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女儿的不舍让赖光失去了半年笑容, 他早有一股郁气凝积,却又一直发泄不出来。原本大家都以为鱼姬离开后他会慢慢恢复正常, 可因为这陌生青年的出现,赖光深埋在心底的引线被点着,他像个蓄力多年的二踢脚一样, 下一秒就要上天。
站在身侧的三日月笑看着赖光变身, 等他把血吸都抽出来的时候,才慢悠悠的上前按住道:“哈哈哈, 不要冲动啊赖光,是我们的新人哦。”有三日月做出头鸟后, 四天王的坂田金时和碓井贞光才猛然回神, 一左一右把自家主公架回去。卜部季武揉了下太阳穴,抬步挡住赖光面前, 企图在临别时挽救一下自家家主的形象, 道:“赖光大人是关心则乱。祝您一路平安,姬君。”
“纲叔,季武叔, 请代我照顾好父亲。”闲鱼坐在马车中叮嘱道。
“不敢。这本是我们分内之事。”卜部季武做了个礼, 而渡边纲则红着眼眶道:“…其实我和姬君同辈的。”就是长得比赖光还着急了些。可惜没有人听到他小声的嘀咕, 膝丸调转马头,果断在赖光上来盘问长谷部前架车离开, 付丧神们也纷纷跟着上马,紧随其后。
看着师妹一行人的身影逐渐模糊,保宪眼底的泪光怎么也不肯散去, 他哽咽的靠在晴明肩上,闭眼道:“希望师妹还能回来。”
晴明没有回答。因为保宪话音刚落,师妹就已经回来了。
刚才匆匆离去的马车又以二倍速回归,这不仅让赖光傻了眼,连保宪的眼泪都憋了回去。晴明上前一步问道:“可是落下的什么?”
“不是,是跑错方向了。”清光黑着脸道。
“我的天啊,到底是谁安排膝丸驾车的,他什么侦察值自己心里没数吗?”歌仙很是崩溃。
膝丸尴尬的在大家的注视下跳下马车,压切长谷部迅速占下驾驶座,他单手在前弯腰一鞠道:“接下来就交给我了,定不会让主失望的。”他这般干净利落的身手看的大家一愣一愣的,本来已经下了一半马的烛台切光忠又坐了回去。药研握着缰绳,忽然开口道:“这个速度,说是短刀也差不多了吧。”刀剑付丧神的天赋特征还真是无法一概断定呢。
看到这群付丧神连方向都搞错,赖光更加不放心了,他牵过自己的战马,对赖信带回来的坂东军出身武士道:“我记得,你叫源贞澄是吧?”坂东武士自小便受训练,有着非常丰富的野战经验,而那个叫做源贞澄少年,是其中唯一具有些灵力的。尽管当初作为源氏武士的他闹出了不认识自家主公的笑话,可看在赖光眼中却又侧面证明了其忠诚,值得让他记下名字。
被点名的少年武士赶忙站出来,高声应道:“是!”
打量了下有着微弱灵力的少年,赖光点头道:“你这就跟上去,作为卫队长官前往伊贺保护鱼姬。如果有人不怀好意…我允许你便宜行事。”
“是!”源贞澄在伙伴们担忧的目光中应下。遵循规则完成主公的一切命令,便是武士的命运,即便这个命令会让他远离政治中心,失去出人头地的机会。源贞澄本有进入家主卫队的天赋,却因为赖光的一时冲动被流放到姬君身边,或许很快就会被遗忘。
对于这个,源贞澄不在意,只不过这个便宜行事的命令,让他有点心虚,恨不得现在就拔刀自裁……
虽然发下了这样的命令,可赖光还是上了马,紧跟在闲鱼身后。这个本身就配制豪华的队伍,因为源氏家主和武士队的加入,又长了一截。闲鱼坐在马车上,听着外面整齐的马蹄声和路人的喧哗,可这一次,她却完全没有掀开帘子的兴致。茨球趴在闲鱼怀里,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因为吸收了足够了力量,它整个球胖了一圈,脸上的红晕也跟着扩大了。
“赖光大人,别再继续跟了,这都离城好久了。”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传来武士们的劝告声,紧接着,马蹄声少了许多。
闲鱼抬起头来,终是控制不住的掀开帘子,而后方的山坡上,停着的是赖光已经模糊的身影。
鼻腔滚烫,眼眶肿胀,闲鱼察觉到自己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她压抑的吸了口气,终于还是落下了眼泪。温热的水滴散在打盹的茨球上,把它的毛绒绒浸成缕状,它飘起来到闲鱼脸旁,用自己的线条小爪子抹着她的眼泪。只是它的爪爪太细了,根本阻止不了落下的泪花。
接下来的路程,闲鱼情绪的认识到,源赖光三个字在平安时代意味着什么。这前往伊贺并不算漫长的路程,没有了父亲的守护后,一天便受到了数次的围攻。对于妖怪们而言,具有灵力的巫女可是大补之物,失去源赖光的震慑,多得是妖怪愿意铤而走险。
在天色将暗的逢魔之时,是妖怪们活跃的时刻,在到达就近的村落之前,闲鱼的队伍又遭遇了片耳豚的袭击。那是一种没有影子的猪妖,从□□钻过的时候,会顺便带走人的灵魂。片耳豚的速度极快,数量又众多,尽管弱小,却比先前遇到的妖怪更为棘手。
马车外刀剑砍杀的声音和随队武士的喝声让一直没有精神的闲鱼直起身来,她抖了下袖子,两振短刀滑落,立刻转变为一对相貌相似的少年。不用闲鱼多说什么,他们直接从马车中跃出,将靠近车架的片耳豚斩杀。
“是前田和平野哦。”乱立刻认出了自己的兄弟。
“这才是你先前所说的惊喜吧。”药研果然很意外。
“和人家不一样,男孩子总是不方便的嘛。”次郎太刀解释道。
“你也是男人吧?”宗三怀疑的打量着他,他明明记得刀剑男士里没有女性的。
“你不懂啦。”乱和次郎异口同声道。
“……”宗三表示他也不想懂。
前田藤四郎与平野藤四郎先是和药研他们打了个招呼,才甩掉短刀上的猪血走到马车旁。相较于平野,性格相对活跃些的前田率先开口道:“主公,任务已经完成。”等他说完,作为兄弟有着相似面容的平野藤四郎才道:“您还有什么吩咐吗?”
闲鱼掀开帘子伸出头来,道:“委屈你们在我袖子里待到现在,真是不好意思啊。”
“等待也是随从的工作,您无需介怀。”平野看起来是很端正的少年,语气颇有军人一丝不苟的风范。倒是平野的语气轻松,用期待的语气道:“是这样的,我和平野多担当室内的警戒工作,习惯侍奉在主君身边,所以您不必太在意,有什么事,请放心教给我们吧!”
“那么第一件事,就是上车和我一起坐吧。”闲鱼拍了拍两侧的空位。
短刀们欣喜的上了马车,而听到他们对话的压切长谷部则忽然想把自己磨短,愧疚之意涌上心头,他垂首道:“因为体型过大,不便隐藏,只能以这种模样现身,倒是给您添了麻烦。主,我真是罪孽深重啊。”
他这幅随时都可能拔刀切腹的态度差点把闲鱼从车上吓出来,她赶忙摆手道:“不是啦,是我考虑不周,因为太兴奋所以立刻把你们唤醒了!”一口气拿到那么多刀,闲鱼当时兴奋过度,直接就把最显眼的次郎和长谷部激活了。结果男女莫辩的次郎可以混在侍女里出去,但长谷部就尴尬了。之后她才意识到不能在神祇官眼皮底下多藏男人,就先让短刀们保持了原本的样子。
“我是被主期待的刀吗?”长谷部请握着闲鱼的手指尖,忽然半跪下来道:“必不负您的信任!”
“你先起来,咱们赶路呢。”这种莫名的使命感让闲鱼满脸冷汗。
一行人将片耳豚的尸体烧掉继续赶路,先前被派去前方探查的鹤丸和五虎退也在此时赶了回来。五虎退跟在后方,听到前田和平野到来,抱着小老虎跑去会和。倒是平时欢快得很的鹤丸深沉着脸走到马车前。
驾车的长谷部见他如此严肃,立刻绷紧了神经道:“前面出什么事了?”
“前面的村子……”鹤丸悲恸的咽了口气。就在对面的长谷部脑补什么妖怪、山贼屠村等人间惨剧的时候,就见鹤丸语气一转道:“完全没有问题,是富裕也适合借宿的村子呢!”看着对面新人目瞪口呆的样子,鹤丸道:“吓到了吧?那就对了,说明你有颗年轻的心!”
这两者有什么联系吗?!还年轻的长谷部只想压切了他。
从鹤丸的嘴巴里是得不到什么正经回答的,好在一起去的还有五虎退,本丸里又来了新的兄弟,这让平时腼腆的短刀活跃了些许,他主动道:“前面…确实是有个村子,我们和村长…还有神使打过招呼,可以借宿的。”
其实贵族哪有借之说,平民根本不敢有别的反应。让闲鱼在意的是五虎退口中另一个词,她歪头疑惑道:“神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