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管你啊!圣诞节的话当然是要穿红色啊!”】
【“对吧, 夏油?”】
——又来了。
颇为愉悦的心情一扫而尽,五条悟轻轻地皱起了眉,唇角抿成一条细细的线。
“咒术师吗?不要妨碍我!”
偏偏眼前这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妖怪还不肯松开握着绘里花的手。
混着冰雪的寒流擦着五条悟的脸颊而过, 他额前的发丝被轻轻吹起, 除了愈发不悦的心情外, 雪女的攻击几乎对五条悟没有任何影响。
这预料之外的结果使得对方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 五条悟察觉到, 还有另外一只妖怪正在向这边靠近。
啊,好不爽。
既然是自己跑到他面前的, 应该已经做好被宰掉的觉悟了吧。
五条悟的手指动了动,他正想做些什么的时候, 余光却瞥见金发的少女以极为痛苦的姿态捂住了腹部。
不像刚才与他说话时装出来的神情, 剧烈的疼痛使得绘里花的眼眶发红,小小的雾气贴着虹膜,她咬着下唇,握枪的手有一瞬的不稳。
五条悟歪了歪脑袋,觉得自己似乎在哪里见过绘里花这幅模样。
还挺可爱的。
咦,难道他真的是变态吗?
五条悟难得地开始质疑起了自己。
虽说他一开始接到的命令是[监视迹部绘里花并评判其危险程度],一旦[迹部绘里花]身上的诅咒成长到了难以应付的地步,即由他亲自祓除。
但是……
强大的咒力在面前少女的身体里横冲直撞, 最后汇入那把看上去很沉的枪里。
突然注入如此巨大的咒力,那把枪还没有坏掉的迹象真是个奇迹。
五条悟后知后觉地想道,对于绘里花而言, 他好像的确是没尽过作为一个老师的职责。
“再不松手的话就把你碾碎哦。”
五条悟的语气淡淡的, 若不是那双眼眸里的确流露出了杀意, 冰丽下意识地就要以为对方只不过是在开玩笑而已。
实力差距太大了, 如果要强行把面前这个和二代目画像中一模一样的女人带回去的话, 她可能会死在这里。
要先把消息带回去告诉大家才行。
——在攻击失效的那一刻,冰丽清醒地认知到了这点。
她松开了扣住绘里花手腕的手,警惕地凝视着五条悟,慢慢地向后退。
铺天盖地的雪花霎时间遮挡住了视线,在雪女身影消失的瞬间,凝在空气中的妖气也消散得一干二净。
“刚刚开枪的话说不定能把她杀掉。”
五条悟的表情又回到了往日那般,他的手收回了兜里,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
冷汗浸湿了绘里花的后背,她垂下了握枪的手,松了一口气。
倒不是因为雪女的威胁——在回忆起五条悟的记忆可能来自于她攻略云雀恭弥的那个副本时,绘里花的灵魂仿佛受到了震荡。有什么东西狠狠地敲击了她的后脑勺,在她还未反应过来之际,接踵而来的是锐器贯穿腹部的痛感。
就好像她刚刚经历了一次真实的死亡。
“那样会引起大麻烦的吧,我可不想晚上买夜宵的时候碰上百鬼夜行而死掉。”绘里花冷静下来,“而且是误会也说不定。”
实际上她是想要再听冰丽说一点线索的。
因为那个什么二代目画像上的女人不可能是她。
应该是[山吹乙女]才对。
那是绘里花唯一没有用自己的脸来设定角色的副本。
究竟是哪里出了错?
“唔,可是刚刚有一瞬间绘里花的确是想出手的吧。”
就在雪女展开攻击的一瞬。
五条悟的话使得绘里花顿了顿。
“……因为被吓到了。”
所以不小心忘了你好像是个无敌的存在。
更何况,对于只能用术式和妖刀铲除的妖怪来说,她所使用的xanxus的愤怒之炎好像也起不了作用。
“倒是老师你。”绘里花转移了话题,她直视着对方,“刚刚是生气了吗?”
“嗯?没有哦。”五条悟移开了视线,满脸的无所谓,“只是因为总是听到奇怪的声音,所以有点烦躁而已。”
事情的发展有些出乎预料。
即使是五条悟自己,也有些不明白自己的行动。
明明对于整个咒术界来说,迹部绘里花的死去无疑是个好事——但当五条悟将“死亡”这个词与“迹部绘里花”的名字联系上的时候,他的心又开始变得动摇不定。
五条悟生来就不是个感情用事的人,甚至可以说,他强于一般咒术师的地方之一就在于他会做出一定程度的牺牲。
可他的身体在抗拒着迹部绘里花死亡的可能性——五条悟无法想明白这件事。
难道是她身上的那个诅咒对他做了什么吗?
啊啊,不想思考,真是火大啊。
“应该是太久没睡所以出现了幻觉吧。”绘里花转移了五条悟的注意力,“或许可以去家入小姐那里看看。”
五条悟懒洋洋地笑:“硝子会的我也会哦。”
绘里花并不相信:“原来老师你还会看病吗?”
五条悟就差把我什么都会写在脸上了。
空气短暂地沉默了一瞬,五条悟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也没有主动开口。
他耷着眼皮,似乎在等待什么。
不会是在等着她夸他吧?
绘里花疑惑地皱起了眉。
不,虽然五条悟平时总是随着性子做事,但应该也没幼稚到这种程度。
那么他为什么要一直盯着她看呢?
绘里花迟疑地看向身后的镜子。
发型没乱,妆容也没花,脸上更没有沾着奇怪的东西。
难道他是记起来了所有的事所以在主动等她坦白?
好像也不对,五条悟刚才在说那句“总是听到奇怪的声音”时苦恼的表情不像是假的。
伸头一刀缩头一刀,绘里花猜不出对方的心思,于是直接开口问道:“您在看什么呢,五条老师?”
嘴角不可抑制地上扬,五条悟露出了计划得逞的笑容。
“只是想看看如果我突然不说话的话绘里花会做出什么表情。”五条悟说。
……
绘里花的额角蹦出了一个十字,她的太阳穴跳动着,牙关咬紧。
有点讨厌啊,这家伙。
-
系统从刚才起就变得有些奇怪,本想询问那种濒死的感觉从何而来的绘里花罕见地在呼唤名字后没有得到回应。
死水般的平静,不知道是它所谓的程序出了什么差错,还是因为宿傩对它做了什么。
但绘里花的的确确地感受到了一股悲伤的情绪。
存在于她的脑子里,但不是她的。
“你在哭吗?”
可就在她这么疑惑地询问的时候,就连那股悲伤的情绪也不见了。
真奇怪啊,搞不懂。
难道是因为那个副本的缘故吗?可是那个副本也没什么特殊的啊。在绘里花的记忆里,游戏在[迹部绘里花]看到五条悟到来后就结束了。
大失败,连云雀恭弥的好感度也才刷到六十几而已。
“妖怪?”听说了绘里花碰见妖怪的钉崎野蔷薇一脸的不可置信,“我还以为那是骗人的东西。”
没听说过也正常。毕竟和诅咒不同,妖怪有固定的活动根据地,大多时候不会在人前出没。
至少在东京是如此。
伏黑惠瞥她一眼:“我以为你知道刚才的空气变冷是因为什么。”
钉崎野蔷薇:“……原来不是空调坏了吗。”
在说完这句话后,她猛地回头看向伏黑惠,“等等,你知道刚才迹部碰到妖怪的事吗?”
言下之意就是你竟然刚才什么反应也没有。
伏黑惠移开了视线:“因为老师去了。”
虽然性格差劲了点,但关键时刻还是很可靠的。
所以没有插手的必要。
钉崎野蔷薇沉默,觉得她还是不要把以为五条悟是尾随的变态的想法说出去好了。
似乎是感到了些心虚,她主动地转移了话题:“你有推荐的店吗,迹部?”
她指的是服装店,饰品店也行。
没想到会被点名的绘里花一顿,迅速回忆了一下在六本木周围的逛街经历。
如果说这个世界的东京和她所在的东京是一样的话……
啊,想起来了。
“不记得了。”绘里花不好意思地摇了摇头。
曾经逛过的店现在逛不起。
泪了。
没有得到答案的钉崎野蔷薇当即下了看到一家逛一家的决定,被迫提着粉红色购物袋的伏黑惠的脸阴沉得像刚烧完的碳,以至于看向手拿沙冰戴着小葵花太阳镜一脸无辜的虎杖悠仁的眼神都充满了仇视。
绘里花在一家饰品店的橱窗前停下了脚步。
一条银制的项链,中间镶着蓝水晶,设计有点巴洛克风格。
绘里花一眼就觉得是钉崎野蔷薇喜欢的类型。
对此,钉崎野蔷薇的回应是:“果然逛街还是和有品味的朋友一起才好啊。”
不知道是被质疑了品味还是突然被开除了朋友籍的虎杖悠仁和伏黑惠:???
完全没有解释的打算,钉崎野蔷薇回头看向绘里花:“买二赠一,迹部你戴着应该也挺好看的。”
说完这句话后,她顿了顿,“就当是我送你的好了。”
显然是还没忘记绘里花刚刚因为打工而痛哭的事。
绘里花摇了摇头:“不,我比较喜欢红色。”
话音刚落,脖子上传来冰凉的触感。
绘里花低头,看向自己胸前的项链。
“这不是挺好的嘛。”
像是像远处无限延伸的天空,又像是波光粼粼的海。
“和你的眼睛一个颜色。”
只是因为想做,所以就做了。
五条悟自己也说不出个理由。
明明毫无依据可言,但五条悟总觉得,他好像忘记了什么很重要的事。
幸运的是,清醒的前意识[1]支配了他的身体。
五条悟想起手机里那张绘里花的照片[2],拍摄于横滨,他死去的学生[迹部绘里花]的墓前。
他突然就有点后悔自己把绘里花身上的事告诉了上面的那些烂橘子。
“老师。”绘里花开口叫住了他。
五条悟低下头,恰好对上对方含笑的视线。
浸着无奈,又带着孩童般想要分出个胜负的天真与执拗。
“您对谁都这样吗?”
“……”
夏日的风实在很燥热。
是因为天气不好的缘故,而不是因为他懒得思考哦。
五条悟孩子气地自己给自己解释道。
【“无法估计的危险性,这句话可是你自己说的,五条悟。”】
有什么关系,反正他很强嘛。
想不明白索性就不想好了,反正也没什么东西是想得明白的。
也许是被自己幼稚的举动逗笑了,少顷,五条悟弯起唇角。
他的语气相当随意,随意得令人有些捉摸不透是真是假。
“不。”
五条悟说道。
“只有你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