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孩子都是农村户口,也就为了户口的事情,家里其实扯了挺久的皮了。
在上辈子的记忆里,最后这个户口是给人拿了去,给韩鹏飞上了的,韩江说不是他干的,范晓娟哪里肯信,就跟他吵跟他闹,两口子差点离了婚,最后还是韩江妥协了让了一步,陪她出了国。
她觉得这事儿追根究底,概因老二一家生了个儿子。
因为金蛋蛋金贵嘛,韩家二老一直都说,户口该给鹏飞上啊,你们两口子又没有生儿子,就一个死丫头她能干啥,以后摔盆还不得指望韩鹏飞?
老家的风俗嘛,若只生闺女,死了都不能埋祖坟的。
不然为啥彭彩兰那么能呢,韩江跟范晓娟百年以后要想埋韩家祖坟,就得指望着她儿子摔盆,还得看她同不同意,这不就从农村能到了城里,还当自己全世界最能。
老头老太的偏心就不用说了,从韩江小的时候开始,待遇就不如他家老二,从小到大存的钱都进了二老口袋里,可结婚的时候一毛钱都不肯拿出来,只要问,就撞墙。
要说没钱吧,韩海结婚的时候二老可是给盖了房子,还给了彭彩兰家里八百八十八的彩礼,轮到范晓娟的时候,毛都没有。
要说那会儿就知道范晓娟会生女儿了?
鬼信她咧。
范晓娟也想不通,但凡父母都有偏心一个的,但叫这样是心长歪了的,也少!
单位给户口,就不管你上给谁,大人一般会紧着孩子,都会留给自家小孩,韩江的户口肯定是要给韩星辰的。
有了京市户口,韩星辰才能在京市上学,否则就要算借读生。
借读生要花钱,而且很多学校根本就不接纳借读生,走关系麻烦不说,等到了初中还得继续走关系,再说了谁知道六年以后的政策又是怎样的呢。
尽管这户口是韩江他们单位分给他的,但老人一开口,韩江这个孝顺儿子不也没办法反驳。
也因为第二年教育改革,凡没有京市户口的孩子,都算在最低的一类,就算是上公办小学,也要跑到好远上那种报名人少的学校,韩江跟范晓娟这两个双职工根本不可能为了孩子读书搬家或者干脆一个人不上班了,韩星辰算是跟公办小学彻底划上了句号。
当然,这件事情只是导火索。
谁知道日子艰难起来可不分国内国外,好多人奔着出国挣大钱的目的出去,谁能料到错过了祖国发展最快的三十年,后悔都来不及。
所以范晓娟一听到城镇户口,心里猛的打了个突突。
不会吧,韩江单位的条子还没下来啊。
而且她记得清清楚楚,事业单位的条子是过年前几天才下来,那会儿韩江学校都放假了,谁也没想到条子会那么晚下来。
也就是因为没想到,韩海打了个措手不及,把条子拿走给韩鹏飞上了户口。
“同志,你听到我讲话没?”
“哎呀,你给我看看户口本,是不是拿错了。”范晓娟带着笑脸儿伸手,直接把户口本从护士手里头掏了出来:“我看看呢,确实没搞错哈!”
内心其实已经在咆哮!
落户时间是上个月,那不是企业落户时间吗?
但是事业单位就晚一点,到了一月底,也就是快过年的时间,在派出所登记以后,要到次年过完年才能上到户口。
那韩鹏飞的京市户口就不是韩江的咯,既然韩鹏飞都上到了户口了,那韩海还口口声声的找韩江要户口?
范晓娟这一下子给搞懵圈儿了。
上辈子韩海突然冒出来的那笔买房的钱,突然浮现在她脑海里。
好嘛,你做初一我就做十五,看谁能硬得过谁。
她露出个笑脸出来,又把韩鹏飞的户口本递了过去:“好了好了,登记吧,登记吧。”把韩海的单位报给了护士。
护士那边翻了个白眼。
给登记好,户口本还给了范晓娟,那头韩江已经托人给孩子们换了两张床,靠在一起,两孩子睡得倒是欢实,韩星辰还打着小呼噜呢。
晚上医院里面还有点暖气,韩江又找人借了两个行军床两床被子出来,一床给两个孩子搭身上,另外一床两个大人用。
韩江就坐在其中一个行军床上,在写着什么。
昏暗的灯光从头顶上洒到男人身上。
也不是一次两次这样,韩星辰从小身体不好,经常医院家里两头跑,刚出国那几年就遭够了的罪,两人不知道国外看病原来这么贵,最后久病成医,两公婆自己都成了老中医。
韩星辰刚出生的时候还闹肚子,几乎都成了医院长住客,到了三岁上下才渐渐好些,身子也强健了许多,两人在医院陪伴孩子的日子,他就在一边写着什么。
后来才知道,是女儿的成长日记。
她什么时候生了什么病,男人都记录在本子上,只要碰到医术高超的老中医,就去找人家问,孩子现在的情况是不是好些了,有没有什么建议,一般人都会叫他给孩子多运动运动,吃药不如动几动。
见范晓娟过来,韩江坐直了身子,把她搂进怀里,轻声细语的说:“孩子们都没事,这么晚了医院也不赶人,咱就在这里睡一晚上。”
韩星辰跟韩鹏飞两个睡得跟小猪似的,一个呼噜比一个呼噜响。
摸了摸女儿的小手,暖呼呼的。
这心里头的一块大石头总算是放了下来:“我有点睡不着。”
晚上医院总有人走动,但韩江也不放心她自己一个人回去,故而搂着她说:“忍一忍就睡着了,你看天这么晚了……”
话锋一转:“这几天韩海还找你说户口的事没有?”说完,捏着那个户口本,几乎都要捏穿了去,她现在更关心的是,男人到底知不知道这事儿。
韩海,恐怕是要拿小星星的户口卖钱。
“韩海?”韩江叹了口气:“他倒是没找我,可爹前几天找我了。”
“问啥?”
“能问啥,户口的事情呗。”说到这里韩江有些无奈。
“要你给韩鹏飞?”
“嗯。”
“你自己是怎么想的,你心里就没点计较?”
韩江没说话,那心里哪里能没计较呢,是个木头都能感受得到父母的偏心了吧。
“你不会真要把户口给你侄子上吧。”范晓娟差点跳起来,这男人就算是再好,要是没有原则,她也不要!
“那怎么能呢?”
可韩老头电话里面说的清清楚楚,户口是你单位分的,那就是你的,那是咱老韩家的事儿,女人是说不上话来的。
那意思啊,范晓娟的一切反对是不奏效的。
女人在这个家里没有话语权。
当然,韩老太跟彭彩兰除外!
那不就是他娟子没话语权,讲话也要凭良心,范晓娟一个城里姑娘,嫁给他的时候他一无所有,难道老人心里头不清楚?
从小到大,韩家老头就是最偏心的,他从小读书成绩好,但是为了读书不花钱,只能去打球养活自己,结果没成想还奔出条出路出来了,成绩最差的韩海一路还读到了初中,最后死活没考上高中,老爹又到处找关系,给韩海送去当了几年义务兵,好歹学了个开车,退伍以后才找到现在这样一份工作。
要说心里不难过是不可能的。
“那你打算把户口给韩鹏飞?”范晓娟的脸一下子就拉了下来,前世也好,每次问起来这户口到底是他给的还是韩海偷偷拿的,韩江都是三缄其口,问的多了索性就往外跑,一句话都不说。
韩江叹了口气:“囡囡读书的事情我自然有计较,你也别太担心了。”
怎么可能不担心!
“户口呢?”
“户口我会上给咱闺女!”
“你自己说了,户口上给谁?”
“韩星辰,好了吧,韩星辰,你真当我脑子有毛病呢,韩鹏飞就算是个金疙瘩打的娃,那也是别人家的娃,我是有病才会上给他。”这才是韩江的心里话。
韩鹏飞是重要,那是因为是他侄子,再亲也只能比邻居家,亲戚家的娃亲一点,给个鸡腿,自己不住的倒座房的好处是可以,但是户口这么要紧的事情,怎么能越过他自己的女儿?
韩江被逼得急了,才迸出来这么句话来。
那就是,男人确实是不知道,也不知情韩海的计划了,范晓娟拍拍他的手,合衣躺了下来:“睡觉睡觉。”
只要得了韩江一句准话就行。
韩海那里,她倒想看看这出戏后面要怎么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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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晚上的跟打仗一样总归得了闲,而韩海那边因为事情耽搁了,到晚上才回到家。
一回来,就是去看儿子。
彭彩兰躺在床上,掀了掀眼皮子:“让你哥带医院去了。”
这个懒婆娘,跟床板长在一起才好。
她也不问韩海怎么这么晚回来,自己往床上一躺那叫一个舒服的呀。
她能不知道韩鹏飞这阵子是感冒了么,无非是装傻呗,能蹭哥嫂一顿治病的钱,就不枉费她大晚上的还闹腾一场。
韩海揣摩着刚才那人说的事儿,喜笑颜开的拍了拍彭彩兰的脸:“这事儿,有门儿。”
彭彩兰没反应过来:“啥事?”
韩海:“买房。”
说到买房彭彩兰兴奋起来:“真有门,是你爹肯再掏钱给你,还是咱单位还能再分房子了?”
都没有,韩海心说,可买房这事儿是真的有门,就因为这事儿谈的好了,他这才连给儿子买药这么重要的事情都搞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