她如果结婚了,也有很大的可能会变成这样。
顾向喜觉得恐惧。
她在跟着大哥回去以后,生活就掉进了蜜罐里,住的是一个人独享的大房间,不怕风吹雨打,冬天再冷,在屋里也是安心的。
在吃的这方面,大哥是个手头存不住钱的,大嫂也是,她吃的比在城里二哥家蹭饭的伙食要好很多。
不是说顿顿大鱼大肉,但是每一天,最少也是沾点荤腥。
而且分量大,不用想着吃几分饱。
她不知道大嫂她每个月加上画稿费能拿多少钱,对她哥手上的存款她也不知道,只是每回她进厨房的时候都能看到柜子深处不定期补充的细粮和肉。
就在她触手可及的地方。
有的时候她会庆幸,他们家附近有院子、自留地阻隔开了一段距离,不然他们这伙食肯定会引诱邻居家的孩子大吵大闹不可。
她大嫂本身又有一手好厨艺,做出来的饭菜,比国营饭店的还要香!
这样的日子,让她恍惚觉得就是传说中的神仙日子了。
尤其是回忆起她刚跟着大哥回来的时候,她很多同学表示的担忧,觉得回去以后她没什么好日子过。
像王春丽,她就很担心,还给她送了吃的,说她大嫂可能会嫌弃她,因为这是大哥大嫂,不是父母,或许会对她花钱上学不能干活这件事情心中不满,然后随便找一户彩礼高的人家把她打发出去。
事实上她没有遇到这样的事儿,她嫂子是真的很好,好到她觉得自己要是不做点什么,都不好意思。
有哪个当嫂子都会对小姑子这么好呢?
支持她上学,给她补课,给她买布料,给她买鞋子,她怀疑他们家那岌岌可危的财政彻底的因为这些宣告完蛋。
好在没有。
大哥大嫂一切如常。
而且她发现了自己有一个可以出力的地方,二嫂她爸是裁缝,她也学了一手,做出来的衣服不比别人差。
她提出要自己做,嫂子没有担心她会不会把布给做坏了,放心的放手给她做。
顾向喜很高兴,她也得到了大嫂的夸奖和肯定。
现在她毕业了,侄子侄女来了,家中的布料不少,她听嫂子妈妈说怎么处理这些新布料才柔软,包揽了这件事。
这刚买来的布,大人不觉得,对婴儿来说它是粗糙的,但是旧的尿布她大哥和大嫂都不想给孩子用,觉得太埋汰了,她看了一眼也觉得埋汰,这东西本来就脏,反复用了以后……顾向喜觉得还是用新的比较好,磨人的话她处理一下就好了。
拿到了高中毕业证书的这一天,顾向喜一回家,看到的就是一个很贵的蛋糕。
这是嫂子做的。
她在那里笑:“想吃吧,看上去没有卖的精细,味道不差的,恭喜你毕业。”
顾向喜想要扑过去抱住她:“嫂子,你太好了!”
而且,顾向喜看了一眼蛋糕:“我觉得比卖的那些还好看!好香!”
赵建军赵建丹在旁边一脸渴望。
这东西的香味太霸道了。
被它勾的什么都想不了,只想着吃。
江景瑜笑,看来大家都抵抗不了蛋糕的魅力。
江景瑜:“下回我教你怎么做。”
在游戏里做方便,现实世界不能用那些电器,做起来就比较累了。
顾向喜摇了摇头,这香气中她闻到了鸡蛋、面粉、糖,还有牛奶的味道。
好东西放的太多了。
她怕做坏了,可惜了东西。
江景瑜看了一眼,知道了她的想法,笑了笑,没说话,下回带着她做就好了。
这也可以算是一门手艺了。
现在会做蛋糕的人真不多,卖的也很贵。
等到顾向恒回来,也闻到了这一股蛋糕香,眉梢不自觉的就扬了起来。
他爱吃甜的。
爱吃蛋糕。
看到妹妹回来了,顾向恒就知道今天做蛋糕为的是什么了:“回来了,以后就不用上学了。”
顾向喜点了点头,毕业了,就回家干活了:“大哥,我会被分去做什么?”
她在之前休息日的时候也会下地挣工分,分配的活比较多,大多不是要出大力的,大哥说她的手还要拿笔,不要太辛苦。
做的最多的,就是去核账清点。
因为她学习比较好,大哥说不能浪费了这么多年读的书,要学以致用。
而且她的身份也能给负责这些的人敲响警钟。
要是背后起了心思贪图集体便宜把东西拿回家的人,她核对清点的时候不会留情。
像这种活都有一定的要求,不是人人都能做的,首先就得识数,做好记录,确认无误还要签名。
顾向恒:“你想去做什么?”
顾向恒之前也想过。
这是一个高中生,在村里是最顶尖的那一批,这样的人才不管是不是自己的妹妹,他都不会让人去纯粹拿锄头,那样子太浪费了。
顾向喜:“我都可以。”
顾向恒:“不要这样说,你想去鸡鸭兔猪、还是蘑菇房那里?”
现在就这几个地方最缺人才。
顾向喜这几个地方都没少去清点过:“……我去蘑菇房吧,我跟着大嫂。”
顾向恒:“也好,这样你大嫂去的时候,你多看着点。”
顾向喜认真的答应了:“大哥,你放心吧。”
江景瑜笑着敲了敲桌面:“好了,商量好了吗,我们吃蛋糕了,向喜,你来切蛋糕。”
赵建丹欢呼:“吃蛋糕喽!”
孩子无心听大人说话,就等着切蛋糕这几个字了。
顾向恒失笑:“好,吃蛋糕了。”
美美的吃了个蛋糕,刚毕业有的一些无措,现在也没了,好好的睡了一觉,顾向喜去蘑菇房了。
大嫂还的去学校辅助期末考,也就去这一天,这一学期就结束了。
等到下回再去学校,就是新学期了。
等到新学期,大嫂……问题不大,大嫂课程很少,这件事很早就知道了。
一周有七天的时间,大嫂只两天有课,去上课也是去半天,早上出门,中午回来。
这是一份很轻松的工作,谁看了都很容易生出羡慕的心思,不过羡慕不来。
有句话叫做珠玉在前,大嫂就是这个珠玉。
三支队的队长江国安也是老熟人了,在蘑菇房里,活都是做惯了的,查看温度湿度、收割成熟香菇,翻晒蘑菇干……
干活很枯燥。
它赚的钱增长速度是远远比不上其他家禽的,但是村里并没有要撤掉的意思。
因为那是对比出来的,单看这一个的话,蘑菇一年也能挣不少钱。
第二天,顾向喜起床,到门口掐葱的时候被门口的人影给吓了一跳,这人是谁,一大早的蹲在家门口?
她走过去,那人怀里还抱着个小女孩,有点眼熟,“你找谁呀?”
看着她的脸,顾向喜想起来了,这好像是大嫂她小舅家的表弟媳妇。
她喊了一声:“大嫂,有亲戚来了。”
张六花抱着女儿,有些局促不安的笑了笑。
顾向喜打开院门,“不好意思啊,刚刚没听到有人叫,你等很久了吗?”
张六花垂着头跟了进来,声如蚊蚋:“没、没有叫门。”
顾向喜:“……”
没有叫门?就这样在门口一直等吗!顾向喜:“你等了很久吗?”
张六花不说话了。
顾向喜:“……”
江景瑜在厨房出来,“是六花啊,丫丫也过来了,早上吃了吗?”
张六花有些局促不安,还是垂着头,声音小的不行:“我、过来看看。”
江景瑜:“?”
答非所问,而且什么叫做过来看看?
来看她怀孕的事?这也过去刚知道的新鲜时期了,这抱着孩子空着手的样子,也不像是来看她的。
江景瑜放柔了声音:“丫丫,饿了吗,早上吃了没有?”
小女孩一双眼睛在小脸上大的出奇,黑黝黝的,嘴巴里还不停的吸着右手大拇指。
没有回答。
但是看这样子也是没有吃的。
江景瑜:“不用这么早过来,饿到孩子了。”
听到她这么说张六花头垂的更低了,抱着孩子的手紧了紧。
“来,先进来坐会儿吧,我厨房这边也快好了。”
多了两个人,多添了一勺水下去。
张六花带着女儿在客厅凳子上坐着,顾向喜给她倒了一杯茶,她也不喝。
丫丫渴了想去喝,也被她抱在怀里,动弹不得。
顾向喜:“丫丫想喝水了。”
张六花不动。
顾向喜:……
顾向恒从厨房端着大碗进来了。
看到他这样,张六花眼睛明显闪过惊愕。
他是男人,还是一家之主,怎么是从厨房出来?还做这样的事!
江景瑜拿着碗筷也出来了。
在有客人上门的时候,他们家的饭菜会比较克制。
比如像今天早上如果没有其他人在的话,端上餐桌的就是水煮鸡蛋,杂粮粥,炒丝瓜,咸菜,现在把鸡蛋去掉了。
端出来的杂粮粥看上去也不错了,杂粮粥里有细粮,分量足。
江景瑜:“六花,吃早饭了,一起吃吧,你带着丫丫去洗手,洗了手再吃饭。”
看看孩子手上乌黑一片,江景瑜受不了。
张六花不动:“我们不用。”
丫丫已经流口水了,江景瑜皱起眉:“丫丫饿了。”
张六花还是那副垂着头的样子:“丫丫不饿。”
江景瑜:“……”
她有点暴躁了。
这幅我有事,我不说,然后还带着孩子一起委屈的样子,让她火大。
顾向恒把孩子抱了出来:“来,我们去洗手。”
小孩子被一个陌生人抱了,也不反抗,还是吸允着自己的手指,等到洗完了手出来,被放到了凳子上坐着,面前多了个小碗小勺子,她立刻就拿起狼吞虎咽起来。
这个有上顿没下顿的吃相让江景瑜和顾向恒看了心里都在皱眉,赵建军和赵建丹也想起了一些不美好的回忆。
他们刚到叔叔家的时候,也是这么个吃相。
张六花看着女儿这样,在那里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江景瑜:“丫丫昨天没有吃饭吗?”
张六花:“……”
她不吭声。
江景瑜深呼吸。
顾向恒和顾向喜对视了一眼,这人到底是来干嘛的?
江景瑜再问了一次:“你是遇到了什么困难?再晚点我们要出门了,家里没人在,你也要回去干活了,咱们有事的话就说。”
结果她看到丫丫吃完了那一碗粥,抱着孩子跑了。
江景瑜:“……”
就很火大。
第二天,一大早,顾向喜又在掐葱的看到了她抱着女儿。
顾向喜扭头往厨房的方向喊:“大嫂……”
这回她们进来,张六花还是那样,丫丫不知道是不是还记得昨天发生了什么,看到江景瑜的时候冲她笑了笑,还伸出了自己洗过的小手。
江景瑜:“丫丫,早上好,吃过早饭了吗?”
丫丫小脑袋轻微晃动,表示没有。
江景瑜看了一下她身上的衣服,还是昨天那一套。
现在是夏天,衣服连续穿味道可想而知。
江景瑜看的更仔细了,发现她或许不止没有换衣服,连澡都没有洗。
有没有衣服穿是一回事儿,不爱干净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他们这里可是南方。
江景瑜给丫丫端了一碗粥,“丫丫,你来这里爸爸他们知道吗?”
丫丫埋头苦吃,根本没有听江景瑜说话。
江景瑜看向张六花,“六花,你今天也是来看我的?”
张六花:“……嗯。”
江景瑜:“有没有其他事了?”
张六花:“……那个……”
江景瑜等她说话,结果说了“那个”两个字以后,她又垂着头不吭声了,只让江景瑜看她的头顶。
江景瑜:“你要是还不说,我就去问问小舅他们了,你不说,总有人知道是怎么回事儿。”
对她的遭遇,江景瑜的心情很复杂,她是个可怜人吗?
是。
很可怜。
有那么一对重男轻女求子的父母,她自小就是在一切为了弟弟的环境下长大的,等到年纪大了,又被父母卖了个好价钱,嫁人了也不代表结束,她没少听小舅和小舅妈抱怨她把婆家的东西拿去给她弟弟。
小舅妈为此多买了好几把锁,把能锁的地方都给锁上了,防她跟防贼一样。
江景瑜耐心的再问:“你找我有事,就说,能不能帮,我得要听了才能确定。”
张六花:“……”
江景瑜:“……”
这是故意来给她添堵的?
行了,既然不愿意说,那她就不问了,弄的跟她求她办事一样,得要三催四请。
她爱站着,她也不管。
小孩子的一碗粥她不在意,但是她这么“有骨气”的就这样站着,她也不管。
等她抱着丫丫走了,江景瑜就去了江家。
叶红秀正要出门,就看到女儿过来了。
“妈,你知道小舅那边有什么情况吗?”
叶红秀奇怪:“你怎么知道你小舅那边有情况?”
江景瑜:“六花抱着丫丫连续两天一大早我门口蹲门了。”
叶红秀顿时眉头皱的死紧,“她跟你说什么了?”
江景瑜:“她什么都没说,只说来看我。”
叶红秀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她这是不好意思开口,看来还是有点羞耻心的,这事你别管,她开口了你也别理她就是了。”
江景瑜:“妈,怎么了?”
叶红秀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她家里不是连着生了七个女儿才生了一个儿子吗,老张家七朵花,出了名的不把女儿当人看,只捧着他家的儿子,现在那个儿子年纪还不算很大,就把人闺女肚子弄大了,那家的也不是个疼惜女儿的,还想着要效仿当初老张家,开了个天价彩礼。“当初你小舅家娶她进门彩礼五十块,现在那家的女方开口要八十块,不给八十块就把女儿肚子里的孩子打了嫁给山里的老汉子。”
“老张家的想要那个孩子,生怕是个儿子,就逼着女儿凑钱。”
“其他女儿有的在山里联系不了,有的在别的村,就她在本村,整天被老张家的逼着帮衬。”
“你小舅家怎么可能肯,你表弟手上一分钱都没有。”
“前几天你小舅还来跟我说了,说要是张家的人来借钱,别借,她也来找过我,我给拒了,没想到她去找你了。” 她才没有那么大方借钱给侄子媳妇的弟弟娶媳妇。
说着说着,叶红秀可怜起了那个怀孕的女孩:“那家的女儿也是个可怜的,亲妈早没了,现在当家的是后妈,有了后妈就后爸,听说现在在家里被关着呢,要是凑不够钱,就送去打胎了。”
“要我说,这张家就是个火坑,谁知道肚子里是男是女,你看看丫丫,被她妈养的,你看着丫丫可怜吧,你小舅妈没那么狠心,自己亲孙女都饿着,那张六花是把女儿嘴上省下来的拿去给她弟弟了。”
“这要是那女孩生下来的是女孩,指不定以后怎么过日子。”
“那张八宝被宠坏了,根本不是个有担当的。”
“或许那山里的还更好些。”
那个山里的汉子三十来岁,不然也拿不出这么多钱给彩礼。
如果他是个疼媳妇的,还不如嫁进山里去。
江景瑜:“……”
她的心情很复杂,觉得很可悲。
他们这里并不是天价彩礼的区域,但还是有这些不把女孩子当人看待、只把她们当做货物的父母。
这不就是“价高者得”。
后世这样的情况也有,有些人已经被洗脑了,甘愿为了兄弟付出一切。
也有些接触到了外面的世界,知道还有另一种活法,跟过去做了了断,远离家乡。
她们有手有脚,出去了能自己找份活干,能把日子过起来,但是在这个时代,就是有人觉醒了,想逃,又能逃去哪里?
没有工作,没有收入,连自己都养不活,在这样的前提下,让她们怎么逃?
傍晚小舅妈田大妞过来了。
她是有人跟她说看到她儿媳妇往这边跑,连忙过来阻止的,一脸着急:“你们没有借钱给她吧?千万别借!”
“我真是到了八辈子大霉才娶了这样的儿媳妇!才生了个脑子不清醒的儿子!”
田大妞现在知道该怪自己儿子了。
如果不是他先搞大了人家肚子,他们怎么会这么被动?
她气的脸色通红:“孩子他大姑,景瑜,你们不知道,那张八宝就不是个好东西,小小年纪不学好,那女孩子怀上了,可不是跟他好上了,是在洗衣服的时候被他强迫的!”
“这还不如把孩子打了,嫁进山里,山里的那汉子除了年纪大点三十来岁,没有其他毛病,打猎还是一把好手,她嫁进去了,生个孩子,还能借此摆脱她娘家人!”
叶红秀一脸愤怒,江景瑜被恶心到了,没有闻到鱼腥味,硬是被恶心的吐了一口:“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