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正文完)

锦棠沉浸在重新见到魏织的欢喜里,周围什么声音对她来说就像是被屏蔽了一样,她是听不见的。

可她听不见,不代表魏织听不见。

魏织搂着她的腰,眼睛微微一眯,看向一边说话的女仙。

那女仙对上魏织比天上的明月还要冷清却比她见过的仙君和神君都俊美的脸,顿时脸羞红了。

“你在凡界的这十年都是怎么过的?”

“魏织你怎么这么厉害,就光是靠着灵根碎片你就用了十年就直接飞升上来了?”

“黑蟒公主和初梧怎么样了?还有团子呢?对了我那只猹呢,都还好么?”

锦棠有许许多多的话想要问魏织,她抱着魏织,都舍不得停顿。

魏织也有问题想问锦棠,他低头看着怀里的锦棠,摸了摸她越发明艳的脸。

对他来说,十年没见锦棠了,她却像是刻在了自己的脑子里一样,一刻都未曾遗忘过。

他低声俯在她的耳边,“未婚夫是怎么回事?”

“啊?”

锦棠的话顿住了,眨了眨眼看着他,反应也有些慢,“未,未婚夫?”

她的声音忽然就有些结巴起来。

未婚夫这事,是真的,但也是假的,她本也随着她娘去折腾,反正最后会解除,可现在魏织一问,她就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魏织盯着她粉扑扑的脸,忍不住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

“你最好给我解释清楚,否则……哼!”

锦棠从他的这个哼里听出了了不得的意思。

他是肯定不会伤害她的,可是,他要是对着她猛弹奏《琵琶行》,又或者拉着她不分日夜的种萝卜,她也是有些怕的。

就算她是凤血神龙,皮糙肉厚的,但是也耐不住这么被磨啊。

锦棠咽了口口水,心里好好想了一下怎么回答她。

“你就是锦棠在凡界的那位结契道侣吧?我是神凤女君为锦棠在仙界定下的未婚夫。”

只是,锦棠还没开口说话,旁边就有一道声音插了进来,声音清冷带着笑意。

她真是打从心底里不喜欢这个少阳凤君,就是听到他的声音,心里都有一种反胃的感觉。

夫你妈个头啊!

锦棠转头就看了过去,瞪了他一眼,“你住嘴!”

少阳凤君脸上的表情依旧很清冷,听到锦棠这话,也只是看着她笑了笑。

锦棠怎么就这么想将他那张脸皮撕下来呢?光是看着,便觉得这少阳凤君令她整个人不适。

她感觉到周围的目光,又环视了一圈四周,冷笑一声,“还不快滚?!是想我用凤血神龙的龙息一把火将你们的神魂躯体都烧的干干净净么?!”

呲溜一下,刚才还围在飞升台的众仙一下子溜得干干净净。

就在这时,飞升台又有动静,似乎又有人要飞升上来,魏织用力一跺,硬生生让那人回去继续等着飞升了。

魏织的目光冷冷地看着对面的少阳凤君,幽沉的眸底里有一抹不易察觉的深思。

如今他的身上有灵根碎片,而他的灵根碎片很容易就能察觉出完整的灵根气息。

不巧了,这位自称是锦棠的未婚夫的身上就有他的灵根气息。

锦棠不知道魏织在想什么,只看到他的目光极冷地看着少阳凤君,脸上的神情显然是极度的敌意,她虽然也讨厌少阳凤君,但是想到他是神凤族这一代的凤君,想到她的便宜娘亲,还是赶紧开口解释。

“我和他的订婚是假的,不多时就会解除的,具体的我一会儿跟你说,走,我带你去我住的地方。”

少阳凤君看了一眼锦棠,微微笑着,没有否认锦棠的话,当然也没有承认,他对魏织点头示意,转身离开。

浓紫色在这仙气缭绕的仙界显得异常显眼,即便他离开很远的距离了,但那抹浓紫色还是很容易看到。

“走了,先去我那,我跟你细细说我在仙界的这段时间的事,包括刚才那个人是谁啊之类的,我都跟你说。”锦棠挽着魏织的手。

魏织收回了目光,他低头看了看锦棠,点了点头,“好。”

锦棠特别高兴,一高兴就幻化成了龙形。

凤血神龙七彩的光在一片白雾雾的仙界异常耀眼,整个仙界都被震动了,纷纷看向这个方向。

锦棠太高兴了,龙吟便也带着欢快。

魏织就坐在她身上,任由她在云层之间翻腾。

少阳凤君远远地看着那一片七彩的神光散发的方向,还有那条凤血神龙身上坐着的人,眯了眯眼。

他清冷的脸上忽然就绽开了一抹慈霭的笑容,浓墨一样的眼底里是不想隐藏的贪婪。

“徒儿啊,你怎么每次都会给我惊喜呢?”

一个本该在千岁生辰上死的人。

一个就算是能熬过来也会被他留在凡界的恶念和灵根碎片做成的怪物杀死的人。

如今却不仅能活着,还能飞升至仙界,这真是太叫他意外了。

是因为那只凤血神龙么?

少阳凤君笑了起来,不知道后来想到什么,越笑,嘴角的笑容就越大,到最后忍不住笑出了声。

“这真是一个天大的惊喜,凤血神龙啊,三滴精魂之血,我可真是太惊喜了。”

他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凤血龙宫的方向,带着笑意离开。

这个未婚妻,他可真是太喜欢了。

……

锦棠带着魏织回到了凤血龙宫。

“小红!你快看谁来了!”

刚到门口,锦棠就冲着里面喊道。

红寂正在院子里吃点心,听到锦棠的这声音,撇了撇嘴。

魏织飞升了,她哪能不知道呀,她早就感觉到魏织的气息了。

银杏和木头齐齐朝着门口的方向小跑着过去,刚才神女激动高兴地飞出去,也不知道是什么事。

“神女殿下!”

她们一抬眼,看到了锦棠带着魏织飞了进来。

凤血龙宫的门口有一棵梧桐树,如今梧桐叶金黄,他们进来时带起的风一下子吹起了那棵梧桐树上的叶子,金色的叶子环绕在他们周身,美的惊人。

银杏和木头一下子站住了,抬着头看着那一对男女。

神女殿下的美貌是仙界第一,这是许多许多年前就众所周知的事。

她们原以为在这仙界都找不到一个在美貌上能与神女殿下匹配的仙君或神君,可如今,他们看到了。

那位穿着霜色长袍的仙君,容颜比起瑶池圣林里养着的那一丛丛幽昙还要美,他的鼻梁到下颌的弧线完美精致,低头之间,满身的华贵像是贵胄天成。

这位仙君的容颜俊美得比少阳神君还要好看,比起钟山的两位小神君还要出色。

银杏和木头忍不住屏住了呼吸,连眼睛都不敢眨,生怕眨一下,眼前的仙君就会不见。

这样好看的仙君,就算是在仙界的画里都不曾有过的。

可现在这位仙君,却是被她们的神女牵着手飞进来。

“银杏,木头,这就是我在凡界的结契道侣,他今天飞升上来啦!”

锦棠带着魏织只说了这么一句话,便高兴地牵着魏织的手往寝殿里跑。

她像是一阵欢快的风,带起了整个凤血龙宫都快活起来。

银杏和木头还想再多听听关于神女的结契道侣的事情,可神女一眨眼就在他们面前像离开了,直接进了寝宫,寝宫的大门一下子关上了,她们问不到,也听不到了。

“我误会神女了,神女说的果然没错,神女的结契道侣果然是天上地下最出色的,起码长的最好看了。”

“是啊,连少阳凤君都比不上神女的结契道侣的半分风华。”

“不过,你有没有觉得神女的结契道侣哪里看着有些眼熟。”

“我也觉得,他真的不是从前的神君或者仙君下凡去历劫的么?”

银杏和木头两个人在院子里窃窃私语着,然后就发现她们都靠近不了神女的寝宫了。

神女的寝宫外被强大的结界护着,以她们的仙力根本靠近不得。

锦棠一拉着魏织进了寝殿,就想跟他说很多很多话,说她在仙界的这十天的生活,说关于少阳凤君的事情……

“魏织……”

她转过身来,脸上带着喜悦至极的表情,只是,她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魏织便抱住了她,低着头吻住了她的唇。

他的动作温柔,深情,里面写满了这十年对锦棠的思念。

他像是要将所有的感情都在此刻宣泄出来,搂着她腰的动作也逐渐用力。

锦棠觉得自己快缺氧了,呼吸都快呼吸不过来。

魏织一下子抱起了她,便往里面走。

“凡界十年的每一个日日夜夜,我都在想你,疯狂的想你,我的脑子里在想你,我的身体也在想你。”

魏织在锦棠身边压抑着情绪轻轻说道,那低哑的声音令锦棠跟着咬住了唇,轻轻说道,“我也想你,魏织,我也想你。”

原本她还想问问黑蟒公主,问问初梧,问问团子,问问小织,可如今,她什么都不想问,她就想和魏织在一起,好好地诉说这么久的思念。

从她去万魔林开始,他们便一直在一起,未曾离开过,这是第一次那么久,于他而言,是十年,于她而言,是十天。

怎么算,都像是魏织更亏一些。

魏织听到了锦棠的这一句话,其他什么都不想听了,至少现在不想听。

他现在最想做的,就是……一点、一点将想念变成摸得着的实物。

魏织鼻尖蹭了蹭锦棠的鼻尖,哑着声音,“要不要和我去探索小泾?”

锦棠也半眯着眼睛,她看着自己金色的长裙和他霜色的长袍勾缠在一起,心里想着,魏织不是黑色的长袍么,怎么就变成霜色的了……

“什么小溪?”

“你的凤血龙宫里有什么,你自己都不知道么?”

“嗯?有什么?”

他这么一问,还真是将她问住了。

“来的时候,我就发现了,凤血龙宫的后面,就有一条小溪,在云深不知处的仙境里,一眼望不见尽头。”

“竟是有这样的一条小溪么?”

“怎么,你从前没有看到过么?”

锦棠靠在她怀里,声音已经有些软了,听在魏织的耳朵里更是娇娇滴滴的,听得他心头发颤。

“我哪有时间逛,从我飞升后,就一直忙着查那个老家伙的事,那老畜生……嗯……那老畜生真的是很会躲,什么小溪的,我哪里会瞧见。”

“那我带你一起去看看?玩玩水,探索探索?”

“好啊,你说什么都好。”

魏织低头亲了亲她,一把抱起锦棠,往他所说的那条小溪飞去。

锦棠的金色长裙脱下来放在小溪边,魏织的那件霜色的长袍同样脱了下来丢在一边,既然是要下小溪玩水,身上的衣服自然是要脱下来的。

从前锦棠没怎么玩过水,毕竟她是个旱鸭子,所以,下了水后一直拉着魏织的手,脸色也红红的,不知道是太阳晒的,还是因为外裙脱了有些羞涩。

“这条溪水这么窄,这样玩水,真的好吗?”锦棠忍不住问道,她怎么都觉得这条溪水太小了,水也太少了,这怎么能酣畅淋漓?

魏织笑了一下,低头亲了亲锦棠的鼻子,弯下腰来就摸了摸水的温度,又轻轻泼了泼水。

锦棠的衣服一下子就被泼湿了,她脸色更红了,“你不要这样玩水!”

魏织喜欢锦棠这样羞涩的样子,他只哑着声音说道,“溪水若是玩着玩着,自然水就会源源不断地来。”

“你怎么知道?我都不知道这溪水的来源是哪里。”

“我知道。”

锦棠又咬着唇抬头看了他一眼,坐在了溪边的石头上。

“我这次带来了新的萝卜种,先在水里洗一下,一会儿种的时候,能够更润泽一些。”

魏织轻轻说道。

“又……又要种萝卜吗?我们……能不能换一个?”

“那要不……冬瓜?”

“这……你的萝卜就已经能种的很大了,比别人的萝卜都要大一些,这冬瓜就……我觉得我种不了。”

“嗯?”

“还是种萝卜吧,我觉得你种的萝卜真的特别好特别大特别水嫩。”

“你这次想吃吃看么?”

“谁家的萝卜在种的时候还要尝尝看的?没有的事。”

“那只是你见识太少而已,这次试试看,说不定你会喜欢呢。”

锦棠听着这些话,又玩了一下水,觉得要是在溪水里洗干净了的话,尝一下,好像也没什么不可的。

“这条溪水太窄了一些,今天我花点力气,开拓一下,以后我们一起玩水也更舒畅一些,你看怎么样?”

“为什么要问我?”

“因为这是你凤血龙宫的溪水。”

锦棠脸红红的,阳光下异常娇媚,惹得魏织又忍不住亲了亲她。

这里的溪水因为常年没有人来的关系,真的窄得过分了,魏织花了一点时间才让小溪变地宽阔一些。

他和锦棠在溪水玩了很久。

久到锦棠最后累晕了过去,他才抱着锦棠在溪水旁的草地上躺下,可等到锦棠醒来后,他又拉着锦棠玩水,好像一下子爱上了这件事。

……

银杏和木头在凤血龙宫外已经守着十天了,日子是掰着手指头过的。

在这期间,少阳神君来过这里两次,帝君和神凤女君来了五次,偏偏,神女和他的那位结契道侣就这么待在寝殿里,谁也不搭理,也不知道在做什么。

“木头,你说,也是奇了怪了,神女设下的这个结界,少阳凤君解除不了就算了,连帝君和神凤女君都解除不了怎么可能呢?”

“你怎么就知道一定是神女布下的结界呢?也有可能是神女的结契道侣啊!”

“那怎么可能呢?神女的结契道侣不过是个刚飞升上来的小仙君罢了。”

“我觉得不一般。”

银杏和木头两个人就坐在院子里的玉桌旁边你一言我一句地说着这些,心里直觉得委屈。

她们两个等了神女那么多年,神女好不容易回来,结果那个什么小仙君一来,神女就谁也顾不上了。

不过她们看向了一边靠在墙边的红寂。

红寂小脸气哼哼的。

银杏和木头瞬间就觉得心里好受了一些,好歹,她们一直是好好地被赶在外面,红寂可是被丢出结界的。

又过了几天,锦棠睡够了,总算是从寝宫里出来,她打着哈欠,神情懒洋洋的,魏织就站在她身边,陪着她出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银杏和木头的错觉,她们总觉得神女的眼尾末梢都带着一股子的娇媚红晕。

两人对视了一眼,什么话都没说。

锦棠招手让银杏和木头过来,“和你们介绍一下,这是我……在凡界的结契道侣,也会是我在仙界的夫君。”

比起道侣,夫君两个字,她也喜欢,她和魏织是漫长修仙路上的道侣,但她和他也是他们互相的夫与妻。

银杏和木头立刻对着魏织行礼,也不敢抬头看他,“见过……仙君。”

但是也不知道这位仙君叫什么,也不能直接叫神女夫吧?

魏织没在意,挥了挥手要她们下去,接下来,他与锦棠该是有要紧的事要说了。

可银杏和木头对视了一眼,“神女,帝君和女君在这几天来找过神女好多次,就连少阳凤君也来了两次,神凤女君说,等你出来,就去找她。”

“我娘有说什么吗?”

“应该是神女与少阳凤君的……婚事。”

银杏说话的时候,不敢抬头看锦棠,然后,她就和木头听到了神女身边的那位仙君冷哼了一声。

“婚事?!哼!”

紧接着,银杏和木头便觉得眼前一阵风过,等她们抬起头来,神女已经和那位貌美的小仙君离开了。

在飞去神凤女君那的时候,锦棠还有些不敢置信。

“你说少阳就是那个老东西!?”

魏织将锦棠揽在怀里,眸色深沉。

“从我飞升上来见到你口中的少阳的瞬间,我就感觉到了我的灵根气息,这是第一,其次,你跟我说仙界有人换脸,那是他能做得出来的事情。”

锦棠想不通,“可是少阳是神凤一族的凤君,那老畜生就算是飞升到仙界,也不过是个小仙人,在仙界不过五百多天的时间,怎么去抢夺真正的凤君的脸?!何况,你当我娘是傻的?当神凤族是傻的?”

“道慈那个老畜生能在凡界踩着我得到飞升的机会,那么,同样的,能在仙界踩着别人上位,只要给他机会。”

魏织提起道慈,声音里都透着一股阴冷。

锦棠想起了李大牛,之前就听说李大牛死在了少阳的手里。

“他到底想要什么?他已经飞升成仙,还要什么?”

“一个贪婪至极的人,他的欲=望永远得不到满足,他想要权力,他想要地位,他想要我的灵根,他也会想要你的精魂之血。”

锦棠不说话了,就想赶紧把这人给宰了了事。

今天不知道是什么日子,帝君和女君的天宫里有好些人。

锦棠带着魏织一过来,便在金碧辉煌又仙气了了的天宫大殿里看到了少阳凤君。

他正坐在一张席位前,浓紫色的长袍艳丽又冷清。

似乎是察觉到魏织过来,他抬头看了过来,看到魏织,他眯了眯眼,随即晃了晃手里的酒杯,笑了笑。

“阿棠儿,你……可算是出来了!”

神凤女君看到锦棠过来,眉眼立刻染上了笑,随即看了一眼魏织。

当看到魏织那张俊美又熟悉的脸时,她忍不住还是心颤了一下,可又忍不住多看了一眼。

即便过了那么多年,阿棠儿的那个男人的脸,那个气质,她从未忘掉过。

如今再次见到了,一眼便能认出来了。

但神凤女君也只是一瞬间紧张,却是不敢露出过多的情绪。

“阿娘,这就是魏织。”锦棠拉着魏织见家长,一边对着帝君含着,“爹爹,他就是魏织。”

帝君目光深深地对上魏织的脸,随后看向锦棠,“倒是不比少阳差。”

魏织听了这不咸不淡的话,也只是轻轻一笑,没有作声,更没有低下他的头做出什么欣喜的表情。

提起少阳,锦棠立刻召唤出了红寂剑。

“阿娘,现在在这里的,不是真正的少阳神君,不过是一个冒牌货,一个在凡界窃取别人的灵根获得飞升机会的老畜生!”

她执剑对着少阳凤君的方向。

神凤女君一下惊着了,“阿棠儿,你要做什么?!今天是少阳正式接过神凤族帝君的日子,你在这说什么胡话?”

少阳怎么可能不是少阳?!

“阿娘,我有没有骗你,你一会儿就知道了,他的身体里,有偷来的灵根,是魏织的!”

锦棠的红寂剑发出尖锐的剑鸣,直冲云霄,震慑得在场的仙君与女仙们都是头皮发麻。

魏织站在锦棠身边,根本不与神凤女君多废话,指尖磅礴的仙力朝着少阳袭击过去。

少阳凤君淡定地放下酒杯,然后才起身迎了上去,还浅笑着说着戳心的话。

“我以为神女的结契道侣会是一个如何光明磊落的人,没想到飞升到仙界,第一件事,就是要杀了我,只因为我是她在仙界的未婚夫么?”

魏织盯着他看了几眼,然后笑了起来,他手里无剑,自能化作剑气成剑。

“你这张脸,倒是比 原先那张老脸可看一点。”

绵密的剑气,磅礴如海的灵力呼啸着朝着少阳袭过去,不给他任何反抗挣扎的机会。

魏织来仙界的目的,一是为了锦棠,二就是杀了这老畜生,在这老畜生身上,他一分钟的时间都不会多浪费。

少阳眯了眯眼,惊疑魏织刚飞升,为什么仙力会如此磅礴。

他就算得到了灵根碎片,但怎么比得上自己?!

难道是这凤血神龙做了什么,才让他有这样磅礴的仙力么?

少阳,哦不,是道慈不得不认真迎上。

一紫一霜色在上空很快交缠起来,如两道光流,若是仙力不及他们的,顶多只能看到他们飞来飞去的残影。

神凤女君看到这一幕,想到十万多年前的一幕幕,当下心惊,对魏织有些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阿棠儿!少阳就算不是你的未婚夫,也是你表哥!快叫魏织停下来!不然别怪阿娘不客气!”

锦棠按住了她,“阿娘,你仔细看看,这是少阳凤君么?你是神凤女君,真正的少阳,你比谁都清楚,不用我多说,阿娘,你用心看。”

帝君在一边仰着头看,脸上是有薄怒,却没有动手去阻拦。

而帝君不动手不下令,在场来的其他人也不敢动手。

这里大部分都是神凤族的,看着他们的凤君就这样和神女的道侣打起来,心里又气又急。

“神女,您这是怎么一回事?”

“凤君可没惹到神女吧?”

“神女的道侣是想做什么?”

议论声不断,锦棠没说过话,只拉着神凤女君,只要她便宜爹娘不动手,她相信,魏织能对付得了这老畜生。

神凤女君本心里着急,可听了锦棠的话,心里多少还是生出一些疑惑来,便仔细看少阳。

这一看,便看得心惊,脸色都变了。

她急急忙忙转头去看帝君,帝君恰巧也在看她。

“这不是少阳!”神凤女君急的脸色都白了。

其他神凤族的也愣住了,这就是他们凤君,怎么可能不是呢?

正当他们要质疑的时候,便看到上方的两道身影交缠在一起,剑气所到之处,竟是令人忍不住给自己设下保护结界,生怕刮到他们。

道慈在半空中连连后退了两步才稳住了身形。

魏织站在他几步之外,霜色的长袍在半空中划出一抹艳色来。

“徒儿,没想到多年未见,你长进竟是如此之快,真叫为师意外。”

道慈擦了擦唇角的血,脸上的那清冷一下子变了,变得他一贯伪装的那种假仁假义的仁慈。

魏织也笑了起来,容颜在仙界的光晕下显得越发俊美。

神凤族的人本想上去帮人,可偏偏听到了他们凤君说了令他们陌生的话,一下都停了手。

道慈扫了一眼下面,似乎毫不在意伪装就这么轻易地破除。

“我们师徒一起占领这仙界如何?如此安逸的地方,实在是……令为师不习惯。”

“多年过去,你还是一样的……”

魏织顿了顿。

道慈饶有兴致,“一样的什么?”

“一样的如同肮脏的蛆,令人作呕。”

道慈听了,哈哈大笑,“蛆?蛆在多肮脏的地方都能存货,你能这么说为师,为师倒是挺高兴的呢,怎么,你一来就戳破我,与我打架,是想拼个你死我活?还是想要我的灵根?”

“那是魏织的灵根!”

锦棠在下面听着,没忍住。

道慈笑眯眯的,“小龙你说错 了哦,这灵根在我身体里长了已经长了这么久了,那自然是我的。”

锦棠不知道道慈到底多大的底气,才敢在女君和帝君面前如此光明正大的暴露自己的身份,她总有点不安。

“娘,派人围住这里,不能让他逃出去!”

锦棠转头,说完这句话,便一下飞上天,化身成七彩的凤血神龙,环绕在魏织身边,然后一秒钟都不想耽误,与魏织一同冲向了道慈。

“你们若是杀了我,我便将那灵根直接毁了。”

道慈生死不惧,淡定的很。

锦棠是舍不得那灵根的,但她知道,如今魏织就算没有那灵根,也无所谓。

两人的攻势根本没有停下来。

锦棠的龙息火焰,魏织的绵密剑气,一下子朝着道慈席卷过去。

道慈没想到魏织竟然毫不在意他的灵根,连连后退。

凤血神龙的龙息之火有多么厉害,他听说过。

魏织舍得这灵根,他可舍不得,这么多年过去,就是这灵根,才让他的仙力突飞猛进,让他能够顺利地在仙界换了一张张脸,直到如今这个地位!

道慈后退避让,用灵根的仙气给自己设下保护结界。

魏织的仙力触及到灵根的仙力一下融合了,攻势瞬间减弱。

他的眸色幽深,冷笑一声,“你以为我还是五百年前的我么?除了我的灵根,看来这么多年,你什么都没有!”

魏织的手一伸,锦棠的那把红寂剑一下子到了他手里。

他绵密的仙气,灵力,交织在红寂剑上。

魏织划破了自己的手,如今流出来已是鲜红的选浇满了红寂剑。

红寂剑发出一阵阵红光,魏织霜色的长袍在半空中翻飞。

锦棠跟在后面,两人一齐进攻,那灵根结起的保护结界一下子发出龟裂的声音。

道慈的眼睛都红了,吐出一口血来。

“这怎么可能?!这可是你的灵根!这可是灵族返祖的灵根!”

他说完这句话就想逃,可神凤女君和帝君早就设下包围了。

“你到底是谁,少阳呢?”神凤女君一张脸铁青着,周身仙力暴涨。

道慈根本不相信今天会死,他看向了锦棠,忽然就化作一团红光,冲着锦棠的龙尾之处飞去。

魏织看到他的这个动作,瞳孔猛地一缩,一下想起锦棠为了补自己的灵府,龙尾处拔下的龙鳞,他拿着剑,浑身仙力暴涨,手成爪,一下握住了那团红光。

少阳的身体,或者说是拥有少阳的脸的道慈的身体从半空落下,被人围困住。

魏织看着手里那团已经与自己灵根融合的道慈的神魂,冷笑着。

“我自己的灵根,你不知道我能掌控么?你还想用我的灵根,融合你的神魂,还想进入锦棠的身体?!老畜生!”

在魏织手里的那团红光用力挣扎着想逃脱,可魏织不会给他机会。

红色的神魂,很快从魏织的灵根里脱离出来。

魏织的灵根,是纯白色的,剥离出来后,一下回到了他的身体里,重新融合,他眯了眯眼,再睁开眼时,体内的仙力再次暴涨。

道慈的神魂一直在挣扎,他不敢置信,自己会就这么轻易死在自己的徒弟手里。

这五百多年来,他在仙界如鱼得水,安逸地一个接一个地获得权力和地位,怎么可能就这么输?

“五百多年前,你从我这里获得灵根的过程……也很轻易,被你轻易的取走,我再轻易地取回来,因果轮回,怎么,你还惊讶?”

魏织像是把玩着什么低贱的东西,揉捏着道慈的神魂,一点一点地捏着,慢慢地捏碎,散去他的仙力。

这样的人,就连堕入畜生道,都是对他的仁慈。

这样的人,就该是神魂俱灭,永世不得转世轮回,永远消失!

道慈的神魂开始颤抖,五百年前,他得到魏织的神魂是很容易,现在……

“求求你,绕了我,我以后一定安分做一个小仙人,徒儿,看在师徒一场……”

神魂说的话,在场的人都能听到。

这可把锦棠恶心坏了,一口龙息之火,精准地朝着道慈喷了过去。

原本在魏织手里慢慢被揉碎的神魂一下子就被火焰燃烧殆尽,连一丝气息都没留下。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了,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

除了魏织。

魏织落地,锦棠变回人身陪在他身边。

神凤女君上前查看少阳凤君的身体,这才发现这根本不是少阳的身体,她脸色大变,立刻召集神凤族的人彻查此事。

帝君看了一眼被刚才被魏织和锦棠毁的差不多的天宫,忍不住叹了口气,让仙官来处理此事。

接下来神凤族的凤君也要重新选了,若是找不到真正的凤君……

他看了一眼魏织。

他就知道,只要是这个魏织回到仙界,必定会惹出一番事。

天宫里很乱,仙侍们忙着安抚各路仙君神君,神凤女君暴怒,帝君忙着哄他。

锦棠牵着魏织的手,迎着这仿佛近在咫尺的太阳,转头去看魏织。

“都拿回来了?!”

魏织摸了摸她的脸,眸色深沉,里面却又像是有一泓泓温柔的泉水。

他不打算告诉锦棠,除了灵根,还有些属于远久的记忆,也回来了。

魏织偏头看着浑身洒满了金光,正仰着头看着他,目光里都是倾慕与爱恋的锦棠,忍不住抱住了她,低着头亲了亲她的额头。

他的声音有些颤抖,“是,都拿回来了。”

“都拿回来了就好!”

锦棠高兴地眯起了眼睛,回头看了一眼乱作一团的也被炸了一半的天宫,“快走,我们去仙界其他地方逛逛!如今以后的日子,总算是舒服了!”

魏织看着她,一秒钟都舍不得移开目光。

“好。”

“我们挑个好日子,去仙界的三生石那里结契吧?我听银杏说,仙界的男女结契就会在三生石上刻下自己的名字,永生永世就能成为道侣。”

锦棠又提议道。

魏织点头,笑着看她,“好。”

仙界的那块三生石上,早就有他们的名字。

魏织和锦棠,永生永世,在一起。

锦棠觉得魏织有哪里变了,又说不出来,她看着他,忍不住心里高兴,心里一高兴,就想笑。

魏织抱住了她,亲了亲,他仰头看了看天。

天道终究还算是对他公平。

魏织笑了,揽着锦棠的腰,朝着金光所在的方向飞过去,那里像是他们的欢悦的终点。

也是他们的起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