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到了县衙门口,族长三儿子柳新进去叫二哥出来。

族长写帖子,县令应该也不会拒绝,但是总不如找自己人来得快。

柳武很快随着三弟来了。

柳新掀开车帘,柳武一眼便看到自家老爹正坐在里面,“爹,你怎么来了?”

族长招手让二儿子靠近,“我问你一件事,你需马上去办。”

柳武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点头应是。

“你去打听你们县蔚家有没有来个表小姐。从哪来,什么时候来的?”

柳武张了张嘴,“爹,你打听这个干什么?”

想到这里,他黝黑的脸庞羞得通红,难不成爹想给他娶妻?

县蔚家的表小姐虽然隔了一层,好歹也是亲戚,倒也正合适。

族长倒是没看出儿子的异样,倒是江舒涵看到这小子红红的耳尖,脸拉得老长,“有重要的事。快去打听。”

柳武这才注意到他爹对面正坐着柳婶子,旁边还有柳二郎。

他们两家已是出了五服,关系有点远,爹怎么会跟他们一块进城呢?

不等柳武想明白,族长已经挥手,“快去快回!”

柳武应是。

接下来,柳新将牛车赶到柳武在县城租住的小院子。

说是院子其实非常小,只有两间房。柳武自己住一间,另一间是柳新的住处。

柳新在县城书院读书,晚上住在这边。

这次休沐回家看望父亲,正好给亲爹赶马车。

江舒涵来前把银子全都带了,但是这钱是用来购买物资的,自然不可能花钱去住客栈。

柳二郎好奇打量这处宅子,江舒涵想着待会见完县令得找个借口出去采买。

柳新从外面买了些包子进来,一人两个,还热着呢。

“我和我哥也不会做饭,所以平时都是买着吃。大娘和柳二哥将就着用吧。”

江舒涵笑着向他道谢,“你这孩子就是太客气了。这么好的细粮,咱们一头到头也吃不了几次。已经很好了。”

江舒涵没有说错,原身简朴,信奉钱是省出来。家里日子过得紧巴巴的,吃的都是粗粮。

柳二郎吃了一口包子,眼睛瞪得溜圆,竟然还是肉馅的?

他当即又咬了一大口。

江舒涵看见他这副心大的蠢样就来气,剐了他一眼,阴阳怪气道,“二两银子能买多少个肉包子啊!”

柳二郎狼吞虎咽的动作顿住。

是啊,这肉包子再香也不过三文钱一个,二两银子能买一大筐肉包子。

他心里后悔不迭,当初不该被小舅子鼓捣几句,就跟着他进赌坊。连累家里花了这么多钱。

这会也不觉得肉包子香了,心疼得不行。

另一个包子拿也不是,吃也不是,可怜巴巴看着亲娘。

最终他狠狠心,一咬牙,将那肉包子呈给老娘,“娘,您吃吧!”

江舒涵也没客气,将油纸包好,踹进怀里。

柳新瞧见这一幕,差点笑出声,好在他还知道分寸,硬生生忍住了,下意识瞄了一眼他爹。

族长好似没看到,拿着包子吃得相当斯文,慢条斯理咀嚼。

柳新当即也不看了,认认真真吃包子。

四人吃完包子,柳武终于打探好消息回来了。

柳新迫不及待迎上去,“二哥,怎么样?”

“爹,两天前县蔚家来了位表小姐,我听下人说是从陈留来的。”

两天前?江氏根本没有出过村。

族长心里猜测越发肯定了,当即写了一封帖子,交给二儿子,吩咐他,“你帮我把帖子呈给你们县令,我要见他一面。”

柳武接过帖子,“爹,有什么事吗?”

族长将事情简简单单说了一遍。

柳武一听接下来会有鼠疫,当即一个哆嗦,下意识搓搓自己的手背。

万一是真的,那县城岂不是要遭殃。

柳武不敢耽误,立刻去送帖子。

族长看向江舒涵,“走吧,咱们一块去。”

柳新拧眉,“爹,那我呢?”

族长想了想,从身上掏出一个钱袋交给三儿子,“你先去买些粮食囤起来。”

江舒涵将四十三两银子也全部给了柳二郎,“你买些粗粮和食盐,再去买两匹马。”想了想,这钱可能不够,“如果马太贵,就只买一匹吧。”

家里好歹还有一头牛,就算速度不如马,也比没有强。

交待完,江舒涵就跟着族长一块出来了。

族长走了几步,突然问,“你就不怕你二儿子又去赌钱?”

江舒涵摊了摊手,“那也没办法。我现在也没旁人可用。”

族长叹了口气。

两人到县衙门口,守门衙役似乎早就得到柳武指示,请他们进去等。

两人被请到前厅等候,大概过了一刻钟,方县令才姗姗来迟。

县令四十多岁的年纪,生得白胖,眼底却有一片青黑,显见在女色上没什么节制。

进来后,方县令看到族长,哈哈大笑,“原来是柳秀才,失敬失敬。”

族长姓柳,名诚,字茂林。二十岁中秀才,乡试多次不弟。

柳族长上前行礼,“学生不请自来,还望大人见谅。”

方县令摆了摆手,“听柳武说,你有事要见本官?”

族长看了一眼县令左右。

方县令见此屏退左右。

下人走个干净,方县令看了眼江舒涵,“这位是?”

族长给他介绍,“这是我族弟的未亡人。学生带她来见大人,是因为她昨晚梦见青州将有大事发生。”

方县令捋了捋胡子,“哦?”

族长靠近方县令,压低声音,“她梦到陈留那边近日有鼠疫发生。不日就要传到咱们县。”

方县令脸一板,笑容不再,“休得胡言。”

要不是面前这人是个秀才,又有个在沙江当县令的儿子,方县令早就把两人撵出去了。

族长没被吓住,拱了拱手,“大人,虽是梦境,但是她足不出户,却可以梦到第一个得了鼠疫的是县蔚家的表小姐。学生让二儿子去查过,她确实是从陈留那边来的。”

到底是鼠疫太过吓人,方县令秉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原则,叫随从进来,“你去找个郎中去县蔚家给那个从陈留来的表小姐诊治,看看她有没有得鼠疫。”

江舒涵上前,“大人,鼠疫有潜伏期,一般是两到八天。”

如果曾预防接种过的人潜伏期会延期至9~12天。

当然这古代也不可能预防接种,所以她只说了大概天数。

两天前从陈留来的,从陈留到县城要三天时间。至少还得再过三天,表小姐一直没有症状,才说明她没有得鼠疫。

方县令沉吟片刻,挥手让随从先去检查。

族长拱手,“大人,鼠疫事关众大,是不是先下令封城?如果有其他人从陈留那边来了,也会防不胜防。还有边防军那边是否通知一声?”

方县令挥了挥手,“不急。我先派人去陈留查看此事真假,再封城也不迟。”

方县令招了两个衙役进来,让他们现在就去一趟陈留。

两个衙役领命而去。

过了半个时辰,随从来了,“表小姐确实病了,高烧不退,咳嗽,饮食不节。但郎中说也可能是受凉,并不一定是鼠疫。”

从陈留到这边相隔百里,要说水土不服,也太过牵强。

但夜里着凉,确实很有可能。

方县令到底不放心,“让县蔚家人好生照顾,尽量将人隔离起来。明日和后日再派郎中前去查验。”

随从领命而去。

从县衙出来,江舒涵看着过往的街道忧心忡忡。

表小姐是第一个传染过来的人,但是这两天时间,不可能没有第二个从陈留过来的人。

等表小姐确诊,方县令再下令关城,还来得及吗?

族长宽慰道,“你别担心,出外贩货都得要路引。守城衙役那边有备档。很快就可以查实的。”

事已至此,江舒涵再怎么忧心也是无用。

她四下看了看,“我随便逛逛,你先回去吧。”

族长点了点头,交待一遍住址,一个人走4了。

江舒涵到底不放心,古代的马就相当于现代的豪车,不是一般人能买得起的。

四十三两,买完马,估计所剩无几。

如果真要逃,吃就成了问题。

她现在卖点东西,多买点粮食,将来也不至于抓瞎。

江舒涵一路问人到了一家古代卖胭脂水粉的店面。

女掌柜见她身上穿着打补丁的衣服,眼神带了几分懒散,“大姐,您要胭脂还是要香粉呢?”

江舒涵四下看了看,“只有这两样吗?”

女掌柜笑了,“还有抹脸的面油,面脂,唇脂,香丸,香饼,黛粉,花钿,额黄,皂角,澡豆。”

江舒涵问,“你们店最贵的东西是哪个?”

女掌柜一愣,眼睛扫向她带补丁的衣服,意思是“你买得起吗?”

江舒涵故作不知,唬着脸问,“怎么不能问吗?”

女掌柜摸不清对方到底有没有钱。看穿着确实没钱,可江舒涵板起脸却很有底气。

一般没钱的人都要夹着尾巴做人,江舒涵不像。

其实她哪知道,江舒涵确实一文没有。她在现代就是习惯了。哪怕身上没钱,也能逛街问价,心里一点都不虚。

就靠这一招就把女掌柜给唬住了,给她介绍店里最贵的一款香粉,“这款香粉用的是珍珠粉,只有大户人家才买得起。就这么一小盒要十两银呢。”

十两?确实挺贵。江舒涵也有一套化妆品,两千多块。

但是江舒涵不好拿出来。一来检验化妆品使用效果得花不少时间。

二来太过新奇的东西,她怎么解释它的出处?要是这些人问她要配方,她上哪拿去?

所以她想拿出一样这个年代就有的,而且能卖几百两的那种,然后她再找一套说辞,就能把人糊弄住了。

她左右看了看,“只有这些吗?”她摸摸手指,“我听人说县城有一种水,喷在人身上香香的。你们店卖吗?”

女掌柜一愣,听着像是熏香。但是熏香是熏衣服的。根本不是水啊?

女掌柜一时竟被江舒涵问住。就在这时,外面走进来几个姑娘,为首的姑娘衣着华贵,头戴帷帽,看不清长相。

不过看她浑身气度以及这排场,应该是大户人家的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