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翡知道了太多秘密。
好在这个小朋友本身就不爱说话，承受一些超量的秘密，也只是和别的话语一样憋在心里。
他支支吾吾向慕乐求证，目光清澈，话语真诚。
作为他的好朋友，慕乐自然也不好再瞒着他。
“其实……”慕乐说，“你猜得没有错。我是人类，跟他在一起了。”
向翡：“……QAQ。”
慕乐：“你会帮我保密的，对吧？”
向翡眼含着泪光，没有哭。
就是梨花带雨的模样还挺楚楚可怜的。
他坚强地扛住了许多不属于这个年龄的秘密。
并且在上课前最后两秒钟里，和慕乐同学生死时速，踩着上课铃冲进了教室里。
安全上垒，没有迟到。
等到中午放学时，慕乐和向翡又接受了鄂尔特的“审问”。
两个朋友慌慌张张地踩点到班里来，又明显是一起来的……说不定背着他有了什么小秘密呢！
鄂尔特步步紧逼，严肃认真地问：“你们是不是背着我谈恋爱了！？”
慕乐：“…………”
她一个早晨已经听到两次“谈恋爱”这个词语了，而且还两次都是从小学生嘴里说出来的。
现在的小孩果然是越来越早熟了！！
向翡脸红了一片，支支吾吾地：“鄂尔特……不，不要乱说。我们……”
“我们还是学生，要以学习为主。”慕乐严肃地接着说道，“你还记得近在眼前的期中考试吗？”
鄂尔特：“………………！！！！”
鄂尔特一个单细胞小孩，很快就把刚刚的怀疑抛之脑后，脑子里满是期中考试和世界末日，这两个对他来说差不多严重的问题。
中午吃完午餐，向翡悄悄到古研社来了。
他来的时候手里还拿着一小盒糕点，怯懦的样子引起了很多学长和学姐的注意，有个头高大的学长凑过来，像关心迷路的小朋友一样，轻声询问向翡：“你是来找人的吗？”
向翡后退了一步，要哭不哭的：“是……是的……”
他本身就很害怕跟陌生人讲话。
慕乐连忙出来，压低声音喊了句：“翡翡。”
学长听见小小软软的声音，本来脸上还挂着和善的笑意。
结果目光触及到慕乐，看了眼她脑袋上的龙角，笑意一下子消失。
他摸了摸鼻子，转身走了。
慕乐毫不在意这一点，她一路小跑来到向翡身边，轻声细语地问他：“怎么了？”
向翡举起手里的盒子：“地……地精诗社的……老师……做的点心。”
慕乐惊讶地看着向翡手里半透明的小盒子。
透过盒子，隐约能看出里面装着一个个颜色粉嫩，形状可爱饱满的小东西。
向翡小声说：“我们一起去吃吗？”
慕乐点点头：“好呀。”
他们离开古研社，慕乐提议去自动贩卖机旁边的座位。
那边通常情况下都没有人，上次会遇到魏星忱，也是他为了找她而特意过去的。
是个安静的好地方。
慕乐和向翡在靠着窗户的长椅上坐下，向翡小心翼翼地打开手里的盒子，露出里面粉嫩可爱的小点心。
“……是地精老师们一起做的。”向翡指着其中一块点心对她说，“这是莉莉老师。”
慕乐：“！！！哦！能看出来！”
原来一块块小点心，都是地精老师们的脸。
向翡点点头，说：“大家都有份。”
他把盒子打开，下面一层装着的点心和上面一层一模一样。
两个小孩坐在一起吃点心。
“对了……”向翡说，“莉莉老师说，他们可能要办一个冲刺班。”
慕乐咬着点心：“什么？”
“很多地精同学，他们都、都很聪明，学习也很快……地精老师想给他们开班补习。”向翡偏头看着慕乐，“你想去吗？就在每周……周末的下午。”
慕乐：“啊……不是给地精同学的补习班吗？”
“我们也可以去……”向翡看上去有点紧张，“莉莉老师让我问一下你。”
慕乐想了想，点头道：“好呀。正好我周末都蛮闲的。”
向翡高兴地笑起来：“嗯！”
……
接下来的两天，慕乐的生活忙碌而又充实。
她每天都在认真学习，课余时间好好做题。下午放学早，她就和顾明渊一起在外面吃了晚餐，然后去实验室陪他。
实验室的人都有点怵顾明渊，却并不怕她，可能是因为她笑起来又甜又乖吧。
慕乐和顾明渊的女同学也都关系不错。
她身上总是带着各种口味的水果糖，偶尔还有些稀奇古怪的小零食。
虽然实验室里不能吃东西，但慕乐来的时候大多是晚餐后的休息时间，女孩子们会围在一起喝点茶，聊聊天。
因为慕乐的加入，她们对龙的好感度一下子上升了，没两天就有人敢来捏慕乐的脸，还有人打趣地问她每天发的是不是喜糖。
慕乐有点不好意思，摸摸鼻子笑着说：“还在努力。”
这些天来，晚餐后的实验室休息间，总是萦绕着女孩子们的欢声笑语。
教授也很喜欢慕乐。
他刚开始听说慕乐是古文化研究的爱好者，在这一方面的能力超强时，还不怎么相信——毕竟慕乐在他的眼里还是个小孩子呢。
他就见过慕乐几次，除了上一次和顾明渊手拉着手以外，每次都是被顾明渊抱小孩似的抱在怀里。
但顾明渊办事向来妥帖，他也不敢怀疑。
在慕乐到实验室来的第三天，教授试探着提供了一部分、不那么机密的文件给慕乐，让慕乐帮忙分类一下。
也算是考验吧。
慕乐本以为会有多难，她收到文件以后看着上面密密麻麻的字头疼了半分钟。
半分钟后，开始工作的慕乐笑了。
实验室里忙起来大家都很认真，没事也不会随便闲聊。
慕乐笑起来之后，只有作为场外援助被唤醒、偶尔帮忙提醒两句的布克在旁边，疑惑地问她：“怎么了？”
“这好有趣……不知道是教授从哪里找来的。”慕乐说，“翻译出来以后是文言文和古诗啊。”
布克飘在慕乐身边：“……是吗？是地球上的书本里面的吗？”
作为寄生书本的妖灵，他光是知道这些词句该怎么翻译成慕乐的语言，却不知道这些词句的由来。
布克推测，这是因为惑星内存在着记录了“中文”的书籍，却没有记录这些诗词的书籍。
慕乐快乐地点点头，只觉得很有趣。
不知道是哪个有才的人类在惑星留下来的。
星际语虽然跟中文的语法很相似，却不完全相同，文言文和诗词直接翻译过来，就像一个英语很差的学生在写英文翻译。
这种感觉，大概就是……把“春眠不觉晓”翻译成“spring，not，sleep”，流传千万年以后，后人拿着古籍，推测很久很久以前，他们的祖先是不是有什么春天不允许睡觉的习俗。
……不睡觉就算了，下一句还是“到处听鸟叫”。
就很玄妙。
这些估计是教授原本整理过一遍的，他把它们再拿给慕乐，让她按照完整的文章和破碎的句子分散开，
很多诗句在流传的过程中变得缺头少尾，顺序错乱。
原本就很玄妙的语义就这么变得更加奇妙了。
慕乐边看边猜，很快把完整的文章提取出来。
然后就是那些破破烂烂的诗句，拿起来重新排列组合，补衣服似的缝缝补补，整理一遍。
在天黑以后，顾明渊带她回家之前。
慕乐成功地把这份文件整理出来，交到了教授的手里。
教授都懵了。
虽然整理文献已经是最简单的工作——但这些玄妙的古籍，没接触过的人，起码要花三天才能理出一点头绪。
这小孩分分钟就做完了？
教授不得不更加严肃地对待起这件事情。
他从慕乐手里接收了文件，正要对先前的轻视表示歉意，就听见小姑娘脆生生地问他：“教授，我可以把这些文献拿去进行解读和注释吗？”
教授：“………………？”
慕乐如今的星际语已经非常娴熟。可能是因为书读得多了，也可能是因为研究报告之类的东西也看过不少——总之，她现在对于各种专业词汇和书面用语的了解，也上升了一个等级。
这个时候再看前人留下的文字……
就有一种，已经过了外语专八的翻译级选手，转过头来看见了填的破破烂烂的英语四级翻译题的感觉。
非常想动手修改一下，给它们填上正确答案。
教授的表情有点茫然：“啊？啊……你想的话，可以试试？”
慕乐：“谢谢教授！”
教授：“……不……不用谢？”
为什么这个女娃儿帮他做工作还要谢谢他？？
教授茫然地把目光转移到顾明渊身上，似乎想从他这里得到什么回答。
但他看见，顾明渊就这么垂眼看着身边的姑娘，眼睛里满是纵容和宠溺的笑意。
教授：……
一个做研究干脆利落，一个分文件又好又快，两个都这么又强又礼貌，还……还秀恩爱？
很多年前，教授还年轻，还在做学霸的时候，也曾被同学们问过：“你哪儿来的这么多时间啊？”
如今，他倒是很想把这个问题拿出来问一问眼前的两个人。
……或许这就是年轻人的世界吧。
年轻真好。
……
年轻人回到家里已经很晚，他们各自洗漱，准备休息。
慕乐却兴奋得完全睡不着。
透过那些被成为“古文化”的遗留资料，慕乐感觉自己仿佛在透过惑星的历史，触摸自己熟悉的文化。
甚至感觉，像是跨过千万年的时光，和有趣的前人对话。
——这大概就是历史的魅力吧。
慕乐完全忘记了，自己前两天刚被顾明渊怀疑过“躲在被子里玩手机”这件事情。
今天这么正式提上日程了。
慕乐花了半个小时，绞尽脑汁给自己挑出来的一首诗做了注释。
她觉得自己的注释非常完美，越看越满意，忍不住点开好友列表里面，今天刚加上的、教授的对话框，
把这一份文件传送过去。
非常兴奋地问他：[教授教授！你看这个样子可以吗？]
三分钟后，教授回消息了。
教授：[可以可以，做得真不错。这么晚了，你跟顾明渊还在一起加班吗？辛苦了啊。]
慕乐：“……嗯？”
她刚读完教授的消息，就听见门口传来了敲门的声音。
“乐乐。”顾明渊站在门口，嗓音低沉，“睡了吗？”
慕乐：“……”
她下意识地光速关灯准备装死。
顾明渊：“我进来了。”
慕乐：“……！！”
顾明渊推门进来，刚好看见慕乐坐在床上，面前悬浮着一块光屏，散发着幽蓝色的光芒。
光屏上是管家系统的操控界面。
她正在关灯。
慕乐手指一抖，把灯又给打开了。
顾明渊站在门口看着她，脸上还有些笑意：“这么紧张做什么？”
“…………就。”慕乐吞了吞唾沫，“下意识的。”
大部分人类小孩都是这么过来的。
就算是寄宿在亲戚家里的她，半夜看书的时候，也是一听到动静就会立马关灯装死。
这是刻在人类基因里的本能反应！
“你如果睡不着，可以跟我说。”顾明渊点开光脑，把屋子里的光线调暗了一点点，“偶尔晚一点睡也没什么。”
他朝着慕乐走来，坐在她的床边，耐心温和的样子像个应付失眠的专家。
慕乐躲在被子里，伸出半张脸：“可是，你也没有睡。”
顾明渊：“……”
慕乐觉得眼下的场景，就很像一对说完晚安的情侣——最后相遇在了王者峡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