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三皇子殿下???
我的娘哟!
一时间, 茶馆里跪倒了一大片。
杨冬燕倒是没跪,她就是正常的行礼,还有刘修、刘仁这俩也仅仅是作揖行礼, 刘侾就更无所谓了,他恨不得小伙伴别来, 这样他或许还能赖一下。
三皇子随口叫了起, 然后就凑到了杨冬燕跟前:“你以前见过本皇子?在哪儿见的?”
“见过三皇子殿下不是很正常吗?您不知道您在南陵郡是个大名人?”杨冬燕半点儿不怵的,就如同刘侾那般,成日里在南陵郡溜猫逗狗的人,被人认出来有啥稀罕的?
也不对,不能拿刘侾当例子,他是特殊的。毕竟长得像刘侾那般俊美的,会给人留下极为深刻的印象。而三皇子,他长相也就一般般,只是因为穿着格外体面,这才勉强能跟俏郎君挨着一丝丝边儿, 就跟那碰瓷似的。
不过杨冬燕这话倒也没错, 三皇子在南陵郡的确也算是个名人, 很多人其实都是认识他的。
只是认识他这个人,并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有道是, 红花还需绿叶衬。
但凡在南陵郡待得久一些, 就知道城中最著名的混世魔王刘侾身边有个长得不起眼的小伙伴。不知情的只道是依附于永平王府生存的小家族的少爷,倒也不是很惊奇。可如今, 知道了他的身份……
噫!堂堂皇子殿下为什么要甘心给旁人当陪衬呢?
且不提茶馆老客的疑问,单说永平王府这边,世子刘修轻咳一声,就想把这尊大佛请出去, 起码不能让这厮一直在他奶跟前晃悠吧?
刘修只道这是他家长辈,并认真的恳求三皇子殿下赶紧去自首吧。
三皇子满脸的茫然:“什么情况?不是我又闯祸了吗?”
“对,你又闯祸了。”这话却是刘侾说的,他一脸严肃的道,“你这次闯的祸可不算小,你完蛋了,你要挨骂受罚了!”
“真的?”三皇子一面忍不住发问,一面却仿佛已经相信了这个话,“那我得赶紧去找太后,免得父皇又要抽我。”
听到这话的其他人:……???
不是你都不问问你到底闯了什么祸吗?还有你这个反应明显不太对吧?怎么给人一种你经常闯祸,甚至闯祸受罚对你来说都已经是家常便饭的那种感觉呢?
幸好,因为这事儿,三皇子对杨冬燕的好奇心一下降了不少,他忙着开溜呢!
关键时刻,刘侾把他拦了下来:“你得先去将罪名顶下来,然后再跑路。”
“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呢?”哪怕面对的是从小玩到大的小伙伴,三皇子还是忍不住发出了灵魂拷问。他都闯大祸了,不说赶紧开溜,还上赶着去认罪?他有病啊?
但没办法的,刘侾知道这事儿必须给出一个说法,不然真要是让魏小矮子坐实了罪名,他就真的凉了!
“走走,你跟我来,我有话跟你说。”刘侾一把拦住了三皇子的肩膀,连拖带拽的把人哄了出去,看方向居然还是贡院那头。
这会儿都已经散考好久了,贡院虽然还是不让普通人入内,但刘侾是普通人还是三皇子是普通人?反正这俩在众人的目光注视下,很顺利的就进入了贡院里头,再往后的事情大家就不知道了。
刘修安慰杨冬燕:“老太太您大可放心,侾哥儿平常虽看着极为不靠谱,但在大事上还从未出过错。况且,扰乱考场不是小事儿,到时候上头肯定是派人详细调查的。”
杨冬燕就算活了两辈子,但也的确没接触过类似的事情,好在她就算不信任刘侾和他的小伙伴,对刘修这个大孙子还是有一定的信任度的。
当下,她放下心来,只好奇的问要怎么调查。
查案子嘛,甭管是杀人越货的大案子,还是街坊邻居为了一块腊肉闹矛盾,其实过程是一样的。
譬如先派人跟事情相关人士询问之前发生的事儿,放在眼下这个扰乱会试考场的案子上,自然是询问那些表演者,是谁雇佣他们,谁给的钱总该是知道的吧?还有这一整条街的花灯,店铺掌柜总不至于连谁装饰的这些东西都搞不清楚吧?如果还不行,找做花灯的手艺人啊,旁的不说,那个孔夫子教学的花灯,放眼整个南陵郡一共就没几人能做得出来。
这事儿太容易查了,因为涉及到的人太多太多了,连封口都没办法的,可比单人作案的要好查多了。
事实上,原没有那么麻烦。
因为表演者当中,有一个小戏班子,压根就是三皇子府的,是他私人养的!其他一些表演者,也表示是三皇子府的大管家给安排的。
那不然呢?
你总不能要求三皇子这么个憨憨,在短时间内搞出如此盛大场面的同时,还要隐藏自己的身份吧?没那个可能的。
稍稍一询问,就查到了罪魁祸首。
但此时,事情已经失控了。
就因为早先刘侾去找了主考官,他又没避着人,况且他本来就不认识陶举人,全然没发现自己经过时,被暂时留在空屋里的陶举人透过窗户看到了。
跟刘侾相反的是,陶举人是认识他的,就不说以前听说了,单就是会试第一场考试时,刘侾帮魏承嗣开路一事,他就印象深刻。更别提第一场考完后,刘侾还赶来豪华马车,在魏承嗣上车时,扶了他一把。
总之,在看到刘侾的那一刻,陶举人就已经愤怒到气血翻腾,他不知道外头发生了何事,却径自认定刘侾就是老魏家搬来的救兵。
再然后,他无意间听路过的兵差提到,刘侾是主考官孟老大人的亲外孙。
其实兵差说这话时,完全是用略有些嘲讽的语气,因为刘侾太不符合主流观念之中的好儿孙形象。他们是在为孟老大人感到可惜,还庆幸孟家的儿郎都是很上进的。
但那不重要,陶举人满脑子都是刘侾跟主考官的关系,认定了主考官肯定会偏帮魏家。
事实跟他想象中的肯定还是有所出入的,但总得来说却也差不了多少。
贡院这边给出的说法是,希望息事宁人。
自然不可能是由孟老大人亲自跟这几人攀谈,那不现实。真正派过去的,也是位翰林官,不过品阶略低。
对方大概四十上下,自称姓赵,长得一副老好人的模样,开口说话时,也完全没有辜负他那个长相。
以和为贵嘛!
都是读书人,听说还是同乡,何苦闹得这么大呢?考都考完了,接下来就是好生休息,等待着放榜,何至于为了这点儿小事,将关系闹僵呢?
也不能说这赵翰林说的不对,国人都喜欢和稀泥,以和为贵也没错。况且在外人看来,这又不是什么生死大仇,调解一番,然后就散了呗,多大点儿事情呢?
但这些话听在陶举人耳中却是另一番意思了。
他只愈发笃定了这事儿就是魏家那老太太搞得事儿,不然的话,就那个刻薄小气记仇的老太太,还不得死咬着他非给他一个深刻的教训吗?既然是找人来说和了,那就说明魏家不占理。
……好像这么说也没错。
陶举人坚定的要求上告,还道这里是天子脚下,若不给个公道,他就是登闻鼓告御状,也要将事情闹大!
赵翰林被唬住了。
讲道理,能入得翰林院的,最少也是个二榜进士,才华方面是绝对没问题的。但有个问题是,翰林院那个地方,多半都是做为前期的人才储备,一旦能力足够,就会被调外任的。当然也有一直待在翰林院的,譬如孟老大人,可人家也升官了啊!
既没调往外任,也一直待在原地没能升官的,从某个角度来说,肯定是能力不足且不适合尔虞我诈的官场,所以面对陶举人这般坚定的要求,赵翰林愣是没能及时给出反馈。
他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事儿,不是劝架吗?甭管发生了什么事儿,一床被子掩了去,之后就可以把这事儿给翻篇了,你好我好大家好啊!
见他这副不知所措的模样,陶举人愈发的坚定了自己的想法,态度异常坚决,直接表示若不能给出个公道结果,他宁可鱼死网破!
赵翰林灰溜溜的走了,这事儿已经超出了他能力范畴。
关键吧,贡院这头其实没留下太多的人手,绝大多数的人在昨个儿卷子封存之后,就离开了。
孟老大人会留在这里,纯粹是因为他是主考官,得做完最后一到程序,封存此次考场。哪怕接下来还有个殿试,但殿试又不是在贡院考的!
更要命的是,贡院其实不是个国家机构,它仅仅只是一个地方。
每当需要大型考试时,才会提前开门,让人过来修缮打扫。事实上,贡院里并没有长期驻守的官员,是有人管着的,但那是看大门以及检查有无发生房屋坍塌这类意外情况的差人。
那是不入品阶的!
总结下来便是,在陶举人坚定的拒绝调解后,贡院这边抓瞎了。
最后连孟老大人就开溜了,爱咋咋地,老夫又不是京兆尹!
哦,明白了,那就有请京兆尹吧。
其实在三皇子在聚仙阁等候的时候,京兆尹就已经得了信儿。当三皇子光顾着在茶馆里装叉时,京兆尹就接手了此事。
既是查案,那就索性查个清楚明白!
这么一查啥事儿都兜不住了。
不光三皇子这个主谋跑不掉,连刘侾这个帮凶也一样宣告凉凉。
当天下午,京兆尹就命人在贡院前公布了本案的调查结果以及判案总结。
有两点。
其一,扰乱考场罪名成立。主犯梁暄,判罚终生禁止参加所有科举考试;从犯刘侾,判罚本届科举成绩无效。
其二,诬告罪名成立。犯人陶文,判罚本届科举成绩无效。苦主魏承嗣不承担任何责任。
杨冬燕:……
她这不是不识字吗?自然是让身边的大孙子刘修帮着念了,听到那句“扰乱考场罪名成立”时,她心跳都漏了一拍,然后就听到了主犯从犯的名字。
这感觉要怎么说呢?
该!
先前听了信儿急匆匆赶过来的魏大牛和方氏,错过了前头的事儿,就听到最后那个判罚,还懵着呢。倒是其他看热闹的人议论纷纷,感觉陶举人这是典型的偷鸡不成蚀把米。
最傻的是谁呢?是杨冬燕原先还认为挺聪明的孙子刘仁。
就是二房的嫡长子,也是刘侾的亲哥哥。
刘仁是自个儿看的判罚,回头就忍不住嘀咕了起来:“那个梁暄是谁啊?终生禁考啊,这惩罚略有些重呢。”
杨冬燕不敢置信的看过来,然后抬起胳膊就往刘仁的后脑勺拍过去:“你是不是傻啊?梁暄还能是谁?三皇子殿下啊!”
“噢噢噢!”刘仁反应过来了,梁是国姓啊,虽然他一直都不知道三皇子的大名叫什么,但除了那厮也没其他人了。
一看他那副傻样儿,杨冬燕就一肚子气,怎么她的儿孙,从上辈子到这辈子,一个两个的都是一副不怎么聪明的样子?就算不知道那人是谁,你不能推论嘛?
还终生禁考的惩罚有些重,不禁考他也不会参加科举的!参加了科举他也铁定考不上的!
再说了,这点儿惩罚算个啥,关键是他老子知道以后,绝对会秋后算账的。
杨冬燕深深的叹了一口气,不知道是在心疼谁。
万幸的是,在判罚布告贴出来后不久,窝头就出来了,跟他一起的当然还有闵举人。
当下,杨冬燕就一马当先冲了过去,宝啊肉啊心肝儿的唤着,又仔细的打量了他一番,确定没受委屈后,这才大松了一口气。
窝头笑眯眯的任由他奶打量,末了只道:“没受委屈,真没有。我们被带走后,就一人待在一个屋里。那屋子门窗都没锁,也有桌有椅的,我还喝了一盏茶吃了一盘点心呢。”
甚至审问都感觉不怎么走心,对方晾了他大半天后,随口问了几个问题,就把他放了。他隔壁的闵举人,更是连问的人都没有,就在空屋子里待了半天,行了,走吧。
那是当然的,因为重头戏是在三皇子和刘侾那头,他俩才叫惨呢,被京兆尹再三盘问了许久,头都要问秃了,还暗自吐槽京兆尹贼烦人。殊不知对方也烦他俩,好端端的搞了这一出,耽搁他那么多时间。
能当上京兆尹的,那必然是圣上的心腹,他都已经暗自打好了腹稿,要狠狠的批判一番三皇子。
终生禁考?这种惩罚就是闹着玩的,就京兆尹对三皇子的了解来看,那厮连童生试都过不了。事实上,真正的惩罚还在后头呢!
而这边,杨冬燕在确定了窝头无事后,又认真的感谢了闵举人,虽然后者是没帮上什么忙,可在那种时候,愿意跟随一同前去的,起码证明他是个真朋友。
因为今个儿实在是太累了,倒也没着急相聚,只定下说三天后小聚一番。地点自然是在魏家的新宅子。
再然后,杨冬燕就带着儿孙们跑了。
坐在马车上,她隐隐约约觉得自己可能忘了什么事儿。可再仔细一瞅,窝头就坐在她身边呢,魏大牛是坐在外头车夫旁边的,但方氏也在。二牛没过来,因为他们家的生意刚起步,再说他来了也没啥用。小杨氏和猪崽、猪小妹都还在寺庙里待着呢,小小妹则由嬷嬷带着……
没事儿,人齐着呢!
这么一想,杨冬燕就安安心心的坐着马车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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贡院门口,刘侾跟三皇子一起垮着脸从里头出来,一眼就看见了等在外头的刘修,刘侾顿时忍不住大哭:“哥啊!哥你不知道你弟弟我遭了什么罪!那个京兆尹是和尚出身吗?太能念了,念得我一个头两个大!”
刘修完全不同情他,别说念了,揍一顿都不妨事儿。
可没等他表达自己的立场,就见刘侾在好一阵左顾右盼之后,满脸震惊的道:“老太太呢?咱们家老祖宗呢?”
“回去了呗。”见蠢弟弟如此之震惊,刘修淡定的插刀,“老太太接上她的宝贝孙子回去了,你哥也说还有事儿要处理,也提前走了。”只我一个还在这里等着你!
但是吧,刘侾显然没领会到刘修的未尽之言,他只继续震惊脸,无法相信自己就这样被老太太抛弃了。
“还愣着做什么?回府了。”刘修没好气的催促道。
“我不!我回府做什么?回头我爹知道了,铁定会揍我的!我……我跟三皇子回他府上去。”
三皇子一个劲儿的点头:“对对对,回我府上去。我就不信刘二老爷还能杀到我府上去。”
如此这般,这俩高高兴兴的上了马,这会儿也不嫌弃寒风凛冽了,两匹马并肩而行,冲过大街小巷,直奔三皇子府。
刘修:……生气!
这种弟弟还是不要了吧!
就在他转身之际,从贡院里又走出一人,哪怕隔着老远看就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刘修倒是注意到了,他可不是自家那几个蠢弟弟,稍稍一想就猜到了来人是谁。
但他没打算计较这事儿,堂堂永平王世子犯不着跟这种人计较。
因此,他只嗤笑一声,随后转身走人。
……
是的,最后出来的就是陶举人。
陶举人这会儿的心情根本就无法形容,他既然会选择实名举报,自然是有把握的,原因自然是早在去年乡试那会儿,杨冬燕就干过类似的事情。当然,细究起来,两者之间的差距还是很大的,但陶举人也不可能像窝头那般了解杨冬燕,乍然看到这一幕,将两次事件联系到一起是很正常的操作。
他以为他是很笃定的,再说了,济康郡对比南陵郡只是个小地方,排场不如南陵郡这次大是很正常的。最重要的是,那会儿杨冬燕还没攀上永平王府,而如今不同了啊!
反正,他怎么都没想到事情会出岔子。
等走出贡院,他看着空荡荡的地方,那些花灯彩绘自然还在,但热闹的气氛早已没了,就感觉自己的心里也空落落的。
很多人做事的时候,哪怕旁边人瞧着是特别冲动,可本人不会这么认为的。很简单,他要是知道了,他为什么还要这么做呢?既然他做了,就代表他不认为自己是错的。
如今,被冷风一吹,陶举人终于冷静下来了。
冷静下来后就开始分析利弊了。
魏承嗣没受到任何惩罚,对他而言是完全出乎意料的。但事已至此,他也没什么好说的,起码他本人的损失也不大。
判罚布告里,他是被罚今科成绩作废。但因为他早先就估摸着自己肯定考不上,因此倒也不曾有太大的打击。至于布告上另外两个被罚的人,刘侾他是知道的,永平王府的小少爷嘛,但另外一人,他却想不通是谁。
不过那已经不重要了……
陶举人呆呆的立在贡院门口好一会儿,到底还是缓了过来,走到了他原先就定下的客栈里,打算回房里好生睡一觉,等休息好了再起来吃点儿东西。反正他这会儿是真的什么东西都吃不下了。
客栈那头倒是没为难他,只是看他的目光略有些同情。
南陵郡的本地土著都有个共识,得罪那些正经的官老爷不怕的,那种人都是很珍惜羽毛的,轻易不敢搞事。像这次,如果陶举人得罪的是安平王世子,别看他是个杀戮果决的大将军,但这种人反而不会使什么小手段。可偏生,陶举人得罪的是南陵郡出了名的纨绔子弟、混世魔王。
那还能有好?
感觉没考上才是好的,赶紧回乡去,天高皇帝远,就算是皇子殿下应该也不至于派人千里迢迢的去找麻烦。而等下次科举时,那都是三年以后了,不都说贵人多忘事吗?三年的时间,应该足以抹平一切了。
客栈里的人是这么想的,但陶举人又不知道的?又或者说,他此时真的什么都没有想,就只想好好的睡一觉,睡醒了再说其他。
事实上,就算他第二天一早睡醒了之后,他也没搞什么事儿,只是让店小二端饭菜给他吃,也没下楼去大堂坐,就在房间里用的饭。
陶举人本意是不想去面对其他人的追问,采用的也是类似于缩进壳子里不管不顾的态度。
就因为如此,他错过了获悉真相的好机会,毕竟他要是去楼下大堂用饭的话,就能知道昨个儿布告里提到的那个梁暄是谁了。
不过,梁暄也蛮惨的。
昨个儿下午,三皇子和不想回家的刘侾一起回了三皇子府邸,可惜当天晚些时候,圣上就知道白日里发生了什么事儿。
气到原地爆炸!
“他就不能消停一两天?见天的闯祸惹事,什么事儿才能懂点事儿?他都二十三岁了!不小了!该长进了!”
圣上气得摔了东西,闻讯赶来的皇后却沉默了。
诚然,这次三皇子是做错了事儿,可也不用直接上升到懂事上头吧?关键吧,站在三皇子的角度来看,他亲爹是皇帝,亲娘是皇后,亲奶是太后,还有个亲哥是皇太子。
不是您想让他怎么懂事怎么长进?
身为皇子,他要是真的奋发图强了,您瞅着害怕不?就算圣上胸怀宽广,那您考虑过太子的感受吗?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三皇子呀,他是太后娘娘亲自教养长大的,他如今变成这般模样,太后要承担所有的责任好吗!
皇后也是个护短的人,她对嫡长子倒还罢了,欲带皇冠必承其重。既然是一国之太子,那么再怎么严苛对待都不为过。但对这个小儿子却是百般疼爱的,尤其三皇子打小养在太后身边,皇后并不曾亲自照顾他,自是对他心中有愧,哪里还舍得苛求他?
再便是,单从这个事情上来看,皇后不觉得儿子做错了。
会试多辛苦呢,身为皇子雇佣了一些表演者去贡院门口庆祝,错了吗?你说扰乱考场,当时会试已经考完了,卷子都封存了,举人们也都陆续出了考场,怎么就扰乱考场了?
还是说,就真有人胆子比耗子还小?正常的歌舞表演,舞龙舞狮什么的,哪里吓人了?
皇后很生气,她觉得圣上小题大做,帮着外人欺负小儿子。
圣上:……
有个问题就是,外人觉得圣上乃是一国之军,是天子。但实际上,他既拿老娘没办法,又拿婆娘没办法,还管不了儿女们。
就很苦。
好不容易安抚住了狂暴的皇后,太监总管过来通知,太后娘娘有请。
完了,凉了。
等第二天,不光是陶举人缓过来了,圣上也缓过来了。于是,圣上召见了三皇子,在御书房里把他骂成了臭狗头,还勒令他重回御学念书。
三皇子吓得面无人色,噗通一下瘫坐在了地上。
挨骂没啥的,他从小到大不知道被骂了多少回。挨打更是无所谓的,行刑太监哪里敢对他下重手?每次都是看着严重,实则屁事儿没有。再说了,每次挨打之后,太医院都会忙翻天,他还能得到太后、皇后的怜惜,日子不要太舒服。
但是!
重回御学到底是什么鬼啊!
他都二十多岁了,为什么还要重回御学啊?
这种消息是瞒不住的,也没必要隐瞒,反正过了一天后,勋贵圈子就都知道了。知道圣上一怒之下,将三皇子塞回到了御学里。再一打听出了什么事儿,前头扰乱考场的事情也就清楚了。
前后一联系,就感觉吧,陶举人真是个人才,轻而易举的就把人家叱咤南陵郡的三皇子给搞凉了。
消息传到了永平王府,随后又传到了人在老魏家的杨冬燕耳中。
知道消息时,杨冬燕正忙着心疼她家猪宝宝呢。
事实证明,寺庙还是很管用的,没见小杨氏母女仨人只待在小半个月,就已经明显消瘦了吗?当然,主要还是因为她们本身就显胖,一下子瘦了,就特别显眼。
反正刘侾过来传消息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他奶搂着一个圆滚滚的胖姑娘,心肝宝啊肉的乱喊着,还一副心疼到了极点的模样。
刘侾再度陷入了自我怀疑之中。
要知道,他已经接受了自己不再是老太太最心爱的孙子这个事实,也对魏承嗣算是心服口服了,毕竟甭管外人怎么说魏承嗣的才华也就平平……假如十三岁就考上举人算是才华平平,那他岂不是比猪还蠢?
侮辱谁呢!
但接受了魏承嗣并不代表他就要接受别人,反正就他奶怀里搂着的胖姑娘,刘侾左看右看不如自己。
“你来干啥呢?”杨冬燕当然是看到了刘侾的,那么大的一个活人站在自己跟前,上看下看左看右看,却偏生一声不吭的,她要是还没看到她不是瞎了就是傻了。
刘侾听到这话,顿时捂住了心口:“老太太,我的心碎了!”
杨冬燕一头雾水的看向他,半响才道:“你爹打你了?”
“不是,是老太太您伤透了我的心!”
“好好说话!说人话!”
噢,也行叭。
说人话就是他,南陵郡第一混世魔王刘侾,吃醋了。
这么看来,窝头居然还有这预言家的天赋能力,早在一开始就给刘侾立了个醋坛子的人设,居然还没错!
猪崽其实不稀得跟别人抢她奶,因为她很早以前就知道自己失宠了。大概是从妹妹们一个接着一个出生的时候,她就意识到自己不是她奶心肝儿了。
但是吧,不稀罕归不稀罕,该气人的时候还是应该气人的。
这不,刘侾正在打量着猪崽呢,猪崽也开始打量他,从他的身着打扮到相貌身段……
猪崽恍然大悟:“你也是柿子?”
刘侾一脸懵圈:“我觉得我是个人。”
“可你们南陵郡最多的不是柿子吗?你穿得那么贵重,为啥不是柿子了?我记得你呀,以前我们家还没搬家的时候,你不就是跟你的柿子哥哥一起来过我们家的?那你哥哥是柿子,你为啥不是柿子了?”
柿子和世子的发音还是有着显著不同的,起码刘侾是听得出来的。可正因为他听出来了,他才愈发的迷茫了。
懵了半天,刘侾选择投降,并对杨冬燕道:“老太太,我看您这孙女脑子可能不太好使,要不要我介绍个太医给您认识一下?”
杨冬燕毫不客气的冲他翻白眼,再度问他有什么事儿。
确切的说,是有事儿说事儿,没事儿滚蛋。
刘侾当然是有事而来的,他是来告知扰乱考场的后续事情的。杨冬燕也没想到这事儿居然还有后续,顿时撂开了猪崽,边喝茶边吃点心边听八卦。
其实也没啥大不了的,不就是三皇子要重新体验一遍当学生的感觉吗?蛮好的,回忆青春嘛!
猪崽也站在旁边听着,听了一会儿她就发问了:“御学是啥?”
杨冬燕喝了一口茶,道:“官学是官衙门办的,族学是族里头办的,你说这个御学是啥?”
“御学……还是不懂。”
刘侾好心的解释道:“御代表的是皇室,就是皇家的家学,能去那头上课的都是皇室中人。听说以前先帝在时,还允许皇孙们入学,不过如今的圣上尚未有适龄的皇孙,因此在御学里上课的都是诸位皇子们。”
说到这里,刘侾明显的停顿了一下,脸上露出了悲容:“尽管皇室子嗣还算是兴旺,但御学里如今好像只有三个学生。”
算上三皇子就是四个。
那样就很惨好嘛,很多很多的先生面对四个学生,这四个的程度还是不同的,除了像书法课在一起外,平常上课居然还都是分开的。都不能说是一对一的上小课了,而是几个先生面对一个学生。
当然,皇子们都是有伴读的,但那感觉能一样吗?反正就是很苦,苦不堪言的那种。
本来,三皇子都已经脱离苦海了,因为他长大成人了,娶妻生子了。这个阶段,就算他本身还无法承担起重责,也不可能让他还继续念书的。
结果他又回去了。
开学快乐??
刘侾本人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学渣,他就十分的同情三皇子。要知道,太子成亲晚,头几个生的还是女儿;二皇子因为身体的缘故,到如今尚未有儿女诞生;倒是三皇子能耐,他成亲比太子和二皇子要晚很多,却架不住头胎就得了儿子,居然是圣上的嫡长孙。
眼瞅着,再过几年他儿子就能上御学念书了,结果他自个儿先回去了。
刘侾脑补了一个画面。
二皇子的嫡长子都已经三岁多了,按照虚岁来算的话,这都是二月里了,可以说是四岁了。富贵人家跟普通人家是不同的,像窝头六七岁启蒙都算是早的了,皇家那头六岁是必然要送到御学里的,早一些的话,五岁也是可以的。
也就是说,其实用不了几年的,明后年,御学里就能出现父子一起念书的神奇景致了。
甚至于,父子俩可以早上结伴出门,一同前往宫中御学,晚上再一起放学回家。
多么美好的画面啊!
刘侾一个没忍住,同情的表情裂开了,转而哈哈哈大笑。
从杨冬燕和猪崽这个角度看过去,就是这个倒霉蛋儿原本说的好好的,满脸的悲痛,转眼间就笑裂了。
算了,对傻子好一点吧。
杨冬燕是这么想的,猪崽的想法也类似,但无奈窝头不是这般想的。
听说刘侾来了,窝头很快就赶了过来,先给杨冬燕请了安,随后就问还有没有什么事儿。
窝头的意思是,您要是有事儿咱就先往后退退,若是没事儿咱就将人带走了。
杨冬燕冲他摆了摆手:“去吧,让他多读点儿书,不过别耽搁了你自个儿进学。”
“对对,可千万别耽搁了你自个儿进学啊!”刘侾叫得凄惨无比,“这都二月末了,没多久就要殿试了啊!”
窝头很是无语的看着他:“殿试跟你我有什么关系?”
“跟我没关系,但是跟你有关系啊!虽然殿试是没有淘汰的,可取中就是进士,取不中是同进士啊!同进士如夫人,这个话你听说过没有?”
“没听说过。同进士也比你好。”窝头毫不客气的将他拽走,用实际行动表示,你个连举人都没考上的人,凭啥说人家同进士不好?
不过杨冬燕还是有些担心的,倒不是担心刘侾,那厮没啥好担心的,她只是觉得这个话还是有些道理的:“窝头,要不你再等等,收拾侾哥儿什么时候都可以,犯不着耽搁你自个儿进学。你想想,好不容易考上了,偏得了个同进士,心里多不舒坦呢。”
关键是窝头不觉得不舒坦啊!
不过,面对杨冬燕,窝头还是会好好说话的。
他只道:“奶,这次会试我感觉非常不好,很多题目我都是乱写的,心里一点儿把握都没有。我感觉这次是考砸了,等我三年后再下场考吧。”
“你们为啥都这么说?”杨冬燕就觉得这个话太耳熟了,犹记得那天考完以后,茶馆里不少举人都是这么说的。
听到这个,刘侾也想起来了:“对对,有个事儿窝头你可能不知道,今年的试题难极了,我外祖父大概是故意想要整死你们?报复社会来着,反正就是太坑了。”
“是题目特别难,不是我自个儿不行?”窝头迟疑了。
“就是题目的问题!这样好了,我领你去找我舅,他好歹也是曾经的状元郎,又是我外祖父一手教养长大的。你把考题写下来,也不用全部的,就写你记得的特别难的考题,咱们拿过去,让我舅来答。”
窝头下意识的点了点头,想了一会儿后又道:“不是影响阅卷吗?”
“我舅上一届当过主考官,但他今年没参与其中。”刘侾反客为主的将窝头拽上,“走,我舅天天为难我,这次也该轮到他了。”
刘侾很努力的想让窝头明白,不是他考砸了,是出题人搞事!
你呀,还是有机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