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玉藻前来说, 闲鱼这个人就是他情路上的绊脚石,因为这条鱼的出现,他原本四通八达的平坦情路变成一脚一个窟窿的泥洼地。现在千代完全把他当闺蜜看待, 别说是搞对象了,要让她对自己有个正确的性别认知都是奢侈。玉藻前不知要如何挽救,他甚至连近在眼前的罪魁祸首都认不出来, 只能像无头苍蝇一样到处碰壁, 尤其现在对面住着一个贤惠男,更使大舅原本就坎坷的情路插满了刀子。
玉藻前很清楚, 让他去学习鬼切是没用的, 他和他本身就是两种风格,盲目模仿只会贻笑大方,形成更鲜明的对比。现在最重要的,是从根本扭转劣势,让鬼切没有在千代面前发挥的空间。玉藻前思来想去,决定安排呱们去拖住千代,绕开鬼切留在神务所的时间,顺便召来自己旗下的狐妖,让他们接手神社的清洁工作, 如此也不用千代为杂务忙碌。
很快,一批狐狸涌入神社接手了神社的清洁工作,由于物种的特殊性,四周的村民们倒是没有恐惧,反而以为是稻荷神显灵了。对于他们的猜测, 闲鱼没有否定,只解释说稻荷大社的巫女最近在神社做客。
狐狸们不仅包揽了外神社的杂务,还顺便将鬼切也照顾了进去,每日他晨练完毕,狐狸已经将他的房间清扫的一尘不染。如此一来,鬼切没有了展示贤惠的机会,而千代则空下大量时间,她除了去神域境帮闲鱼叠纸垂、御守外,便是留在和家里玉藻前相处。
计划进行的很顺利,玉藻前收拢了扇子,看着整叠衣服的千代,露出一抹笑容。他让胧车去置办新衣服了,到时候妻子可以穿一件扔一件,根本不需要费心整理什么。不过话虽如此,独处时做些小事,也能添些情调。
思及如此,
玉藻前起身走到千代身后,张开双臂将她包裹入怀里,在千代挣扎前,他伸手帮她叠好了衣服,下巴抵着她的肩膀笑道:“是这样吗?”
“这里叠反了。”千代是严谨的性格,听到他这么问,便下意识的回道。
“那你教我可好?”玉藻前轻轻笑起,温热的吐息流入千代的衣缝,发现对方的耳尖通红,他又贴近了些道:“我比较笨,你得多教我几次…我想想,人类的一生大概也不够,我想要……”
“打扰了!”鬼切推门走了进来。
千代猛的将玉藻前推开,后者面无表情的扣上面具,手中的桧扇柄被捏出一条缝隙。鬼切完全没有意识到他打扰了什么,他颔首行礼,随即献上手中的锦盒,道:“多谢你们近日来的照顾,请收下这个。”将谢礼送出后,他对玉藻前道:“需要的话,在下可以教你叠衣,很简单,不需一生,几分钟便能教会。”长时间学不会,多半是教学者的方式不对。
“…谢谢,我不需要。”玉藻前冷冰冰道。
没注意两个男人的谈话,接过锦盒的千代小心的打开绳结,发现里面装着的是制作精致的和菓子,虽然外形有些怪异。鬼切见状,适时解释道:“因为是初次尝试,与光忠所做的还有些差距,不过味道应该还不错。”
“鬼切君还会做和果子啊?”千代惊喜道。
“行走于人间,我想多做些尝试。”鬼切窘然道。
玉藻前单手托着下巴坐在一边,面无表情的看千代和鬼切讨论吃食,他捏了块和菓子进嘴里,找不到任何接话的机会。他生来就是九尾狐,住的是金屋玉楼,吃的是山珍海味,怎么可能有自己动手的时候。
这边玉藻前和不明所以的鬼切斗智斗勇,另一头大外甥晴明接到师妹的来信时则有些莫名其妙。什么叫他大舅平安到达伊贺了,他哪里来的大舅?只有位名阿藻的姨母,为了守护朋友进了八雷神神社。他还见过那个叫千代的姑娘,和姨母相携有说有笑的购买胭脂。
虽不知何事造成了师妹的误会,但晴明也没多在意,他现在有更麻烦的事需要处理,现在正欲连夜逃离京……
“晴明!”指挥式神收拾行李的晴明一僵,紧接着贺茂保宪便破门而出,手上还提着一脸懵懂的小师弟荒。保宪大步流星的走过来按住比自己还高一个头的晴明,直接拽着他往外拖道:“没时间了,我母亲说,荣子内亲王举办的歌会已经开始了,我们赶快过去。”
大师兄走的很急,被拖拽着的晴明只能小跑着跟上,而被拎着的小师弟更是飘飘摇摇的迷茫脸。
走到内亲王府,保宪亮出藤原道长的令牌,顺利的进入内院。听到寝殿内女子们欢声笑语的声音,他深吸一口,提着俩师弟走了进去。室内立刻响起了公主们的惊叫,保宪的母亲也吓了一跳,喝道:“你再做什么保宪?!快点离开这里!”
保宪看都没看女眷们一眼,直接按趴师弟,自己跪下去道:“抱歉母亲,儿子有非常重要的东西要转交给你。”说着他双手呈上锦盒。贺茂夫人为难的看了眼御帘后的荣子内亲王,等她点头后,才接过锦盒,从中拿出几张符咒。
“保宪啊,这是什么东西?你知道母亲并不晓得咒术……”贺茂夫人为难的捏着风符。
趴跪在地上的保宪脸上留下冷汗,忽然支起头拉过晴明道:“母亲你看,我师弟的皮肤,是不是白皙水嫩,光滑细腻呢!”他拉了下晴明的脸颊,道:“还有弹性!”说着他又拉过荒,挑起他一缕乌黑的发丝道:“你看,我小师弟的发质,也是乌黑亮泽,柔顺飘逸!”他举起发尾道:“没有一根分叉!”晴明笑容尴尬,荒酱乖乖则乖乖的被大师兄拉着,疑惑的看了眼自己的头发。
贺茂夫人一脸迷茫,可还是忍不住跟着儿子的话点点头,连帘子后面的内亲王和诸女王们也忍不住好奇伸头探看。
见活动广告宣传有了效果,保宪指着风符道:“这就是他们成功的秘诀。”他打开一张风符激活,纸符在下一秒便化为水汽笼罩在母亲身上,道:“用这个可以让您的皮肤水润柔嫩。”他又抽出一张符咒散开,继续道:“这张可以让您免受烈日照晒,肤色白皙似雪。”
贺茂夫人被儿子这番举动整蒙了,可听他这么说,却又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脸,虽然覆着粉末,可手感确实是好了不少,摸着也润滑极了。想起儿子所说的美白,她虽不清楚是否有用,却也感觉到近夏的燥热消失,厚重礼服带来的憋闷也不见了。
“那么打扰诸位姬君了,在下告退。”师妹说要走高端路线,饥饿那什么…所以不能推销的太明显,点到为止就好。贺茂保宪心有戚戚,他不知道自己是否成功了,赶忙拉着师弟们离开了内亲王的宅院。
出了门,贺茂忠行还不忘教导两个师弟道:“这可是师妹第一次拜托我帮忙,你们也得给我配合好!”
“我知道了师兄,现在可以回去了吗?”晴明心累。
“我不是很明白要怎么做……”荒酱比义勇还困惑。
“不行。”保宪拎起俩师弟,迈步朝藤原走道:“先去推荐给道长大人。”
“……”
宁愿去皇宫当值也不愿意做这个,晴明和荒酱现在都想去皇宫和师父换班了。
保宪离开后,贺茂夫人便被贵女们包围了,连几位内亲王和女王也忍不住走出御帘询问符咒的效果。贺茂夫人虽觉得儿子鲁莽,可他一心为自己尽孝,却也觉得骄傲,嘴角忍不住上扬,道:“…这符咒我也不清楚呢,等回家我再详细问问。这里还有几张,荣子殿下可以试试。我?我倒是觉得…挺舒服的。大家可以先用用这个防晒的,很凉快呢。”
防晒符的效果极其明显,荣子内亲王惊讶的发现,穿着十二单也不闷热了。她活动了两下,发下周身清凉爽快,前所未有的舒坦。她惊喜的告诉大家自己的体验,然后在诸人羡慕的眼神下拿走了最后一张防晒符。
美容风符靠着扎实的产品质量获得了京都贵族的一致好评,连诸国守也派人来打听,不过闲鱼一开始就不打算让符咒滥用,每月只流出数张。渐渐地,这些符咒成了身份的象征。男子们追求贵女,若身上没带几张符咒,都会被人家笑话。
闲鱼靠风符大赚一笔,但这相较于她未来的策划而言,却远远不够。
手里拿着锁着神社所有钱财的钥匙,闲鱼走进三日月的房间里,他这会儿并不在寝室,闲鱼便干脆坐下来,翻阅文台上半开着的书籍。
闲鱼并不意外三日月可以看懂汉字,她翻着粗糙的书页,轻声念着:“…徘徊丘垄间,依依昔人居。井灶有遗处,桑竹残朽株。借问采薪者,此人皆焉如?薪者向我言,死没无复余……”
“人生似幻化,终当归空无。”
闲鱼抬头望着站在她身旁的还是青年样貌的俊美男子,他嘴角带笑,半阖的温柔眉眼平静的看着她。闲鱼这会儿,忽然犹豫起来,她不想把钥匙拜托给他了。有形之物终会消散,只是有个先后,她一直觉得三日月无所不能,比任何人都要坚强。可是这会儿,闲鱼却忽然觉得,三日月确实足够坚强,可他终究不是没有喜怒,他接受命运,却不代表习惯…表面看不到的伤口,也是会痛的。
“姬君找我?”三日月问道。
闲鱼张张嘴,道:“…满仲…就是我爷爷啊,忽然写信来求风符,我不知道要怎么回信,你帮我参谋下。”她将钥匙收了回去,转为掏出信件递给他,满脸苦恼的样子。
三日月垂头看了她一会儿,忽然笑着摸摸她的脑袋道:“哈哈哈爷孙的相处还需见外吗?不过既然拜托爷爷了,那就帮你解决吧。毕竟我啊,还真是无法拒绝姬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