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景瑜只记得叶红秀的生日,她自己的反而忽略了。
叶红秀看她这样忘了的样子,也没有提醒她,除了之前在大队长那里说了一次以外,家里一次都没有提起过,所以到了她生日那一天,江景瑜一醒来,就趁着这个点去游戏里面签到、浇水、收获,结果一进去,就看到了比她早来的顾向恒。
他开口的第一句话是:“早上好,生日快乐!之前听你妈妈说今天是你的生日,祝你永远青春活力,这是小小心意,希望你喜欢。”
顾向恒纠结了几天才想好了送什么,之前听江景瑜提起过,她喜欢竹器,就上山精挑细选了一些竹子,在家里花了不少时间把这些竹子制作、烘烤成竹器。
用火烤着了之后会比较耐用,用它来装水吃饭,天然带了一股竹子的清香。
这一整套包含了四只大杯子,四只小一号杯子,六只碗,六对筷子,颜色青翠,边缘都被打磨的光滑,完全不会扎伤手,一看江景瑜就喜欢上了:“你这是在哪里买的?”上面虽然没有什么太多的花纹,正合了她的心意,她喜欢的就是竹子天然的这一股绿色。
看她喜欢,顾向恒笑了:“这是我自己做的。”他做的还有一些失败品,不过那些失败品都被他处理了,这一整套他做的最好的那一批。
江景瑜诧异:“自己做的?那很费工夫。”这一整套不知道他费了多少时间,江景瑜有些不好意思,这亲手做的礼物可比花钱去买要有心意的多。
看到她有些想推拒的意思,顾向恒解释了一句:“我上山砍竹子,正好有兴致就做了一批,然后挑了一些送给你,别嫌弃。”
江景瑜:“怎么会嫌弃,我很喜欢,谢谢。”
下次他生日,她也自己动手做些东西送给他,这样就打平了。
想到这里,江景瑜喜滋滋的收下了,按理来说她这套应该放在小木屋里使用,但是她一日三餐,除了给自己加餐的点在这里,其余的都在外面,而且她在家里用的那些碗和杯子都有缺口,她喝水的时候都要小心翼翼的避开缺口部分,以免得不小心给自己在嘴上划一道口子。
所以她就拿了两个杯子出来,放在家里使用。
家里有了点什么,叶红秀一直在盯着,因为没有提前说,她就在生日那一天晚上给这对双胞胎分别煮了个鸡蛋,然后就开始观察啊。
她不觉得大队长会明面上送礼,这没理由啊,除非他们真的有什么,而且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那样大队长会上门来献殷勤,但就她观察的来看,两个人还没到这一步。
所以她没有说,只是暗地观察,生日当天没看到什么,她还有些失望,江明智安慰了她,第三天她就看到了这一对突然出现的竹杯子,她的眉梢当时就翘了起来,问女儿:“景瑜,这两个杯子哪来的啊?手艺不错啊。”
她看起来是随口一问,江景瑜没在意,“朋友送的。”
叶红秀背着她,眉开眼笑。
朋友?
哪个朋友?
她之前在这方面还担心过了女儿太过孤僻,因为她根本就没什么朋友。
现在她有工作了,但不会是她在县城小学的那些老师送的吧,他们在县城,竹子这东西,乡下才常见。
这么一推论,大队长送的可能性八九不离十。
不过推论也需要验证,于是找了个时间她上门去找他咨询点事,然后就看到了大队长家里同款的竹杯,只是没有女儿那两个做的好看。
叶红秀脸上的笑容登时就灿烂了:“大队长,这杯子你自己做的?”
顾向恒不觉:“是啊。”
叶红秀夸赞:“大队长好手艺啊,回头我也让他们做几个这样的杯子用,对了,大队长,你年纪也到了,没有考虑成家吗?”
顾向恒:“我觉得这跟年纪关系不大,缘分到了最重要。”
叶红秀赞同:“这话说的有道理,是过一辈子的人,合心意的最重要。”
叶红秀安心的离开了,不是他们一头热就好。
现在两个年轻人自己接触,认识,这样也行,要是有哪里不对,还有她呢。
叶红秀的生日距离并不远,江景瑜拿到了宋玉林帮忙买到的布料就去裁缝那里,让他帮忙做衣服,尺寸那些她是自己量好了的。
在做衣服这方面,裁缝是专业的,做出来的衣服更合身,也更好看。
收到这份礼物的时候,叶红秀看着面前这被纸包的严严实实的包裹,上面还特意用红绳子打了个喜庆的蝴蝶结,她不知不觉嘴角就裂开了,“你弄了什么,这花哨的。”
“是不是又乱花钱了?我看看你送的什么,这么大费周章的。”
江景瑜:“妈,你就别想着花不花钱了,你看看,喜不喜欢?”
叶红秀蠢蠢欲动:“那我就解开了啊?”
江景瑜:“解。”
解开绳子之后再打开外面的纸,里面是一身折叠的整整齐齐的厚实秋衣,春秋都能穿,冬天也能穿在里面。
崭新的,只意思意思的在袖口缝了块补丁,更像是一种时尚的新衣服。
叶红秀摸了摸,体会了一下手感,然后才拿起来抖了一抖,“这衣服,一身呢,你哪来的布票啊,这衣服谁做的?你没这手艺。”叶红秀她表现兴奋的方式就是在不停的说话,江景瑜一一解答:“这个是我请人帮忙做的,要是我自己做的话,那衣服就穿不出去了。”江景瑜没有说这是花钱请人帮忙,那样叶红秀会更加心疼,“布票也不用,这是请表嫂帮忙拿的瑕疵品,把那部分裁掉了之后,其余的基本看不出来,我也会精打细算的,不是瞎花钱。”
叶红秀自动过滤了某些话:“瑕疵品啊,真是看不出来,一般也不会那么仔细认真的去看有没有瑕疵,那这买的值啊。”
江景瑜看她喜欢:“对啊,妈妈,我们家就你最久没有换新衣服了,正好今年是我第一年开始挣钱,你就让我表一下孝心,回头等爷爷奶奶爸爸他们生日了,我也有礼物送。”
江元同摆摆手,“你有这份心就好了,不用破费买衣服,你现在兜里估计比你脸还干净。”他失笑,却也高兴,孙女孝顺呢,这是好事儿,真要养出了那种不孝顺的白眼狼,那就没意思了。
看到姐姐这么能干,江景腾也有些唏嘘:“有收入就是好啊。”他现在还是老样子,对比一下姐姐的收入,越来越多的美好生活,他不由为自己掬了一把同情泪:“妈,爷爷,还有我,我也会努力挣钱的。”
只是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下地挣工分,至于其他的,江景腾知道不适合他们家,他们家本来在村里就很有话题,不知道多少人盯着他们看,要是他去做那些倒买倒卖的挣钱,没多久就会被人发现,要是顺手一个举报就完了。
叶红秀:“你们都好好的,就是给我最好的礼物了。”
江景瑜给她做了一碗长寿面,特意做成只有一条的,让叶红秀度过了难忘的一个生日,之后,她就炫耀上了,平时下地干活她不舍得穿那身新衣服,但是在干活的时候,谈起这个生日怎么过的,她就会不经意的提到自己女儿,还有自己女儿送的这一身新衣服。
有的人还特意来了,要看一看被她夸的那么好看的新衣服什么样,然后叶红秀就穿上身让他们看个够,她们当时就心动了,“你这衣服穿上去显得你年轻了好几岁。”
“这衣服怎么做的?我看看。”
“哎呀,原来这里收紧了,这里特意在这里做了肩线。”
“看上去可真精神,可不可以借我做做版型?我也想做一件这样的。”
叶红秀:“你看够了不就记住了,借什么呀?还有其他人要看的。”她不舍得借,谁知道借出去了对方会不会自己就上身穿了,她不想让别人穿。
看到她这高兴劲,江景瑜看的开心之余也有些恍惚。
她第一次拿到薪水的时候临近过年,也是给爸妈买了一身衣服,他们也是这样。
跟着旁人炫耀得邻居都不爱听他们说话了,自己十分爱惜,却又要克制喜悦,谦虚的让她以后别买了,浪费钱云云。
眼前好像发生了重叠,这一幕,在这个时空重演。
不知道是不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她晚上做梦了,梦到自己回到了现代世界,她没有死,但是在病床上躺着,人事不知,几度抢救后,现在失去意识成了植物人。
她爸爸妈妈守在旁边,有人来看她,那是她工作之后资助的几个女学生。
憔悴了很多的爸爸妈妈和他们聊了一会儿,送走了他们,这个病房就剩他们一家三口。
妈妈在抹泪:“小鱼儿资助的这几个人是有良心的,有空了就过来看看她。”
爸爸安慰的拍了拍妈妈的肩膀:“咱们女儿好人有好报,迟早会醒过来的。”
妈妈双手捂脸,哽咽:“你说我是不是不该送女儿去学武术?”
当初女儿年幼的时候因为长得好,被人贩子盯上强制带走了,是有路人见义勇为,不然她可能一辈子都见不到这个女儿了,那之后她后怕女儿再度遇上这样的事,就送女儿去学武术。
现在一转眼过去这么久,还出了这样的事儿,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后悔,在安保和警察来之前,女儿避免了那些孩子出事,自己挺身而出,结果那些孩子不幸中的大幸,只有最开始被伤到的孩子重伤,其余的都没大事,女儿却躺在床上,人事不知。
如果、如果她没有送她去学武术的话,是不是她看到那样的场景,自己心里没有底,就不会做这么危险的事儿?
她现在就会好好的?
他们这么伤心,江景瑜也觉得要喘不过气来,她想要上去安慰他们,说她没事,说她好好的,但无论她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他们听不见。
这时候她听到外面有动静,她很自然的就透过了病房门,来到了走廊。
发出动静的事隔壁病房,一样是植物人,病床上的人,虽然不是完全一样,但是那神韵,正是顾向恒!
看清脸的刹那,她就突然惊醒了,心脏“扑通扑通——”跳的欢快。迟迟不能平复。
她越想越在意。
这个梦是不是不仅仅只是梦?
是不是她还活着,顾向恒也还活着,只是醒不过来?
他们现在在这里,他们以后还能回去吗?
既然还活着的话,是不是就有这种可能?
因为这个梦,她后半晚都没法睡,第二天早上顾向恒看到她这憔悴又兴奋的样子,有些不解:“这是怎么了?”
江景瑜:“我昨晚做了一个梦,梦到现代社会我们两个都成了植物人,在床上躺着,我们没有死,你觉得这是真的吗?这个梦很逼真,我到现在还记得所有的细节。”
听到这话,顾向恒也恍惚了,他也是跟江景瑜一样,是独生子,父母只生了他一个。
“或许……有一天我们能醒过来。”
江景瑜叹息:“那就太好了。”
她怎么放心的下那边的父母?
两人对视一眼,都心有戚戚。
这一天,是不平静的一天。
除了江景瑜做了一个真实的梦意外,江元同也收到了二女儿寄来的包裹,里面有一封信件。
外孙章学知已经报名了,择日出发,另外还有她一个大学故交的女儿
方明月,她家里是学医的,女承祖业。
这应该是她今年写的最后一封信,夫妻两个要去隔壁省的农场学习了,主动申请的。
如果安定下来,方便写信的话,会写信过来。
收到这封信,江元同一下子苍老了很多。
他最出息的是两个女儿,结果大女儿牺牲,小女儿现在也要去农场“学习”了。
他知道,二女儿跟女婿的感情很好,如果感情不好,他可以劝说女儿大难临头各自飞,自家的成分是没问题的。
但是偏偏,这个女婿也没的说。
二女儿也不愿意,只能跟着一起吃苦。
只是她的小儿子才这么点大,她怎么舍得?
要是回来了,不管怎么说,家里日子都能过得下去。
再一次,江元同在心里庆幸家里已经败落了,不然他们现在也会在这种局势下无法自保。
孩子来了,需要人带,这少不得要麻烦儿媳妇,他把三儿子三儿媳叫了过来:“你们什么意见?你们外甥才几个月大,需要人照顾。”
叶红秀:“爸,二姐家现在这样的情况,我们是她最亲近的人了,之前没少受二姐照顾,现在要是袖手旁观,这良心怎么过得去,孩子来了,我带,等孩子再大一点,景翔就能帮着看了,家里这么多人,看个孩子多容易的事。”
带孩子,难就难在前头这几年,等过去了,孩子会跑会跳,自己就会玩了。
江明智欣慰的点点头:“你们二姐也没白让你们辛苦。”他抽出一个小布包:“你拿着,到时候孩子缺什么了,你拿主意。”
有知青到了,绕不开大队长。
江景瑜把她家里这情况一说,顾向恒就明白了:“你这表弟住知青大院还是住你们家?”
江景瑜:“住家里。”
顾向恒:“那要跟你弟弟住一间房?”
江景瑜:“对。”
顾向恒:“没事,我们村不搞那些乱七八糟的,这么穷了,忙着发展还来不及。”
别的地方他说不准,他们这县,这村,他还是有把握的。
到了接知青的日子,顾向恒提前跟江景瑜说了,江景瑜跟江景腾说了,到时候一起去接人。
叶红秀不经意的:“嗯,景瑜,你遇到大队长了?”
江景瑜:“……嗯,正好遇上了。”失策,忘了这事。
她拍了拍女儿的手臂:“你们两个现在是什么都说了啊,你有没有什么想跟妈说的?”
江景瑜哭笑不得:“妈。”
叶红秀:“我在,我听着。”
江景瑜投降:“我知道了,我多注意。”想到生日顾向恒那大费周章自己做的礼物,江景瑜也说不定,他到底有没有这个意思?
还是说只是因为大家是同类,又因为父母是认识的这个渊源在,才对她上心一点?
没谈过恋爱的江景瑜不知道。
嘛,不急,先看看吧。
日子久了,总能看出来的。
要去接人了,顾向恒还是驾着牛车过去。
江景腾一来就看到了他这身军装,羡慕的走过去:“大队长,你这身衣服,我们大队没几个人有,我也想要一件,可惜市面上没有卖的。”
顾向恒:“真想要?”
江景腾打起精神:“你愿意转手?”
顾向恒:“我的只够我穿,但我还有战友在部队里,你要是想要,我就问问。”
江景腾眼巴巴的看向江景瑜:“姐,你觉得妈愿意帮我买不?”
“买了之后我接下来就不用买别的衣服了!”
江景瑜觉得还是可能的:“回头问问?”
顾向恒:“这事不急,你确定了再跟我说。”
江景腾搓了搓手:“大队长,那就谢谢你了哈。”他美滋滋的看了一圈,再想想这身衣服穿在自己身上,到那时候,他就是村里最亮的那个仔!
顾向恒笑了笑:“不客气,你答应上扫盲课,让这么多人喜欢没事就来听课,这事我还没谢你呢。”
江景腾挠了挠后脑勺:“这有什么好谢的,应该的,我还收了工分呢。”另外咳咳,这么多人听他讲话,还挺威风的。
几个人说着话,时间很快就过去,还是之前那样,在出口举着一个牌子。
没多久,就见到了人。
章学知今年十六岁,如果没有意外的话,他今年应该上大二了,只可惜,没有如果。
十六岁的少年,身高大约一米七,看上去很瘦,脸色苍白,眼睛下面还有浓重的黑眼圈。
一眼就能看得出来的状态不佳。
他身边跟着着大概一米六左右的少女,是二姑姑故交的女儿,也是来上庄生产大队当知青的,脸上是一样的苍白和疲惫。
跟他们两个不一样的是章学知怀里的婴儿,看得出之前吃的很好,白白胖胖,正在哥哥的怀里睡的正香。
江景腾:“表弟,在这里,我是江景腾,这是我姐江景瑜,你们来了,一路辛苦了,行李给我来吧。”
江景瑜则是走到方明月身边:“我来帮忙。”
章学知长得比较像妈妈,而二姑姑长得像爸爸,所以他长得是比较像江元同的。
章学知把一些大件的包裹给江景腾,自己抱着弟弟,随身带着一个小包裹。
为了增强他们的熟悉感,江景腾和江景瑜都在用普通话和他们聊家里的情况,上庄村的情况。
他们两个都是遭遇了家庭骤变的人,心情抑郁,却也知道他们这是好意,打起精神听他们说话。
来到家里,看到江元同,一直紧紧的抱着弟弟的章学知哭了,在外公这个长辈面前,哭的像个孩子:“外公!外公!”
叶红秀听的眼眶都红了:“可怜的孩子,才这么点大,也难为他这么远把弟弟平安带过来。”
她抱着章学诚,轻轻地拍着他的背。
或许是认人,也或许是被哥哥的哭声惊到了,他也嚎啕大哭起来。
“哇——”
小孩的哭叫声打断了章学知,他擦了擦眼泪,看到这么多人,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做了什么,脸都红了,着急的解开包裹,想要拿出里面的奶粉,结果越着急越打不开,急的他额头的汗都出来了。
江元同:“学知,别急,小孩子可能也是渴了,你三舅妈给他先喂点水,你三舅妈养了三个孩子,会带好他的。”
章学知冷静下来了,解开包裹,里面有好几袋奶粉。
然后熟练的跟着一起泡奶、喂孩子。
江景瑜:“……”
反正她是不会的。
原主应该会一些,江景翔小的时候她也有帮忙照顾,但也过去这么久了。
不过在谈到以后在家里住的时候,发生了争执。
章学知坚持要出去住,住知青院不方便,他就花钱租别人家的房子。
他不想连累外公他们。
江元同大声斥责:“你眼里我就是这样的人?你看看你的脸,你是我家的孩子,大家都知道,你出去住大家就不知道了?你自己出去住还行,你弟弟怎么办?你以后下地怎么办?你妈妈是这么嘱咐你的吗?”
“外公,我可以背着弟弟下地干活的,我这一路上都是我照顾的,我可以的。”
江元同挥挥手:“你太天真了,照顾孩子不是这么简单的,你以为照顾几天就是全部了?你弟弟发烧了怎么办?上上吐下泻你知道怎么处理吗?咱们血缘割不断的,你别想有的没的,在家里好好住下!”
江景腾拉着他进房间:“咱们兄弟住一个房间,这是你的床,这个柜子我腾出来了,给你放东西,学知,别犟,你听外公的话。”
章学知看着房间里准备妥当的一切,想到在海城,那些人避而远之的眼神,还有恨不得打倒……他吸了吸鼻子,瓮声瓮气:“表哥,我知道了。”
方明月她就住到了知青大院里,和郭雪莲成为了舍友,她那房子漏水的部分顾向恒已经找人修补好了,再下雨也不怕。
江景瑜一开始听到她家是医生的时候没什么,后来听到表弟说她家里是几代学医,她年纪小,也医术精湛的时候来了精神。
她年纪小一些,大的问题不会,但是她后面还有父母啊,要是个天才呢,“学知,明月擅长看什么病?她会看不孕吗?”
章学知:“……大概?”他有些呆:“我没问过这个,表姐,怎么了吗?”
江景瑜:“咳咳,不是我要看,是如果她有一技之长,可以帮大家看病的话,她在这里的日子会好过很多,要是医术比我们这里的医生都好的话,她可以去卫生站,不用下地那么辛苦,也能发挥所长。”
江元同也是赞同的:“一个医生不太够,我们陈医生在附近几个村都是算医术好的,还时常有别的村来这里看病,要是她确实有本事,日子会过得轻松很多。”
章学知神色一松:“她的医术真的好,她爸妈都是医生,别人也夸过她的,要是大学继续读下去,她就去大医院了。”
江景瑜:“那你问问她吧。”
江元同:“你呢,你会什么,看看这里有没有你发挥所长的机会。”
章学知一愣:“我是学机械的。”
农村有什么机械?
他们这里连自己村的拖拉机都没有。
江景瑜却是神色一动:“机械这个词太广泛了,有没有具体一些的,比如你会修车吗,比如修拖拉机,或者你会检修工程机器、产线吗?你会自己动手做什么方便大家种地的东西吗?”
章学知陷入了沉思。
江景瑜:“你好好想想。”
章学知:“嗯!”
回过头,他去问了方明月的意见,方明月同意了,去了卫生站跟陈医生自荐。
陈医生负责考核。
顾向恒也去了。
乡下的医疗是一件比较严峻的事。
他们村还算好的,陈医生是正经学过的,会一手,平时大家有个头疼脑热的,找他基本可以解决,要是治不好的,陈医生也诚实,让对方赶紧去医院。
有钱的、愿意花钱治的就会去医院,没钱的就让他帮忙开几副药吃着,看天命,能熬着就熬,熬不过去了,那就没办法了。
别的村,基本就是赤脚大夫,真的“赤脚”,完全是凭着一本手册摸索着走路,要是治坏了,都没地方说理去。
要是他们村能有一个更出众的大夫,那当然是好事。
要是还有谁生病了,去医院看不起病,还有村里这个选择。
考核方明月毫无意外的通过了。
陈医生还经常去请教。
在这方面他看得很开,达者为师。
他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
现在这么好的学习机会,不把握住太可惜了。
他当初学徒的时候,什么脏活累活都要干,师傅还不肯仔细教他,怕教会徒弟饿死师傅,他很多是自己偷摸学来的。
卫生站多了一个医生,这个消息很快就传出去了,在正经的职位上,方明月是陈医生的助手,但是在有些毛病上,陈医生要和助手一起讨论,这就让大家知道了,这位助手是有几把刷子的。
在知道人家这是家学渊源后,就懂了。
然后去找方明月看病的人一下子就多了起来——基本都是女人。
就是在现代,很多人还不愿意去看妇科,更别说是在这个年代了。
她们对着男医生那是怎么都说不出口的,但是对着女医生就不一样了。
加上痛经,这也是妇科的一种,这方面不去治,那几天都没法干活。
有个实在难受的,去找方明月开了药,然后下个月就好多了,其他有些难言之隐的去找她,也有了好转,这下子,她在女性中就传出了名声。
江景瑜看了,发现自己不用做什么,只要这名声继续传下去,不用多久就能把王鹏飞二婶吸引回来,找方明月看病。
如果方明月治好了她,那王鹏飞还能继承他二叔的职位吗?
他还能顺利的在此基础上发家,让江翘成为人人称羡的省首富太太吗?
江景瑜表示拭目以待。
——
在方明月如鱼得水的时候,章学知磕磕碰碰的适应着下地的生活,一边下地,一边思考自己能做什么。
加上入冬了,天气变冷了,地里的活没那么多了,但是家里要加盖一间房,这以后就是他的房间,他也要一起帮忙,忙得他没有心思去思考海城发生的事,就这么着也适应了上庄村的生活,毕竟才十六岁的少年,适应能力强。
他和郑乐英的感情也不错,两个人的遭遇有一定程度的相似。
现在郑乐英都很少和郭雪莲一起了,而是跟着章学知这个表哥一起。
他们两个在下地这方面半斤八两,谁也别嫌弃谁。
要说最舒服的,还是要数章学诚小朋友。
他不到一岁,还没断奶,幸好章学知来的时候带了一些奶粉,但也是有数的,等这些喝完了,再想买到奶粉就难了。
所以这些奶粉要省着吃,为了不用这些奶粉,叶红秀到处给他蹭奶喝,哪家媳妇正在奶孩子的,有多的,就想办法蹭一口,他们补一些鸡蛋或者大米给对方,再补充一些米糊糊,章学诚就这么吃着“百家饭”,来的时候白白胖胖的,现在也没掉肉,身上奶呼呼的,全是奶香。
一些新媳妇看了就爱上手抱抱。
他们父母进农场改造的事情也没人说,大家不知道。
知道的不会说,包括江翘他们。
要是传出去了,他们也会被连累。
天冷建房子的不是一两家,在这个时候是办喜事、建房子的高峰期,他们这里因为地处地带的原因,冬天有的时候会下一点雪花,总体来说并不是十分寒冷的地段,不是十分寒冷,土地就不会上冻,不会耽误建房子。
江景瑜他们家比之前还要忙,一个是建房子,一个是大队长号召大家年前再增收一回。
顾向恒一方面组织大家交公粮、上交任务猪,一方面打算在年前给大家挣一波零钱补贴过年的花销。
这个收入,一个是山里的山珍,一个是豆制品,还有一个猪肉了。
这猪肉,包括村里养的,还包括村民自家养的。
以前集体养的猪除了上交的,自己的部分如果想要卖钱的话也是统一卖给收购站,然后收购站那边统一安排放到市场上。
市场上那些猪是没有村民散养的猪的。
现在顾向恒走了程序,办了他们大队的小作坊,销售村里的这些产出,集体的该上交的就上交,其他的就可以自己安排。
也不是说跟收购站那边作对,而是包装一下再卖出去,比如他们不是单纯的卖猪肉,先是编织了一个好看的篮子,然后再放上猪肉、鸡蛋、山珍、豆子,凑了个四喜,做成过年大礼包。
这比他们散卖得到的钱要高,厂里的采购人员也不可能出跟收购站一样的价格,但是对他们来说,又比市面上的价钱要少一些,所以皆大欢喜。
这一次向他们订了这种过年大礼包的,就是服装厂。
这一个厂子下的订单,就把他们的肉给包圆了。
山珍是指山上的竹笋,顾向恒安排了一些人上山挖竹笋,一部分人加工,把这竹笋做成笋干。
豆子则是红豆花生等凑足了八样,直接可以用来熬腊八粥。
叶红秀被分去烘烤竹笋做笋干,江景瑜也去干活拿工分了,她还去看了她舅公带队的编织队,她舅公身体弱不能下地,但他也有一份谋生的本事,那就是编织。
他编织出来的篮子十分精巧,就是最常见的、很多人都会编织的簸箕,他做出来的也是最耐用的。
江景瑜在旁边看着,那双手就像是会魔法一般,又快又好。
江景瑜恍惚觉得这是艺术品:“舅公,你编的太好看了,我看到这样的篮子都不舍得用了。”
张流山就笑:“篮子做的好看点,他们拿到的时候更满意,下一年还找我们。”
他因为手艺好,编织的也多,现在每天坐着,就能挣十二公分!比十公分还多两个!
巴不得这样的事越多越好,为了下一回,他费了不少心思想样式。
江景瑜想到今年折腾的这几回,还有明年顾向恒的那些计划,肯定的笑了:“舅公,我们明年会更好的!”
张流山瞅了她一眼,像是发现了什么:“行,借你吉言。”
——
在二叔一家回来的时候,江翘看着他们带回来的东西是笑着的,随即就知道了他们这次回来的目的,脸上的笑容就有些僵硬,不过没多久就放下心来了。
上辈子没有郑乐英,没有章学知,也没有这个女知青,但是这个二婶她之前生孩子伤了身体,这是医院说的,看了这么多年都没怀上,在上辈子也是一辈子都没有生下儿子。
这个女知青才多少岁?十几岁,怎么可能治得了?
她热情一些还更容易得到他们的好感:“二婶,你去看看也好,我听他们说,这个人有一手的。”
只是她不知道差之毫厘,谬之千里,事情从一开始就不一样了,有些固定的结局也会走向另一个不同的方面。
许四秋并不是方明月第一个来求子的病人,生了女儿生不出儿子的,一直没有开怀的,在这村里不是一个两个,有的大大方方过来,有的遮遮掩掩过来,都是一样的。
在这里方明月获得了久违的宁静。
看病、采药、炮制药材、讨论药方……这些都是她熟悉的事情。
她问了这个病人之前的病历,问的很仔细,她之前开了什么药,什么药方,越仔细越好。
这是一个难得的,一直在想办法治,还有能力治的病人。
方明月:“我给你开个方子,你这个急不来,你先去医院找医生看一下,再抓药,我们这里种类不全,你抓到了药,按照写的那样做,如果有什么不对,你过来找我。”
虽然难治,但是方明月的老师讲过一个类似的病例。
许四秋这是第一回 没有听到悲观的言论,拿着这张方子,她的手就有些抖:“小方医生,我、我这是不是可以治?”
方明月没有给准话:“先吃药看看,吃完了一个疗程,再来。”
虽然她没有给准话,但这已经是许四秋听到的最好的诊断了:“谢谢小方医生,谢谢小方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