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超英终于想起了那熟悉又陌生的味道,到底是啥!
可不就是红花的味道。
从小她的嗅觉就比常人敏锐一些,也正是因为此,她的爷爷抛下了对女孩儿的成见,对孙超英传授所学。
只可惜还没等她爷爷倾囊相授,老人家就已经过世。
这么些年下来,孙超英也就剩下了一下皮毛功夫。
哪怕是闻到了红花所特有的香气,第一时间都没有想起来。
而红花的作用是什么呢?
活血及散瘀止痛的功效。
一般来说,怀了孩子的妇女是不能用的。
想到此处,孙超英精神一震。
“该不会?”
此时的孙超英已经无法遏制自己内心的激动,点起屋子里的煤油灯,来回踱步,思量接下来到底要怎么办。
她有种直觉,她真的没有猜错。
这个马娟最近瞧着脸色都不太好。有一次食堂烧了肉,结果她吃完没多久,躲在角落吐了。
当时她还嘲笑对方没命吃肉,现在回想起来,或许那个时候事情就已经初现端倪。
只是那个时候大家都不会往那个方向上想而已。
现在结合马娟平日里的神情姿态,再加上这带有红花、丹皮、桃仁。
事情的真相已经呼之欲出。
机会忽然降临,孙超英激动得手都有些抖了。
只要把这个马娟拉下去,付美丽就一定能当老师!
孙超英来回寻思了几遍,坐下唰唰唰地写好了一封举报信,然后悄悄打开房门,搞小动作去了。
而在屋子里熬着药的马娟,对此一无所知。
众所周知,熬药是需要时间的。
随着时间一点一点流逝,马娟的心情越发焦虑。
一是紧张害怕被人发现,二是担忧接下来自己即将遭受的痛苦。
未知的事情,是最可怕的。
马娟以前也是一个好姑娘,从来没有经历过这些,因此心里尤为忐忑害怕。
可是她别无选择。
其实她也可以找肚子里孩子的父亲想办法,但马娟固执地意外,他们的交易已经结束,以后再无关系。
当然,最重要的原因是,马娟真的不想再跟那个男人扯上关系。
尤其是这个男人已经一大把年纪,甚至比她父亲的年纪还要大。
不说孩子的年纪比她大,就是连孙子都有了好几个。
这种事情来了一次,马娟就觉得自己已经堕落无地自容了,她是真的不想再去找对方第二次。
再说找对方能干啥,左右不过是对方给一点点施舍,然后让她把孩子打掉而已。
没什么实质的区别。
对方还能留下她肚子里的孩子,跟老婆,孙子的奶奶离婚不成?
别做梦了。
想都不用想。
因此,马娟决定所有的一切都自己一个人扛,也是没有办法。
说实在的,但凡是学校里有人知道她怀孕打胎这个事情,她这个工作,绝对保不住。
这点,她尤为清楚。
学校是教书育人的,哪怕是现在有点乱,但也绝对不能容许作风有为题的人当老师。
即便是学校愿意放自己一马,但其他的老师,其他想当老师的人也不会愿意。
当时这个铁饭碗,有多少双眼睛在背后里盯着。
她要不是提前得知了消息,背后还有人使力,她是绝对进不来的。
只可惜,程瑶不愿意帮忙,不然的话,让程瑶帮忙抓药,再让程瑶帮忙熬药送给她。
这才是绝对的万无一失。
不像现在,深夜躲在屋子里,窗户关得紧紧的,才敢熬药。
此时的马娟,还不知道自己熬药的药味儿,早就被狗鼻子一般的孙超英给闻了个彻彻底底。
孙超英为了证实自己的发现,这会儿正扒在马娟的房门口嗅着狗鼻子呢。
然而,马娟不知道。
再次确定了自己的发现是正确的之后,孙超英火速行动了起来。
机会难得,绝对不可以错过!
当天夜里,公社的职工宿舍,发了一件大事儿。
学校的校长带着人亲临马娟的宿舍。
接到举报的校长脸色闻着屋子里的中药味儿,脸色很难看。
任谁看了举报信上的内容,外加被石头砸烂了家里的窗户,都不会开心。
刚喝了药的马娟,本来躺在床上,等着小生命的离开。
结果外头就传来很多人的脚步声。
这些脚步声没停,直接来到了她的房门前。
然后有人敲响了她的房门。
马娟:“!”
完了,完了,这回真是要了命了。
外头的砸门声砰砰直响,马娟就是想装作睡着听不见也不行。
等到人砸门冲进来,马娟只感觉自己如在梦中。
事情究竟如何就到了这个地步了?
她明明就很小心了,怎么还会这样?
难道说?
马娟心里忽然想起了一个人来。
这个人一直都知道她的事情,会不会就是她?
可转而马娟就否定了这个猜测,若对方真的想毁了她,直接一封举报信就可以让她完蛋。
完全没必要陪着她找大夫看病抓药,还买了红糖送她。
总不可能做这一切,都是为了看她的笑话。
当然,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也太可怕了。
“马娟同志,我们接到举报信,上面说你的作风有些问题。而且……”
屋子里的药味儿还未散去,至少举报信上没有瞎说,马娟真的在屋子里熬药。
“而且你似乎最近工作状态不好……我们有必要找你进行一次谈话……”
马娟知道自己这回是完了,真的完了。
要是没喝药,还能抵赖。
可是现在她都喝了药,只要时间一到,她就会落胎。
到时候什么都瞒不住。
而就在此刻,马娟猛地感觉小腹处传来一阵剧痛。
可是她却竭力忍住,反而羞囧地说道,“校长,可以麻烦你们出去一下吗?我好歹穿件外套。”至于裤子,马娟没好意思说。
她这会儿躺在床上,只穿着秋衣秋裤呢。
这么多人冲进来,而且是这么多大男人冲进来,她还要脸不要脸了?
在场的众人,显然也接收到了马娟的意思。
“校长,咱们还是避一避。”年轻脸皮薄的副校长,第一个受不住。
校长看了一眼马娟,心说人就在这儿,谅对方也翻不出花来。因此点点头说道:“是我们的错,我们在门口等。不过马老师,我们有事情需要找你了解,你最好快点出来。”
说完之后,就带着人站到了门口,最后走的那个掩上了门。
床上的马娟,终于是松了一口气。
她三下五除二,来不及穿衣服,赶紧下床把柜子里藏着的药包拆开,扔进还未熄灭的熬药小炉子里。
见小炉子塞不下,又赶紧拿了洗脸的盆把剩下的药包倒进去,加了家里唯一的一壶油,连纸包带药,大火熊熊燃烧。
其实这些事情,本来是应该在他们敲门的时候做的。
可是那个时候她被惊住了,没来得及做这些。
所以只能在这个时候找补。
做完这一切,马娟才惊觉自己的额头冒出了一层的虚汗。
接着她一刻都不得停歇,忽略腹中的不适,手脚利索地穿了衣服。
完后转头看见火光中,药材烧了个七七八八,马娟总算是露出了一个如释重负的笑容。
至于还疼着的肚子,她自然有办法。
能不能过这一关,就要看等会儿了的操作了。
“校长,这屋子里怎么冒了烟出来。”站在外头的人,虽然没好意思一直盯着屋里看,但好歹时不时注意一下。
这不,马上就注意到了屋子里的竟然冒出了烟!
“不好,校长,马娟怕不是要把屋子点了!”畏罪自杀!
校长此时也急了,大步流星要进屋。心中却是后悔不已,刚才不应该让马娟单独待着的。
而是应该直接找边上住着的女同事过来一起看着。
可是这会儿,后悔都已经晚了,校长十分懊恼。
结果就在伸手要推门的那一刹那,里头却是开了门。
马娟整整齐齐地出现在门口,“校长,我好了。”马娟轻声细语的,态度十分不错。
校长上下仔细打量了马娟一眼,“你屋子里怎么回事儿,怎么这么多烟?”
马娟正好挡在门口,让人进出不得。
马娟露出了一个虚弱的笑容,“校长,我锅里正熬着甜汤呢,方才我看火快灭了,就加了点儿柴。”
校长还是带着人进屋检查了一番,同时也翻出了马娟为数不多的信件,最后才带着马娟去了办公室。
校长毕竟不是革委会专业的,学校刚刚组建没多久不说,就是平时学校里事情也比较简单,所以忽然遇上这种突发事件,还是有些欠考虑,至少这信就没有第一时间搜。
同时也正是因为没有把事情安排妥当,才让马娟有了可趁之机。
“马娟同志,我们收到举报信的第一时间没有转到革委会那边,就已经是对你的优待。”
办公室中,校长、副校长,外加后头临时唤来的女主任,三人一起审问马娟。
“所以我们希望你如实交代。”他们并没有从信上找出情书。因此只能从马娟这边着手。
“举报信上说你怀孕了,你怎么说?”
话音一落,屋内一阵沉寂。
半响之后,马娟才低头垂目说道,“是的,我怀孕了,我跟我对象……”这是马娟深思熟虑之后,才做下的决定。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马娟竟然承认了。承认自己婚前跟对象胡搞,还搞大了肚子。
“那你的对象是谁?”坐在对面的几位沉默了一会儿,才有人开口道。
“是……是我以前红星生产大队里头的。”就自己那肚子,马娟只能往红星生产大队里头找。
“我问你名字!你总不能不知道你对象的名字吧?”不管怎么说,马娟的作风有问题已经是板上钉钉。
此时此刻,马娟也已经没有了退路。
她都大了肚子,容不得她否认。
即便是她不承认,又能如何。
学校或许会放过她,但在背后的人不会放过她。见举报到学校那里不成,到时候直接转头就找革委会。
若真的到了那个地步,才真的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只有学校这一关,马娟觉得自己还有机会,能拯救一下。
哪怕是丢了工作,丢了脸面,也好过在革委会遭受非人折磨来得强。
蝼蚁尚且偷生,想要过得好的马娟更不会轻易让自己走到绝境。
两害相较取其轻,马娟觉得自己苟一苟,还能活。
可是这奸夫人选,实在是太难为她了。
真正的奸夫,她是不可能说出来的。
一旦说出来,事情便会闹大,皆是整个大队整个公社全都会知道。
到时候处境定然会很差。
对方在本地根深蒂固,到时候直接被反咬一口也不是没有可能。
即便是对方也承认了,那对方的家人孩子媳妇,又岂会放过她。
因此,真正的奸夫,是绝对不能说出来的。
只能找替身。
让人背了这个黑锅。
这个黑锅的人选,非常重要。
他的心甘情愿承认,至少得他的家里人心甘情愿承认。
如此一来,人选就非常少非常少。
马娟飞速在脑海里划来了几个人,一个一个全都否定。
说实在的,在红星生产大队的光棍里头,她的第一个人选就是沈河。
可沈河不是个能吃这个亏的人,闹起来到时候反而要坏事。
其次就是其他几个娶不上媳妇的光棍,但细想之下,又不合适。
“问你话呢!让你说个你对象的名字,需要这么久?”对面的人见马娟不一脸苦思冥想的样子,气得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
马娟本来的心神都沉浸在选人里头,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给吓得一大跳。
“沈旦贵!”这三个字一出口,马娟就想掐死自己。
方才她的脑海里正排除了沈旦贵,结果被人这么一下,嘴里直接就给蹦出了沈旦贵的名字。
沈旦贵这人是谁,屋子里的几个人还真是不太清楚。
毕竟都是公社里头的,下头生产大队的具体情况,还真不知道。
倒是女主任有个爱八卦的儿媳妇,东家长西家短的,还真听说过沈旦贵这个名字。
尤其是最近这几天。
“是那个被打断了腿的沈旦贵?”不过女主任也不是很肯定,因此语气里带着疑惑。
马娟都要哭了。
可是人名都已经说出口,现在再改口,对面的三个人又不是傻子可以随便糊弄。
马娟咬了咬嘴唇,才弱弱地回答,“是的,就是他。他平日里就瞎混,我也是被他哄骗了。不过他说了,这两天就喊了没人来提亲的,可是,旦贵他出现了意外……这才耽搁了……”说道这里,马娟的眼泪立马就下来了。
既然事已至此,那就只能把所有事情都推到沈旦贵的头上。
正好沈旦贵现在神志不清,还断了双腿,眼瞅着娶不上媳妇,兄嫂们肯定巴不得沈旦贵有个媳妇可以照顾对方。
如此一想,马娟也渐渐接受了这个设定。
好歹沈旦贵的家人跟他自己,是不会反对,也没办法反对的。
事情也就成了一半。
几人见马娟终于松口,也算是松了口气。
然而,下一秒,他们的心立马提了起来。
“哎呀,我肚子好痛。校长、副校长、主任,你们快救救我,快救救我……”
马娟的裤子上很快被鲜血染红。
没错,马娟流产了。
尽管校长他们立马带着人找了公社里头的大夫,也无力回天。
因为公社里的大夫,虽然对接骨什么的还算擅长,但对妇女这方面,是真的不怎么熟悉。
他能看出马娟本来的体弱,怀了孩子还忧思过度,加之又似乎误食了活血的东西,现在又惊吓过度,才导致流产就已经不错。
对此,学校的几个领导脸色都很难看。
眼瞅着天马上就要亮,校长打发了两人回去。
而他自己则是坐在办公室到天亮。
因为他觉得马娟没有说真话。
因为他心中有了猜测的对象,而且是他后知后觉才想起来,最为关键的是,那人还是他多年的好友。
所以他不敢继续追问,也不敢提出质疑。
就这样吧,暂且就这样。
否则他的好友也要跟着完蛋。
不过这个马娟却是不能留在学校教书了。
先不说作风有问题,就是她流产也得好好休息。
找人代课就算了,他是不可能把马娟重新招回学校,所以还是得重新招一个老师。
重新招工一次,却只招一个名额,有点兴师动众,还没有必要。
所以最好还是从上次报考的人里头选。
先前的成绩单,校长还收着。
先前录取的是前十名,现在就得从十名以后看起。
第十一名是付美丽,第十二名是耿志国。
一个女同志,一个男同志。
介于今天发生的事儿,校长觉得女同志事儿太多,还是男同志好些。
因此心里倾向于选择男同志耿志国,耿志国高高大大声音洪亮,更容易能镇得住学校里那群皮猴子。
远在红星生产大队的程瑶,可不知道仅仅一个晚上,就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
她潜心修炼了一整个晚上。
第二天一早,就放出了自己要上山的消息,然后带着家伙事儿上山去了。
这两三个月一来,队员们都已经习惯了程瑶以大山为家的样子。
在他们看来,程瑶上山就是上工。
他们每天都上工,程瑶可不也得上工。
再说了,这个程知青这么厉害,在山上许久,或许天天都吃肉,日子好过着呢。
程瑶才不管这些人心中的小九九,自己拎着东西就上了山。
再次回到了阔别好几日的洞府。
几日不来,洞府里落了一点儿灰尘,程瑶没着急,而是先打扫了一遍洞府,才盘腿坐下打坐修炼。
至于万年灵液,是不用掏的。
因为她先前服用了一滴,现在还存在丹田之中没有消化掉。
程瑶相信,若这滴万年灵液完全消化,她能直接到炼器六层巅峰,运气好能直接到七成。
要知道,她现在可才四层呢,一下子就是三个大跨步。多少人求都求不来。
程瑶很快抛开了这些杂念,专心修炼。
也正是因为程瑶山上修炼去了,因此完美地错过了大队里的一场大戏。
愁云惨淡,每日生活在惊恐之中的朱老太家人,终于迎来了第一个上门的客人。
而这个人就是公社的校长。
沈老头认识公社校长,连忙把人迎了进来。
“校长,我家孩子没在学校调皮捣蛋吧?”沈老头的第一反应,就是家里的混小子在学校不好好上学,还破坏学校的纪律,这才惹得校长上门来。
校长没喝端上来的茶水,而是直接告知了沈老头一件事情。
沈老头听完之后,又是惊喜,又是怀疑。
“校长,您确定这件事情是真的吗?”仅仅几天的时间而已,原本精神头挺好的沈老头,就跟老了好几岁似的。
校长跟沈老头不熟,但也知道沈家发生的事儿,要不是没办法,他也不会亲自走这一趟。
只一天的时间,学校里就开始了流言蜚语。
校长并不想把自己刚组建起来的学校弄得乌烟瘴气,学校是教书育人的地方,哪里是批·斗的地方。
所以他想把影响压到最小,这也是他们三个学校领导的一致决定。
“对方亲口所说,应该假不了。”校长违心开口。这事儿若是闹大了,闹到革委会去,他们这些学校领导全都得吃挂落。
运气好的直接罢免,运气不好的,搞不好要拉去游·行。
也正是因为此,知道此事的学校领导,才一致要把这件事情压下来。
而压下来的关键,就是马娟的婚事。
“马老师说她跟沈旦贵处了有一阵日子了,怀了孕就等着沈旦贵上门提亲,可惜沈旦贵出了意外事故,耽搁了不说,马老师吓得惊惧忧思过度,加上身体虚弱,孩子没有保住。”
沈家人其他人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简直都惊呆了!
不是他们嫌弃沈旦贵,自家人还能不知道自家人?
沈旦贵那个混吃混喝,不着调的德性,竟然还有女知青,而且还是女知青老师看上了沈旦贵?
这知青老师莫不是眼瞎吧?而且还瞎得厉害!
不过这话他们当然不会说出来,沈老头快速思考了一番之后就点了头,“我今天就会让家里人去公社那边,把马老师接过来。”
至于对外怎么说,当然是说两个人结婚了,酒席什么的当然是没有的,家里正难着呢,沈旦贵还躺在床上,有什么好摆酒席的。
尽管沈老头有几分迟疑,但想着儿子正是需要人伺候的时候,绝对不能放过。再说了,那头都那么说了,肯定也着急嫁进来。
两情相悦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