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第 18 章 汽车

无论云家怎么闹, 怎么哭,最终这件事还是不了了之。

因为他们没有证据,只凭会开锁就怀疑大家, 村里人也不占他们这边,云家也只能认栽。

云志大概是受不了村民怜悯的眼神, 第二天下午就坐火车去了B市。听说他要在找工作,暂时不考虑结婚。

“他已经成年了, 找工作肯定比云云还要容易。估计这次他就留在B市了。”

江雨彤暗暗松了一口气。只要没闹出人命就好。之前云志被倩倩抛弃, 整天半死不活, 她真怕他再来一次。现在只是去打工, 她最后一丝担忧也没了。

她正在发愁接下来怎么赚钱。之前好不容易攒了六百多块钱,现在只剩下三百多,太少了。

天气越来越热, 她打算去镇上冰棍厂进些冰棍, 去三岔路口那边卖。

这三岔路口,一条通县城,一条是高速公路通省城,另一条通镇上。平时那边就有不少人摆摊。

她把家里装衣服的木箱子清理干净,刷了一遍,又在太阳底下暴晒。又让外婆用家里剩的棉花做个小包被。

外婆眼神不好使,江雨欣主动接过这任务, “大热的天,你真是瞎折腾。老老实实在家不好吗?本来就黑, 这么大太阳还往外跑, 你准备把自己晒成煤球吗?”

“黑就黑吧。”江雨彤无所谓,等她有钱,买护肤品, 一准就白回来。这个家实在太困难了,她要是再不挣钱,她的电脑何时才能拿到手。

箱子晒干后,江雨彤又拿了根彩笔在上面写了大大的两个字“冰棍”。

从外形看倒是跟其他人的差不离。江雨欣也没说什么。

被子缝好后,江雨彤去冰棍厂批了三十根老冰棍、十根雪糕和十根绿豆冰棍。

第一次卖,她没什么经验,所以按照最低标准拿的。主要担心天气这么热,冰棍化掉。反正冰棍厂离得这么近,她卖完再过来拿也是一样的。

拿完冰棍,她没有回家,骑着自行车一路吆喝,走到半道刚好遇到蓝书瑶。

江雨彤停下来跟她打招呼,蓝书瑶买了一根雪糕,“你怎么又卖冰棍了?”

“我要挣钱啊。”江雨彤没有收钱,“这根送给你。下回再买,就得收钱了。”

蓝书瑶道了谢,又有些过意不去,“你天天这么喊,嗓子都能喊哑了,你晚上到我家拿录音机吧。”

江雨彤当然知道录音机好,可是她有些迟疑,“你不用是要听英语吗?”

“没事儿。我最近要练芭蕾,没时间听英语。等我考完试,你再还我吧。”

江雨彤道了谢,问她为什么大热天站在路边。

蓝书瑶努努嘴,“刚刚我妈骑三轮车带我去镇上照相片,谁知车胎突然炸了。她担心我走路把脚磕了,就让我留在这儿等她。”

马路两边有行道树,但天气太热,没有一丝风,行道树一点用都没有。

江雨彤觉得人家借了自己这么贵重的东西,她一人站在这边无聊,自己留在这儿陪她说话,算是报答她借东西的情谊。

蓝书瑶有些过意不去,“我没事儿,你快去卖冰棍吧。天这么热,你这冰棍要是卖不出去,估计得化了。”

“没关系,这边也有人经过。”江雨彤看了看四周。

柏油马路被烈阳不知疲倦般炙烤,好似下一秒就要化了。热得人喘不过气来。路上偶尔有车辆经过,但行人几乎没有。去三岔路口,估计也没什么人。

她想着,自己要不要去村里叫卖,突然蓝书瑶开了口,“我爸说,等一中开学,他亲自送我上学。”

她说话的语气透着浓浓的兴奋。江雨彤很配合地点了点头,“挺好的。”

蓝书瑶见她没听明白,又说得更直白一点,“到时候你就坐我爸的车吧。”

江雨彤有些犹豫。蓝书瑶脾气是挺好,可她妈的脾气让人不敢恭维。

有好几次她都听到村里人说张梅太傲,见面都不跟人打招呼,看人时候,眼睛似乎长在头顶上。

“坐吧。到时候咱们一块报名。我爸人可好了。”蓝书瑶见她好像不信,急切解释,“只要我爸在,我妈脾气就会变得特别好。她绝对不会反对。你放心吧。”

江雨彤倒是半点不怀疑,经济基础决定家庭地位。张婶脾气不好,只针对村里人而已,对自己的丈夫,肯定很体贴。

蓝书瑶一边吃一边说她爸每次回来都会给她买各种礼物,“而且我爸从来不骂我。他很疼我,每次都会给我零花钱。”

江雨彤就这么静静听着,偶尔问几句。

蓝书瑶很快将一根雪糕吃完,她实在太热了,又要了一根。

等她吃完两根,还想再吃时,江雨彤阻止了她,“一次吃太多不好,回头要是拉肚子,你还怎么考试。你还是悠着点吧。”

蓝书瑶舔了舔唇,到底没再坚持,她眺望家的方向,路上一个人都没有。三轮车咋还没修好?真是热死人了。

江雨彤刚想和蓝书瑶说,她要去村子里卖冰棍,就在这时,突然一辆黑色小轿车停到两人面前,车窗被摇下,冷空气扑面而来,副驾驶坐着一位戴着墨镜的女人,“请问林庄村怎么走?”

江雨彤给他们指了方向,他们却不急着离开。

车后座玻璃突然降下来,一个十一二岁的男孩冒出头,眼睛直勾勾看着江雨彤的冰棍箱,“给我来两根雪糕。热死我了。”

江雨彤立刻拿了雪糕给他,男孩往她手里塞了五块钱,“不用找了。谢谢。”

江雨彤点头道谢。

汽车开走了,蓝书瑶热得小脸通红,羡慕得不行,“刚刚那车里还装了空调。比我爸的车还要好。”

江雨彤看到前面一个红色身影,推了她一把,“你妈来了。”

没一会儿,张梅就骑着自行车过来,看到女儿小脸都快晒伤了,赶紧将身上的衣服脱下来让她罩着,“得亏我没一直等你柳叔。先借了自行车过来接你。否则你还怎么上台比赛。”

蓝书瑶热得不想说话。

江雨彤见两人还要去镇上,打了声招呼就走了。

张梅见她骑着自行车,后面还驼着冰棍箱,猜到她是要卖冰棍,扭头就教育起女儿,“你瞅瞅你站在这儿连一个小时都没有,脸就晒成这样。你再看看人家,大热天自己出来卖冰棍。你还不好好学习,你对得起我和你爸为你提供这么好的条件吗?你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蓝书瑶被她说得愧得慌,扯了下她胳膊,“好了,妈,我知道了,我一定会好好练的。”

张梅见女儿服软,终于停止说教,满意地点了点头。

江雨彤去岔路口时间有点晚了,好位置已经被其他人占了,她只能站在高速公路那边,这边人少,一直到天擦黑,她才将冰棍全部卖完。

她骑着自行车一路往前走,眼尾无意间扫到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不远处,“小恒?小恒?你怎么来了?”

她以为弟弟见她迟迟没回家,过来找她。谁知走近了,才发现哪里是小恒,分明是中午问路的男孩。

江雨彤有些奇怪,“你怎么在这儿?”

男孩指了指离他有几米远的小轿车,“车胎突然被扎破。我爸正打电话让人过来修车。”

小轿车车门打开,从里面走出一个年轻女人,走近了,江雨彤才看清她的五官,这无疑是她在这个世上见过的最美女人。

她的美跟蓝书瑶和陆言采不同,蓝书瑶是聪明可爱,陆言采是亭亭玉立,而她是明艳动人,五官端庄大气,又带了几分妩媚。

“小姑娘,原来是你啊。你怎么知道他是小恒?”

江雨彤愣了一下,原来这男孩也叫小恒,她老实摇头,“我认错人了,我把他认成我弟弟了,我弟弟叫江雨恒。”

女人笑了,“原来是重名了。怪不得。”

江雨彤点点头,骑上自行车就想离开,站在小轿车附近,正在打电话的男人按掉手机走了过来。

看到江雨彤,他明显愣了一下,“原来是你。你家是不是住在附近?”

江雨彤没有多想,点了点头,“对啊。我家就是林庄村的。”

男人眼底闪过一丝精光,突然道,“你也看到了,我的车胎被扎破了。我能不能去你家借宿?”

江雨彤唬了一跳,虽然她得了五块钱奖励,但让她把一家三口带回家。她可做不了这个主。

“你放心,我不让你白带。我给你钱。”男人似乎看出她的戒备,立刻掏出钱包,点了几张百元大钞塞到她手里,“如果你们照顾好了,我走的时候,可以再给你这么多。”

江雨彤看着这么多钱,心里一阵狂跳。够,当然够。这些钱就是去三星级酒店都够了,就更不用说她家这个破民宿了。

她将钱卷了卷塞到口袋,立刻换上职业笑脸,“那你们等我。我去找人过来拖车。”

男人笑着点头答应。

等她走远,女人拉了下男人的胳膊,“你怎么直接就把钱给她了?你就不怕她是骗你的?”

男人自信满满,“怕什么。我看这孩子小小年纪就出来做生意,应该不是那种短视之人。”

男孩也觉得他爸说得有道理,“她不是傻子,她肯定会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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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雨彤的确没有骗他们。到了家,她将事情言简意赅跟姐姐说一遍,然后让她收拾出一间空房。自己则去柳叔家,请他帮忙把轮胎拆卸下来。

柳叔不太相信她一个丫头,“你确定吗?别不是唬我的吧?”

江雨彤也没跟他废话,掏了十块钱给他,“这是上门费。要是他走了,这钱还归你。”

柳叔这才答应跟她一块去看看。

他们到的时候,那一家三口正站在车外喂蚊子。

看到她回来,男人有些得意,“我说吧,她会来的”。

女人无奈又好笑。

江雨彤简单跟男孩的父亲介绍一遍柳叔。

对方也自我介绍,他叫陆江辉,是省城人氏,来双河镇找人的。

陆江辉听他说要把报废的轮胎拆掉,拿到镇上补,立刻从后备箱取出一个备胎,“我这里有备胎,你帮我装上吧?”

柳叔有些纳闷,“你车上有备胎,怎么不自己装?”

陆江辉的儿子气愤填膺,“昨天我们把汽车停到宾馆门口,车子被人撬了,工具箱被人偷了。我爸空手拧不下螺丝啊。”

陆江辉的妻子方舒也是一脸愤慨,“穷乡僻壤出刁民,连个工具箱都偷。”

柳叔有些尴尬,虽然骂的不是他,但他也是这个镇上的人,乡里出了个小偷,他脸面也无光。

江雨彤倒是镇定许多,一本正经解释,“哪个地方都有小偷。尤其是城里,小偷更多。毕竟城里有钱人多。”

陆江辉愣了一下,看了她一眼,眼底含了一丝笑意。

方舒脸色也好了许多,等了半个多小时,柳叔才将轮胎装上。

陆江辉给了柳叔五十块钱。柳叔喜得眉开眼笑。

陆江辉按照约定打算去江雨彤家借宿,等妻儿上了车,他示意江雨彤也上车,“我稍你。”

江雨彤摇头,“不用了,我让柳叔带我就行。”

陆江辉愣了一下,随她去了。

车子开了一段,方舒噗嗤一声笑了,“看来人家这是不信任我们。”

陆景恒抓抓脑袋,有些不解,“为什么不信我们呀?她那么穷,难道还怕我们打劫她?”

方舒摸摸儿子的头,“她倒不是怕我们打劫她,而是怕我们把她卖了。”

这小姑娘瞧着还没小恒大,鬼精鬼精的。小恒倒成了温室里的花朵,对人没有一点防备,这可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