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你在教我做事情?...)

桑白这句话出口, 赵纪宁沉默了许久,空气安静了漫长的一段时间,他才再次抬眼, 没什么表情。

“既然这样, 那你就好好休息吧。”

他说完,抬腿离开, 桑白在他走到门口时及时出口叫住他。

“你什么时候放我出去?”

他停下脚步,回头若有所思打量着这间房,须臾, 极其随意开口:“你现在就可以出去。”

待赵纪宁离开了快十分钟, 桑白还有点不敢相信,心心念念的自由就在眼前。

他走时没有再关上那扇房门,此刻就大开着,仿佛在无声朝她发送着诱惑。

来啊,你来啊, 跨过这扇门你就可以出去了。外面的世界很美好,外面的世界很奇妙,处处都是自由的空气。

桑白如同受了蛊惑般,无意识迈步,轻声往前走, 终于,她跨出了那扇房门。

外面是一条长长走廊,进来的第一天就有经过, 只是当时情形混乱, 她顾不上打量。

这间房在最尽头, 穿过走廊往楼梯走去时桑白隐隐总觉得有点怪异,她目光仔细观察着两旁, 墙上隔几米挂着画作,带着西方浓重艺术色彩的油画,花瓶和女人,和走廊角落摆放着的插着干花的彩绘瓶子有相得益彰的效果。

桑白一直到握上楼梯扶手才找到了那份怪异来源,那个走廊的布置,和她当年在丁家别墅时的一模一样,包括墙上那副壁画和底下的花瓶!

桑白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她下楼,视线一处不漏地打量着周围,好在,客厅显得正常不少。

她微微松了口气。

没看到下面有人,桑白独自在一楼转了一圈,假装随意地东看看西摸摸,确定没有人在盯着她后把注意力放到了那扇从开始就一直用余光关注着的大门。

她鼓起勇气走过去,双手搭在门把上,脑袋左右观察了一番后,才大着胆子推开――

门口的两排黑衣保镖齐刷刷望过来,墨镜后的脸面无表情,无声的目光齐齐盯着她。

桑白“唰”的一下飞快把门重新合上。

...打扰了。

就知道...怎么会这么轻易的放她离开。

原来只是从一个小笼子变成了大笼子。

桑白用了半个小时的时间把这栋别墅逛了一圈,她发现了一件事情,这栋别墅似乎是仿造着当年丁家那栋别墅建立的,有些细节相似到了极点,有些地方又完全陌生。

就比如她穿过那间全开放式厨房后,在侧边发现了一扇小门,走出去,外面是一个后花园。

正值初夏,里面各种颜色品种的花争相盛放,最为招眼的是里面那一大片明艳的红玫瑰和不远处白色吊椅上垂挂着的紫藤花。

这些...都是她曾经在丁家时的最爱。

她喜欢娇艳欲滴的玫瑰,喜欢闲暇时坐在花丛中的藤椅上看书,身体随着吊椅微微摇来摇去,手边再放上一壶花茶。

桑白屏住呼吸往里走,裙摆擦过小径旁的花草,沾上几滴晨间残余的露水,她在角落处看到了那片虞美人。

桑白怔住,在原地微微叹了口气后,反身沿着原路返回。

中午吃饭时,赵纪宁下楼了,他看起来像是工作了一上午,摘掉眼镜,脸上有些疲惫。

桑白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近视眼了。

别墅除了他们,还有两个佣人,她负责打扫做饭,们好像都很怕他,把菜端上来之后飞速离开了,只剩下桑白和他相对坐在餐桌边。

――桑白上桌前,并不知道他也会下来吃饭的。

场面一时有些僵持,赵纪宁低垂着脸,坐在那里伸手揉着眉心,情绪阴晴不明,她也不敢先动。

现在的赵纪宁,让她有点发憷,可能是身份关系,也可能是如今的他让她再找不出一丝往日的影子。

她没办法再向曾经刚穿过去成为乐白一样,熟稔而自然地对待他。

过了一会,他终于抬起了头,把目光落在了桑白身上,淡淡出声,“不吃吗?”

简简单单三个字,桑白硬是从中间嗅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仿佛下一秒他就会说,“不吃的话那就滚吧。”

桑白怂得立刻拿起筷子,胡乱朝离自己最近的一盘韭菜炒蛋下手,她都没注意自己夹了什么,菜一入嘴,差点就要皱眉,她从来不吃韭菜的。桑白在赵纪宁威压下面上不敢露出任何异样,如常地咽了下去。

不知为何,赵纪宁看到她的动作眼神却是更加沉了下去。

他几乎没吃几口,就提前离桌上楼。

桑白松了口气,终于自在下来,放手朝自己喜欢的食物下手。

...刚刚吓死她了,只敢埋头夹最近的两盘菜,不是韭菜就是胡萝卜,太难了。

桑白在这个别墅里悄无声息就度过了一周,她在里头信息闭塞没有任何感觉,外面却炸了天,向来不近人情不近女色的赵纪宁,竟然破天荒留下了蒋家的女儿,不少人闻风而动,照着她的模样给赵纪宁送来不少美人,个个都是楚楚可怜小白花,眼睛一红便是仙女掉泪,比起蒋依白还要盛丽三分,任谁看了都不禁蠢蠢欲动。

赵纪宁也来者不拒,只不过安置在另外一处房子,桑白听闻这件事的时候,连她们面都没见到。

她在楼下等到十二点,终于听到了赵纪宁回来的动静,她从瞌睡中醒来,坐起身朝他看去。

自门口进来的人只是淡淡瞥她一眼后便收回,一如既往的漠视,桑白平时是尽量在他面前降低存在感,能不出现就不出现,但今天她是做了许久心理建设,鼓足勇气有备而来。

“那个,赵、赵总。”桑白学着其他人的称呼,颤巍巍站起身叫住他。

赵纪宁身形一顿,回头望她,只一眼,那里头的冰冷足以将她冻僵。

桑白感觉自己内心有个小人在流泪,双腿在他目光的威压下隐隐打颤,她极力稳住声线,几乎是哭着脸开口:“听、听说您最近收留了不少像我这样的人,想必、想必是应接不暇,看我每天在这里除了碍眼就是消耗粮食,不如...您就放我回去?”

她一顿话说得磕磕碰碰,最后抱有一丝希望试探,赵纪宁听完安静了几秒,接着没什么感情掀起眼皮,“我用你教我做事情?”

“............”桑白被一句话冻在了原地,赵纪宁没再看她转身上楼,桑白自行解冻后又不死心,追了上去。

赵纪宁每天早出晚归,极难见到人影,她等了几天才等到这么一个机会,不想轻易放弃。

他脚步很快,不一会就到了书房门口,桑白赶在他推开门时追到了身后,气息微喘,也顾不得平时的害怕。

“我留在这里也没什么用处,求求你放我走吧,我真的――”她想说她出不了门每日呆在这快疯了,尤其是系统不知所踪一切都处于混沌状态,她迫不及待想出去弄清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一番话还没说完,赵纪宁就失去了耐心,径直进去书房准备关上门,桑白在门闭合的那一瞬间大脑突然短路,不知道哪来的本能伸手拉住了他衣袖,赵纪宁动作顿了一瞬,目光从她那只拉住袖子的手上收回,眼里布满寒霜。

“滚。”

简短清晰的一个字,桑白像是被什么东西刺到,心底一凉,猛地缩回手。

门重重一声在她面前合上。

桑白身体颤了颤,心有余悸。

第二天,她仍旧是九点起床,赵家一日三餐固定了时间,桑白除了按时下楼吃饭,就是呆在自己房间不出门,书架有不少书,她这些天就是靠这些打发时间。

记忆里,蒋依白就是这样安安静静,除了看书偶尔侍弄花草,基本没有其他爱好。

桑白在尽量和人物原型贴近。

下楼时早餐果不其然已经摆在了桌上,今天依旧只有她一个人,佣人们神色匆匆,谁也不敢和她多说一句话,桑白内心涌起一阵疲惫,拉开椅子,余光突然瞥见了厨房垃圾袋。

那里露出黑色西服一角,看起来像是赵纪宁昨天穿那件。

她不敢置信走过去,拎出来一看,果然是她昨天碰过的那件衣服。

桑白也不顾上佣人的态度,随便叫住离她最近的那个人一问。

“先生说这件衣服脏了让我们丢掉。”

“.........”所以,她是什么脏东西还是携带了病毒?

桑白被他无声刻薄到,原本就冰凉一片的心再度寒了几分。

就这样过了几天,某个平常的上午,桑白正在客厅看书的时候,突然听到外面嘈杂响动,那扇大白天也紧闭着的大门打开,赵纪宁的某位助理领进来一个男人,熟悉的声音让桑白不由抬头望去,来人竟然是她这个身体名义上的父亲,徐天明。

助理解释:“徐先生...你的父亲一直担心你的安全闹着要见你,赵总没空处理这等小事,吩咐我直接把他带过来。”

“.........”一番话恰到好处表达了赵纪宁的日理万机高高在上和无暇顾及他们这些小蝼蚁,他说完就离开了,整个客厅只剩下桑白和徐天明面面相望,他见周围安静无人,也恢复了自在,自然无比地打量起了周围环境,最后,将目光放到桑白身上。

“看来你在这里过得还不错。”男人话里似乎还有着沾沾自喜,桑白放下手里的书,仰起脸望向他。

“爸爸。”她突然叫了声,语气平缓轻柔。徐天明愣住,被她态度弄晕了几秒。

桑白接着说:“这是我最后一次叫您。”

“从你把我送给赵总那一刻,我们之间就没有任何父女之情了。”

“这次就当我还你生育之恩,从今往后,你就当没有我这个女儿。”

桑白一席话说完,徐天明还没有反应过来,桑白看他怔神的模样,不由提醒:“你这次过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呢?”

对于桑白今天的“恩断义绝”,徐天明只愣了片刻便回过神来,他这个女儿向来性格软弱,如今被逼急伤心狠了说出这番话也不意外,他露出一个苦笑,开始信手拈来的表演。

“女儿...爸爸只是担心你出什么意外所以过来见见你,当初把你送给赵纪宁实在是迫不得已,爸爸也没有办法啊...”

男人演技好到毫无痕迹,眼底都隐约泛出泪意,话音微颤,满是中年男人和一个父亲的心酸无奈。

桑白听着却不为所动,慢吞吞“哦”了声,才开口:“那你现在看完了,我四肢还健全着暂时没有什么大碍,你可以走了。”

“我――”男人一时语塞,表演差点中场终止,他又调整了下情绪,酝酿了番后,才小心翼翼在她身旁坐下凑近,语重心长中又带着几分恰到好处的可怜。

“女儿啊,你看看如果有机会见到赵总,能不能和他说说好话,爸爸公司现在还在水深火热之中,这可是你妈妈和你外公当年留下的东西,你不能眼睁睁看着它消失啊。”

桑白听完这段话,原本一直低垂着的脸终于抬起,通红的眼眶瞬间泛出泪来,她死死忍住,不让哭声溢出。

“可是,它现在已经变成腾飞实业了。”

“女儿...”

“你走吧!”

坐在那的人好像激动起来,用力推搡拍打着徐天明,男人被她弄得连连后退,嘴里连声劝阻,外面的人听到了里头动静冲了进来,赵纪宁助理看着眼前的一幕,招手吩咐人把徐天明请了出去。

客厅又恢复了先前平静,桑白站在原地拭去眼角泪水,又平复了许久情绪,才慢慢上楼。

她上去前,不着痕迹地看了眼客厅角落里的摄像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