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一想起来,上一次联系还是暑假。
江明铛把香香玲玲送过来住了几天,三小只虽然好久没见,但是一见面就叽叽喳喳的吵得范晓娟头疼,听香香说她们两姐妹过几天要去新加坡看太公。
那个时候南老爷子的身体应该就很不好了。
其实南老爷子身体一直都不好,很多老人病,所以长居地处在热带地区的新加坡,半年前才在私立医院过世,九十几岁高龄的老人在睡梦中离世。
江家只是在当地报纸上刊登了讣告。
老人还没有入土,家族争端就开始了。
事情发生在南老爷子过世以后,家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江明铛手里夺走了企业的管理权,大部分的股份,江明铛被逼去新加坡向叔叔伯伯他们交代这些年的账目,派来的会计和审计把她审得焦头烂额的,海外的媒体也对他们家的事情津津乐道
如果范晓娟现在身处海外,身边应该有很多他们家的八卦报道。
什么遗产大战啦,都是常有的套路。
江家的企业是很多年前南老爷子创办的,最开始是以收集国风画作,去世界办巡回展出的这样一个机构,在江明铛手里才正式转型,做成了零售市场的轻奢品牌,逐渐做大。
南老爷子在世的时候,谁也没提分家。
方雯说:“连香香玲玲暑假都在那边待了一个暑假。”
她说着话,电话铃声响起,讲完几句话以后对范晓娟说:“她要见你,你现在有空吗?”
她,就是江明铛了。
半个小时候以后江明铛从外面过来。
她看上去比半年前更加消瘦,但是并不显憔悴,精神看着却比半年前更好,眼神更有威慑力了,一点都不像是从家族企业中斗争战败的那种人。
她刚一落座,就对方雯说:“咖啡,谢谢。”
语句简短,干脆利索。
方雯苦笑:“每次都是这样,一次比一次话少,你拿我这里当咖啡馆吗?”
咖啡馆不至于,但是方家公司里面有最好的咖啡,很快秘书就端来一杯咖啡,江明铛喝了一口咖啡提起精神,才对范晓娟说:“抱歉,这半年我真是忙死了。”
要在家族面前装弱势,还有确确实实的伤心。
一方面是因为从小带大她的爷爷的离世而伤心,一方面是因为被家族的背叛而伤心。
谁不会有点私心,即便叔叔只是想要更多的股份,她也能够满足他们,但是他们想要的明显不止是钱,还有更多的,公司的控制前,老爷子的全部遗产,因为有儿子在,江明铛又不能代位继承,她只拿到了属于自己的那一份,比叔伯们要少很多。
不过幸好当初跟华英厂合作的那部分,从家族企业中剥离出来了,那是完完整整属于江明铛的东西。
她现在也只剩下那一小摊事业了。
“要不是当年你找到我合作,可能我连这一点都没有了。”华英高端产品的10%的利润,每年打到江明铛工作室的金额大几十万,在普通人看来,这已经是天价的收入了。
这半年来她要在家族中卖惨。
给人感觉自己才是被抛弃的那一个。
不过为了这一天,江明铛也已经准备了很久了,自从胡子华的事情发生以后,她就不会太相信那帮男人。
呵,男人。
结果真如她所料,那些平常让她养大了心脏的蛔虫,现在要腐蚀寄主的身体。
其实江明铛的管理能力不少人都清楚,她现在高调宣布不是她要离开家族企业,是叔伯们容不下她,自己站在了道德制高点,以后江家的企业再要有什么蝇营狗苟,都跟她没有任何关系,她这一次回国是要寻求新的创业机会的。
“我自己有团队,想重新做的品牌,晓娟咱们再合作一次吧。”江明铛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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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里
秦星辰忙着收拾去三亚的行李,妈妈还为了这次旅行给她买了个小行李箱。
妈妈刚才去方雯阿姨那里了,还没回来,小孩子嘛都是这样,等不及的。
当当过来看见秦星辰收拾行李,“哇”的一声就哭了。
姐姐要出去玩,不带当当!
当当觉得委屈极了,撅着小屁股就回到家,抽抽搭搭的跟妈妈告状:“姐姐出去玩。”
刚开始陈冰还没反应过来。
当当鼓着包子脸:“姐姐收拾衣服,妈妈你跟我去看。”
姐姐收拾衣服,并且说当当这次不去,当当都气坏了。
一定是姐姐搞错了。
陈冰明白过来以后,都不知道要怎么跟胖儿子解释。
“当当,咱们今年要去跟姥爷过年,不跟姐姐出去了啊。”陈冰耐心跟当当讲。
已经快三岁的当当,当然能听得懂话了。
他听得懂,当时并不代表他理解,他还要死活把陈冰给揪到姐姐面前,跟妈妈讲:“妈妈,姐姐出去玩!”
食指戳了戳自己的小鼻子:“不带当当。”
姐姐都不爱当当了。
陈冰是又心疼又心酸的,要是年前没有咬牙买这房子就好了,买房得穷三年,她今年是真的没钱出去玩。
“当当,我们从没跟姥爷一起过过年,今年咱们就跟姥爷过年好吗?”
“我不!”
“姥爷不是很疼你,当当也很喜欢姥爷的对吗?”平心而论,陈猛对这个外孙是疼爱的不得了,最开始知道陈冰要请保姆带孩子的时候,他还提出过自掏腰包付了许燕的工钱。
不过被陈冰婉拒了。
她知道陈媛那种人什么都要跟她比着来,父亲这样明面上的补贴,陈媛只会找他弄走更多的,后来陈猛还是找机会补贴了。
当当大一点以后,陈猛也经常带他,许燕回家的时候,周末他有空不上班的时候……隔代亲嘛,所以当当跟外公关系很好。
范晓娟过来看到这一幕,捏捏当当的小脸蛋:“当当,明年咱们再一起去三亚吧,今年陪陪你姥爷,姥爷很疼你的,知道当当过去过年,是不是高兴坏了呀。”
当当垂着小脑袋,想到姥爷,突然就不那么伤心了。
但是当当还是有一点点生姐姐的气,他拿小屁股对着姐姐。
秦星辰捏捏他的小脸蛋:“那姐姐出发前这几天陪着当当好不好呀!”
当当有点高兴起来了,他长大了一点,妈妈就不让他跟姐姐睡了,他那一双大大的眼睛,带着很多期待的看向陈冰。
陈冰无奈:“那好吧,就这几天。”
秦星辰可稀罕死弟弟了,弟弟永远很乖。
全世界最乖的弟弟。
当当还是想黏着姐姐跟他玩,但是陈冰已经开始给他早教了。
从两岁半开始,陈冰就开始有意识的培养孩子的“规矩”,比如说看动画片之前,跟当当商量好:“当当我们看一集就关电视机好不啦?”
刚开始当当自然不愿意。
他刚开始装傻,假装自己不知道一集放完了。
陈冰会毫不客气的给他关掉。
当当也会哭,后来知道哭没有什么用,妈妈可比他精明多了,他装作不知道的事情瞒不过妈妈,这样反复几次,当当就养成了很好的习惯,可以看电视,但是也能够答应成冰的要求,约束好自己。
陈冰也养成了答应了孩子的事情坚决要做到。
既然答应当当在这边睡,陈冰就回去收拾了小被子,还有当当的小毛巾。
把当当送过来睡,陈冰都睡不好觉,虽然以前也把当当送出去过,但是住酒店的时候就在门对面,在白山村的时候当当就在客厅里,可是这次当当是真的跑到“别人”家睡觉去了。
陈冰把当当的东西拿过来。
当当立马从妈妈手里接过来小被子,小衣服,还有小毛巾,开开心心的跟妈妈挥挥手。
陈冰的鼻子一下子就酸了。
她走出去的时候,还抹了一下眼睛。
就感觉儿子长大了很多,也没有小时候那样依恋妈妈了,以前她上班去的时候,当当还会哭呢。
她母亲过世的很早,所以陈猛很早就把她送到托儿所去了,刚开始冯琴进门的时候,也确实有过几天好的,可是把陈媛从乡下接过来以后,日子就没以前好过了,冯琴脸上的笑容也日渐变得僵硬。
自从有了这个家以后,陈冰才真正有了自己家的那种感觉。
范晓娟看她红了眼眶,拍了拍她的肩膀:“明年当当还要去幼儿园,那到时候你准备怎么办?”
陈冰对孩子有一种心理上的依恋。
她可以接受有人照顾孩子的生活,但是对于当当这种若无其事的离开母亲的态度,就让她觉得,孩子好像也不是非她不可。
一旦心里接受了这个设定……
陈冰整个人都不好了。
“你有没有想过,跟范晓军约个会啊什么的啊。”从结婚以后,两人一直都在忙。
就算是有许燕给带娃,陈冰也是一下班就往回赶,一心都扑在儿子身上。
要不是碰到范晓军这种绝世好男人,陈冰的家庭关系能好起来才怪呢。
范晓娟笑笑:“我那会儿带孩子没你这么好的条件,星星是从早到晚的跟着我,我都烦死她了,我就没你这么多愁善感,要是孩子能离开我半天,我一定找个时间跟秦江约会,绝对的。”
她很笃定当时的想法,甚至觉得孩子烦死了。
但她又没有别的选择。
可是她现在重生了,想要彻彻底底过跟以前不一样的生活。
也许事业跟生活都能有个不同的开始吧。
范晓娟想了一下,还是给江明铛回了个电话:“你说的我认真思考了一下,不是不能干,但是要给我一点时间。”
“我也没有办法,现在从家里面剥离出来了,新的产品还是要上,如果你那边没有人手,就先找你们的老员工去培训一下,我可以从巴黎找个老师傅过来,教一段时间,但是现在你们得给我把人手准备出来。”江明铛已经完全从家族企业剥离出来了,她不做以前的产品,没有她的江家企业,看看还能走多远。
脱离了以前的光鲜,也脱离了以前的桎梏。
江明铛现在要从新开始,她已经没有了退路跟选择。
刚刚从方雯办公室出来以后,江明铛就跟她细聊了一下。
“我想做皮具,做手工包,听说你们厂有些老师傅,是从厂里没有缝纫机时候开始就一直在厂里做的?”
“那是做衣服,跟做皮具不一样。”隔行如隔山,江明铛是凭什么会觉得做衣服跟做皮具都一样,难不成因为拿到手里的都是针不成,这也太扯了,虽然都是拿着针干活的,但是可是两个完全不一样的行业。
范晓娟第一反应就是拒绝。
她还很好奇,为什么会找到她?
所以今天这个电话是问清楚江明铛的计划,以及她真实的想法。
电话那头传来女人无奈的声音:“欧洲的人工成本实在是太高,培养出来一个工人的周期也太长,他们有劳动法保护,也不愿意随随便便去加班……这些在欧洲很麻烦,我想在国内培养起来自己的产线,纯手工的高端定制包的产线,其他的你不用管,你帮我找一下人,我要很好的手艺人,我要有我自己的工人师傅。”
她对工人的定位很高,是手艺师傅。
范晓娟立刻明白了。
江明铛的事业要重新起步,不单单需要资源,核心还是对工匠的需求。
在欧洲培养一个新人成为工匠至少要一年时间,加上欧洲人的人工成本,对于创业期的江明铛来说,犹如一个个无底黑洞。
她需要一些人,一些本来就很熟练手工艺制作的人,她们能够很快的接受新的培训,在三个月,甚至很短的时间内,完成她的产品的需求。
这就是江明铛的要求。
“你不要说你是做成衣的公司,你们公司都能从成衣套子做到家具,范晓娟我觉得你是可以的,你要不要试试看呢?”江明铛那带着诱惑性的声音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