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章

林满堂到了后院, 罕见得发现闺女并没有窝在书房,而是捧着一本书细心教导宝柱,“这个是马!马!”

宝柱奶声奶气道, “马!”

他瘪着小嘴,“姐姐,我想玩秋千。”

林晓摇头, “不行,你现在不是小孩子了,你是大孩子, 现在是学习时间,等两刻钟后,你就可以玩你的秋千了。”

“我不嘛, 我现在就要玩秋千。”宝柱躺在地上耍赖, 不肯起来。

林晓抿抿嘴,声音严厉, “快点起来,要是不起来,我就要揍你了哦?”

“我不起来!就不起来!”宝柱撅着小嘴, 一副你能奈我何的表情。

林晓看了眼她娘的方向, 见她没有反对, 搓了搓手,“你快点起来,我数到三,你要是再不起来,我真的会揍你哦。”

宝柱也硬气, 就是赖在地上不起来, 眼巴巴瞅着院子里的秋千, “我不起来!我要玩秋千。”

“一!二!”林晓搓了搓手,“再不起来,我要揍屁股了!二……”

宝柱晃着小脑袋,“我不起来!”

“三!”

林晓看了眼母亲的方向。

李秀琴直直望过来,随即又笑了声,低下了头。

林晓眼睛一亮,母亲这是默许了。她撸起袖子,将宝柱搂起来,轻拍了他的小屁股,“不起来,我就揍你!”

宝柱显然没想到她会真的揍自己,哇得一声哭个震天响。

林晓抱着胳膊,老神在在看着他,“我刚刚已经提醒你了。”

宝柱睁着一双大眼睛,含着泪,小脸红红,委屈巴巴地看着她,小嘴一瘪一瘪的,控诉着她,“姐姐坏!”

林晓面无表情看着他,“我提醒过你了。”

宝柱迈着小短腿,跑到李秀琴面前,指着林晓告状,“娘,姐姐打我。”

李秀琴揉揉他脑袋,“你姐姐教你认东西呢。乖,听姐姐话。不要再惦记玩秋千了。”

说着,冲奶娘使了个眼色。

奶娘赶紧上前将宝柱抱走,重新安到刚刚的凳子上。

宝柱显然没想到娘会不理自己,哭得更大声了。

林晓双手捧着小脸,手肘支在膝盖上,看着他哭,甚至还糗他,“哟,你都三岁啦,马上就四岁了,还哭鼻子啊?这样可不是男子汉哦。”

宝柱小手抹泪,瘪着嘴,“我…我是男子汉。”

“男子汉不哭鼻子。而且也坐得住,能够专心听我讲课。”林晓坐直身体,一脸严肃看着他。

宝柱搅着小手,看看坐在堂屋方向的娘,又望着认真的姐姐,又恋恋不舍看了眼院中的秋千,乖觉地点了下头,“我学。”

林晓立时笑了,摸了摸他的脑袋,“这样才对。”

“来,跟着我学,马。”

“马”

……

林满堂翘起唇角背着手走进院子,林晓看到他,头也不抬,继续教书。

林满堂坐到媳妇旁边,下人端来茶水,他喝了一杯,看着院中其乐融融的场景,会心一笑,“咱闺女今儿怎么这么有空,居然教起弟弟来了?”

李秀琴失笑,“你闺女你还不了解?她能吃亏?”

林满堂疑惑,啥意思?

“上回图纸被撕的事儿呗。”李秀琴叹了口气,“我原以为那事都翻篇了,谁知道她压根没忘记。帮你把牧草粉碎机做好后,她就关在房里画了一本百科图书。这不,今儿第一天教宝柱,这就揍上了。”

林满堂哑然失笑。

他突然想起从前的一桩事。

他闺女小学毕业那年,闺女得了市状元,媳妇医院领导家的小孩比晓晓晚一年,向媳妇讨教学习经验。媳妇没经过女儿同意,将她的笔记送给了领导。

闺女得知后,大发雷霆,媳妇给闺女道歉,她都不解气。

但是她也没逼着媳妇将书要回来。转头就将他媳妇的限量款包包给卖了。

要知道那款包包,全世界只有二十个,他媳妇提前大半年预定才买到。媳妇平时都舍不得背。就这么被闺女换成了钱。愤怒可想而知。

媳妇找她算账,她轻飘飘道,“谁让你没经过我同意把我东西送人,我也让你尝尝我的痛苦。”

打那以后,他们就知道了,他闺女平时看着好说话,但是一旦有人触犯她的底线,她绝对会狠狠报复回去。人家从来不会委屈自己成全别人。

穿越到古代,她人变小了,性子还是那个性子。

别以为宝柱小,她就会吃了哑巴亏,她现在不就用姐姐的身份合理地揍回去。你还不能说什么。

林满堂失笑,“算了,总归她也是为了宝柱好。咱宝柱也该启蒙了。”

李秀琴点头,“所以我这不是没管嘛。”

两人说话的功夫,两刻钟已经到了,奶娘扶着宝柱玩秋千,林晓坐到堂屋,下人给她端茶。

林满堂接过她手里的书,翻看几页,“哟,你还挺上心。居然画得这么细致,还特地给上了颜色,够精心的呀。”

林晓将空茶碗递给下人,有些自得,“当然,肯定要画得像,要不然宝柱怎么记得住?”

林满堂翻看几页,“你这书有底稿吗?我想让书肆印两百本放在学堂,让学生也跟着学学。”

林晓点头,“有啊。”

她示意巧儿到书房拿。

巧儿从身上解了钥匙,开了书房的门,没一会儿就捧着一匣书稿进来。

“爹,我是按照字画的图。你可以根据难易度印出来。”

林满堂点头,示意顺安将匣子收起来。

林晓突然问,“爹,你要不要给他们也上个算术课啊。他们大部分人应该没机会考科举吧?我觉得算数比较实用。”

林满堂摸摸下巴,“也成。那你给我弄一本简易算术书。”

林晓怔了下,“那数字?”

林满堂怔了下,这还真是个事儿,没有阿拉伯数字,算起数来那是相当麻烦。

他思忖片刻,摆了摆手,“教吧。到时候我跟学生们解释一下。”他看向闺女,开玩笑道,“这可是载入史册的好机会,你要不要?”

林晓摇头,“我才不稀罕。”

林满堂也没勉强,“那就说是我发明的。”

如果京城那些大儒知道他一个小小举人敢造字,一定会群起而攻之。他不希望闺女小小年纪就与那些大儒对上。

时间一眨眼到了六月底,林满堂等的封赏迟迟没有来到。

林满堂和李秀琴一块商量,“水泥这么好的事儿,皇上不可能一点赏赐都没有啊?”

李秀琴也觉得有点奇怪,“是啊。这可不是船,要等出海回来才能看出成果。这只要花点时间就能弄出来。”

两人正疑惑着,隔天林广源带人从成都府回来。

一进县衙就到处找林满堂。

衙役见他行色匆匆,当即告之地址,“在二堂办公呢。”

林广源火急火燎冲到二堂,连门都顾不上敲,一把推开房门,“大人,出事了。”

林满堂手里的毛笔歪了一下,毛笔撇开,字写歪了,他也顾不上,将毛笔放下,“发生什么事?”

林广源喘着粗1气,三两步迈到书案前,“大人,成都府已经有了水泥。”

林满堂蹙眉,随即瞪大眼睛,“成都府?”

他站起来,在屋里转圈圈,不可能啊,皇上拿了水泥方子不在京城赚钱,怎么跑到成都府了?

成都府再有钱,也比不上京城啊?

“大人,我跟那铺子里的掌柜打听,您猜他们说什么?”

林满堂疑惑,“说什么?”

“他们说是奉了您的命令在成都府开的铺子。”

林满堂更加不解,“我的命令?”

这怎么可能呢?他好端端跑去成都府开什么铺子?

林满堂立刻叫顺安进来,“你去把关青和庄文叫来。”

顺安见两人神色不对,飞奔出去找人。

一刻钟后,关青和庄文匆匆赶到议事厅。林满堂坐在主位上,似是想着什么。

林广源将事情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关青扇面敲击掌心,猜测道,“大人,您的方子可能被人截胡了。”

林满堂刚刚思考时,也想到这点了。

说实话这样的事,他已经不是头一回遇到这样的事了。

同知将双滑犁据为已有,对方给了他很多好处费,他吃下闷亏。

龚福海想夺去养猪法,皇上跟太后斗法,对方受了牵连倒了大霉。

光禄寺卿贪污蔷薇水,皇上整治家贼,对方被杀了头。

这次一定不是普通人,林满堂猜来猜去,也猜不到到底是谁如此胆大包天。

他是以替皇上过万寿节的名义献上的方子。

他给皇上的贺礼是一块水泥,用包装纸包好。方子是以他闺女的名义献上去的。

如果同知、知府和礼部有人查看里面的东西,应该会斥责他不敬皇上,可他没有得到任何消息,想来他们没有检查,但是光禄寺一定会查看。可也没有消息。

光禄寺卿之前被皇上砍过脑袋,新上任的光禄寺卿绝不敢再当家贼。

所以是谁胆大包天敢私藏了他女儿的方子,而且还将铺子开到成都府来了?

林广源试探问,“要不然你写信给陆少卿,他是光禄寺的,他应该知道吧?”

林满堂摆手,“成都府的铺子都开起来了。可陆少卿至今也没给我稍个口信,这事定有古怪。”

几人正说着话,守门衙役送来一封信。说是京城送来的。

林满堂打开信件,一目十行看下去,随即笑了,这笑声中透了股冷意。

“大人,怎么了?”

林满堂将信递给关青,“你们看吧。”

其他人立刻凑过去。

这信是陆少卿寄来的,信中说他闺女的方子被人截胡了,让他吃下这个闷亏,不要妄想跟人家斗,他斗不赢的。识时务为俊杰。

林满堂看着前方,目光无神。说到底关系还是浅了点,为了点利益就把他给卖了。

关青等人看完,颇有些吃惊,而后齐齐看向林满堂,“大人,他信中说的人是谁?”

林满堂攥着茶杯,冷笑出声,“还能是谁?他的主人呗。”

“你说沈阁老?”林广源不可思议看着他。

林满堂颔首,吐出一句话,“除了他还能有谁?”

众人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眼里看到惊慌。如果是沈阁老,大人人微言轻,可斗不跨对方。

可谁能吃下这种闷亏,林广源拳头攥紧,捶在茶几上,“凭什么呀,那方子可是晓晓弄出来的。凭什么他们说抢就抢?”

没人回答他的话。只有茶碗随着他的动作晃动,而后倾倒,在茶几上滚了一圈,啪叽一声摔落在地面。

众人看着那碎裂成八瓣的茶杯。

到底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还是“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呢?

议事厅外,林晓拿着刚刚写好的书稿来找她爹参详,不小心将事情听了个全场。

巧儿和喜鹊一脸担忧地看着她,“小姐?”

林晓眸里闪过一丝阴冷,咬牙道,“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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