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且不说林满堂这边, 就说李秀琴自打男人和女儿走了,她就开始琢磨怎么卖冰棍。

她罗列所需的食材,发现做冰棍还需要冰棍棒。可她不确定冰窖的温度能不能结成冰, 所以想先试试看。

第二日一早, 李秀琴去集市买了两斤糯米粉, 三斤白糖和两斤茶叶沫子。

将提前泡发的绿豆和红豆从水里捞出,放进锅里煮至开花捞出。

水倒入锅中,糯米粉和白糖, 煮开后, 自然冷却。煮好的红豆和绿豆分别放进碗里,然后注入刚刚煮好的糯米白糖水。

再拿了木桶,放入冰块,里面加入食盐。这样木桶就相当于冷冻室,再将两个碗摆放进去,在碗里放了半根筷子。

将木桶放进冰窖。等了半个时辰后, 李秀琴将木桶取出,碗里的水已经结成了冰。可因为是粗瓷, 冰块根本没办法像硅胶那样方便取出。

古代材料很单一,粗瓷不行, 木桶不行,李秀琴只能试试铁桶, 如果铁桶也不行, 她就得买油纸垫在里面了。

在此之前, 她要先去大庄村找郝木匠定做冰棍棒。

她找上门的时候, 郝木匠正在堂屋雕刻筷子。

李秀琴比划了下自己需要什么样, 多大的木片, 看到他能在筷子上刻字, 心中一动,“能不能在木片上印字?”

郝木匠点头,“当然可以。我这是人家想在筷子上贴金箔,所以才需要刻字的。”

印字并不贵,只要用一块石头刻好字,粘上红泥印上即可。

郝木匠问她要印什么字。

李秀琴想了半天,才道,“正面就印祝福词,比如财源广进、万事如意、步步高升、百年好合等等,后面印‘新陵县,小庄村,林满堂家’即可。”

郝木匠一愣,“你打算做多少个呀?”

李秀琴随口道,“先做一千个吧。”

郝木匠瞠目结舌,“你做这么多木片有什么用?”

李秀琴笑道,“我有大用。”

郝木匠百思不得其解,这木片能有什么大用,但是人家明显不想说,他再问就很失礼了。

付完钱,约定过几天来拿。

等了两天,再次赶集,李秀琴找铁匠帮忙制作一个圆柱形铁桶。

等了三天,李秀琴拿到铁桶,试着做出冰棍,这次她攥着筷子,很轻松就将冰棒取出来了。

实验成功,李秀琴又去找铁匠定了九十九个这种圆柱形铁桶,又买了五十斤糯米粉,六十斤白糖和一千张糯米纸。

她打算做红豆冰棒、绿豆冰棒和雪糕。只是红豆、绿豆、红糖、糯米都容易买到,只是牛奶却不怎么好弄。

良国的牛都是黄牛,适合耕种,除了下崽子会有奶,其余时间根本不产奶。而前世的奶牛,此地根本没有。

直到她看到王高他娘王婆子牵羊出来遛弯,她眼前一亮。

牛奶寻不到,可羊奶不难啊。

于是她就问王婆子,家里有没有羊产奶。

王婆子以为她要买小羊,点头,“有啊,我家前几天刚下了三只小羊羔。”

李秀琴便问王婆子,“那你家能匀些羊奶吗?我想试试。”

王婆子一怔,不得不提醒她,“羊奶很腥的,味道不好喝。”

她家羊了几十年的羊,小时候她天天给孩子们喝,现在一闻到那味就想吐,家里人多是如此,以至于他们家的羊奶吃不完就只能倒掉。

林满堂摇头,“没事儿。兴许我有办法。”

王婆子想到李秀琴鼓捣出凉粉,心中一动,便答应了,“行啊。我待会儿就让儿媳妇给你送些过去。”

李秀琴道了谢。

李秀琴回到家不过半个时辰,王高媳妇果然提着半桶羊奶来了。

李秀琴见她提过来这么多,“这怎么好意思。”

她要给王高媳妇银钱,王高媳妇推辞不要,“嫂子要是觉得过意不去,不如将羊奶去掉膻味的方法告诉我们吧。我们家之前的羊奶全扔掉了。”

作为农村人,糟蹋任何东西都觉得是罪过,王高媳妇也不例外。

李秀琴随口道,“那有什么难的。你熬制羊奶时,在里面加点茉莉,杏仁或茶叶,就能去掉膻味儿。”

茉莉?杏仁?茶叶?

这哪一样都得花钱买,王高媳妇脸上只剩下苦笑。

李秀琴知其意,主动道,“嫂子要是没功夫煮,不如就将羊奶卖给我家吧。我正打算给孩子做些吃食,需要羊奶呢。绝不让你吃亏。半桶我给您十文钱,您看怎么样?”

虽然王高媳妇很心动银钱,但是她家一只母羊要喂养三只小羊,每天也只能剩下一碗羊奶。

这半桶羊奶还是母羊生产胀得厉害,她给挤的。

李秀琴有些失望,问王高媳妇,这周围有没有卖奶山羊的。

王高媳妇想了想,“我知道刘家村有家养的就是奶山羊,产奶很多,也不知卖不卖奶。”

李秀琴再三道谢,见对方不要钱,便回屋拿了一坛腌制的咸菜当谢礼。

王高媳妇抱着咸菜坛子,提着空木桶喜滋滋回家了。

家里要制雪糕,这半桶羊奶肯定不够,李秀琴又去了刘家村买羊奶。

对方家里养了十几只奶山羊,得知她要买羊奶,自是非常乐意,十文钱半桶。

李秀琴付了一个月的钱,扭头又去了娘家。

李广角正在翻晒草药,刘淑惠在灶房做饭,见到她来,忙招呼她进来。

李秀琴便把自己过来定羊奶的事说了。

李广角奇了,“你定羊奶干什么?”

“我想试试看能不能做些吃食出来卖。”

李广角点头,告诉她怎么去除腥味。

李秀琴没想到他连茉莉、茶叶、杏仁都知道,不觉有些奇怪,她爹用的药材都是自己采的,茉莉和茶叶都是南方产的,而杏仁,山上根本就没有。她爹怎么会知道用三样去除腥味呢。

李广角见女儿怀疑,忙道,“真的。我看村里好几户人家都喝羊奶。他们都是加这些东西去除腥膻的。这还是我无意中发现的。”

李秀琴听后,默默叹气。这古人有一点秘法都会藏起来。这固然是他们的生存之道,但实际上不利于传承,许多珍贵方子都遗失在历史长河之中了。

不过倒也不怪这些人,就连她有那么多秘密,为了自保,不是也不愿意告诉别人嘛。

李秀琴与她爹闲聊几句,就告辞离开了。

回去的路上,李秀琴顺道去郝木匠家取了冰棒棍。

又等了七天,李秀琴从铁匠那边取回自己要的圆柱形铁桶。

回到家,她从冰窖中取出羊奶,加了茶叶沫子放到锅里煮,煮好后,将茶叶过滤。

羊奶用称称过,足有十斤,往里加了八两糯米粉和一斤二两白糖,煮开后,倒入圆柱形铁桶,再插入冰棍棒。

为了让冰棍棒垂直插入,还要确保放在最中间,李秀琴特地给铁桶加了个盖子,中间刚好可以插入一个冰棍棒。

每个冰棍大概是二两,一共做出六十个雪糕。

她又用同样的方法做了二十个红豆冰棍和二十个绿豆冰棍,一百个磨具用完。

冰棒做好后,李秀琴用糯米纸在外面裹一层,防止它们粘连在一起。包好后,拿了自己之前做好的小棉被,将冰棍放进木箱里,用棉被包得严严实实。

做好后,她打算到县城找铺面帮忙兜售。

她和范寡妇将木箱放到板车上,回房换上去年那套体面衣裳。又因为外面太阳太大,担心脸晒黑,她还特地戴上斗笠。这斗笠被她改良过,边上围了一圈白纱,既可以防晒,又不担心挡路。

两人一块往河渠那边等牛车。其他村子想进城,都会经过河渠。

路过村口,不少村民在大树底下乘凉,看到李秀琴这身打扮,又看到两人拖着木箱子往外面去,好奇问道,“你这箱子里装得什么呀?”

李秀琴笑道,“新吃食。我去县城试试看。”

说完,示意范寡妇快走。天这么热,冰棒可不能化了。

范寡妇向来是个寡言的性子,忙加快动作。这两人火急火燎往外冲,落在村民眼里就有些不对味儿了。

男人不在家,她打扮这么漂亮还特地戴上斗笠巴巴跑到县城,她想干啥?

这其中以陈艳娘想得最多。她嫉妒李秀琴能穿这么漂亮的衣服,还不用下地干活,便恶意揣测起来,“你们说她该不会是把家里的东西都倒腾到外面了吧?”

大家面面相觑,不太相信,“这怎么可能。她傻啊。”

陈艳娘见大家不信,哼道,“那你们有见过谁卖吃食还抬着木箱子的?”

这还真没有。众人不由怀疑起来。

“而且她还穿成这样,说她会情郎都有可能。”陈艳娘捂嘴笑,“成亲这么多年,她也没给满堂生个儿子。她这是急了吧?”

她这话中有话啊。

是,李秀琴这么多年没生儿子,就算急了,也该是去山上庵里拜拜。怎么会打扮成这样往县城跑呢?

有那聪明的大娘当即就领会陈艳娘话里的潜台词。她不就是说李秀琴穿这么好看是去会相好,想给满堂戴绿帽吗?

村里人少有说话这么恶毒的。更何况比起好吃的李秀琴,大家更不喜欢没事搅三分的陈艳娘。

大家看她的眼神都有些不对劲儿了,心里都想着,李秀琴到底什么时候得罪她了,她要如此污蔑李秀琴。

倒不说村民有多通情达理,而是村民们将心比心,觉得李秀琴不可能做对不起满堂的事。

满堂已经盖了三间大瓦房,李秀琴没必要铤而走险。万一出了事,那她就什么都没了。

就在这时,刘翠花带着两个女儿从刘家村拖回磨好的豌豆。母女三人刚拐进村,就有人叫住她,“大吉娘,你弟妹刚刚拖着木箱去县城了,你知道她干啥去了吗?”

刘翠花停下板车抹汗,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啊。”

陈艳娘便添油加醋将刚才的事说了,末了又问刘翠花,“你说她抬个木箱子干啥?”

刘翠花跟陈艳娘有旧仇,当即就呸了她一口,“好你个陈艳娘,我弟妹怎么着你了,你空口白牙就这么污蔑她。要我说你才是败家娘们。家里日子过成那样,成天不是打就是骂,这村里最恶毒的就是你。我弟妹用木箱装吃食怎么了?她防的就是你这种小人。”

溜完羊的王婆子见这边吵起来,也附和刘翠花,“就是!前几天她还到我家要羊奶呢,肯定是做吃食的。人家不想告诉你们,所以才用木箱子装,你这种整天见不得别人好,满肚子龌龊心思的人才会觉得别人干的是坏事。”

大家面面相觑,在王婆子和陈艳娘脸上不停变幻。

陈艳娘恨得咬牙切齿。

陈艳娘瞥了眼旁边人群中的文娘子,“我说什么了。她男人不在家,穿那么好看。谁知道她干什么去了。文娘子这么多年也没下个蛋,人家就老老实实在家。可她倒好,男人不在家,恨不得将压箱底的好看衣裳都倒腾到自己身上。只要是个人都能看出不对劲儿。我是好心才会提醒你,免得你们林家也出个私奔的婆娘。你不领情也就罢了,还骂我。我的老天爷,怎么会有这种不识好歹的人呐。”

文娘子脸色白了白。她不过就是看了热闹而已,怎么就扯到自己身上了。

许多人的目光有意无意落到自己身上,她下意识抚了抚自己的肚子,心里酸涩得不成,悄悄挤开人群,脚底抹油般跑了。

其他人看到这一幕,却也没有多想,大伙的注意力全集中在王婆子身上。

只见她指着陈艳娘大骂,“我呸!你还好心。秀琴怎么了?人家是正经人,跟谁家都处得好。不像你,没了男人就到处勾搭。”

陈艳娘在嫁给周兴旺之前是个寡妇,夫家正是王婆子的二儿子。

对于这个成亲不过一年就克死自己儿子的媳妇,王婆子自是恨得咬牙切齿。

儿子刚走不到百日,水性杨花的陈艳娘就开始涂脂抹粉,到处勾搭男人,王婆子气得找上门与她大吵一架。

也就是等她改嫁给周兴旺,容颜渐渐凋败,她之前的坏名声才被村民渐渐遗忘。现在王婆子毫不留情戳破,不少人看陈艳娘的眼神都带了几分微妙。甚至不少人担心惹祸上身,往旁边挪了几步。

陈艳娘此时的脸就像调色板似的,青一阵,红一阵。

又是这个老虔婆,怎么总是跟她作对,就是见不得她好。

陈艳娘恶狠狠瞪了王婆子好几眼,以为对方会被她吓住,没想到对方有恃无恐,竟反瞪回来。

陈艳娘气了个倒仰,却又拿她没办法,灰溜溜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