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7章

乡试过程顺利得不像话。

主要是都到了这一步了, 外人能插手的余地几乎没有。最多也就是在考完一场以后,接回家洗个澡吃顿饭,再好好睡一觉, 第二天下午又得提前入场准备下一场考试。

等全部的三场考试结束后,八月也过去了一多半。

跟院试不同的是, 乡试的放榜要更慢一些。听人说, 最快也要一个月,甚至有两个月后才知道的特例。当然,这个是指差人上门,如果是贡院放榜的话,大概也就月余时间。

这一回,杨冬燕直接没等,收拾收拾就准备回县城了。

值得一提的是,早在窝头考试期间,他们家置办下的那座二进院子就已经腾空了。

原房主搬走了,东西几乎都搬空了, 剩下一些没打算拿走的, 也不是什么值钱玩意儿。因此, 假如要搬家的话,需要置办的家舍还不少。

本来, 杨冬燕是想直接搬过去的, 她见多了奢华大气的房舍,对于区区省城的一座二进院子, 实在是没多大的耐心。

可方氏不干,她固执的认为这是搬新家呢,得依着老规矩来,譬如选个黄道吉日, 放一串大鞭炮,还有乔迁酒等等。

尽管杨冬燕在其他方面,相当的独断专行,但像这种小事,她倒是无所谓的。

横竖小院子的租金又不贵,况且比起后买的那座宅子,前头赁的小院子明显要离贡院更近一些,再说窝头也习惯了这里。单场考完之后的休息时间极短,能多休息一会儿都是好事儿。

抱着这样的想法,杨冬燕一方面跟小院的房主多续了一段时日,另一方面又让方氏去收拾新置办的宅院,也好到时候直接搬进去。

新宅院需要修缮的地方不多,毕竟是一直有人住着的。但需要置办的家舍着实不少,原房主似乎并非高升离开的,而是搬回了老家,反正能带的东西都带走了,包括桌椅板凳床榻衣柜脸盆架等等,都需要重新置办,更别提还有锅碗瓢盆之类的了。

还是那句话,幸好这里是省城。

窝头在贡院里考试,外头的杨冬燕和方氏也没闲着,去了木匠处打了不少家舍,约定好一个月内必须打好。

只这般,等乡试结束后,几人草草的收拾了一番,将小院子里的东西搬到了新家的倒座房内,就前往了车马行,准备回家。

一同回来的,还有窝头的另一位同窗,就是先生曾说过的,那位第一次参加院试就顺利通过的少年天才。再就是那位同样在县城开私塾教启蒙的闵先生了。

杨冬燕不介意跟人搭车,另两位看着就不像是有钱的,自然也是不怎么介意。

倒是闵先生,听到杨冬燕等人这么喊他,还挺不好意思的,只道喊闵秀才就成,他这趟回去后,就打算将私塾关了,将学生转给窝头的先生。

“关了私塾?那日后的生计怎么办?”方氏好奇的问了一句。

闵秀才不甚在意的摆摆手:“考上秀才后,谋生之道太多了。再一个,我这次考上了一等秀才,依着朝廷的规矩,每月发米六斗,每年发银四两,这便足够我过日子了。况且,我是打算来日去考省城官学的。”

见杨冬燕等人不解,他又道:“但凡考上了府一级以上的官学,都会由朝廷提供笔墨纸砚和四季衣裳,每日的餐食也有补助,几乎没有花钱之处。只是,这需要通过考核方能上,一等秀才会破例入学,但还得看来年岁考成绩如何。”

秀才怕岁考,这话真不是开玩笑的。

就拿闵秀才举例子,他如今是一等秀才,也就是廪生,但这并不是恒定的,每年的岁末都会有考试,重新评定秀才的等级。一旦跌出排名,甚至有可能被剥夺秀才功名。当然,若是考上了举人,也是自动除名的。

但不管怎么说,一旦考上了秀才,眼前就多了无数条康庄大道。

另外一位秀才也差不多是这个说法,不过他并不打算去省城,而是决定入读县学。

一则是因为考上省学的把握并不大,二则他本人的年岁也不大,据说今年才十五岁。这次赶赴乡试,完全是硬着头皮抱着试试看的心态去的,出了考场就自觉没戏了,打算回去好生再研读个三年,等下届再好好考。

“我的名次不太好,还是留在县学稳妥一些,再说我父母家人也在县城。”

人各有志,倒是没必要过多规劝。

倒是因为跛脚先生早先的那一席话,使得杨冬燕对那位闵秀才印象不错。起码这位是唯一一个见先生落难后,还愿意与之相交的,这回考上了秀才,也打算将所有的学生转给他,算的上是人品好的了。

在得知他下个月就会前往省学,杨冬燕就将自家新屋的地址留给了他,告诉他自家即将举家乔迁至省城,到时候会让窝头先去省学试试看,若被录取自是幸事,若是不能也会在省城里另觅一个学堂。

闵秀才安慰说,但凡考上秀才后,要寻学堂就会容易得很。之所以省学会安排较为严苛的入学考试,主要也是因为朝廷给的福利太好了,其实真要论起教学水平,省城里的另一家蒋氏书院更胜一筹。

蒋氏书院……

杨冬燕莫名的觉得这个书院的名字熟悉得很,似乎曾经在哪里听说过。又一想,兴许是她在省城里无意间听人提过吧,也有可能只是单纯的对“蒋氏”这两个字感到熟悉。

她上辈子的倒霉儿媳妇就姓蒋啊!

就是那位永平王妃。

一路上闲来无事,加之杨冬燕还是想多打听一些关于科举的事情,就买了不少吃食跟这二人分食,还借口是买多了吃不掉,如今天气还不曾凉下来,吃不完就太浪费了。

穷苦人家出身的,对于吃食很是珍惜,尤其杨冬燕买的吃食里头还包括了月饼。

是啊,转眼间,连中秋节都过了。

甚至直到吃了月饼后,他们这才想起来,原来在乡试期间,就不知不觉的过了中秋。

马车行驶了两天半之后,总算是到了目的地。

因为车马行的马车,只送到城门口不远处,之后就得自行下车赶回家里了。

万幸的是,车马行就在老魏家牲口铺旁,都不用特地跑过去,杨冬燕猛的嚎了一嗓子,不多会儿,二牛就屁颠屁颠的领着一群人过来了。

本着好人当到底的想法,杨冬燕让二牛赶着自家的驴车把两位秀才送回家去了,她自个儿则是大摇大摆的进了牲口铺子,还想顺便视察一下铺面,结果还没等她走到后院,就被熏了出来。

娘哟!

这可比她上辈子倒霉儿子精心伺候的马厩味道大多了!

突然想起柳家媳妇当初还跑到这里干了好几天的活儿,不刚如今,柳家闺女还在这边打算诬陷她儿子调戏!

不是……闺女你是认真的吗?那么大的味儿呢!!

杨冬燕整个人都不好了,直接放弃了去后院的打算,一口气跑到外头,呼吸了好几口新鲜空气后,这才勉强缓过来。

抬头一看,她宝贝孙子正一脸担忧的看着她。

“没事儿,奶好着呢。都是你爹!平常都不打扫的吗?那么大的味儿!”

窝头多偏他奶呢,转身就怼他爹:“爹你把奶都快熏吐了!”

因为方才正好在后院里收牲口,导致直接错过了前头剧情的大牛,很是迷茫的看了看他儿子、媳妇还有老娘,随后一脸不敢置信的把袖子拿到鼻子前闻了闻,震惊的问窝头:“我把你奶熏吐了?我身上有那么大的味儿?”

是的哟!

咋滴你还敢有意见?

杨冬燕不想站在人来人往的牲口铺子门口瞎逼逼,更不愿意去后院被熏死,索性找了一家茶水摊子,喝口水歇口气,顺便将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简单的捋一捋。

县城这边没啥大事儿,就是前阵子太忙碌了,再么就是挣了不少钱。

省城那头主要就三件事儿,窝头考上秀才以及考完了乡试等待放榜,再就是杨冬燕买了个二进院子。

两边一合计,很快就决定先回一趟老家,无论如何,窝头考上秀才一事都要跟祖宗说一声。至于是摆酒席庆祝,还是简单的亲朋聚一下吃一顿,这个回头再说,但祭祖一事是必须进行的。

“你们忙得开?”

“没事儿,大不了挂个牌子,就说我儿子考上秀才了,这有啥呢!”大牛很是豪爽,哪怕临时关店铺的确会影响到生意,可他老娘都要跑去省城了,难不成他还能一直在县城里待下去?

正好,这两天就将铺子里的事情捋一捋,看老叔家的那几个愿不愿意接手,单独一人没能耐也没啥,大不了几兄弟一起干。

哪怕这样还是不行,大不了老板还是由他来当,堂弟们帮他干活,等以后再谈铺面转手一事。

杨冬燕听了这话,倒是安心了一些,她原先还想着,万一大牛不愿意跟着上省城,大不了就一家人分隔两地,横竖离得也不算特别远,有啥呢?

她是淡定的,因为就算是上辈子,也常面临分离的事儿。可大牛不行啊,他都想不出来,好端端的一家人分开来过日子的情形。

哪怕这回才两个月时间,他都觉得跟过了两年没啥区别。旁的不说,早几年他和二牛出门打工混时间,他每次都是心痛如绞,恨不得刚出门就跑回家。

不行,绝对不行,说啥都不分开!

母子俩暂定下了方案后,大牛又跟杨冬燕说了一个事儿,是关于他们的街坊柳家的。

得知小杨氏因为忙不过来,又请了柳家媳妇过来帮忙后,杨冬燕朝天翻了个大白眼。

“得了,你干脆使个人直接送咱们回老家吧,东西也别拿回去了,横竖也没几样东西。”其他的东西,像窝头的文房四宝书籍啥的,都留在省城新买的二进院子里呢!

只这般,杨冬燕等人连县城的家门都没进,就径直往乡下老家去了,赶车的是老叔家的一个孙子,负责打头阵。

之后等过个两日,大牛处理好铺子里的事情后,会立刻带着其他人回来的,包括二牛、小杨氏,以及三只小猪。

杨冬燕半点儿不担心,也完全不带惦记的。

非要说的话,坐在牛车上,杨冬燕盘算的是回到礁磬村后,她要怎么跟村里人吹牛逼,大概是先说一说在县城的见闻,再谈一谈府城的二三事,还有省城那短暂的两个月生活,以及她宝贝孙子考上秀才的事儿。

要吹的事儿有很多,内容特别丰富多彩,她得把这些事情排个序,免得吹了前头忘了后头。

吹牛也是个技术活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