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母把韩景瑜的“罪行”添油加醋的给苏爱华母女两个一说, 激发了方秀丽还残存的那点荷尔蒙,恭恭敬敬的,把薛母当神仙一样的请了回家。
桃花村就那么大, 方秀丽怕家里来了个外人给隔壁韩家的人知道了, 这事儿办的就有点机密。
而薛母呢, 到了苏家以后,彻彻底底的拿自己当了个大爷,一回儿要吃白面,一会儿说腿脚没力气要吃个鸡蛋。
方秀丽是多抠门一个人啊,可为了看见韩家倒霉,她也只能忍。
“大娘, 你说你认识韩景瑜?”刚才这老太太说自己没吃饱没有力气说话, 方秀丽只能煮了一碗白面面条,上头还卧了个荷包蛋, 狠心又放了一勺子猪油进去, 恭恭敬敬的端到这死老太婆的跟前。
虽然很心痛, 可为了放长线钓大鱼方秀丽还是忍了。
自从桃花村全村搬迁到新区以后, 村里面人人都感慨新区的日子过得好, 虽说冷是冷了点, 可到了冬天不愁没有柴火。
煤炭最开始紧张的那几天过去以后,政府发放的救济煤后续也都到了, 各家各户也都用上了政府发的救济煤, 开荒的开荒,种地的准备种地, 修路修房子的工地上忙活的热火朝天的。
有了工可以上,粮食跟工钱就得到了保障。
以前在村里面种地,拢共也就那么多一点地, 干完了活就下工,发的粮食不够吃也饿不死自己。
可到了新区以后就不一样啦,新区大片的土地,关键是人家水泵也用上了,拖拉机也用上了,甚至自从播种机都有,以前一人种两亩地一年撑死了,在新区半工业化生产,一人能种二十亩。
这样一来,分到手里的粮食跟前也比以前要多多了。
桃花村全村的人都过上了幸福美好的生活,就方曼丽一家人不开心了。
以前全村都穷大家多开心啊,现在差异化出现了,她方秀丽竟然成为整个村活的最窝囊的那个人。
她心里一怨恨,再看见隔壁老韩家过的什么生活,内心就越发不平衡起来。
刚搬来这里的时候,韩景瑜就三天两头的送东西过来,这倒也算了,就连老韩头韩石头那样老实巴交的庄稼汉,也有一天能够得到一份
看着工地的轻松活,老天爷到底睁开眼睛看世界没有?
方秀丽一不开心,她就恨不得全天下都跟着自己不开心。
于是又是没事就去新区家属区门口晃悠,结果就捡到了这么一个见天就骂韩景瑜的老太太。
两人说不了几句,就一拍即合。
对于薛母来说来混一顿温饱才是真的,更何况她现在没有介绍信,得重新扒火车回京市,她琢磨着,是不是要在新区修整一下,刚好打瞌睡就有人送枕头来了。
这挂面,是苏家仅有不多的白面了,买来也就一两斤,准备过年过节吃的,结果就便宜了薛母。
猪油也是罕见的东西啊,白色的油脂一样的东西,放一小指甲盖在面里面,馋的孩子都要哭了。
薛母嗦了一口面条,由里到外都舒服了,于是侃侃而谈:“这阳春面啊,要加上点酱油,再来点小葱花,味道才算是最好,我在京市的时候可都不爱吃这些面条了,都吃腻歪了,没想到你们这里这玩意儿还是稀罕物呢。”
她摆出来京市人的高贵面孔,可看傻了苏家两母女。
方秀丽自然是羡慕的哈喇子都流出来了,当然她还保留着一丝丝的理智,知道人家不会带着她去京市发财。
不过没有关系,能绊倒韩景瑜,看他倒霉了就好。
“老太太,我听说你是专门来找韩景瑜的,难道你内心也有委屈么?”方秀丽试探着先把话题给抛了出去。
薛母一听到这里,跟看到亲人了一样看着方秀丽,差点没哭出声来:“这个韩景瑜啊,骗了我的闺女哦,我是来找他算账的,你家这是?”
方秀丽一听,这有门啊,难不成是韩景瑜去了京市招惹了人家姑娘,姑娘家里给找新区来了。
她也是打瞌睡就有人送枕头啊,刚好愁找不到韩景瑜的错处啊。
两人说到一起,简直是一拍即合。
这小道消息很快让经常来村里找韩景林玩的二娃给知道了。
“妈,你说可笑不可笑,我姥姥那种人,还真能到哪都能混到饭吃。”二娃撒丫子往家里狂奔,给妈妈汇报工作去啦。
“谁,上谁家混饭吃了。”这几天新区准备放电影,找市里面电影院借来了幕布跟放映机,赵曼带着重任去电
影院学了几天放映,现在在折腾这玩意儿呢,没工夫搭理家里这些倒霉孩子。
新区多冷啊,可再冷也浇灭不了大大小小的放映热情,孩子们,女人们,听到要放电影简直沸腾了。
压力山大的赵曼找电影院协商,看能不能派个放映员过来。
人家那边也伤脑筋,市里面电影院也忙着呢,人家上了新的放映机,放映员忙着伺候金贵玩意儿。
可不是把小赵同志给忙活坏了吗?
“就是咱们奶奶家隔壁姓苏的那户人家,我听那天站岗的小何同志说,我姥姥也不知道怎么忽悠的人家那么听她的话,就直接把人给领他家去了,还好吃好喝的伺候着。”二娃这一说,其他两个孩子也叽叽喳喳起来。
大娃不屑一顾:“就她这幅为老不尊的模样,送给我都不稀罕,居然还有人捡回家当祖宗,你猜捡她的人是安的什么心。”
三娃守着妈妈当甜豆丁,拍拍手叫得欢快的很:“狼外婆,狼外婆,捡到她倒大霉。”
赵曼看着几个孩子:“那可是你们的亲外婆,你们真没啥感觉?”
这也难怪,他们从出生时候起就没见过的外婆,头一回见到就跟拐卖儿童的人贩子一样,孩子们能喜欢她就奇怪咯。
二娃摊开手:“她两商量着要去市里面告爸爸,我就不认她当我外婆。”
“告你爸爸?”赵曼好奇这么私密的话题二娃是从哪里听来的:“她能告你爸啥?”
大娃冷不丁的插了一句嘴:“告我爸爸乱搞男女关系。”
“噗——”这还来真格的啊。
好啊,不怕她不告啊,谁告谁丢人,赵曼翻了个朝天的白眼儿:“告呗就告呗,你外婆要作死你说咋整,我也拦不住人家作死的步伐啊,不过大娃二娃你们做的好,不管别人怎么说你爸爸,我们都要本着相信同志的原则。”
孩子还小不知道什么叫乱搞男女关系。
有点好奇想问,但是也知道不是啥好事儿,就憋住了不问。
耐不住好奇就去找三妮子讨论了一下,原来乱搞男女关系是乱交朋友的意思。
关于这点,两个孩子是可以举着双手双脚保证,爸爸绝对没有乱搞男女关系。
爸爸在外面都不跟女人说话呢!
这
种话讲出去连孩子都不会信的,市里面的大领导能信就怪了。
“大娃,刚我按了哪个钮,怎么着片子就不放了呢?”聪明勇敢的小赵同志,面对着古早的放映机器也是为了难呢。
“你按了停止,当然不会动了。”去市里面学的时候,大娃也跟着在旁边看,可人家聪明一下子就学会了。
“大娃你看一眼就会了?”小赵同志惊讶的看着她聪明的大儿子,捏住他帅气的小脸蛋,盘他!
“真是妈妈的好儿子,放映这事儿归你了。”
大儿子二儿子看妈妈对这事儿浑然不在意,就很捉急。
两个小兄弟可是翻了墙,才听到这样机密的情报呢。
“妈妈,妈妈。”二娃急的伸手要摇赵曼的肩膀:“你快点想想办法呀,我那个坏心眼的狼外婆,要去告我爸爸的状了。”
“我知道啊?”赵曼翻了个白眼,象征性的问了一句:“对了你们怎么知道的啊。”
“我跟大娃翻墙进去听到两人说的呗,你知道我外婆多坏吧,她跑到别人家,把人家家里的白面快吃光了,我估摸着白面不吃光,她可能都不会愿意上市里面去。”
“那方秀丽就给她吃家里的白面?”
“真白面,还放了猪油,我外婆还把隔壁家那女人家里的鸡蛋都给吃光了。”二娃信誓旦旦。
“哎哟,可真舍得花本钱。”赵曼一边说完一边觉得很爽,哼起小曲儿来:“想不到啊想不到,还真有人当活宝,想不到啊想不到。”
她跟方秀丽也不是一般的仇,一般的恨呐,当年方秀丽把原主当傻子一样的戏弄,又是让她打猪草又是让她洗衣服的。
光想到大娃二娃的外婆会帮忙折腾她,她就乐得跟个傻子似的。
“妈,你唱啥呢?”大娃问。
“你们想不想见一出好戏?”敬爱的小赵同志脑子里面突然出现了一副很有意思的画面。
“妈,我不想看好戏,可我想吃白面还想吃荷包蛋,咱们今天晚上能吃荷包蛋吗”二娃的口水都快要流下来了。
“出息!”赵曼戳了一下他后脑勺:“妈妈平常是少了你们吃了,还是少了你们喝的了,白面荷包蛋也馋,今天妈妈给你们烤个面包。”
“瞎说,面包可不
是店里面才有卖的吗,妈妈你再有本事,也做不出来那玩意儿。”大娃停下拨弄放映机的手,漂亮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妈妈。
赵曼一咬牙,一跺脚,不就是自制烤面包窖吗,妈给你们做一个!
北方吃面食比较多,孩子们也爱吃面食,不仅仅是挂面包子饺子这些,面包披萨也能自己做呢。
前世生活在依赖电子产品的世界里,可在长达数千年没有烤箱的世界里,还有一种东西——烤面包窖。
她曾经去欧洲旅游,就见到过这种烤面包窖,其实跟咱们南方的灶膛火有点类似。
做好的底层模板上面要贴高温砖,再用调好的砂浆固定,最后做成一个类似于圆形的烤窖,往上移空间逐渐变小,形成一个半封闭状的半球形。
说一千道一万,其实烤箱到底是什么牌子不重要,保温层到底用的什么材料也不重要,基本原理都是“在一个密闭的空间里,长时间达到恒温就能实现烘烤过程”,这其实就简单了。
赵曼一拍脑袋就决定了,今天先揉几个面包,用灶膛里面的余火给试试,看看烤面包这种食物,能不能在家里面做出来了
就在小赵同志跟孩子们凑在一起研究如何做新的吃食的时候。
不知道是不是方秀丽病急乱投医,竟然连这种三五不着调的老太太的话也相信,竟然真让薛母给嚯嚯完了家里的挂面猪油和鸡蛋。
方秀丽是真的疯了。
家里的两斤挂面都让薛母快吃完了,而告状这件事情依旧遥遥无期,一问她就说材料没有准备好。
薛母大字不识一个,当然准备不出来什么告状的材料啦。
不过方秀丽的面做的真好吃,她又不傻当然是吃穷了苏家的东西再说咯。
多住一天,就能忽悠这个傻子给她多煮一天面条吃,她恨不得瘫在方秀丽家里养老才好,竟然连宝贝儿子被人关在派出所受苦这件事情都忘记到爪哇国去了。
“薛老太太,你倒是说,这告状要怎么告,咱们找个日子也好把材料递到市里面不是?”
这回,方秀丽是真的急了。
刚开始听老太太忽悠的门门道道有模有样的,觉得这事儿有戏就招待了她一顿,谁知道这人一顿两顿三四顿,就不
准备走人了。
然后赖在苏家吃吃喝喝四五天,一没有走人的意思,二没有去市里面的意思。
她就急了,生怕自己的白面给喂了狗了。
薛母刚吃完一碗面,吃光了苏家最后一个鸡蛋,满足的打了个饱嗝:“好,咱们今天就去市里面告状。”
说罢把行李一收拾,就准备走人了。
麻花没有偷到,不过混吃混喝好几天,在火车上受到的惊吓跟丢了的膘都养回来了,她也就准备打道回府了。
方秀丽可不干了:“告状没我去怎么行,咱两都是苦主,都要去。”
别看薛母混,平日里欺负闺女算一把好手,关键时刻她还是知道自己的话有几斤几两的,告韩景瑜能告啥,告她闺女喜欢韩景瑜结果人家不喜欢她吗,这不是上杆子让人家笑掉大牙的事情她可不会干了。
看到方秀丽一着急,她想到了一个突破口:“好,咱们一起去,你跟市里面的领导说道说道,韩景瑜是怎么对你闺女薄情寡义的,我也好他们说道说道,我的几个外孙子是怎么被他拐走不认我这个亲外祖母的。”
“不对啊。”方秀丽不傻:“可你说韩景瑜是辜负了你闺女,所以你才——”
“这事儿咱们慢慢说。”薛母还真没料到方秀丽没有傻到那个程度,左右就是个告状呗,她就陪这傻女人走一遭。
在苏家住着的这些日子,两人躲在屋子里面没少看见隔壁家韩家的人进进出出,她也知道方秀丽气的都是什么。
说苏爱华被人家韩家退了婚,她只要稍微打听一下就知道当初要死要活退婚的是哪个,韩家没有要他们家赔那袋子吃掉的面,就已经是仁厚之家了。
不过有什么办法,薛母吃了人家的面,还把方秀丽家里库存的几只鸡蛋给吃完了,不告状只怕是走不出这个村子,就会被姓方的这个女人报给武装部给抓起来。
到时候她混吃混喝的事情给揭发出来了,可不是小罪过。
就这样两个女人一台戏,唱到市里面去了。
还真别说,真让连个人给闹到了市里面以后,薛母就来了劲儿了。
当着市里面领导的面儿,薛母涕泪俱下的把自己亲外孙子给韩景瑜扣到新区的事儿说了一通,又把苏家
的“冤屈”说了一回。
方秀丽这心里敲锣打鼓一样,一见到领导的面连话都说不出口了,没成想薛老太太还真有两把刷子,当着市领导的面抹眼泪的抹眼泪,演技简直出神入化。
好家伙,薛母一下子入戏太深,简直不可自拔:“我那可怜的闺女,才三十岁不到就走了,就留下这么三个娃儿,我也是看孩子可怜在新区没人照顾想要接到京市享福去,谁知道这人怎么这么不通情达理呢,竟然把我赶出来了,不仅如此,还不让我进去,这些日子还多亏了这位方妹子照顾我,才让我这老婆子没死在新区。”
说道这里精神抖擞来了这么一下:“要是我死在新区了,我儿子肯定跟你们没完,他可是在京市当大领导的,谁的面子我们都不给!”
她诉苦的对象不是别人,正是管理新区的陈书记。
听说老人是来告状的,而且是来告新区的二把手武装部长韩景瑜的,陈书记饶有兴致的在旁边听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