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关进柜子里了...)

这一路上赵纪宁都在生闷气,全程扭头看着窗外,散发着自闭的气息,浑身写满了别惹我。

桑白时不时用余光打量着他,瞅几眼又收回。

车子一路平顺行驶到学校门口。

赵纪宁拉开门,迫不及待想要跳下车。

在他下去前一刻,桑白眼疾手快拽住了他书包带子。

小孩身体往后重重一倾,就这样不上不下卡在半空中。

赵纪宁双手抓住车门框稳住身子,恼羞成怒扭头瞪她,气上加气。

“别气了嘛。”桑白哄他,笑眯眯的,“我不是故意的。”

她说起甜言蜜语来,真诚得看不出丝毫作伪痕迹,明艳的脸上弯起两道月牙,“因为你太可爱了,我一时没有把持住。”

脑中“轰”的一声,赵纪宁感觉自己脸颊发烫,他抿紧嘴角,刚要甩开她,衣服口袋就感觉被塞进来一个什么小东西。

赵纪宁低头,自己深蓝色西服外侧正插着一个棒棒糖,粉色包装,草莓味的。

桑白声音甜甜响起,“给你一颗糖,今天都要有好心情哦。”

.........

话剧排练在下午,大礼堂今天没有其他班级,顶灯亮堂,座椅空旷。

桑白到时,班里同学已经在彩排对台词,洛霏作为这次总导演加编剧,正手卷着剧本指挥着两个男女主演。

她穿着衬衫窄裙,干练十足,女主角是班上一个文静的女同学,乖乖听她讲着戏,沈嘉言在一旁也难得温顺,垂着眼睫,头顶灯光阴影打下来,侧脸线条无可挑剔。

旁边不少女生在偷偷看他,不自觉屏住呼吸,抓紧机会欣赏这大好男色。

只可惜,一道不长眼的女声出现打破这份美好时光。

桑白怀里抱着一箱硬纸板,颇有些费力地出声问:“这些就是我们的道具了吗?”

“啊,对!”洛霏连忙中断话头,对她回道。

她说完,赶紧转过脸,和面前的男女主角结束了这段讲戏,“你们两个先对着,我去弄一下道具。”

洛霏小跑了过来,大致给桑白解释哪些形状的硬纸板有什么用,让她自行发挥在上面绘制图案,要求不高,能让观众大概看懂场景就行了。

桑白了然,抱着这箱东西在旁边找到合适位置,架起画笔摊开颜料后,就开始动工。

舞台处热闹拥挤,各种角色工作人员在上面排练对戏嬉笑,沈嘉言大概捋顺了自己戏份后,揉揉胀痛的太阳穴,余光不期然落在了礼堂一角。

那一处被顶上光束笼罩,清冷明亮,穿着白衬衫的女生坐在其中,手握画笔,安安静静在面前巨大的纸板上绘制着图案。

她眼眸专注,脸庞沉静,神情是前所有未的认真。

不说话时的丁舒颜,仿佛彻底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沈嘉言脑子不知道被什么东西蛊惑,无意识朝她走了过去。

“你在画什么?”桑白被耳边突然出现的声音惊到,她停下笔仰头,看见了身侧的沈嘉言,他站在那,微垂脸打量着她画上的内容,男生额前刘海垂下几缕,被阴影切割的五官仿佛漫画里的主角。

桑白欣赏了几眼他这副优越皮囊,语气倒显得正常。

“你们的道具。”她提起画笔比划了下,“公主跳楼时那一幕。”

他们这个剧本是洛霏原创的,剧情新颖浪漫,添加了不少美学元素,不同于从前那些俗套老土的剧情。

不得不说,洛霏还是有几分才华。

桑白绘制的正是公主从关押她的城堡里跳下来的那一幕,月光下的大海,海鸥在上空盘旋,一轮透明月亮挂在城堡的尖角上方,穿着公主裙的少女从窗边跃下,裙摆和发辫被扬起在空中。

正式表演时,原本只需要有简单背景就行了,但是桑白画到一半灵感就控制不住,手底下不知不觉把脑中画面全部呈现了出来。

沈嘉言目光定定落在那副画上,他看过剧本,前几分钟才在和女主角对戏,对这一幕可以说是烂熟于心。

但桑白的画不同于简单的文字和任何的表演画面,那是一种难言的浪漫。

像动画,像童话。

是只存在于另一个国度的轻灵美妙。

他视线不由落在桑白侧脸,她仍旧专注地拿着画笔在修改上面细节,全然未曾察觉到他的注视,记忆中那个被他随意一看就红了脸的人,是真真正正彻底消失不见了。

眼前的桑白,就像她画中呈现的画面一样,美而独立。

不知为何,沈嘉言心中涌起几缕说不清道不明的落寞。

丁舒颜的绘画功底十分扎实,桑白无师自通,外加她从小被动漫电影浸染的大脑,大致翻过剧本便已经烂熟于心,创作无比迅速。

不过大半个下午,几个主要场景的背景已经绘制出来了,成品一出来,其他人纷纷涌来看,不一会,身边围满了赞赏称奇声。

“我觉得我们这次第一名稳了。”一男同学摸着下巴点头,满脸高深莫测盯着画。

“哇,这背景感觉画得比我们实物还要好呜呜呜。”是那位乖乖巧巧的女主角,看完后不禁掩唇呜咽。

“绝了,这次的剧本演员再加上道具,顶配,亮瞎他们的狗眼。”七嘴八舌的议论和夸赞。

洛霏盯着人群中俨然成为了主角的桑白,扬起嘴角,笑得有点不自然。

“颜颜,你怎么把人物也画出来了。”她目光看向大海和公主,语气无比委婉,“这样会不会太耗费时间了。”

桑白还没来得及回答,旁边已经迫不及待插进来几道声音。

“我觉得加上去好像更有感觉一点哎。”

“加一,观众更容易被带入到剧情里来。”

“而且舒颜画得好好哦!”说话的人面带崇拜看着桑白,已经变成了她的小迷妹。

洛霏不说话了。桑白在端详着自己的画作,目光未曾从上面移开,神情寻常地解释了一句。

“我只是刚好有了灵感,就顺手画上去了,后面应该会比较简单。”她舒展眉眼,懒洋洋一笑,

“毕竟我只是个业余道具师罢辽。”

其实还是懒。

以桑白的性子能超常发挥做到这一步,已经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她全凭感觉做事。

“颜颜辛苦了。”洛霏已经调整好情绪,冲她温柔安抚完,视线打量着周围一干人,佯怒训斥:“你们看完可以继续去做自己的事了,都赖在这里干什么?”

她话音落地,围观群众顿时嬉皮笑脸纷纷散去,桑白忍俊不禁,刚想要继续追赶进度,包里的手机忽然嗡嗡震动起来。

掌心震颤通过肌肤传到胸口,桑白莫名涌起一种不祥预感,她垂下眼,看到了来电显示。

电话接通的那一刻,赵梓言慌慌张张的孩童音透过电波无比清晰地传进桑白耳中。

“姐姐!你快来,赵纪宁被那些人关进柜子里了!”

......

礼堂内,众人只看到方才还淡定调笑的桑白一瞬间变了脸色。

她迅速收拾东西准备离开,连面前的画板都无暇顾及。

桑白简单提起背包,紧抿唇,神情是前所未有过的严肃。

她和洛霏匆匆道别,小跑冲出去。

“丁舒颜——”

沈嘉言在门口追上她,一把抓住她手臂,微喘气:“是幼儿园出什么事了吗?我能不能帮上忙——”

他话还未说完,桑白已经挣脱掉他,头也不回。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

幼儿园这节课是自由活动,班主任小李老师临时被叫去开会,另一位负责看护的老师还没有过来,小朋友在自行玩耍,但不知怎么,赵纪宁就被关了起来。

赵梓言是躲在厕所里偷偷给她打的电话,桑白从小孩颠三倒四的几句话里得出基本信息。

她以最快速度赶了过去,抵到园内时,场面已经被制止住,一地凌乱的活动室,散落着玩具积木,旁边的立柜门大开着,里头空荡,不远处墙壁角落,赵纪宁蜷缩在那,抽噎不止,紧紧抱住自己的身躯在所有人目光下细微颤抖。

一旁老师束手无策,面对桑白的注视有些愧疚垂下,同时场中还站着几个小孩子,一副被训斥过后却仍旧高傲的模样,扬着脑袋,丝毫不见悔意。

桑白眼神冷冷巡视过面前一圈,然后定在那位女老师身上,开口:“是哪几个人做的?”

“这位家长...”她有点惶恐,意图出声劝阻,桑白径直打断她,眉间不耐。

“你只要告诉我是哪几个人就可以了。”

女老师挣扎了一番,才犹豫着伸出手,试探指了指,正是此刻站在那高高在上的几个小男孩,在对上桑白视线后,退缩了几秒,又飞快有恃无恐起来。

“你别生气,这只是小孩子之间的玩闹,待会等他们家长过来大家再好好谈谈...”女老师柔柔弱弱的声音在旁边响起,态度间已经明晃晃昭示出他们身后家庭的“不一般”,想以最大可能把这件事情简单带过,和平解决。

桑白置若罔闻,目光打量着这间教室的每个角落,然后,在所有人都没来得及反应时,动作迅速地出手,把那几个小孩一把拽起,拖到了那间柜子前。

哭闹叫嚷顿时响彻天际,尖利刺破每个人耳膜,女老师慌张过来想阻止时,桑白已经干净利落把他们通通都塞进了柜子里,接着拿着钥匙果断把锁头一转,咔嚓一声,伴随着柜锁落下的声音,桑白把手里钥匙从窗口轻飘飘扔了出去。

“宁宁,我们回家。”

死一般的寂静中,桑白走向那个角落中的小孩,蹲下身,从地上艰难地把他抱起。

沉浸在自己世界昏昏沉沉几乎失去意识的赵纪宁似有所感,抬起脸,上面泪水斑驳,眼眶红肿。

他模模糊糊分辨出了桑白的样子,下一秒,抽泣了声,伸手委委屈屈圈住了她的脖子。

赵纪宁低下头,把脸埋进了她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