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这是一个春和日丽的早上, 林满堂难得的休沐时间,他抱着七七,看着媳妇坐在梳妆台前捯饬那张脸。

他勾头看着窗外, “晓晓怎么还没起来?昨晚是不是又熬到很晚?”

李秀琴没有说话, 一旁的郑氏在边上小心翼翼看着宝柱, “回老爷的话, 刚刚奴婢问过喜鹊, 昨晚看到三更天才睡。”

林满堂叹气,“这孩子性子就是这么急, 你也抽空管管。”

李秀琴打量镜中的自己,左右看看, 确定妆容没问题才回答他,“她那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管得了吗?”

林满堂冲旁边的郑氏道, “快去叫她起来吧。可不能让人久等。”

郑氏将孩子交给旁边的奶娘,应声出去了。

当林晓穿戴整齐,进了饭堂,桌上已经摆好了饭菜。

七七现在还不能吃饭, 到了饭点都是由下人在院子里放风。宝柱现在能吃,就坐在边上, 由范寡妇照顾吃饭。

现在正是吃盐的年纪, 吃什么都香,指指这个, 指指那个, 示意范寡妇夹给他吃。

有的菜里面放了香料, 他身子骨弱, 不能吃太刺激的菜, 范寡妇不让他吃,就在边上解释,“那个不能吃,咱们吃这个吧?”

宝柱不乐意,闹着要吃,范寡妇怕他哭闹打扰老爷和奶奶,就想过去夹给他。

林满堂蹙眉阻止,“他现在不能吃,哭闹也不行。不要惯着他。”

范寡妇心下一跳,不敢伸手夹,应了声‘是’。

可宝柱哪知道,偏要那道菜,不给吃,就扯着嗓子哭。

李秀琴蹙眉看着他,细声跟他解释,“那菜里放了孜然,你刚开始吃菜,不能吃这个。”

宝柱听不懂解释,他只知道自己不能吃,扯着脖子喊。

李秀琴不会惯孩子,就示意范寡妇将孩子抱出去,“等他什么时候不哭了,再抱进来。”

范寡妇答应一声,抱着孩子就往外走,宝柱哪肯,撒泼耍赖,范寡妇怕他磕了碰了,也不敢用太大力,就由着他小身子扭啊扭。

李秀琴头疼,看着这孩子肉嘟嘟的小身子露了出来,又有些哭笑不得,让奶娘过来帮忙,两人合力将孩子抱出去。

林晓啧啧啧,“你们当父母的也太狠心了。不就吃个菜嘛。就吃一筷子,应该也没事吧?”

林满堂解释,“这不是一筷子的问题。他现在用撒泼耍赖这招,我们要是妥协了,他下次还会用这招。坚决不能惯着他。”

林晓不懂育儿,听着也有些道理。

林满堂看她的黑眼圈,“你也个悠着点儿。这么个熬法怎么成?秦祭酒都研究大半年司南了。你刚开始研究,怎么可能一下子就能弄好,可别把身体熬坏了。”

林晓揉了揉眉心,“我也不是想熬,就是脑子里有疑问,我就怎么都睡不着。”

李秀琴斜睨她一眼,“你心里想事儿,肯定睡不着啊?你不想不就完了?你晚上数羊吧?”

“数羊没用。我昨晚都数了一千只羊,把咱家院子都塞满了,还是睡不着。”林晓颇有些苦恼。

林满堂和李秀琴对视一眼,拿她没办法。

吃完饭,李秀琴又回房补了妆,往唇上涂了口脂。

来了京城,要说有什么好处,大概就是口脂的颜色丰富了点。她上妆也没人盯着她脸瞧。大户人家的女眷都是化妆的。

林满堂和刘青文坐在前面一辆牛车,林晓、李秀琴和桂香上了后面那辆牛车,两辆牛车直奔城西。

刘家租的这院子很小,只有一进院子。

不是现在的四合院,是四面墙围起来,组合起来的院子。没有影壁,没有垂花门,开了大门就可以看到院子的那种,像个农家小院,但这样的院子,活动范围要多一些,没有一点浪费。

关文淑将人领进来,示意两个儿子叫人。

刘轩有两个儿子,老大今年十五,老二今年十二岁,都在附近私塾读书。

不过一家三个人读书,没有经济来源,这日子便过得苦哈哈的。从家具摆设来看,刘家日子过得很清贫。

林满堂与刘轩和两个孩子们堂屋说话。

女人们进里屋说些体己话。

进了屋,关文淑迫不及待拉着桂香的手说,“已经给你找到了房子,离咱们这儿只隔了两家。他们家也是读书人家,不过她男人争气,今年中了,估计会去外地做官。房子就空了下来,我去问过,他说六月份,等官职下来,全家都搬走。”

桂香自是高兴,“多谢婶子了。”

“待会儿,我领你们去看看?”

桂香看了眼李秀琴。

李秀琴点头,“去看看也好。到底也是住了好几年的地方。”

桂香点头就是。

关文淑对桂香很是亲切,“你这租了院子,除了婆子和采买,也得再买个门房和书童。”

桂香细细一算,光这些人的月钱一个月就得四吊钱,她这个家底可抛费不起。面上不由一苦。

李秀琴也能明白她的心思,笑道,“我这边可能带不了那么多下人,不如就让他们住在你那院子吧?”

虽然萧世子将别院借给他们,可主人都走了,不好将下人留下来。还不如让他们跟着桂香。

桂香点头,“好啊。”

这么多房间,他们也确实住不了。

大人们说话,刘锦凝就拉着林晓去了自己屋。

这小丫头给林晓亮自己绣的帕子,这水平和桂香不相上下。

小丫头羞涩的笑,“我平时就待在家里做绣活。”

林晓看着她,“婶子眼神好像不太好?”

刚刚进来时,她就注意到关文淑一直眯着眼打量他们,还差点将她和桂香姐认错了。

刘锦凝小大人般叹了口气,“我娘做了二十多年绣活,眼睛有点模糊了。”

林晓看着她这绣品,“你就不怕你的眼睛也像你娘那样?”

“没有。”刘锦凝小声道,“我除了做绣活,平时还帮着抄书呢。我两个哥哥平时也抄书贴补家用。只要我爹考上进士,我们家的日子马上就好过了。”

虽然抄书用的也是眼睛,可好歹字比针眼大多了。

林晓见她面上半点埋怨都没有,心下微叹,不过刘轩好歹进了书院,考中概率应该能大些。

“你两个哥哥怎么没回去考试?”

刘锦凝歪着脑袋,“我爹说他们现在回去考,也只是止步于秀才,想让他们在京城多待两年,到时候一举拿下。”

从京城回到新陵,一路上花费不低。刘家日子过得这般艰难,想来也想省一笔开销。

刘锦凝却半点都不抱怨,“我们家日子没你想得那般苦啦。阿爷每年都会寄一笔钱给我们的。”

林晓摇头,“我就是觉得你小小年纪就能做到这样,太懂事了。”

刘锦凝歪着脑袋,抿嘴一笑。

林满堂一家和刘青文一家在刘家吃了一顿饭。别看刘家条件不怎么样,但招待他们却很有诚意,做了八荤八素,有海鲜、有鱼、有点心。

回去的路上,李秀琴跟桂香说起一事儿,“若你干爹去外地任官,到时候家里的铺子就由你照管吧。到时候净收入,你留一半。”

桂香想也不想就推辞。

李秀琴抬手,“这铺子刚刚起步,卖的是腊肉和香肠,可等咱们走后,这两样应该已经卖完了。重新上货,收入可能不高,就得由你来掌管。到时候你要多费心。”

刚刚起步的铺子,少了两大支撑,生意肯定不好。这时候就要花费大力气来打响名气。

桂香没做过生意,她有些迟疑,“我能行吗?”

“葛管家是做生意的好手,由他来出主意,你在后面管着。”

桂香想了想,葛有福毕竟刚招过来没多久,人品如何,干爹干娘也不敢保证,要是没主家看着,说不定会贪主家的钱。

她到底答应了,“行”。

六月选官,林晓一大早就叫顺祥和顺宁去吏部门口看皇榜。

得知被分配到重德镇当县令,林晓当即就让顺祥去国子监通知她爹赶紧回来。

顺祥领命而去,林晓叫了巧儿和喜鹊,跟她一块去书肆。

李秀琴迟疑,“你等你爹回来一块去吧?”

林晓想了想,还是等她爹一块回来吧。

林满堂回来的很快,他崩着一张脸进了院子,到了厅堂让下人们都出去,这才数落两人,“你们娘俩也太过分了。发生这么大的事,你们都不告诉我。”

林晓抿嘴,“爹?我这不是担心这事成不了吗?”

李秀琴也在边上附和,“对啊,闺女也是一片好心。你干啥板着脸?”

谁知她这话音刚落下,林满堂再也崩不住,脸上一阵狂喜,将手里的书往旁边茶几上一扔,整个人仰躺在椅子上,“我的老天爷,终于不用读书了。我可真是解放了。苦死老子了。”

林晓和李秀琴面面相觑。

林晓上前,“爹?你就不好奇,你的官是从哪来的吗?”

林满堂一怔,坐直身体,“对,你跟我说说,这官哪来的?你是不是找了秦祭酒?哎呀,你这孩子,你请人办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跟我商量一下,你送了人家什么礼啊?可别一两样小东西就把人家打发了。我跟你说,咱们要重礼……”

他说个滔滔不绝,啰嗦得要命,林晓好几次都没插上话,等他好不容易说完,林晓才可怜巴巴道,“爹,我是直接跟皇上说的。就是上次皇上召我进宫。”

林满堂眼睛瞪得溜圆,“你胆子也太肥了?你居然跟皇上要官,你不要命了?”

林晓抿嘴,“是他自己问我要什么赏赐的。我就说给你个官当当?而且我还说了……”

说完,期期艾艾不敢看他。

林满堂等着着急,“说什么了?”

林晓闭着眼睛,“我还说了,我爹是个人才。您现在给他个官当,以后他保准给你考个状元。”

屋里一片寂静,林晓见气氛不对,撒腿就跑。

林满堂重新抄起书,追在女儿身后打,“我打死你个不孝女。还状元?你这吹牛不打草稿的本事,跟谁学的?”

林晓围着柱子跟他转圈圈,断断续续回他,“我…我跟您学的呀,您以前不是老说,第二有啥好的,要考就考第一。您…对我要求这么高,对自己不能太松啊。你得一视同仁。”

林满堂气得半死,“我…我那是对你。你读书成,我不成。你得根据实际情况吧?你现在给我立这个誓,我以后要是办不到,我就是欺君,有你这么坑爹的吗?”

林晓坚决不认这个账,理直气壮顶他,“我怎么就坑爹了?谁家闺女能让自己爹当上官啊?我好心好意为你,你还不领情。你怎么当爹的?”

林满堂气得够呛,手里的书都甩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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