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兴寺从町中逃离之后, 茨木童子也就没有了继续呆在京城的理由, 作为大江山的副领, 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只是与酒吞相较起来,什么样的事情都得往后排, 如果闲鱼这会儿没有赶来拦住他的话,茨木童子已经带人去抄元兴寺老巢了。不过他现在带上了犬大将, 行程就要被迫做下修改了, 再去彻底消灭元兴寺的势力之前, 他得先把小妖怪送去大江山。
如今的大江山上,除了茨木童子之外也只有个刀控妖怪能引起酒吞的战意, 其他妖怪也非弱者, 却不足以让酒吞展露实力。他也不是没有挑战过日本闻名的另外两妖, 可那个满嘴大道理的大天狗以及战斗之前还要爬屋顶上摆N久造型的磨叽狐狸打起来根本就不能酣畅淋漓。
茨木童子想到这里便瞥向肩膀上的小白狗, 如此具有天赋的妖怪, 不仅是他, 便是挚友在此, 也会对未来充满期待。酒吞与茨木所经历过无数次战斗,期间也并非没有势均力敌之辈,可这两人能互为挚友,也是因双方这不畏死却惧再无敌手的战意吧。
闲鱼一直站在原地看茨木带着犬大将离开,她眼中的不舍显而易见。小家伙现在趴在茨木的肩膀上,因为妖力混乱半梦半醒的它不安的挥着爪子挣扎着,狗本身就是嗅觉敏锐的物种,察觉到自己距离闲鱼越来越远, 小家伙奋力睁开眼睛,对着视线中已经模糊的影子呜鸣起来。
小白狗如同哭泣的声音让闲鱼下意识的追上去,只是没走几步她又停了下来。茨木童子没有说错,犬大将不属于人类世界。本来失去母亲的它应该在恶劣的环境中独立成长,可因为自己的关系,让本该驰骋天下的大妖一直被童年束缚无法长大。
被肩膀上的小东西吵的头疼,茨木童子干脆用自己的妖力切断了闲鱼的气息,但这也彻底惹怒了犬大将,它压抑的妖力瞬息释放,尽管没有变换体型,却仍是伸出溢出毒液的獠牙咬住茨木的肩膀,并将他肩部的护甲撕扯下来。
半个肩膀暴露在空气中的茨木不怒反洗,他拎起肉嘟嘟的小白狗到自己面前,道:“这才像个妖的样子。”只是一会儿,先前那个病恹恹要死的小妖怪,其妖力就膨胀到可以毁去他铠甲的地步了。
后方的闲鱼不知道前面发生了什么,感受到暴动的妖力,本来已经往回走的她又停下脚步。风神的力量可以将风作为自己的眼睛监视万物,但一目连大人很少会这样做,作为他的巫女,闲鱼也不会轻易动用这种侵犯**的力量。
可是现在……
闲鱼闭上眼睛,遍布世间的风灵取代了她的视线,并停留在茨木身上。她看到小白狗的双目变得赤红,暴躁的撕咬着茨木的衣服和头发,尽管它身上乱窜的妖气尚未平复,可显而易见的,不在压抑自己力量的犬大将恢复了活力。茨木童子伸手将试图溢出毒液的白犬从自己的肩膀上拽下来狠狠扔到地上,不等远方的闲鱼做出反应,小白狗已经在半空翻了个身并变成十多米长的巨犬。
总觉得变大后的造型有点熟悉,像是在什么地方见过……
茨木童子是成名已久战斗经验丰富的妖怪,犬大将变出原型也讨不到什么便宜,它空有着强横妖力,却不懂得如何运用。在源中将府里,大家都很宠它,无论是闲鱼还是刀剑付丧神们都把它当做幼犬照顾,除了偶尔被小老虎们作弄一下,每天都过着吃喝玩乐的幸福生活。
尽管如此,犬大将学得很快,在被揍中逐渐寻到了些规律,它耸动着湿漉漉的鼻头,敏锐的嗅觉与常年与风使作伴的经验让它很快寻找到妖风碰撞的缝隙,它敏锐的动了动耳朵,用将尖锐的獠牙作刀剑扯开那条风之伤。犬大将自身的妖力卷动着茨木的妖气瞬间从风灵涌动的隙间蔓延开来,带着前所未见的锐风将茨木童子笼罩,也让他对这场一面倒的战斗提起了兴趣。
初版风之伤的力量与茨木身上护身的妖力碰撞,这种前所未见的战斗方式出奇的有效,茨木尽管没有受到太大的伤害,可铠甲上也布满了伤痕,暴露在外的手臂上还有一道血痕。久违的流血反倒是让茨木童子兴奋起来,他越发觉得收下这条小狗是对的,他的成长速度令人惊喜。
见茨木要认真了,闲鱼将自己的声音通过风传入犬大将的耳朵里。
[去大江山吧,我在伊贺等你回来。]
凶暴的白犬血红的眼睛恢复了清明,对着茨木呲起的獠牙和毒液也收了回去,他像被母亲抛弃的孩子一样蹲坐在地上,发出悲伤的唔声。尽管如此,犬大将却没有吵着回去,它还是接受了闲鱼的安排。
它其实很清楚,鱼姬要离开京城了,而它跟过去伊贺的话,纯粹是个累赘。外面的世界不像京都,到处都是阴阳师还有四方结界,它带着源氏的牌子,走到哪里都能受到照顾。可是在外面,就算被妖怪吃掉了或许都不会被发现。
它是个妖怪,它不是不想要变强,可是却舍不得离开。
它失去了母亲,不想再失去新的亲人。
如果不长大就好了,不长大就不用离开了……
可是现在,逃避了几年的事终究要面对,他终究要长大了。
见犬大将失去了战意,茨木童子遗憾的放下鬼爪,他轻哼一声扭头离开,也没有带着对方的意思。这是他给出的第二次选择,先前做出决定的是闲鱼,但这次,是犬大将本人。
白犬回头深深看了眼来时路,做着无声的告别,他曲了下前腿,接着便追上了先一步离开的茨木。这一次,他不再是那个被人捧在手里的小白狗,而是能与茨木童子同行的强大妖怪。那只只会趴在人类公主怀里撒娇的幼犬在这一刻被永远翻篇,取而代之的,则是未来的西国之王。这条路唯一的见证者,或许只有趴在犬大将身上那只唯一从闲鱼手上幸存的跳蚤吧。
…
送走了小白狗,闲鱼整个人像是被抽空了力气,她垂着头拖拉着脚步往回走,茨球球抱着竹竿傻笑着一张脸在她身旁转悠。这一次来町中,她没有带掩饰的鬼角,人类的身份完全暴露,可即便闲鱼身上庞大的灵力很是诱人,却也没有妖怪敢招惹和大江山有关的人类。道路两边的妖怪三无成群的凑在一起,这会儿都在窃窃私语着什么,可此时的闲鱼没有心思探听,她还沉浸在离别的不舍中。
虽说是茨木童子的□□,可茨球既不凶悍也不好斗,它的眼睛是两条幸福的直线,小嘴美滋滋的弯起,脸颊左右浮着双团甜蜜红晕。它全然没有意识到新主人低落郁闷的心情,自己在半空飘了一会儿,便停在了闲鱼的脑袋上,一团毛球随着她摇动的脚步颤动颤动……
付丧神们已经从传送门里走了出来,只有和茨木有恩怨的髭切被膝丸拉在后面,等到茨木离开后,他们方才松口气现身。鹤丸走到闲鱼面前,低头视线刚好和她脑袋上的茨球对上,他盯着这毛绒绒的玩意儿好一会儿,才试探性的伸出手戳了戳,然后发现茨球猫嘴的弧度弯曲的更大了……一旁的清光嘴角抽搐,他看了眼四周对着闲鱼指指点点的妖怪们,也大概能猜出这群人在想什么了。
一整夜没睡,闲鱼却没有半点困意,但还是老老实实吃过东西就趴回了床上。
茨球跟着闲鱼住进了她的卧室,人类的寝室对于刚诞生还有着些许灵智的小□□来说就是个大游乐园,它飞上飞下的到处探险,还把手里的竹竿放下,捧起文台上的毛笔,又换成唐栉笥的眉笔掂了掂量。等折腾累了,白毛都被灰尘染成黑色的茨球才晃悠悠的飞到枕头边,贴着闲鱼的脸睡下。
此时的拉门外,小老虎们的眼睛闪着绿光。
闲鱼在床上趴了一会儿就起床了,看到在她枕头上睡的很香的茨球,她将动作放轻了些,没有吵醒小家伙。
往常这个时候,小大将应该在庭院和小老虎们斗智斗勇吧。如今没了闹哄哄的小狗,感觉整个少将府都冷清了起来。闲鱼叹了口气,这会儿竟然不知道要做些什么,她正欲去背几首祝词,却无意中看到了被收起放在刀架上的打刀。
刀身上残留的阴气引起了闲鱼的注意,她挥手将之净化,可御神体上的伤害却无法被修复。将刀架上的打刀拿下来,闲鱼抽刀出窍,刀身如今被阴气腐蚀出大大小小的坑洞,显然已经无法在使用,而这个世界上能够修复御神体刀的,也只有那位传说中的锻造神。
虽然很可惜,但已经不……
就在闲鱼遗憾好不容易有了新的御神体却无法用来唤醒新伙伴的时候,她的手心变得滚烫起来,似乎有什么力量从中溢出,而她手中那柄破烂的打刀也变成了通红的烧灼状态,闲鱼吓得手一抖,那刀也像橡皮泥一样跟着扭动变弯了不少。这忽来的状态可把闲鱼吓到了,她根本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只能捏着手里的[弯刀]动也不敢动。
这样僵持下去也不是办法,闲鱼心想这毕竟是自己的力量,那没准还能控制一下,于是她在心里开始勾勒出形状,而那柄化为铁浆的刀也随着她心中所想改变了轮廓。可闲鱼毕竟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在做的时候也无法保证稳定,最终成型的轮廓和她所想的大相径庭。
手里拿着自己刚溶出来的巨型曲别针,闲鱼陷入沉默。
她怎么会有打铁的超能力,难不成是继承了母方的血统?那她的母亲究竟是呢,具有这种力量的不是神仙就是妖怪,她妈不是锻造神那难道是刀刀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