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道很黑, 石阶朝下缓缓被黑暗淹没。未知的黑暗让人恐惧。
楚留香忧心幕后之人的阴谋算计,立刻提着油灯第一个进去。众人也跟了进去。
不过在走之前,林晓晓想了想, 找了一个大肚瓷瓶装了满满一瓶的毒水。
众人对她的动作很好奇。
楚留香:“你装这么多毒药做什么?”
“这颜色挺好看的。”
林晓晓晃了晃手中的瓶子, 毒水是浅绿色的,在浴池中好似一块水头极好的翡翠,很是漂亮。
“而且这可不是一般的毒药。”
哦?不一般?众人好奇的看过去,就听见林晓晓严肃道。
“这可是丁春秋的洗澡水。”
众人:……那还真是不一般。
*
最初地道很狭窄,不过就那么一小段, 很快,地道变得宽阔起来。众人停下了脚步。
他们似乎来到了一处地下湖。在他们的前面有一道铁索桥, 桥下是冰冷的河水, 而这桥建造的极低, 桥面几乎和水面持平, 楚留香小心的踏上一步,桥面顿时微微摇晃起来, 边缘被湖水打湿。
在那油灯照不到的漆黑湖面, 开始出现阵阵涟漪。
忽然,破空声传来。
众人立刻躲避, 数道有毒的银针落入了湖水中,几道身影像是离弦的箭一样笔直的朝着铁索桥窜过去。
叶孤城面色微冷, 手中长剑出鞘。
“啊!”
女人的痛呼声传来,只见她的肩膀已经被叶孤城一剑刺穿。
这个女人长得很不错, 有着秋水一样的眸子,被刺伤后痛苦的看向叶孤城, 一双眸子水波荡漾, 十分让人怜惜。
叶孤城抬眸对上女人的视线, 毫不留情的把剑抽了出来,血液顺着女人的胳膊流出,顿时又是一声闷哼。
女人抬起完好的那只手,淬了毒的暗器再次射出。
林晓晓直接飞身上前,一脚一个踹飞了两个妄图过桥的黑衣人。她们还没站起来,就被楚留香点住了穴道。
很快,几个黑衣女人都被制服了。林晓晓却没有发现苏婉仪的身影。她面色刚刚闪过一丝疑惑,下一刻,一个熟悉的细小爆裂声传来。
紧接着浓烟滚滚,瞬间遮蔽了众人的视线,本来这地方就黑,现在周围又全是浓烟,这下子众人全都成了睁眼瞎。只能听到那些人的脚步声渐行渐远。
铁索的声音很明显,这群人过了桥!
像上次一样,烟雾来得快去得也快。
众人立刻对视一眼,追了上去。
很快他们就过了桥,有些惊讶的看着桥的这一边。
之前只能看见一团巨大的黑影,等他们到了这里才知道桥这边是什么,这竟然是个湖心岛?!
所谓湖心岛,其实不算大,和海岛比起来,简直小的好似烟尘。但对比人来说,这已经算是块地了。
这不,上面都有人安家了!
油灯散发着微弱的光芒,众人惊讶的抬头,之间他们的前方是一个大门,往边上看,是高大的院墙,这里竟然坐落了一个面积很大的宅院?!
苏蓉蓉惊讶的看了看四周。
“这里还有花和树?”
众人侧头,果然看见院墙边上有一大片艳丽的红花,还有几颗青翠的树。但这怎么可能?
这里暗无天日,没有一点阳光。长点青苔可以接受,怎么可能长出这些花和树?
叶孤城眼睛一扫。
“是假的。”
众人仔细一看,果然是假花和假树,用绢布和其他材料做的,样子惟妙惟俏,又加上这里昏暗无光,只能靠油灯照明,人粗看过去,很容易认错。
丁春秋为什么要在这里弄一出宅院?真是奇怪。
楚留香心中有很多疑问,果断提着油灯踏进了门。
“我们进去。”
这个宅院很大,到处都是房间,随便推开一个房间看。
书房、卧房、厨房。笔墨纸砚,枕头床铺,砧板菜刀。有些东西胡乱放着,就像是主人刚刚出去还没回来一样。
最绝妙的是院子里的水缸游鱼,花草树木,这些全都是假的,却好似真的一样。
并且这里很干净,好像一直都有人打扫一样。
林晓晓摸了摸桌子,只有薄薄的一点灰尘。厨房的地上甚至有骨头渣子,是谁打扫的这里呢?
会不会有人住在这里?
这里实在有些诡异,众人继续去搜查苏婉仪那些人的踪影。
前院没什么特别的东西,他们开始往后院走。
楚留香嘀咕的表示,这宅院好像是江南姑苏的风格。不久前才去过江南的叶孤城和林晓晓两人表示赞同。
突然,众人听到响动,立刻跑到房间查看,但过去时却没有动静。
叶孤城对着头顶就是一剑,躲在房梁上的人立刻跳下来,立刻被刺中了肩膀。
女人闷哼一声,捂着肩膀就要继续逃,但下一刻就被众人围住。
叶孤城的剑抬起,无论她如何动作,剑尖都对准她的咽喉。他面色冰冷道。
“说,你们到底是谁的人。”
女人扫了眼所有人。
“说了,你们就会放过我吗?”
楚留香面色坚定道。“回头是岸,只要你愿意改邪归正,我们绝不会要你的性命。你可以相信我。”
他是盗帅楚留香,从不杀人的楚留香。至今他的手上都没有沾染过一滴血。他的话确实很有可信度。
但是女人却笑了笑。
“可是……她不会放过我的。”
他?还是她?
楚留香正想问,就见女人的嘴角流出黑色的毒血,顿时一惊,但是想要阻止却已经晚了。女人倒在地上,气绝身亡。
无花唱了声佛号,面色慈悲,似乎对一条生命的逝去很是惋惜。
死人总是一件不让人愉快的事情,众人沉闷的继续去搜寻。远远的就看见了一个身影趴在地上。
因为光线有限,他们第一时间还以为是苏婉仪那边的人,谁知道走近一看顿时骇然。
这是一个老人,一个瘦成了皮包骨,手挣扎的像前伸的老人。
他的胳膊和腿就像是枯竹干,好似只有脆弱的骨头,踩一脚就断了。
他的表情是那么痛苦和狰狞,让林晓晓都忍不住移开了眼神。
苏蓉蓉懂医术和毒理,所以为老人检查了一番,顿时面色难看,眼中有痛惜出现。因为这位老人没有中毒,再联想到这地方的背景,可以推测,这老人分明是被活活饿死!
他应当就是那个在这生活,打扫的人,丁春秋把他关在这,不久前丁春秋死亡,这个老人被困在这里,没有食物,就这么被生生饿死在这。
林晓晓咬牙暗骂一句。
饿肚子她没经历过几次,最严重的一次也就是刚来这个世界坐在墙角当乞丐的时候,那感觉真的不好受,胃部再灼烧,就好似分泌的胃酸要把她自己给吃了一样。
而这还仅仅是饿了不到一天的感觉。
这个老人被活活饿死,那该是何等可怕的滋味?
可惜现在他们还有要事要办,只能待会再帮老人家收敛尸骨了。
他们这一次一路到了后院最大的院落,一路走来,苏婉仪等人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一点踪迹都没有。
但是众人无暇顾及,因为这场战役的胜利就是看谁先找到七心海棠。
他们很快找到了主卧,推门进去。
门开了,里面是一间华美的女子卧室。有着上好的,纤毫毕现的铜镜,上等瓷器装的脂粉。镶嵌着宝石的妆奁。
地上铺着厚厚的地毯,踩在上面软的好似云端。
圆润的大颗珍珠被串成珠帘,挡住了内室。林晓晓忍不住摸了摸,在这个时代,这一个帘子恐怕就价值千金了吧?
林晓晓微微挑眉,跟着众人进了内室摸索。
轻纱的帷幔遮住雕花大床,而在床边上的墙壁上,挂着一副画像。那是一个很美的女人,让林晓晓看了不由呼吸一顿。
好……好一个胸大腰细的美艳御姐!
画上的人栩栩如生,穿着衣服款式有些大胆,酥胸半露,眉眼轻佻。嘴角的笑容带着一丝嘲讽,似乎什么都入不了她的眼睛。
她只是站在这,就诠释了什么叫做人间尤物。
楚留香同样也是呼吸一窒。喃喃道。
“这难道是丁春秋的爱慕之人?因为爱而不得,所以才做了这些,来怀念她吗?”
如果是这样的话,似乎就可以解释了,这样风华绝代的美人,让人忘不掉是很正常的事。
楚留香失神的想着,谁知有人一肘子挤开他。
“让让,让让。”
林晓晓相当霸道的把画从墙上拿下来一卷,拿在了自己手里,然后严肃道。
“我觉得这画很是可疑,没收了,待我仔细检查一番,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
楚留香:……我看你压根就是想眛下这幅画吧?
林晓晓挑眉:“干嘛这么看我,难道你对着美人图有什么独到的见解?”
楚留香摸了摸鼻子。
“不敢,不敢。”
不敢有见解,你要就拿着吧。
那边,无花倒是发现了一个线索。是几张纸,纸上写着情诗,情话。而其中就提到了七心海棠。
上面说,他一定会种活七心海棠,送给她,来证明自己远比这个世界的所有人都要爱她。
结果当然是没有种活,接下来的几张纸都是颓废。再到最后的绝望以及愤恨。
‘西夏皇宫算什么,我丁春秋哪里比不上那个软弱的西夏皇帝!’
“西夏皇宫?”
苏蓉蓉皱眉,丁春秋又和西夏皇宫有什么关系?
楚留香更是一脸懵逼。
“难不成丁春秋喜欢的是西夏皇帝的妃子?”
林晓晓有些懵逼的听着,赶紧要过那几张纸查看,最终在隐秘处找到了两个字,秋水。
那句诗看似写的是风景,其实写的是美人,美人名李秋水,人间不可多得的美景。
划重点,天山童姥那一辈的。
她沉默了一下,果然把画卷往楚留香的手里一塞。
“我刚刚看了看,这画卷什么嫌疑也没有,送你了,不用谢。”
楚留香:???
叶孤城熟知林晓晓的性格,顿时道。
“看来你认识这画上的女人?”
林晓晓郁闷道。
“天山童姥知道吗?李秋水是她师妹。”
楚留香睁大眼睛。
“师妹?天山童姥不是已经……”
林晓晓沉痛的点点头。
“对,没错,已经八十多了,李秋水现在没有八十也有七十了,孩子的孩子都要生孩子了,是个祖母级别的人物了。而且出手狠辣,绝对是个不讨喜的女人。”
原本心中出现一丝绮丽幻想,对画中美人有些朦胧好感的楚留香面色一僵。
林晓晓看了看他的神色,小声哔哔:“顺便说个小道消息,丁春秋叛出原本师门之前,是李秋水的师侄。可能还有过一段。”
楚留香面色更加僵硬了,默默的把画卷挂回了原来的地方。
“既然没有线索,我觉得还是让它呆在原本的地方好。”
咔哒,墙上挂画的钉子忽然动了一下。
紧接着床竟然移动了一下,露出了有一个地下通道。
林晓晓都惊了。
【还有密室?丁春秋这家伙简直老母猪带胸罩,一套接着一套啊!】
众人小心的下到密室,无事发生,一直到上岛后,什么暗器毒药一直没出现过,这里或许是丁春秋的一片净土?
总之众人的内心已经有所察觉,他们或许会在这个密室找到他们想要的。
果然,他们找到了,一棵半死不活的海棠树。
石室周围挂满了无数李秋水的画像,头顶上是一颗柔和的发光的石头。有人头那么大,中央则是一个大花坛,里面种着一棵树,才两米高的海棠树在同类间,还是个小小少年呢,却只能在这苟延残喘。
它没有开花,叶子也黄了很多,甚至有不少已经落在了地上,营养不良的似乎随时都能布那位老人的后尘。
它丑的怎么看就是路边没人要的破烂树苗。
但它叶子上的图案却告诉众人,没错,它就是那个大名鼎鼎的七心海棠。
苏蓉蓉摸了摸它,七心海棠本身无毒,真正狠毒的是用它的花炼毒的人。
楚留香忍不住看了看那些画像,但一想到林晓晓的话,又忍不住别开了眼睛。
无花同样看着那棵树眼中异彩连连,就是这个,只要得到它,养得它开花,那么他的计划就成功一半了。
什么妙僧无花,什么少林,他要的可远远不只是这些!
突然,室内传来奇怪的声音,无花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就看见林晓晓蹲在花坛那,手奇怪的动作着。
无花心头一跳,赶紧走过去一看,顿时一口气没上来。
“你……在干嘛?”
林晓晓转头,看了看手里的打火石。
“点火啊,赶紧把这玩意烧了,气死幕后那个傻逼!诶,你们都聚拢过来一点,挡挡风,我怎么点不着,奇怪了。”
林晓晓点了两次,都没有成功点着收拢的树叶,谈何点着海棠树,顿时气急,把打火石一扔。“这垃圾玩意。”
无花见此情形顿时放松了一点,假装安慰道。
“这打火石可能有问题,或许是这地道过于潮湿……”
谁知他话还没说完,林晓晓就点点头。面色深沉道。
“有道理,还好我有备份。”
说着,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火折子。
“果然老话说得好,有备无患,这可是我花了五两银子买的高级货,我就不相信这还弄不死它!”
无花:……
他深吸一口气,故作劝解道。
“我觉得也可以不用毁了这七心海棠,若是留下它,或许可以引蛇出洞。”
楚留香想了想,觉得这也是个办法。他们最主要的目的还是透过七心海棠,去追查幕后真凶来着。
林晓晓却严肃道。
“我觉得不行,引蛇出洞有风险,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还是从根源上解决问题比较好,弄死了这棵树,说不定幕后之人会气吐血呢?这也是重创敌人的一个法子。”
无花微笑。“七心海棠说到底是一种毒药,这个不行,换一个就是,幕后之人应当是不会气吐血的。”
林晓晓:是吗?我觉得你就快气吐血了呢。
就在这时,无数的飞镖好似雨点般打来,叶孤城和楚留香立刻反击,打开了所有暗器。
石门处多了一群黑衣人,为首的正是苏婉仪。
她冷声道。
“把七心海棠树交出来。”
林晓晓挑眉。
“你说交就交,那我们岂不是很没面子?”
话不投机半句多,苏婉仪眼神一冷,打了个手势。黑衣人立刻和林晓晓等人打了起来。
林晓晓对此当然不惧,握着匕首就上。
结果一片混乱中,武功最低的苏蓉蓉竟然被挟持住了。
苏婉仪冷笑道。
“都别动,把七心海棠交给我们。否则我就杀了她!”
个死秃驴给老娘耍阴招?
林晓晓眯起眼睛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无花,忽然转身。
苏婉仪看着她往七心海棠树的地方跑,顿时暗道不好。
“你干什么?!”
林晓晓把匕首往小树苗粗糙的树皮上一顶。
“干什么?呵,你以为有人质了不起啊。我也有树质,赶紧把蓉蓉放了,否则我就弄死它!”
长了十年都没长大的七心海棠树树苗:……
无花听到树质两个字的时候,第一遍还没听懂,第二遍就回过味来。顿时手微微一抖。他忽然觉得当初把目标定在林晓晓身上,或许是个错误。
另一边苏婉仪更是万万没想到有人竟然丧心病狂的把树质都弄出来了。偏偏她还真的被威胁到了。
不行,不能就这么妥协,如果完不成任务,她……
苏婉仪咬牙。
“把七心海棠放了!否则我就割下她的手指头!”
反正手上的是树又不是人,林晓晓立刻捅了七心海棠一刀。然后对惊叫不要的苏婉仪冷笑道。
“你再说一句我不爱听的,我再捅她一刀。看这颗树能坚持多久。”
你这个女人踏马怎么能这么狠?!
苏婉仪想到自己的任务,看着七心海棠树上的刀痕,顿时心痛的好像自己被捅了一刀似的。“你别动它!”
林晓晓冷哼。
“我就动了怎么了?把蓉蓉放了,否则我把它砍了当柴烧!”
她说话间,眼睛余光看了眼叶孤城好楚留香,这就是她的依仗,她相信以他们两人的武功,足以在一瞬间救下苏蓉蓉。
这个道理无花也知道,所以在听到苏婉仪的要求后,他的眼中出现了一丝杀意。
苏婉仪咬牙。
“你们把七心海棠挖出来,我数一二三,我们同时互换人质。”
林晓晓微笑。
“可以。”
七心海棠树很好挖,甚至不用挖,因为花坛的土是沙土,细碎的手一划拉就到一边去了。
林晓晓发现了这一点后,深吸一口气,直接来了个林晓晓倒拔小树苗。
苏婉仪再次尖叫。
“你轻一点!”
根!根都被扯断了!
这颗小树苗在丁春秋手上长了十年营养不良的让人心痛,本来海棠树也不粗壮,这颗树苗也就手腕粗细,林晓晓一只手拎起来大大咧咧道。
“赶紧的,把人放了,否则……”
她说着缓缓把小树苗两手握住,抵在膝盖上,这个动作她做的很熟,毕竟懒人吃一整根甘蔗还不想切的时候就这么掰的。
“你别动,我放她!”
苏婉仪心跳都紊乱了。
就是这个时候!
楚留香的扇子迅速飞出,打在苏婉仪手上的大穴上,叶孤城立刻用剑逼退苏婉仪,让楚留香把苏蓉蓉拉回自己身后。
无花垂眸:废物。
虽然本来就没指望她们拿到东西,但是这样的表现实在让人失望。
之后的事情显而易见,苏婉仪等人根本不是林晓晓他们的对手,但是还不等众人抓住她们询问她们的来历,幕后的真凶。
这些人就全都满脸恐惧的自杀了。
没错,满脸恐惧的自杀了。
明明那么害怕死亡,却一个字都不肯说,在发现自己敌不过之后,立刻决绝自杀,连抢救一下的机会都不留给自己,可想而知幕后之人的手段。
无花垂眸,似乎不愿意见此血腥。双手合十叹息一声。
“阿弥陀佛。”
那边的林晓晓倒是一点触动都没有,反而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头顶会发光的大石头。然后飞身上去用匕首把它撬下来。
这东西好玩,雕成小夜灯倒是不错。
林晓晓一边想着,一边撬,忽然发现这粉末有些特别。她看了看这粉末,挑了挑眉。果然是好东西啊。
随后众人带着七心海棠树离开,结果到了铁索桥那却愣住了。
只见。无数条黑白花纹,一看就剧毒无比的水蛇密密麻麻的在桥上拥挤着,桥面都容不下它们了,甚至有几条爬到了铁索上、柱子上。
它们交叠在一起,蛇类黏腻细长的身体在纠缠、摩擦。嘶嘶嘶声不断。
桥面上的蛇越来越多,已经又几条上岸了,苏蓉蓉显然很怕这些东西,苍白着脸赶紧往后退了两步。
它们在试探着靠近,僵持中,只要林晓晓等人露出弱势,它们就会弹射过来,群起而攻之。
苏蓉蓉白着脸道。
“怎么会,刚刚还没有的。”
这时,她听到林晓晓嘀咕道。
“就知道丁春秋那个老毒物不可能一点准备都没有。阴险狡诈的老色批。”
随后苏蓉蓉就看见林晓晓掏出了之前从浴池那带来的毒水。只是洒了几滴,那些毒蛇立刻像是被火烧到一样,迅速的后退。
林晓晓嬉笑。“你们看,我就说丁春秋的洗澡水不一般吧。”
她总觉得一个大浴池放在那实在奇怪,毕竟密室内的浴池可不好清理,做个别的机关不是更方便吗,所以就弄了点带着,现在看来,果然浴池的毒水不是掩盖机关的伪装,反倒是那个机关倒像是掩盖这毒水用处的伪装。
很快,众人安全返回。
虽然没有这毒水众人依然出得来,但恐怕没有这么轻松。
*
夜晚,月朗星稀,一个人影回到了房间。
忽然,他顿住了脚步,因为他发现自己的房间有人。
一团光亮出现,那是一块很大会发光的石头,这自然就是当初在密室里找到的那一个。
幽绿的光芒从下而上照出一张人脸。林晓晓漂亮的脸蛋现在这黑夜好似一张惨绿的鬼脸。
“是谁害死的我,我要索命~我要索命~”
她的眼神游弋着,忽然对准了无花。
“是你,是你害死了我!”
无花面不改色。含笑道。
“林姑娘说话还是那么有趣,只是深夜造访,有事吗?”
“我不是林姑娘,我是狼外婆。”
林晓晓瞬间又给自己换了一种人设,露出自己的虎牙道。
“我最喜欢吃半夜不睡觉跑出去干坏事的家伙了~”
无花依然是笑着的。
“我只是出去更衣了。”
所谓的更衣并不是指的更衣,而是人有三急。
他很坦然自信,因为星宿派败落,这附近的茅厕早就塌了。所以他可以随便指个地方。没有人会有证据的。
林晓晓像是被逗笑了。
“更衣?跑到七心海棠树的屋子里更衣吗?像是狗狗方便那样找个好杆子?”
但很快她忽然不笑了。
“等等,那边没水,你去那方便了洗手了没?”
林晓晓顿时一脸嫌弃的摆摆手。
“退下吧,狼外婆不吃不干净的家伙,容易拉肚子。”
无花还在笑,那张笑脸就仿佛焊在了他的脸上。
“林姑娘今天可是喝醉了,还是快点回去休息吧。”
今天的林晓晓确实喝了点葡萄酒。她砸吧了一下嘴巴。嬉笑道。
“确实是好酒,说起来,你身上好香有酒香呢,为什么去七心海棠那方便的人回来会有酒香呢,狼外婆我啊好好奇哦,告诉我好不好,只要你告诉我,我就可以放过你哦。”
无花的面色终于变了,他露出苦恼的表情道。
“我不知林姑娘在说些什么,我只是去南面的树林那……”
似乎是觉得这件事不文雅,无花顿了顿。
“孤男寡女,林姑娘还是快回去吧。”
“你又不是男人,你是和尚啊。”
林晓晓眼中的恶劣越来越明显。
“还是个故意勾引我的色和尚,那几天对我暗送秋波眼珠子都要飞出来了,我半夜来找你,你不是应该开心吗?”
无花还想说什么,林晓晓伸手抵住嘴唇。
“嘘,想好再说,狼外婆我啊,不喜欢说谎的家伙。”
她说这话的侧着头,半张脸隐藏在黑暗中,半张脸迎着惨绿的光。黑夜里只能看见她的那张脸,和隐约的半个身子,果真好似一只索命的恶鬼。
无花不笑了。
“林姑娘在怀疑我什么,还请直言。”
“不是怀疑。是确定。”
林晓晓摸了摸手上的石头。
“这石头会发光,是不是很有趣。”
无花不说话只是看着她,黑夜里林晓晓看不清无花的表情,不过没关系,现在的气氛已经够让她愉悦的了。她捧着石头笑道。
“这东西白天看不见光亮,晚上却会发光,从它身上刮出来的粉末也会哦,细细的,一点点的,绿色的光。”
无花眼神微动。
“那颗小树苗可怜兮兮的,眼看着离当场去世就那么一点了,七心海棠难养,这件事幕后之人不会不知道。我想着,幕后之人要这干什么,死了不就只能当柴火烧了吗?不对,当柴火烧都嫌太细,所以我想,幕后之人要这玩意,肯定知道怎么养,而且他自信,可以把这玩意养活。现在那小树苗就快死了,甚至说不定都坚持不到我们离开星宿海,所以他一定会有所动作的。”林晓晓比划了一下。
“所以我啊,就在放七心海棠的房间内洒了点这石头的粉。”
无花不是对七心海棠似乎有些了解吗?当时就表示七心海棠树需要长久的光亮,所以众人就把七心海棠树就被种在了一个花盆内,放在了单独的房间,点上了几盏油灯。众人住的屋子也是有讲究的,几乎把七心海棠树的房间给包围了起来。院子里还布下了机关。
一旦有外人进来,他们就可以第一时间感觉到。无花之所以依然去了,是因为他自信自己从内部过去,不会被发现。
甚至可以说,这是个灯下黑的好机会,哪想到……
林晓晓挑眉一笑。
“看都不看自己鞋底一眼吗?看来你已经确定自己的鞋底绿光一片了啊。”
当时她发现这石头会发夜光,就想着能不能派上用场了,结果没想到之后就听到了无花的提议,于是她欣然接受,然后在昼夜光亮的屋子地上撒上了粉末。
屋内看不出异常,但一出来就好玩了。
真是证据确凿啊。
无花看着林晓晓,这个屋内,就捧着石头的她最显眼了。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这是他最不明白的地方,明明一切都很顺利,到底是哪一步不对。想到这,他顿了顿又道。
“我本以为你已经喜欢上了我。”
身为一个和尚,他说这话的时候依然风轻云淡,好似一点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林晓晓冷笑。
“不,我可从没喜欢过你。你不是问什么时候吗?从一开始,你半夜三更不睡觉跑到院子里,我窗户前的时候,我就知道你这个秃驴没安好心。”
被骂秃驴,无花的面色一僵。但很快就被林晓晓的话给吸引了注意力。
“不可能,我没有露出什么破绽。”
“你有,你意图勾引我,这就是最大的破绽。”
林晓晓抬了抬下巴,眼神恶劣的在无花的头顶转了一圈。
“我不讨厌和尚,但我不喜欢乱勾搭女人的秃驴。比如你。”
无花一向自傲,被林晓晓这么指着鼻子骂,面色也冷了下来。
“这么说,你之后和叶孤城的吵架也是故意的。”
林晓晓:“是啊,毕竟楚留香和蓉蓉都以为你是好人,把你当朋友,想要戳穿你的真面目总要有些牺牲。一个勾引人的秃驴总是不那么让人相信的。不是吗?”
“什么时候。”
“就在昨天早上。你被捅了之前,我和他们两个打了个赌。你会暗中帮助赌苏婉仪会跑。”
林晓晓想到了什么,嘲讽一笑。
“这不是赶巧了吗?没过多久你就被捅了。你大概是觉得我们都是蠢货对不对?竟然选择被捅你一刀,觉得苦肉计就能洗脱嫌疑?不,这只会让你的嫌疑更大。”
如果没有打赌的前提,无花的算盘或许可以打响,但可惜,赌约在前,无花被捅的事情就有些可疑了。因为实在是太巧合了。
虽然无花是楚留香他的朋友,让他愿意相信自己的朋友,但林晓晓难道就不是了吗?
想到楚留香和苏蓉蓉,林晓晓又道。
“他们之后半信半疑,还帮着你找理由呢,可惜,你配不上这段友情。”
“我本就不需要这样的友情。”
无花冷冷道。
“你之后还做了什么,一并说出来吧,你们也出来吧,既然已经来了,何必再躲?”
油灯被点亮,窗外站着两个人,楚留香和苏蓉蓉,门口慢慢走近一个人,正是叶孤城。
“还做了什么?那可多了,你是指那条蛇,还是那些马蜂,又或是水井的那一次装傻。”
林晓晓坐在椅子上开口。
她没说一个,无花的面色就难看一分,作为一个高傲的人,他的内心看不起很多人,这样的一个人本以为计划完全顺利的时候忽然被人撕掉和谐的幕布,发现内里竟然全是别人对他的嘲弄,这是他无法接受的。
他就像是一个跳梁小丑,自以为计划缜密,却不想在别人搭建的台上演了一出丑角。
这是耻辱!
眼看着无花的面色一点点黑下来,她脸上的笑容越发的灿烂了。咯咯咯笑着。
“你这表情可真有趣。”
楚留香叹息。
“我没想到你会这么做。你为什么这么做。”
无花站在那冷漠道。
“事到如今,你询问这些有何意义?”
林晓晓笑嘻嘻的插话。
“有意义啊,可以用来确定你是需要被斩首示众,还是千刀万剐。”
正在努力维持自己体面的无花一噎,他深深的看了一眼林晓晓。又看向楚留香。
“是我看走了眼,胜者为王,败者为寇。不过好歹相识一场,你可愿和我再手谈一局,完成我们未尽的棋局。”
楚留香叹息:“好。”
林晓晓轻笑一声,哼着歌。
“男人你总是心太软,心太软。心太软,心太软,心太软……”
楚留香摸了摸鼻子没有说话。
反倒是叶孤城疑惑了。
“下一句呢?”
林晓晓眨眼。
“错错错,都是秃驴的……错?”
无花:……是妙僧,不是秃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