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梦里有个看不清脸的人。”
“他有着四只手臂, 明明穿的是女式和服,放在他身上却一点违和感也没有。”
“直到前天,见到新入学的虎杖同学的时候, 我终于明白了——”
“我没有发疯。”
“我梦里的那个人, 是还没有成为诅咒之王的两面宿傩。”
以上,是东京都立高等专门学校, 准一级咒术师,迹部绘里花的心理咨询记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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绘里花从心理咨询室走出来的时候,阴沉沉的乌云已经笼罩了天空,雨水一点一点地往下落, 穿着高□□服的伏黑惠正倚在墙边等她。
虽然对方一句话也没有说, 但毕竟是从小到大一起抵抗世界第一幼稚咒术师五条悟权威的好伙伴,绘里花还是很快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伏黑君。”
“……”
“你是不是也没有带伞?”
伏黑惠的脸以肉眼可见的程度臭了下来,他的额头上还缠着白色的绷带,半个肩膀被雨水打湿了。
“我给狗卷前辈发了短信。”
“……然后呢?”
“狗卷前辈正在执行任务,大概三个小时后有空。”
绘里花噎了一下, 立即明白了伏黑惠的打算:“虽然和你待在一起欣赏三个小时的雨景我也不介意啦,但是我觉得还是给五条老师发个短信比较快。”
伏黑惠抬眸,一动不动地盯着她看,眼神仿佛在说[你听出来你在做什么梦了吗?]
绘里花:“人要勇于尝试。”
这回沉默的轮到了伏黑惠。
他看着身旁的同伴掏出了手机,发送了短信,过了一分钟,装作什么也没发生的样子将手机放回了口袋里。
“五条老师让我体会大自然的美丽。”
“……”
“我这次一定要在他的洗发露里放脱发剂。”
绘里花说得信誓旦旦, 伏黑惠对此见怪不怪。
之所以是这次一定, 是因为上次她这么做的时候被五条悟抓了个正着。
作为知情不报者, 自那以后的一个星期, 伏黑惠每天四点都能准时听到五条悟在他宿舍门口循环播放的唢呐声。
“你觉得虎杖悠仁怎么样?”
雨淅淅沥沥地下, 伏黑惠听到对方没头没尾地突然问了一句。
黑发的少年拧起眉头:“有点像你爱看的那些动画片里的笨蛋。”
绘里花:“?”
绘里花:“你是不是鄙视琦玉老师?”
伏黑惠顿了顿,没回答她的问题,只是抿了下唇声音冷淡地补充道:“不过人还不错。”
他这么说完后,听到绘里花轻轻地“嗯”了一声。
她似乎嫌站着累,靠着墙在他身边蹲了下来。
伏黑惠眉间的小山丘愈发明显了:“怎么了?”
绘里花没想到对方会突然问她这个,她疑惑地“嗯?”了一声,抬起头,视线触及少年清晰流畅的下颌线。
“也没有,就是觉得如果是个好人的话就太好了。”
当着伏黑惠的面,她歪了下脑袋慢吞吞地说道。
“我今天终于搞清楚了,那个经常在我梦里出现的人就是两面宿傩。”
伏黑惠愣了一下。
“所以,如果虎杖君是个好人的话。”
“他应该不会介意我缠着他和两面宿傩说话的吧?”
伏黑惠:“……”
伏黑惠:“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
绘里花哼哼两声,她学着超人的样子,唰地一下站起身来,“没错!我的新任追求对象,就决定是两面宿傩了!”
她说得十分有底气。
当然,关于她忘了腿麻而抓着伏黑惠一起滚进水洼里的丢人事情是不会告诉别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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绘里花之所以对于追求一个抬根手指就能灭掉一堆咒术师的诅咒这么有底气,是因为她能够使用反转术式。
不过和家入硝子不同的是,她的反转术式只能用在自己身上。
倒也不是自己领悟的——
绘里花十一岁生日那天,回家的路上偶遇了两个二级咒灵,她理所当然地和它们打了一架,蹦蹦跳跳地像个没事人一样走回了家。
当时的五条悟熬了三夜,致力于把他新入手的游戏打通关。
然而当他听到开门的声音,习惯性地一抬头的时候,他的游戏机因为他长时间没有动作而发出了“GAME OVER”的声音。
“绘里花。”
他的唇角抿起,用那双冰蓝色的眼眸一动不动地注视着她。
五条悟随手将游戏机丢到了一边,站起身一步步向她靠近。
皮鞋拍打在地面上的声音极具压迫力。
“你肚子上破了个洞哦。”
绘里花:“……”
绘里花:“救命。”
感受不到痛觉这件事并没有想象中的方便。
先天性无痛症,医学上将它定义为遗传性感觉自律神经障碍。
对于咒术师这种职业来说,表面上看打架的时候可以毫无顾虑,实际上她却比任何人都容易死掉。
于是五条悟任性地决定她一天学不会反转术式就一天不许出门。
绘里花当场落下泪来。
不过,值得一提的是,虽然感受不到痛觉,但自从她发现喊痛的行为会给她带来巨大的便利后,绘里花就开始致力于到处撒娇。
和她一个年纪的伏黑惠深受其害。
五条悟到现在还保存着十几岁的不良少年伏黑惠黑着一张脸头戴兔耳的照片。
“我无敌了。”
这是三个月后领悟反转术式的绘里花的发言。
她在一高一矮二人组前得意地翘起脑袋,双手叉着腰。
“现在就算是五条老师,我也打得过。”
五条悟眨眨眼睛,扯了下她的小辫子:“是吗?你要怎么做?”
小绘里花认真地点了点头:“把你耗死。”
五条悟装模作样地思考了一下这个方法的可行性:“听起来还蛮有趣的嘛。”
他就这么翘着唇角,兴致勃勃地竖起一根手指。
“那玩个游戏吧,如果今天绘里花碰得到我一根手指,我就带你们去游乐园。”
伏黑惠:不感兴趣,一看就不怀好意,她总不能被骗……
小绘里花的背后是她收藏的《一○超人》碟片,伏黑惠认为她可能是动画片看多了,觉得自己又行了,才会失了智地答应五条悟的阴谋。
“我输了怎么办?”她问。
五条悟蹲下身,笑嘻嘻地捏了捏她的脸蛋。
“听说京都那边新开了家喜久福店,有别的地方买不到的新品。”
伏黑惠裂开了。
他看了眼墙壁上的挂钟。
现在离家出走是不是来不及了?
-
两面宿傩,立于百万咒灵之上的诅咒之王,待在虎杖悠仁身体里的大多时间十分无聊。
他每天冷漠地注视着外界发生的一切,唯一的乐趣是偶尔开口嘲笑几句虎杖悠仁的天真行为,顺便把对方的自尊踩在脚底下摩擦。
但是在虎杖悠仁入学的三天后,他耳边的声音突然变得聒噪起来。
他每天在领域里一睁开眼睛,看到的就是托着下巴的少女放大版的脸。
“手指是什么味道?”
“嗯……大概像肥皂一样?”
“原来如此,我懂了。”
两面宿傩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拿着推车推来了一堆五颜六色的肥皂,往虎杖悠仁侧脸上,他嘴巴的开口处戳。
虎杖悠仁好奇地看着她,并没有阻止的打算。
过了半分钟,两面宿傩听到她委屈地对伏黑惠抱怨道“他怎么不吃”。
“……没有人会喜欢吃肥皂的吧。”伏黑惠边说边别开了脸。
“那他喜欢吃什么?”
这个问题是问伏黑惠的。
然而他一个字也答不出来。
少女温热的指尖就这么戳上虎杖悠仁眼睑底下的浅痕。
“喂,宿傩,你喜欢吃什么?”
那双蓝眼睛里满溢着好奇,一点害怕他的意思也没有。
他好像在哪里见到过这种眼神。
领域之内的两面宿傩神色冷淡下来,他垂下了懒洋洋地支着脑袋的手,试图从他漫长的人生中翻找出一点属于对方的回忆。
但是在他想起来之前,他听到了对方与虎杖悠仁的对话。
绘里花:“他一直都这么懒得说话的吗?”
虎杖悠仁:“唔,我没试过主动和他搭话。”
金发的少女眨了眨眼,就在两面宿傩以为她要放弃的时候,她继续向虎杖悠仁询问道。
“你觉得金枪鱼饭团和烧烤他哪个比较爱吃?”
虎杖悠仁:“……烧烤?”
于是两面宿傩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围在虎杖悠仁身边吃了半个小时的烧烤。
伏黑惠沉默地盯了一会儿烧烤架,抬头问她:“这是什么策略?”
绘里花回答得非常诚实:“虽然我不知道诅咒会不会饿肚子,但是嗅觉总是相通的。”
说到这里,她的神情变得严肃起来:“我打算香死他。”
为了证明自己的观点,她还自顾自地点了点头。
虎杖悠仁的身体里,两面宿傩嗤笑了一声。
他终于开口说了第一句话。
“你找死。”
-
两面宿傩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威胁不仅一点作用没起到,对方还变本加厉了起来。
三更半夜的,虎杖悠仁都不知道做了几个梦了,两面宿傩却看到前者宿舍的窗户外探出了一颗毛茸茸的金色脑袋。
他睁着眼睛,毫不避讳与对方的对视。
“什么啊,你醒着啊?”
对于他的睁眼,金发的少女似乎感到十分的欣喜。她的手臂肌肉绷紧,稍稍一用力,就无声地跃上了窗台。
她没走进虎杖悠仁的房间,只是蹲在那里,托着下巴,笑眯眯地歪着脑袋看他。
两面宿傩打量了她一会儿,忽地冷笑:“对我很感兴趣?”
绘里花点了点头:“我老是梦见你。”
两面宿傩:“……”
绘里花:“不过是在见到你之前了,见到你之后就没做过梦了。”
两面宿傩垂下眼皮,并没有相信她的话,唇角的笑容倒是恶劣地扩大了几分。
他心情不坏,对此颇有几分兴趣。
“继续说啊。”
只是语气里带了几分轻蔑和不屑而已。
“你听过神话的吧,人死了以后会度过一条河,名叫三途川。”她认真地盯着他看,背后披散的金发被夜风吹起,“只要付了路费,就可以渡船过河,然后迎来轮回啦。”
两面宿傩唇角的笑容淡了下去。
他眯着眼睛,红色的瞳仁在黑夜中格外明显。
“别担心。”
他听到她这么说。
“你看起来也不穷,一定有钱付路费的。”
“所以,我只要送你上路就好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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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面宿傩决定以后有机会占据得到虎杖悠仁的身体控制权后,干的第一件事就是杀掉这个叫什么花的女人。
虎杖悠仁隐约知道了两面宿傩的这个打算,因此对他十分警惕。
“怎么?你喜欢这小鬼?”
两面宿傩的声音懒散,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讥讽意味。
虎杖悠仁警告两面宿傩的话停了下来,他挠了挠头,“迹部做的饭还挺好吃的。”
他这么说着,又顿了顿,语气突然变得坚定。
“所以我是不会给你伤害迹部的机会的。”
两面宿傩半敛着眼睛,神色愈发冷了下来。
虎杖悠仁的话听起来实在是自不量力。
就算他没有他身体的控制权,他也有一百种杀掉对方的方法。
比如对方展开领域的时候。
两面宿傩轻而易举地就将对方拉进了自己的领域。
他垂着眼瞳,目光落在摔在一堆碎骨上的金发少女。
她迷茫地眨了眨眼睛,抬头看看他,又低下头看看自己的手,似乎不是很能理解上一秒还在和蓝发的咒灵打架的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你怎么还穿着这件衣服?”
这是她说的第一句话。
两面宿傩盯着她看,目光看不出喜怒,捏出咒术的手指却因此而放下。
“有点意思。”
他不知是想到了什么,扯开唇角笑,身体向前倾了倾,宽大的袖子垂落膝边。
“你想送我上路?”
两面宿傩这么说着,挑起眉,没有挪动位置打算。
他居高临下地睨着她,可能是对方致力于把脚从地面上陷进去的尸骨中□□的滑稽动作取悦了他,他的声音染上了些兴味。
绘里花一愣,看向他的神色有些疑惑。
“好啊,给你个机会。”
两面宿傩像对待宠物般向她招了招手,看着她脸上的表情因此而明朗起来。
戏弄别人的感觉一向不错。
两面宿傩本以为自己能从中得到乐趣,可当他侧了侧头,避开对方凌厉的术式的时候,他却有些笑不出来了。
这是他的术式。
他没什么犹豫,等到绘里花反应过来的时候,两面宿傩已经站在她的面前了。
“认识我?”
两面宿傩捏着她的下颌,俯下身凑近她。
绘里花张了张唇,似乎是在思考着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两面宿傩却发出了一阵笑。
他捏着她下巴的手松开,不紧不慢地移到她的喉骨前。
“真可惜,我不感兴趣。”
两面宿傩用她刚才使用的术式杀死了她。
他冷漠地看着对方的头颅落下,红色的血液从少女那黑色的制服下绽开,它们缓慢地流动着,却在触及他的脚尖时止住。
两面宿傩那因觉得无趣而垂下的唇角再一次扯开了。
“干得不错嘛。”
他对着迷茫地从地上爬起来的少女称赞道。
“就让我见识见识你的极限在哪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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绘里花不太清楚自己究竟被杀了几次。
虽说她没有痛感,可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脑袋掉在地上的感觉并不好。
“你这个家伙脾气真烂啊。”
青紫色的瘀痕散去,少女那双原本被折断的手缓缓地抬起。
她看上去有些生气,满是血污的指尖紧紧地攥住了他的衣摆。
“要是杀的掉我就尽管试试吧。”
绘里花缓缓地抬起了头,她的颈椎摩擦指尖发出咔哒一声轻响。
两面宿傩终于看清了她的表情。
不是生气。
这个年轻的咒术师在朝着他笑。
“反正也只是白费力气而已。”
兴许是杀人的兴趣在无尽的死亡与复生的循环中都消磨殆尽了,两面宿傩在那时出乎意料地冷静。
他垂下眼睫,看向踮起脚凑向他鼻尖的少女。
两面宿傩终于想起了她是谁。
他咧开嘴,尖锐的犬齿眼底翻滚着的癫狂又嚣张的情绪。
“还真是巧啊。”
低低的笑声从他的胸腔中发出,两面宿傩没了再杀她一遍的兴致,只是缓缓抬起手,指尖从她脑后的金发间穿过。
两面宿傩用力一扯,绘里花下意识地抬头之际,他的气息猝不及防地包裹住了她。
“怎么,活了一遍,又想着普度众生了?”
-
明治末年,跟随在两面宿傩身边的里梅从人类的一个小村庄里抢走了一个人。
原因是她做的饭很好吃。
虽然两面宿傩没有直说,但这是里梅揣测出来的意思。
毕竟他也是因为做饭好吃才能留在那位大人身边的。
这么想着的里梅一开始有些不服气,连带着看向他的受害者的眼神也变得危险起来。
可逐渐地,和对方相处越久,里梅就越感到了不对的地方。
穿着宽大的巫女服的孩子年轻美丽,她的一头金发用根红绳松松散散地绑着,蓝色的眼眸清澈明亮,就连皮肤也细腻得像是涂了一层珍珠粉。
“里梅。”
她在庭院中欢快地叫了声他的名字,扬起手的时候,白色的袖子落下,露出纤细的手腕来。
里梅抿了下唇,听见她有些羞赧地问道。
“可不可以帮我抬下东西,我搬不动。”
这个人类的巫女,好像对于害怕这种情绪无法理解。
不,不仅是害怕。
仇恨、愤怒,这些情绪一并没有了。
就像那些可笑的神话里的神一样。
这世界上怎么会存在这种可怜的家伙呢?
里梅本是这么想的,直到他目睹了的对方出现在不该出现地方。
彼时的他站在与两面宿傩相隔十多米的地方,一眼就看到了河对岸弯着腰躲过树枝的少女。
她似乎是趁他不注意,悄悄地从宅子里溜出来的。
里梅盯着她看了几秒,发现她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于是里梅稍稍侧了侧脸,目光扫过两面宿傩脚底下的一堆尸体。
腥臭的血将溪流染红了,里梅的内心却毫无波澜。
“黑的。”
里梅一愣,听到本该吓得哭出声来的少女的声音。
这是两面宿傩第一次见到那位被他随手丢在宅子里的巫女。
“你是我见过罪孽最深的人。”
她这么说着,金黄色的光洒了她的全身。也许是翻过高高的围墙有些费力,少女领口处的衣服被划了一道。
“不过,别担心。”
“我会为你流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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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没有拧断对方脖子的打算,只是两面宿傩惊奇地发现,不管他怎么杀死对方,对方在一分钟之内都会死而复生。
两面宿傩“啧”了一声,看着她结着干涸血痂的金发,突然改变了主意。
“名字?”
他的声音低沉暗哑,连同目光也晦暗不明。
里梅是从这里开始才知道对方的名字的。
绘里花。
读着倒是挺顺口的。
他这么想着,刚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宿傩已经拎着对方的领子将她丢了过来。
里梅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接住了在空中划出一道抛物线的身影。
“碍眼。”
似乎是有些不满里梅失措的姿态,两面宿傩瞥他一眼,轻轻地哼了一声。
里梅慌乱地低下了头。
“把她洗干净。”
木屐的声音沿着檐廊一点一点远去了,直到两面宿傩的气息彻底消失,里梅凌乱的心跳才平复下来。
他松开了怀中抱着的小团金色,一抬眼,就发现对方紧张兮兮地盯着自己看。
“我给您添麻烦了吗?”
她试探着问,里梅却因此陷入了沉默。
“没有。”他顿了顿,视线扫过对方散开的领口。
美丽的少女头发散乱,整个人因为刚才的战斗狼狈不堪,嘴唇却是嫣红色的,连无辜的眼角都沾满了艳色。
里梅原本想说出口的话就此哽住,在对方惴惴不安的眼神里,他足足沉默了半分钟才开口。
“从今天起,你就是宿傩大人的人了。”
当着她的面,里梅板着张脸,刻意训斥道。
“要是敢背叛宿傩大人的话,我第一个杀了你。”
-
里梅说这句话没什么特别的目的,他当初只是简单地为了转移注意力而已。
结果没想到,出了趟任务回来,这个名叫绘里花的巫女和宿傩大人的关系就变得不对劲了起来。
不,仔细想想,好像是从他与宿傩大人更早之前回来的时候变得不对劲的。
“你回来啦。”
抱着食盒坐在门槛上睡着的少女因他们的到来而惊醒。
两面宿傩的目光落在她脑袋上翘起的一缕头发上,然后又缓缓地下移。
绘里花正用那双湛蓝色的眼眸盯着她看。
两面宿傩一下子就想到了那天树林外的河流,阳光照耀下也是这个颜色,不过被他用一些臭虫的血染红了。
“等我?”两面宿傩饶有兴致地挑眉。
这句话反而使得绘里花有些疑惑了。
她歪着脑袋,视线越过宿傩,看向他身后的里梅。
里梅慢了半拍,迟疑地用手指了指自己,打出一个问号。
“你还真是敢啊。”
不知道是哪个举动让他觉得可笑,两面宿傩唇角扯开恶劣的笑。
他垂眸睨着她,指尖捻着对方耳侧的一缕金发,有意无意地擦过她的脖颈。
大有如果她的回答不满意他就削断她的脖子的意思。
“……是里梅说的。”
似乎是觉得两面宿傩的动作痒痒的,绘里花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他说我是你的人。”
这意料之外的答案成功地使宿傩停下了动作。
“所以我在这里等你。”
那双湛蓝色的眸子因天边翻滚的夕阳变红了,两面宿傩仔细地打量着她,眼里暮色渐沉。
“然后呢?”他问道。
“什么?”绘里花惊愕了一下。
两面宿傩的指腹按在她的眼角,“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东西吧?”
被戳中心思的少女小小地惊呼了一声。
“我想学术式。”
她坦白地告诉了对方,一点绕弯的意思都没有。
只是不死的话,好像超度不了对方。
里梅说两面宿傩是最强的。
所以大概只有他自己才能杀掉他自己。
两面宿傩将她的心思看了个透彻。
他倒是一点也不生气,甚至还恶劣地揪了下对方的头发。
“好啊。”
里梅听到两面宿傩这么说,震惊地瞪大了眼睛。
“你想用什么来换?”
两面宿傩笑了下,温热的鼻息洒在她的脸上。
绘里花有些迟疑,试着看向里梅。
一点也不想被波及到的里梅摇了摇头,在唇边做了个拉拉链的手势。
绘里花恍然大悟。
在两面宿傩因为她涣散的注意力而发怒之前,少女的唇瓣贴在了他的唇边。
“这个?”
水果的味道。
两面宿傩一向最看不起女人和小孩,他杀他们的时候像屠宰动物一样毫不留情,被动物亲吻倒是第一次。
两面宿傩呵地笑了一声,跨步向庭院中走去。
“跟上来。”
-
两面宿傩不是什么好人,也并不觉得这样的交换具有意义。
只是他最近没遇到什么让他感到有趣的对手,想找点事情打发时间罢了。
即使杀了对方无数次,两面宿傩也依旧没有忘记初见时对方说的要送他上路的狂妄话语。
“不想哭?”
两面宿傩将她抱在怀里,强迫她看着自己杀掉一个又一个的挑战者。
绘里花疑惑地皱起眉头,她努力过了,却并不因此感到悲伤。
“没意思。”
两面宿傩的目光从她脸上移开。
绘里花抬起头看他,然而因为被抱着的姿态,她实际上只能看到对方的下颌角而已。
她迟疑了两秒,艰难地抬手,触碰了他的脸颊。
“你在不高兴?”
“因为我吗?”
两面宿傩不知道她究竟是受到了什么教育,明明是说要送他去超度的家伙,此刻眼眸之中的情绪却十分慌张。
“告诉我吧,能让你高兴的方法。”
少女的话坦诚且真挚,两面宿傩却莫名地觉得烦躁。
“谁教你的?”两面宿傩问她,语气中带着掩饰不住的危险气息。
绘里花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问,却还是回答了:“村子里的人。”
似乎是担心两面宿傩做出什么不得了的举动,她这么说完后,顿了顿,又补充了几句。
“他们人很好的,会经常带着吃的来看我。”
两面宿傩差不多已经想象出了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你用了什么和他们交换?”
出乎意料地,绘里花想了一会儿,轻轻地摇了摇头。
“没有交换,我从出生起就是巫女啦。”
“我小的时候,每天都会有人来神社里为我念书。”
“但是,等我长大以后,他们好像已经忘了我的名字。”
她说到这里,眼睫轻颤,抿了抿唇角。
“可能大家到七月前都不会发现我不见了吧。”
一连四句,宿傩越听越觉得可笑。
“七月。”
他漫不经心地重复了一遍,低眸扫了一眼她暴露在阳光下的纤细脖颈。
“他们打算把你送给谁?”
绘里花对于两面宿傩的猜测非常吃惊,她迟疑了一会儿,过了半分钟才告诉两面宿傩对方的名字。
“为什么这么问?”她向宿傩问道,突然神色又紧张了起来,“大家说那位大人很厉害的,我没有他厉害,你要是杀了他的话,我就超度不了你啦。”
两面宿傩对于她这种神神叨叨的话早有预料,他大多时间选择用威胁和无视堵上对方的嘴,可今天却突然起了兴致。
他倒想看看这家伙能无知到什么程度。
“所以说,如果有人要来杀我的话,我就得乖乖被他们杀死?”
两面宿傩的话说得散漫,还存了几分逗弄的心思,可绘里花却是被他问倒了。
她一副从小到大建立的世界观被击溃的样子,唇瓣张了又合,合了又张。
两面宿傩一看她这样子,就知道今天是得不到什么答案了。
“想让我高兴?”
两面宿傩低哑的声音响起。
绘里花一抬头,两面宿傩正用那双猩红色的眼眸看着她。
“把你那虚伪的面孔收起来。”
他说着,扬起了下颌,目光看向远处的不明处。
“再虚情假意地,我就宰了你。”
-
里梅出去帮宿傩找人,只花了半个月的时间。
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
但绘里花却变了个样。
比起之前,她好像有了点感情。
就是似乎不是什么好事。
“看吧看吧,我就说我很有天赋的!”
和服宽大的袖子随着少女雀跃的动作而扬起,她的声音里透着得意,两手叉在纤细的腰上,骄傲地扬起了下巴。
里梅停住了脚步。
不用敬语,绝对会被杀的。
里梅几乎都能想象出对方尸首分离的画面了。
还挺惨的。
然而下一秒,宿傩只是站起了身。他唇角扯开的笑里充满了不屑,语气却带着午后慵懒的倦意。
“啊。”
里梅瞳孔地震。
不不不,一定是他做梦。
虽然这个叫绘里花的人杀不死,但敢这么和宿傩大人讲话的人,一定会被宿傩大人折磨无数次的。
里梅祈祷着合上眼。
然而他充满希望地一睁眼,看到的不是绘里花的惨状,而是侧过脸看向打扮精致的少女的两面宿傩。
“过来。”
他不紧不慢地开口,发哑的声音中带着里梅陌生的情愫。
里梅笑不出来了。
他眼睁睁地看着那抹翩跹的金色追上了他最爱的宿傩大人的脚步,一时之间连张大的嘴巴都忘了合上。
当然,对于里梅来说,这并不是最恐怖的事情。
对他来说,最恐怖的事情是少女那裸露在外的脖颈后的红痕。
完了。
里梅握紧拳头想道。
他才不想在称呼一个弱小的家伙时还要用敬语啊!
-
两面宿傩待在宅子里的时间不多,绘里花大多无聊的时候,会穿过长长的走廊,去府邸的另一头找里梅玩。
但里梅还在生她趁他不在偷偷和两面宿傩增进感情的气,他对她避而不见,甚至连她从外面捡回来一个叫白头发的小鬼的事还是一个星期后才知道的。
——白兰·杰索
这是里梅从绘里花口中听到的名字。
可能是她之前待的村子里没什么小孩子的缘故,里梅眼睁睁地看着她把生活的重心全部搭在了这个不到六岁的人类幼崽身上。
“哪里来的……我找到他的时候,他被困在了一个从天而降的铁盒子里。”
里梅脸上的表情一点一点地消失,他冷淡的目光落在被少女抱在怀里的白兰身上,一言不发地听着绘里花讲话。
只是一个对视而已,里梅却愣在了原地。
白兰杰索毫无疑问地是个没有咒力的普通人,他不可能是咒术师,也不可能是诅咒师。
按理来说,只要他想,他可以轻而易举地捏死他。
但里梅却没有动手。
他皱了下眉,直觉叫嚣出了危险。
得告诉宿傩大人才行。
里梅送出的信并没有回应,事情发展到最后,已经变成了有绘里花的地方就有白兰杰索的地步。
绘里花开始抱怨白兰杰索太过聪明的事实。
“你知道西洋棋吗,里梅?”
里梅拿着把扇子在院子里烧水,绘里花就蹲在他旁边找他搭话。
她托着下巴,眉头拧起,语气十分地苦恼。
“白兰已经教了我三天了,还放水放到了太平洋,我却没一次赢过他的。”
里梅的动作稍微停滞了一下,他侧过脸去看她:“太平洋?”
“……其实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啦。”金色的小蝴蝶嘟囔着说道,“但是白兰告诉我有,那大概就是有的吧。”
陌生的目光落在了背上,里梅警惕地抬眸,视线恰好撞上远处朝他笑着的白兰杰索。
“早上好呀,里梅君~”
白兰用甜腻到令人恶寒的嗓音向他打着招呼。
里梅冷漠地看着他与绘里花对话,突然产生了一种错觉。
这个人类的小鬼,看向那只金色的小蝴蝶的眼神与宿傩大人是一样的。
那傻子大概到现在也不明白。
白兰杰索也许根本不是她捡回来的。
换句话来说,正是因为白兰杰索觉得她有趣,选择了她,所以才会站在这里。
如果这家伙真的只是个孩子的话,那实在是太过可怕了。
-
白兰杰索在二十一岁那年觉醒了能力,他提前从大学毕业,靠着从平行时机的自己那里获得的知识,创造出了穿越平行世界的初代机器。
而当他大大方方地将这台机器展示在了入江正一的面前的时候,入江正一只觉得胃疼。
“这太危险了,白兰。”
入江正一试图阻止他,可白兰杰索却一个字也听不进去。
他成为了初代机的第一个体验者,说失败倒也没失败,只是产生了点副作用而已。
比如身体变小了。
白兰杰索觉得这并没有什么可担心的,毕竟他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三天,就与入江正一取得了联系。
“但是我还不想回去哦,小正。”
他的身上穿着之前从未尝试过的宽大和服,那是绘里花亲手为他做的,袖口还绣了多和他名字相衬的白花。
“反正回去也很无聊嘛,还是待在这里比较有趣。”
在入江正一惊慌失措的声音里,白兰杰索单方面地切断了通讯。
对于他所存在的那个世界,他已经觉得有些厌烦了。
科技,财富,知识,地位——无论什么都可以轻易得到。
就好像他兴致勃勃地买回了一部游戏,却刚打开界面就被告知了通关的事实。
他已经厌烦了。
白兰杰索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遇到那个名为绘里花的少女的。
脆弱的蝴蝶一点一点地将封闭的机器掰开,她纤长的五指上全都是血,白兰杰索却注意到她手臂上细小的伤口愈合,连道疤也没留下。
和咒术无关,那是她血脉之中天生的财富。
于是白兰杰索缓慢地眨了眨眼,理所当然地握住了她的手。
“因为这个世界上没有多少东西能让我觉得有趣。”
“所以,当我遇到有趣的事物的时候,我必须得放下其他事情好好研究才行。”
穿越时空的话题说出来也没有人会相信,白兰杰索没有告诉对方的打算,却是弯着眉眼说出了另外一个话题。
“绘里花酱。”
他喊了下她的名字,看见打着瞌睡的少女猛然惊醒。
“你能理解我的吧?”
绘里花完全没听到他说了什么,迟疑了一会,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白兰哈哈地笑了一声。
他翘着唇角,怎么看都很可爱。
而这样的白兰杰索,在其他世界里组建了密鲁菲奥雷,亲手杀了自己部下的家人,用谎言为他们编织出了美梦。
那群孩子把他当做神来供奉,就算为他献出生命也无所谓。
因此,当白兰杰索偶尔从绘里花的口中得知她留在这里的原因是想超度杀人无数两面宿傩的时候,他笑得眼泪都快要出来了。
“这样可不行,绘里花酱。”
“好人可是活不久的哦,就是这样你才会被骗的嘛。”
从小被灌输了错误思想的孩子,连呼吸都是为了服务别人而存在的。
白兰杰索不到一天就掌握了她的过去。
“……什么?”
他的玩具迷茫地眨了眨眼。
“不觉得这个世界恶心吗?”
白兰睁开了眼睛,他浅紫色的虹膜中映着异样的光彩,上扬的尾音里充满了哄骗的味道。
“把你的力量交给我怎么样。”
“我可以帮你毁掉它哦。”
-
毁掉。
绘里花没想过这个词。
从她开始拥有记忆起,就有数不清地人为她念诵佛经。
她是那座死气沉沉的村庄里唯一的孩子,看不清脸的大人们围绕在她身边,为她套上一件又一件繁重的单衣。
孩子的天性在长久的压迫中,一点一点地沉了下去,又像火山一样砰地爆发。
没有一点用处。
绘里花五岁那年,跪坐在地上,抱着地上那只丧失了生息的小黄狗看了很久。
它没有名字,血统不纯,生来下/贱。
所以除了她之外,再也没有人为它落泪。
绘里花直到现在还记得,每次她诵佛诵得翻了的时候,就会趁大人们不注意偷偷溜到神社后的溪边玩耍。
她就是在那里见到的小狗。
她叫它小狗,它就用黑漆漆的眼睛看她,摇着尾巴向她跑了过来。
于是绘里花将它带回了神社。
年幼的孩子瞒着所有人,将精美的糕点藏在了宽大的衣袖里,在午夜时分从窗户中探出个脑袋。
小狗每次都在那里等她。
那是绘里花枯燥的生命里唯一一件称得上有趣的事了。
绘里花无法理解,小狗为什么会无条件地爱着她。
直至它在她面前活生生地被打死,那双黑豆豆般的眼睛也仍然望着她。
“就是这样,巫女大人。”
大人们的声音冷漠,在寒冷的立秋恭敬地低下头来对她说话。
“等您被送到神主面前,您也要这么哭。”
幼小的孩童睁大了眼睛,她细细密密的睫毛连同身体一起颤动着。
绘里花最后一次抚摸了小狗的头。
她垂下眼睛,清澈的杏眼中溢出了水汽,它们顺着眼眶的轮廓在少女的眼角汇聚成了珍珠般的大小。
她轻轻地阖眼,泪珠就啪嗒一声落在了地上。
绘里花就是从那个时候起,开始执着于生命的轮回。
她亲手将它埋葬,为它念诵了记忆中的佛经。
“真可怜啊。”
她同情着它,感情不知道从哪个瞬间起湮没在了银杏凋零的声音中。
毁掉吧。
白兰杰索的声音一遍又一遍地在她脑海中回荡。
被人当做佛来供奉的少女,日复一日地在心里念着恶毒的诅咒。
绘里花在见到里梅的第一眼,就向他伸出了手。
就像白兰杰索想要得到她一样,绘里花疯了般地想要得到两面宿傩。
对力量的渴望,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变成了一种肌肤相亲的渴慕。
真可怜啊。
她毫无感情地默念道,似乎已经看到了充满血色的未来。
等到她的村庄夷为平地,她一定会为她们流下怜悯的眼泪的。
-
“我不想普度众生。”
被两面宿傩抓到领域内的绘里花大声反驳着,她皱着眉,似乎因两面宿傩的话而十分不满。
“我只度你。”
两面宿傩放声大笑。
他又一次削掉了她美丽的脑袋,等到她再把脑袋接起来的时候,他已经回到了他那用尸骨堆砌而成的十米多高的王座上了。
“你觉得我还会再被你骗一次吗?”
他屈起的食指抵在太阳穴上,垂着猩红色的眼眸看她。
他咧着唇角,声音忽然低了下来。
“滚吧。”
两面宿傩说道。
“我已经不要你了。”
-
“我被甩了。”
伏黑惠在出任务的地点,听到绘里花这么说的时候,震惊地直接从树上滚了下来。
反应迅速的少年单手撑地,避免了脸着地的惨状。
伏黑惠面无表情地抬头看她,声音意外地冷静:“什么时候恋的?”
绘里花点了点头:“梦里。”
伏黑惠开始觉得有必要把对方精神不正常的事情告诉五条悟。
他还记得,绘里花读初中的时候,暗恋隔壁一个叫相良猛的不良少年。
追了两天,理想型又变成了另一个不良少年男鹿辰巳。
现在好了,她又看上两面宿傩了。
“宿傩他人其实很好的。”
伏黑惠听着她的反驳,一个字也不信。
“他教了我很多东西。”
绘里花说着,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地扬起唇角笑。
如果不是两面宿傩。
伏黑惠大概只能在新年去庙里参拜的时候见到她了。
-
绘里花对于两面宿傩的骚扰日复一日,她似乎是单方面地认定了他一个人待在领域里很无聊的事实,天天带着新出的游戏碟去找他。
两面宿傩起初会看她一眼,然后毫不留情地把她踹出去。
可事情发展到后来,就变成了他打着哈欠无聊地听着她兴致勃勃地给他讲解电影了。
“怎么样,是五条老师给我改的制服。”
金发的少女穿着和虎杖悠仁有些相似的衣服,在他面前炫耀。
两面宿傩:“丑死了。”
绘里花的唇角耷拉了下来,站在原地看他。
两面宿傩唇角一掀,威胁般地抬手:“怎么,不走的话是要让我帮你改改?”
绘里花恨铁不成钢地摇了摇头:“怪不得里梅说你身边没有女性。”
两面宿傩的脸色阴沉,似乎是猜到了她想要说些什么。
这烦人的家伙总是仗着他杀不了她胡作非为。
他发出了声烦躁的鼻音,身体坐直。
两面宿傩打算,这次要是她再说出什么侮辱他的话,他就把她切成八块。
“其实我第一眼见到里梅的时候,以为他是女孩子。”绘里花说着,眼珠动了动,“不过幸好他是男性。”
两面宿傩看着她手指一划,捏出一个千年以前他随手教她的术式,被她搬进来的圣诞树上的彩灯窸窸窣窣地立刻掉了一地。
“我比较喜欢唯一这个词。”
两面宿傩是在这个时候才发现的。
他空荡荡的领域之中,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堆满了这些可笑又幼稚的玩意。
两面宿傩轻嗤一声。
“真敢说啊,你。”
他大发慈悲地站了起来,合着袖子走到了她的面前。
两面宿傩比她要高出许多,半敛着眼看她的时候,显露出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他就像第一次在领域中见她那样,揪住了她的头发,迫使她抬头看他。
可他却没有再恼怒地在她白皙的脖颈上留下一条碍眼的红痕。
“不过,你至少把一件事情给我弄清楚。”
两面宿傩挑眉说着,带着些薄茧的指腹将她饱满的下唇按得凹陷。
他按着她的腰,沙哑的声音中带着些莫名的情愫。
血的腥味在她的唇齿间蔓延,两面宿傩的亲吻就像他的术式一样带着毫无怜惜之意的侵略性,霸道得好像就连她的呼吸都要剥夺。
等到绘里花回过神来的时候,两面宿傩的手指已经放在了伏黑惠送给她的那条发带上。
他随意扯了下,少女海藻般浓密的金发就落了下来。
两面宿傩的手指按在她发红的眼尾处,发出了声满意的低笑。
“听好了,小鬼。”
他盯着她的眼睛说。
“我可不是你的所有物。”
-
绘里花再听到白兰杰索的消息,是在她参加正式升级的考核的那天。
密鲁菲奥雷击败了彭格列,将那个古老的家族从历史上抹去了。
即使是利用波维诺家族的发明,将彭格列十年前的守护者传召到这个世界来也无济于事。
白兰杰索接近于神明,变成了永生的存在。
“听说意大利那边有个人想要毁灭世界。”
绘里花在伏黑惠耳边危言耸听,伏黑惠却在想着被虎杖他们拉出去玩了一趟今天的作业做不完了该怎么办。
“给点意见。”
伏黑惠听到对方这么说,冷漠地看着自己的作业飞到了她的手里。
“……这听起来就不切实际。”
伏黑惠思考了零点一秒,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绘里花“欸”了一声,“你有点想象力嘛,最近不是很流行末日大片嘛。”
伏黑惠的脸更臭了。
世界末日和他有什么关系,他现在只想写作业。
“随便吧。”
他敷衍地回答道,从玉犬嘴里接过了自己的作业本。
“不过虎杖他们还蛮期待新年的时候出去旅游的,大概会挺失望的。”
绘里花眨了眨眼睛,在椅子上坐了很久。
“好吧。”
她点了点头,声音小到伏黑惠有些听不清。
“看在虎杖君为我和宿傩的未来付出了很大的努力的份上——
“我就勉为其难地实现他的愿望好了。”
-
白兰杰索推开顶楼办公室的时候,看着那道窝在他昂贵的沙发上睡觉的金色影子时,一点也不感到奇怪。
他弯了弯眼睛,关上门时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他向沉睡的少女走近,将桔梗准备的毛毯披在了她的身上。
可就是这样极轻的动作,使得绘里花睁开了眼睛。
“想吃什么?”
白兰杰索戳了戳她的眉间,用情人般亲昵的语气问她。
绘里花想了想,诚实地回答道:“布丁。”
白兰杰索“唔”了一声,给桔梗发了点短信。
绘里花注视着他的动作,感到了些疑惑,“你早就知道我会来?”
白兰杰索:“嘛,毕竟我觉得绘里花酱这么可爱,一定会投个好胎的。”
绘里花看着他欠揍的笑容,沉吟片刻:“我后悔了。”
白兰:“嗯?”
绘里花:“当初不应该因为你可爱,就把我的血借给你的。”
白兰杰索捂着肚子大笑。
他的肩膀耸动,凌乱的呼吸很快恢复平静。
“哎呀,比起上个世界,绘里花酱倒是开朗了很多嘛。”
绘里花哼了一声:“大概是因为这次我有了很多朋友的缘故吧。”
她说着,忽然又顿了顿:“或许你也去交几个朋友,就不会觉得这个世界无聊了。”
白兰杰索的手掌托着下巴,蹲在她面前,凝视着她的眼睛。
“我有朋友的哦。”他的语气放轻,带了点对美好过去回忆的怀念,“不过小正背叛了我,你说我要不要把他杀掉?”
绘里花把他蓬松的头发揉乱了。
“没关系,你不是还有我嘛。”
白兰杰索饶有兴致地打量着面前的少女,他的目光扫过她每一寸裸露在外的肌肤,最后落在了她结了痂的唇角上。
他唇角的弧度就此扩大了些。
“又在说些违心的话了啊~绘里花酱。”
“不过很可惜,我可不吃这一套哦。”
白兰故作可惜地轻叹了一声。
“而且,严格说起来,绘里花酱也背叛了我嘛。”
“明明承诺要和我一起创造新世界的,结果却自顾自地死掉了。”
他这么说着,抬手捏了捏对方的脸颊。
“不过,看在绘里花酱比较特殊的份上,我可以原谅你哦。”
绘里花:“……什么?”
“嘛,就是那个呀。”白兰十分可爱地歪了下脑袋,“在绘里花酱死掉以后,我在其他平行世界里找了一下你的行踪,结果却发现完全没有你这个人存在呢。”
“就好像游戏一样。”
“只有上个世界的你死掉,再过一段时间,下一个世界的你才会出现。”
白兰杰索语气轻浮地开口问她。
“这已经不能用平行世界的理论来解释了吧,你是怎么想的呢,绘里花酱?”
“快点回答我哦。”
“明明是你说我是你的小狗的,作为我帮你报仇的回报,会无条件地爱着我的。”
绘里花抿着唇,坐在沙发上,感受到了从白兰唇角的笑意中渗出的冰冷杀意。
他抱住她,蹭了蹭。
“竟然为了一群没长大的可怜家伙就想要杀了我。”
“我可是很伤心的哦。”
-
白兰杰索的强大超乎了她的想象。
即使拥有着超乎常人的反转术式,绘里花也依旧没能杀掉他。
不仅如此,她还错过了一级咒术师的评级考核。
出差回来的五条悟听到这样的消息并不惊讶,他装模作样地尽了老师的职责,安慰她道明年开春的时候还能再考一次,考过的话他就勉为其难地给她打一下。
绘里花想象着她一拳把五条悟揍上天的样子,忽然又觉得没什么可担心的了。
“你什么时候能从虎杖君的身体里分出来?”
绘里花去领域里找两面宿傩玩的时候,坐在自带的地毯上问道。
两面宿傩没什么感情地瞄了眼她的地毯,手指一抬,把它烧了个干干净净。
“你想做什么?”
把碍眼的东西清除完后,两面宿傩开口问她。
绘里花板起一张脸,忽然之间变得严肃。
“这样你亲我的时候我总觉得怪怪的。”她自顾自地说着,完全没注意到两面宿傩的脸色阴沉下来,“总觉得我亵渎了虎杖君。”
“亵渎?”两面宿傩细细地咀嚼了一下她的用词,“你倒是挺喜欢那个小鬼的嘛。”
绘里花意识到了不对劲,开始哼些从五条悟那里听到的不知名的儿歌,尝试了一会儿觉得似乎没什么作用,又开始以转移话题为手段亡羊补牢。
“下个星期是平安夜,我约了朋友一起去逛街。”
两面宿傩悠闲地看着她讨好般地凑到了他的身边。
“主要是我和她说我男朋友世界第一厉害,可她一点都不相信我,大概只有你从虎杖君的身体里分出来了她才会相信了。”
两面宿傩咧开嘴:“你打算把我当做展示品?”
绘里花理直气壮:“我之前装傻白甜的样子你又不喜欢,不是你教的吗,要大胆点。”
十六岁的少女,像一朵枝头盛开的花,娇艳且动人。
“喜欢有什么好藏藏掖掖的,当然是要拿出来炫耀啦。”
她站在他面前,说得头头是道,身体无意识地倾斜。
两面宿傩已经忘了这些漂亮话究竟是什么时候起对他适用的。
他抬起了眼睑,眼眸之中明暗变化。
两面宿傩扬手,除了按低她的脑袋外,罕见地什么也没做。
“随便了。”
两面宿傩声音平淡地说道。
-
12月24日,神乐坂间落下了不明原因的[帐]。
彼时所有的特级咒术师都在日本境外,一级咒术师被拒绝进入,唯一拥有匹敌那出现的十八只一级咒灵的能力的,是被咒术高专捧在手心上的反转术式拥有者,准一级咒术师,迹部绘里花。
他们将此称为一场蓄谋已久的屠杀。
绘里花站在人群中央,三百多只低级咒灵黑压压地一片,占据了天空。
绘里花在脑中迅速地评估了当下的境地,做出了撤退的决定。
“这就要逃跑了吗,绘里花酱。”
白兰杰索饱含恶意的笑声从身后传来。
绘里花停下了脚步,回过头看他。
“之前在意大利的时候也是这样,莫非是认输了吗?”
绘里花想了想,纠正了他的话:“是在输,不是认输。”
白兰杰索对此不屑一顾。
他的身后是死气之炎凝聚而成的翅膀,他飘浮在天上,羽翼末端落下缤纷的色彩。
“不过绘里花酱现在是咒术师吧,要是逃跑的话可是会被讨厌的呢。”
绘里花因为白兰的话愣了下。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伏黑君和虎杖君可是秉着尽管自己死掉也要保护好这群无聊的家伙的信念的。”
白兰杰索睁开眼睛,毫无感情地睨着她。
他们之间默契地保持了半分钟的沉默,白兰却率先笑了出来。
“被讨厌了也没关系。”他翘着唇角说道,“我可以和你做朋友哦。”
绘里花噎了一下。
“你的报复还真是幼稚啊。”
她叹了口气,烦躁地揉了揉头发。
绘里花脸上轻松的表情消失了,她一动不动地注视着白兰杰索,张开了唇瓣。
“你想要我怎么做?”
听到意料之中的问题的白兰杰索满意地扬起了唇角。
他从空中落下,当着那群似乎把他当做了从天而降的救世主的人的面,一步一步走到了绘里花面前。
“再为我死一次吧,绘里花酱。”
他恶劣的声音随着温热的气息一起钻进了她的耳朵。
“我实在是很好奇,下一个世界的你是怎么样的。”
“又或许说,哪个才是真正的你呢?”
绘里花抿着唇,一言不发。
白兰杰索对此早有预料,他沉默了的三秒,听到尸堆中的幸存者鼓起勇气大喊。
“天、天使!”
“喂,那边那个有翅膀的家伙,救救我们吧!”
他们一用恳切的表情望他,白兰杰索就回应了他们的的期待。
“可以哦。”
他用手指指了指握紧拳头的金发少女。
“但是要绘里花酱帮我才行。”
绘里花还是一动不动。
于是人们对她的恳求变成了咒骂。
讨伐的声音像止不住的波涛,一点一点地将她往海的中央推。
“你真无聊啊。”
白兰杰索听见她笑了一声。
那是不同于以往的干涩的笑,她将手中的礼品袋放到了路边,小心翼翼地拍了拍上面的灰。
“很久以前,我答应过别人,不会再装出虚情假意的模样,为别人而活了。”
她伸了个懒腰,发出拖长的喟叹。
“我还以为你也会理解呢。”
白兰好奇地“嗯?”了一声。
“我可是真的把你当家人看的哦。”绘里花回忆道,“你是我第一个见到的小孩子,至少是小孩子模样的人——我以前被关在神社里的时候,就很想要有个同龄的玩伴。”
“不过,那样的话,大概会连那只小狗一样被他们打死的吧?”
这是白兰杰索第一次听她亲口讲述往事。
“直到现在,我也觉得你是我的小狗。”
“宿傩让我知道我找错了路,我以为我也能让你知道。”
白兰杰索凝视着她,耐心地听着她最后的遗言。
“明明最该生气的是我吧,你又在生什么气呢?”
少女的目光清澈,一眼就望穿了他的眼底。
白兰杰索认真地思考了一下。
他在生什么气呢?
当然是因为她言而无信啦。
白兰杰索起初接近她,只是想要得到她的能力,可到后来,他越来越觉得她有趣。
被关在笼子里的少女总能说出一些令他感到意外的见解。
他还记得,两面宿傩回到府邸的那天,打算把那时身体处于六岁的他杀掉。
可绘里花却一把抱住了他。
“求求你啦,宿傩。”
“白兰很聪明的,他可比我有趣多了。”
白兰不知道在那之后她付出了什么代价,两面宿傩看他不爽,但到最后也默许了他待在她身边。
白兰杰索上大学的时候玩过许多策略类的游戏,和别人玩过家家还是第一次。
“你要不要当我的家人啊?”
她蹲在他的面前,试探着问道。
“我会无条件地支持你的,就算报了仇,也不会抛弃你。”
眉眼精致的少女,半张脸映着烛火。
“听起来还蛮有趣的嘛。”
白兰杰索没什么犹豫地答应了。
他好笑地看着她松了口气,神采奕奕地笑起来。
那时候的绘里花大概自己也不懂。
可白兰杰索却轻而易举地从她的神色之中看了出来。
——她根本没想着报仇。
那个立志要为小狗讨回公道的少女,其实只是想让她的小狗回来而已。
而白兰杰索出现了。
她不想报仇了。
听起来还蛮没志气的,但这就是大多数人否认的现实。
包括绘里花自己,也在否认着这一点。
实际上,她答应了他什么都无所谓,对于白兰杰索来说,最重要的是,她背弃了她的承诺。
有些话白兰杰索没对别人说过。
其实啊,他并不是讨厌人类。
只是有一天,他突然接收了数不清的世界里的记忆,在本该去探索这个世界的美好年纪,提前度过了无数个人生。
他有时也会因为和人接触而感到内心害羞,有时也会心潮澎湃,但也不是消极悲观,对于有趣的事情一向很拿手,对于感兴趣的事情也会全力以赴。[1]
但是呢——
白兰总觉得,他和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怎么能怪他。
入江正一为了彭格列背叛他,尤尼在记忆恢复后毫不留情地抛弃了他。
这种糟糕的经历,白兰杰索并不想体验第三次。
“我改变主意了,绘里花酱。”
白兰杰索就这么朝她伸出了手。
他体内她的血沸腾着,白兰杰索一牵住她的手指,就轻而易举地剥夺了她使用反转术式的能力。
在对方迷茫的眼神中,白兰亲昵地拍了拍她的脑袋。
“我会陪你一起去死的。”
反正这个世界里有趣的事情都已经结束了。
他的消息大概已经传到了藏在这附近的加茂君的手中。
再活下去,也没有意义吧。
-
两面宿傩不知道这是一种什么感觉。
“对不起。”
他待在虎杖悠仁的身体里,冷漠地看着一点一点丧失了生息的少女对他道歉。
她好像还说了很多话,可两面宿傩已经不记得了。
“要是能变成诅咒待在你身边就好了啊……”
他聆听了对方的愿望,按照她说的照做了。
可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从少女身体里跃起的诅咒,弱小到有些可怜。
是那种放着不管也会被别的诅咒吞噬掉的没用东西。
简直就和她一模一样。
两面宿傩还记得,在千年以前的某个不知名村庄里,被称为巫女的少女被人趁着他不注意绑了回去。
倒也称不上喜欢,只是自己的东西在眼皮底下被人偷走了,所以感到愤怒而已。
杀一个也是杀,杀一群也是杀。
对于两面宿傩来说,踏平那个村庄只是举手之劳而已。
他站在屋顶上,正打算动手,浑身颤抖的少女却挡在了他的面前。
“椿婆婆对我很好的,她是小时候唯一给我讲故事的人。”
“还有佐藤叔叔,我做错事情被罚不能吃东西的时候,他半夜里偷偷敲了敲我的窗户,给我递了云片糕。”
人这种东西真是矛盾啊。
明明巴不得盼着他们死掉。
可当真正走到这一步的时候,脑子里想起的却是那些早已经被忘记的东西。
两面宿傩感到一股无名之火燃烧了他的神经。
他好心情地教了这么多,结果这家伙一个字也不记得啊。
“没用的家伙。”
他冷哼了一声,正打算动手,却突然感到了波动的咒力。
两面宿傩漫不经心地抬眼一扫,轻而易举地就找到了数百个咒术师隐藏的位置。
他们是抱着杀死他的决心来的。
四周升起棘手的结界,特级咒具一件一件地碎开。
过了这么多年,两面宿傩第一次对战斗感到棘手。
他们的战斗没有顾及到任何人的意思,两面宿傩余光瞥见那抹金色的影子紧紧地护住白兰杰索,脑袋被削了无数次。
眨眼之间,两面宿傩的一只手臂被削断了。
他“啧”了一声,用反转术式再次重生。
他被封印估计只是时间问题。
“不是我做的。”
血色的影子站了起来。
她重生的次数大概比他还要多上许多,就连头发都被染红了。
这句无力的辩解并没有引起两面宿傩多少的注意。
他沉默地站在那里,看着她弯下腰,亲吻了那个名为白兰的小鬼的额头。
“拜拜,我的小狗。”
少女的背影瘦弱,腰就像柔软的柳枝一样,好像一握就能折断。
可她却站得挺拔。
“去死吧。”
绘里花吐出一口鲜血,两面宿傩周围的咒术师应声到底。
她摔倒在了地上,浑身泥泞,又摇摇晃晃地站起来。
“尊敬的神明啊,请聆听我的愿望。”
“割断我的喉咙,以我的血液为祭。”
她的身上还穿着红白相间的巫女服。
两面宿傩注意到,她的发绳不知道什么时候断了,冷风一吹,她满头的金发就飘扬起来。
美丽的巫女张开了她的唇,说出了最恶毒的诅咒。
两面宿傩看着她朝自己弯起了眉眼。
“请将我的能力交予我的爱人。”
获取了比反转术式更加强大的恢复术的两面宿傩只花了三个小时就屠宰了围剿他的咒术师。
星星点亮的夜幕之中,他听见了幸存的人类的窃窃私语。
“巫女大人死了我们可怎么办。”
这座没有小孩,满是老人的村子,有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
他们靠饮巫女的血液将生命延续。
可巫女自私地将能力交付,打破了这个循环的诅咒。
两面宿傩悠闲地站在那里,看着他们企图将合上眼睛的少女的尸体偷走的举动,一个抬指,将他们切成了两半。
多么可笑啊。
两面宿傩将她从地上抱了起来。
就连死了也没得到真正的尊重。
不是你死了可怎么办,而是你死了他们可怎么办。
为人类带来福祉的巫女,竟然是由他这个双手沾满鲜血的诅咒师埋葬的。
两面宿傩这么想着,却感到冰凉的水珠落下。
曾说要为他流下眼泪的少女,不知道什么时候真的哭了。
两面宿傩垂下眼睛,沉默半晌,含笑的声音里带了些他自己也不懂的情愫。
“这不是挺能哭的嘛。”
-
“哈哈哈,你不会知道的啦,那个人他教了我很多和怜悯无关的东西。”
“所以我答应他,从今以后,我不会再为了别人付出血液。”
“在某个瞬间,我真的以为我逃出了牢笼。”
“明明我是个没有痛觉的人,也不大哭得出声音,却在精挑细选的笔被我弄丢时,捏着心脏处的衣服想要流泪。”
“什么嘛。”
“到头来——我还是没逃出来。”】
【无关紧要之人(宿傩线 B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