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晓娟不劝人离婚。
关于这一点,就跟不劝人买不买房一个道理。
别人后面过的好了,不会记得你的好,可TA若是过的不好,满脑子都是你当年的怂恿。
可是张悦然这事儿也整得太气了吧,而且跟秦江也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就因为这人太恶心,秦江在学校的日子也不大好过。
她冷静分析了一下老郑现在干的事儿。
学财务的时候,也有一门商法课程,范晓娟更少了,很多男人直接给女人洗脑:“你看看你在家带带孩子,上班收入也不多,吃穿用度都是我的,你就该净身出户。”
凭什么。
婚姻法规定婚内财产是可以均分的。
而且九十年代民风淳朴,法律上对过失方的惩处会比较严重,以至于几十年后都有一种说法,出轨方可以净身出户。
这个约定俗成,却又没出现在法律条文中的说法,就源自于七八十年代对于“恶”的一方的惩处力度。
从社会学的角度来说,这会儿才是真正的惩恶扬善啊。
范晓娟说:“债务如果是使用在夫妻共同生活中的债务,才需要你偿还,你不要只听他忽悠。”
这个傻逼狗老男人。
自己借钱去给父母买了房子,又没有张悦然的名字,还要她还债,他也真能讲得出口,老郑真不愧是老郑,在秦江嘴里这男人就没做过好人。
那套房子位置很好,几乎掏干了家里的积蓄,就这样老郑藏在父母那里的私房一毛钱都没拿出来,当然这笔钱张悦然先前不知道,两人存了几万块钱,老郑又找人借了几万,最后找张悦然父母拿了两万,现在房子卖了,可老郑父母住着。
去借钱的时候打借条,老郑是让张悦然签的字。
当时的张悦然想着都是夫妻双方欠的债务,没多想,就把字给欠了,现在老郑威胁她说,欠条是她打的,只要他说一句不知道,这钱就得张悦然还。
张悦然咬牙切齿:“见过不要脸的,可你见过这么不要脸的吗,他现在说这钱是我借的,当初买房子我也没多心,从头到尾手续也没有让我去办,说是我们买的,给他父母住,我本来也是想着投资,就没管,谁知道这房子直接写了他爸爸的名字,现在跟我们一毛钱关系都没有,这事儿还是我找居委会的人问出来的,房本上登记的确实是他爸爸的名字。”
她还要还债!
听完张悦然都炸了。
离婚这种事有点丢脸,张悦然不敢找自己亲戚朋友说,一旦说了家里人全部都得知道她要跟老郑离婚。
父母她都不敢讲,她爸妈都有高血压,她怕把爸妈气死。
这才找到范晓娟来。
范晓娟比她冷静,在脑子里面简单的过了过这事儿就清楚明了。
“钱是你们共同借的,用在什么地方再清楚不过,房子写了他爸爸的名字,也没有关系,这事儿你不知情,而且他有转移资产的嫌疑,一旦有了资产转移的嫌疑,在离婚案中,你是占着财产分配的绝对优势的。”
范晓娟把自己了解跟张悦然简单分析了一下。
她知道一点,但是不尽然,比张悦然还是好了很多。
就她了解,如果老郑没有把婚内收入都拿回来,就已经存在转移资产的嫌疑了。
买房这么大的事情,现金流巨大,就算老郑狡辩说是夫妻双方对父母的馈赠,就情理上来说,张悦然也不可能这样大度。
张悦然说:“看来这事儿还是得找律师,就算我把所有的钱都给了律师,我也不便宜老郑,真是太气人了,大家大不了一拍两散好了。”
她声音柔,就连生气了都是软绵绵的娃娃音。
就连范晓娟这样的女人,听着都觉得浑身酥麻,可这样的人一旦发了脾气,也不得了,张悦然表示绝不可能和解。
范晓娟不这样想,法律是相对公正的,不会偏袒任何一方,如果老郑真的有过失,就他这种手段,做的也不够漂亮:“找律师咨询一下这件事情怎么处理,牵扯到的可不是一套房子,还有老郑在婚内转移的财产。”
老郑可能觉得自己聪明呢。
妻子的性格这么柔,吓唬吓唬她哪里敢离婚。
谁知道把张悦然心里那点逆鳞都刮起来了。
跟范晓娟聊了一回,张悦然心情就好多了,眼前这个女人可真是了不起。
她还记得第一次见到范晓娟时候的情形,瘦瘦的看起来毫不起眼,眼睛里也没有现在这么多光芒。
那个时候她对范晓娟并没有太深刻的印象。
人都是这样,会对强过自己的人仰望。
这并不是张悦然现实,而是本性如此。
但是这才几年时间,人家就已经做到了国营企业的经理,说是她挽救了华英厂也不为过。
张悦然知道自己肯定是达不到范晓娟这种高度了,但是她可以学。
目标立在那里,就算是能够达到她一半,她也觉得很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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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九点秦江才回来。
推开客厅门,秦星辰跟妈妈在一起讲悄悄话,母女两个笑成一团,五官竟然有八分相似。
一个大,一个小。
最近学校也有好事儿,秦江也挺高兴的,回来就高高兴兴的瞧着两人。
范晓娟听到了推门声,目光投向丈夫:“怎么了,看你怪高兴的。”又问他:“吃晚饭没?”
秦江最近回来的晚,他在旁边坐下:“没。”
学校的事整的人前段时间太不爽了,范晓娟就问:“煮碗面?”
秦江挑眉:“加青菜。”
不多时,一碗加了青菜和鸡蛋的面条端到他手里,这会儿入了冬,吃上一碗热汤热面,从嘴里到胃里都是舒服的,直到鼻子上冒出薄汗。
男人一边吃面,一边对她说:“我跟老马几个商量,我们都打算辞职全职干了,而且今天学校还出了个好事儿。”
看他神神秘秘的,范晓娟饶有兴致的坐在他对面。
“什么好事儿?”
“电视台来选小演员,都来我们学校了,还挑走了几个孩子,到时候上电视还能打上个学校的标签,就出名了。”秦江越说越兴奋:“我跟老马几个打算辞职了自己干,大家凑个钱,把学校开大一点,就专注做乒乓球培训。”
“不拉大投资商入股了?”
“不拉,就我们几个凑凑钱,你看觉得怎样?”秦江把最后一口面汤喝完,继续说:“乒乓球是国球嘛,学的人也多,群众基础也大,学的人真不少了。”
他今天说了几回“我们打算辞职了自己干”。
找不懂行的人入伙,还不如自己稳打稳扎的一步步来。
秦江心里很清楚,他如果说不上话,从事业单位跳到创业公司也是没有意义的,既然这样不如赌一把,话语权要握在自己手里。
范晓娟也认可,点头道:“跟老马几个合伙也行,只是股份要清晰,权益也要划分清楚,亲兄弟明算账。”
秦江这人也有个毛病,就是抹不开脸。
当初让他跟韩海说要他们一家搬出去,他就一直不好意思,最后兄弟两个关系搞坏了不说,谁都不愉快。
范晓娟那会儿也憋着一口气出不来,可她也没做好。
最后她发现,与其含含糊糊的,还不如把事儿说清楚,一旦说开了并没有什么。
一方委曲求全,就能换来两个人的皆大欢喜?
那可真太说不准了。
这回秦江没反驳她,反倒是认真听完,就对她说:“那我们也要招个财务,要全职财务,做账管钱,有空你帮我物色个人选,工资的话就按市场价格开,你们单位的新财务工资开多少咱们就开多少。”
股权的事情也跟老马几个人详细的谈,就算是股东,每个人该开多少工资还是多少工资,分红是分红,大家在刚开始就要把规矩给定好,这样才能尽可能的避免以后产生纠纷。
一碗面下肚,从胃里面带来的舒适感让整个人都想躺下去不动弹。
安逸啊。
秦江还第一次有了这么舒服的感觉。
第二天一大早,张悦然就来找范晓娟,一张脸惨白的跟她讲:“上次你帮我找的律师,帮我催一催呀。”
范晓娟:“你急什么,离婚案不好打,肯定要时间的,如果单纯只是转移资产,可能还离不掉。”
张悦然跺脚:“就是,我听来的就是这样,现在法院很难判离,除非是分居两年,或者是真的能证明感情破裂,我们单位有个女的,丈夫家暴,每天脸上都带着伤,就这样起诉了一年多了还不能离,你知道吗,昨天人摔了一跤,今天早上就不行了,什么都便宜了这鬼男人。”
范晓娟:“……”
不是吧。
也是因为这个事情,加速了张悦然想要离婚的想法。
一个锅里吃饭,难免有碰撞的时候,可她跟老郑之间的关系已经到了无可调和的地步,与其用争吵来平衡双方的关系,拖个几十年拖到死,不如直接起诉离婚。
她被气的发抖,把这几天跟老郑交涉的话跟范晓娟说了一遍。
说白了,老郑就没拿小家庭当个家,他的钱也往父母那里放,以前是,以后也会是。
经历过这次离婚风波,老郑只会越发不信任她的了。
张悦然头发凌乱,眼圈泛红,一看就是没睡好。
范晓娟想想:“我帮你想想,我有个朋友刚刚打过抚养权官司,还是很熟悉这方面的,你别着急……你也别哭啊。”
张悦然直接哭了起来。
“我二十二岁就跟他结婚了,结婚前明明不是这样的,可是结婚以后充满了算计,我不想这样过了你知道吗,太委屈了真是太委屈了,以前看着老郑斯斯文文,讲话也是彬彬有礼的,我怎么想得到他是个这样的品行。”
范晓娟心说,这人要是一眼能看出好歹来就好了喂。
不过嘛,张悦然哭一哭,心情就好多了。
范晓娟递过去一张纸巾,看似闲聊:“你跟老郑是怎么认识的,你两差了那么多呢。”
张悦然特别温婉,平常讲话都是秀气的不得了,就算是跟老郑吵架了,发起脾气来也是斯斯文文的发脾气呢。
“那会儿我还小呗,眼睛瞎了呗,可老郑以前真不是这样。”
“废话,搞对象的时候要是不正常,还能找到媳妇儿,快别哭了。”
“哭完这次就不哭了,对了律师给我找好了没有。”张悦然哭的打嗝:“你知道多过份吗,我现在才知道,老郑压根就没把我当家里人,一直防着我,还把我以前存的钱都骗走了,家里面稍微值钱些的东西,都在他爸妈名下,就连我两结婚买的三金,也是镀的。”
她气愤的掏出首饰盒出来,金链子都已经被氧化了。
张悦然不是那种虚荣心强的人结婚的三金就一直锁在抽屉里,这不是要闹离婚才想起有这么个玩意儿,拿出来居然是镀金。
想起来她就来气啊,去年过年,她还给她婆婆送了对金耳环,结果她自己一直珍藏着的,丈夫送的结婚礼物,居然是假的。
连金戒指都是假的。
她拿着去找老郑,老郑反而说是她换掉的。
张悦然恨恨的:“哼,我就是他娶回来养家、带孩子,做家务的那个,这回我什么都不管,只想要离婚,房子我也要拿回来,那里面不光有老郑的钱,还有我爸妈的钱,另外还有两万块,那是我自己存的。”
辛辛苦苦存了一辈子的钱,让人家这样算计走了。
老郑可真够狠。
一般人不清楚的,还会羡慕张悦然老夫少妻的,觉得她享福,到底是不是享福只有自己最清楚。
范晓娟说:“你等等,我问问我朋友。”她安慰张悦然:“有律师帮忙,你就不用像个无头苍蝇一样到处乱转,他转移财产,律师都能够查的出来。”
张悦然打了个哭嗝:“律师这么厉害呢?”她说呢,怎么律师费这么贵,动辄就是好几千呐,但是现在看来还是该找个律师呢。
范晓娟站起身来给吕律师打电话。
上次打官司的律师是江明铛的熟人吕律师,她很擅长打这种家庭纠纷类的官司,上一场官司就处理的很好,在业内也算是颇有些名气。
不过,江明铛为了争取孩子的抚养权,是不计成本的。
也不知张悦然打不打得起这个官司哦。
既然张悦然这样说,范晓娟就给吕律师打了个电话。
其实吕律师这几年经手的都是女权案子,除了江明铛这种有钱的富婆,一般人的案子不是特别难打,她的收费都不贵,不过也有要求,必须听完对方的故事,案子她感兴趣她才接。
行业内都说吕律师从不打类型太雷同的官司。
因为这层关系,江明铛把公司的律师事务都交给吕律师处理,华英厂也外聘了吕律师做咨询,彼此也算是比较了解。
听说是范晓娟的朋友,她还开玩笑说:“小范要找我,肯定没有轻松的案子打啦。”
她要求在电话里先听张悦然的叙述。
半个小时过后,吕律师传达了她的意思。
这个官司,她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