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实说,太后真不是故意的。
她年轻那会儿,也是个凡事小心谨慎的人,说是步步留心时时在意都不为过。可那毕竟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如今都已是天延十一年了,谢昼登基的第十二个年头,太后老早就忘了曾经的小心谨慎。
现在啊,她完全是率性而为,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全然不在意旁人的想法。
这不,过完中秋她就决定要回皇庄上,当下就吩咐了下去,很快一切都安顿好了。
然后她就走了……
当然,太后跟前也不是没有明白人,可正因为太明白了,才索性不去劝她了。
试想想,三月底那会儿太子大婚时,太后并不曾回宫观礼,没的说二皇子大婚了,反而要太后在场吧?哪怕仅仅是顺便好了,外人却未必会这么看。再一个,若是二皇子大婚时,太后顺道观了礼,那以后三皇子、四皇子大婚呢?假如特地选在太后在宫中的这段时间大婚,岂不是每次都要观礼了?
如果太子大婚时,太后在场,那一切都不曾问题,偏生她不在啊!
太后跟前的嬷嬷索性就揣着明白装糊涂,横竖以皇上的性子,是绝对不会为了儿子大婚这种事情,跑来跟太后闹别扭的。
不得不说,谢昼那性子已经被很多人看透了。当然,寻常人看透了也没用,毕竟谢昼是典型的“对人不对事”。
只这般,在二皇子大婚的前一天,太后离宫了。
最初,消息倒不曾传开,毕竟太后离宫的架势并不算大。确切的说,她这次明显就不打算回宫久呆,完全是轻装简行的过来。自然,离开时也是格外得轻便自在。
可问题在于,第二天就是二皇子大婚的日子啊!
到了正日子,有资格观礼的所有人都发现了,太后并未出席。
一时间,宾客们议论纷纷。
多半人猜测是太后要给太子留面子,既是未出席太子大婚,那么就不好出席二皇子大婚了。这个道理是说得通的,可人都在宫里了,连这点儿面子都不给,这……
太子的面子是留住了,二皇子的面子挂不住啊!
等略过了一些时候,确切的消息传来了,却是太后已于昨天离宫。
众宾客们:……
噫!这是打脸呢还是打脸呢还是打脸呢?
正如其他人所想的那般,二皇子的面子完全挂不住了,他只觉得自己的脸被亲祖母打烂了。
二皇子比太子还要小半岁呢,如今不过仅仅是十五岁的年纪,哪怕他较之一般的同龄人要城府深一些,问题是,在场的谁还不是老狐狸呢?
在凝神注意下,谁都能看出来二皇子的不悦。
可谁都没说,只是用眼神互相交流着。
二皇子的大婚仪式倒是很顺利,一切都是按部就班的完成,可以说,该他的丁点儿都不曾少,只是没有给予额外的荣耀罢了。
待礼毕,众人各回各家,安雪莲还特地拽住力嫔细细的叮嘱:“明个儿若是二皇子夫妻俩过来了,你来接待,记住了吗?不然就排挤你!”
力嫔目瞪口呆。
说实在的,力嫔原也没想过要拒绝二皇子夫妻俩大婚次日见礼的事儿。可她不敢相信的是,安雪莲居然会光明正大的威胁她。
考虑到形势比人强,力嫔委委屈屈的答应了。
安雪莲满意的离开了。
虽说八月跟三月差别很大,尤其热的时候,她肯定比大冬天要起得早。但问题在于,她心目中的“早”,跟这群古人心目中的“早”,标准差异极大。
譬如说,隆冬时节,安雪莲都是八点多起身的,那么在天气炎热之后,她基本上都是七点起来了。
多早呢!
结果这群古人却认为凌晨三点半,最晚凌晨四点起床才堪堪能被称之为早。
安雪莲就觉得脑壳壳疼。
都说早起的鸟儿有虫吃,忒么半夜里起来不是为了吃虫,是为了盗墓吧?
自个儿亲生的儿子没办法,主要是那会儿安雪莲也没意识到这个问题。可眼下,二皇子嘛,关她屁事!
抱着这样的想法,“操劳”了一天的安雪莲,幸福的回去猫窝了。
这可是苦了二皇子。
二皇子原本就对自己的婚事很不满意。他倒不是针对二皇子妃,而是心理落差太大了。
要知道,最初太子妃的人选是安雪莲的娘家侄女安娴。当然,身为皇后侄女,以及安家那书香传家的名声,配给太子也算是合适。然而,不得不提的是,安家确实已经没落了,从他家老爷子过世后,就一年不如一年了。
简单地说,若是娶了安氏女,对太子几乎是毫无助益的。
同样的事情在不同的人看来,却是截然不同的结果。反正二皇子是非常乐见其成的。
结果……
太子娶了一门双侯的傅氏女,还是出了个宸妃的同族隔房,要知道,就算宸妃本人早已不受宠了,可她到底是妃位的,且跟雅妃是多年的至交好友,同时她还有五皇子傍身。
而二皇子呢?娶的是空有爵位内里早已千疮百孔的鲁国公府二姑娘。
这心理落差比天还大!
娶的皇子妃不尽如人意,太后又特地提前一天离开,让他想打脸太子不成,反而惨遭打脸。以及大婚次日,他带着二皇子妃去后宫拜见皇后时,又被人引到了长乐宫。
二皇子站在长乐宫门口,狠狠的抹了一把脸,这才极为勉强的绷住了神色,可仔细看去,还是能看出他眼底里的阴郁。
诚然,长乐宫的力嫔确实是二皇子名义上的母亲,可根据祖宗礼法,后宫所有的皇子公主都是皇后的孩子。
——这也是为什么前阵子玩“谁是卧底”的游戏时,安雪莲斩钉截铁的说谢岺是她的崽,没引起别人怀疑的缘故。
——因为那确实是她的崽啊!
二皇子忍着满腹的怨愤,老老实实的领着皇子妃去给力嫔见礼,自然也得了一份赏赐,顺便还得了一通教诲,之后二人才离开了皇宫。
再度出宫时,二皇子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这个他已经待了十五年的宫里。
其实,从大婚那一日起,二皇子就已经搬离了皇宫。当然,实际上搬家的日子还要早,毕竟偌大的一个二皇子府,也不是一两天之内能归整好的。
是的,二皇子府。
这个才是二皇子最为难堪的点儿。
像太后不愿给他做脸,皇后无视他,这些种种他都已经不在意,唯独这个“二皇子府”的牌匾,让他觉得无比的难堪。
当年,先帝时候,谢昼大婚后出宫建府,他的府邸上挂的可是亲王的牌匾!
而谢昼的一些兄弟,有些被封了亲王有些则是郡王。但不管怎么说,那都是王爷啊!
到了二皇子大婚出宫建府时,却什么都没封。
等他携带新婚妻子回到府里后,就立刻将自己关到了书房里。
其实,出宫建府也是有好处的,起码会客方便了许多。像以前在宫里,谢昼倒是不禁止皇子们见谁,可甭管见了谁,十二监那边都是有记录的。而一旦出了宫,虽说难保谢昼还是会派人盯着京城各处,可起码比在宫里时,要方便太多太多了。
当天略晚一些时候,二皇子就在书房里见到了莫家人。
庄妃、莫贵人的娘家兄长,也就是二皇子的亲舅舅。
“殿下早该想清楚了,这世上唯独只有咱们莫家不会背弃殿下您啊!”
二皇子面上不显,心下却是冷笑连连。假如说,莫家真的愿意效忠他,又怎会在最初庄妃刚过世还未曾度过头七时,就急吼吼的送了莫贵人入宫呢?
说白了不过就是在做两手打算罢了。
“舅舅的意思,外甥自是明白的。”二皇子面带笑意的道。
**
外头的事情,并不会影响到后宫。
而对于整个后宫而言,当下最为重要的事儿,则是九月里的万寿节。
安雪莲提前就吩咐下去了,让雅妃好好准备认真排练,一定要给谢昼一个巨大的生辰惊喜。
雅妃听进去了。
她有儿子以后确实是有些懈怠了,可再怎么样,她还是有宫妃的包袱的。盘算着就算自己不上台表演,这不是还可以当幕后吗?再者说了,哪怕她不跳舞,也能接着亮嗓子呢!
甭管怎么说,身为宫妃都是应该在皇帝跟前刷一波存在感的。
雅妃不知道的是,她需要的根本就不是存在感。
讲道理,她这么大的一只呢,谢昼该是有多瞎,才会看不到她?说白了,雅妃的存在感一直以来都非常的强,强到任何人都没办法忽略她。
幸好,雅妃什么都不知道。
她只高高兴兴的准备着万寿节的歌舞节目,并在安雪莲建议下,又增加了不少语言类的节目。
你问什么语言类的节目?当然不可能是小品,但中华文化博大精深,怎么可能只有小品呢?
相声~小品~魔术杂技~!
评书~笑话~说唱艺术~!
东西南北中,君请看曲苑杂坛~!
……
在安雪莲的强烈安利下,以及太子的鼎力支持下,母子二人同心协力的想要搞死谢昼。
咳咳,太子还是没这个想法的,他只是听从安雪莲的意思,从京城里寻了一些民间艺人。当然不可能让那些人直接进宫,但完全可以找一些机灵的小宫女,让其他人帮着训练一下。
不过,考虑到宫女训练起来费时费力,最终折中一下的结果是,御乐坊劈叉了。
御乐坊原本是专门演奏宫廷乐曲以及表演宫廷舞蹈的……那种高大上的国家机构。如果是放在安雪莲上辈子的和平年代,御乐坊里的歌舞艺人,那绝对是国家级别的舞蹈家、歌唱家、演奏家。
结果,生生的就被这对母子俩搞劈叉了。
然而事实证明,安雪莲搞事还不是最可怕的,雅妃才是那个深藏不漏的高手。
她觉得自己十分得了解谢昼!这世上再也没有比她更了解谢昼的人了!
仔细想想,从雅妃第一次登台劈叉到如今,她有一个格外荡气回肠的心态转变。如果说,她最初是真的惶恐不安的,那么后来却是慢慢的习惯成自然,到最后则是信心十足。
雅妃深以为,自己跳得如何唱得如何那完全不重要。重要的是什么呢?要投其所好!只要谢昼喜欢,那就没问题了。
她还在她手底下的那帮人跟前来了个演讲洗脑。
“这世上,有喜欢鲍参翅肚的人,也有喜欢青菜豆腐的。有那种无辣不欢的,也有丁点儿辣都沾不得的。古人云,青菜萝卜各有所爱……”
没词儿了。
好在,雅妃别的没有,自信还是很足的。她当即改变了说法,决定用事实来证明自己的想法是正确的。
“就譬如说,本宫尚未出嫁之时,娘家弟弟就很喜欢吃京城街面上的一道小吃,那道小吃名为臭豆腐。那个味道啊,就跟半年不曾打扫的净房一般,正常人都受不了。可本宫的娘家弟弟就是喜欢,百吃不厌。”
“这说明了什么道理?天底下的人多种多样,总有人拥有奇特的味觉。当然,也总有人拥有奇特的品位和审美。”
“凑巧的是,本宫的舞蹈和歌声,就这样对了皇上的胃口。这有什么办法呢?本宫也很无奈嘛!”
“总之,你们要想得到皇上的赞誉,就得听本宫的吩咐!”
……
雅妃的这番训导,辗转传到了安雪莲耳中。
她当时就喷了茶。
大猪肘子真是不好意思啊,这万一雅妃真的把御乐坊乃至整个后宫都带劈叉了,那就……反正坑的也不是她。
安雪莲还脑补了一下。
以后遇到宫宴时,会不会真的出来一队扭秧歌的?毕竟,雅妃跳起舞来不是敦敦敦就是劈劈劈,唱起歌来还是嘿哟嘿哟嘿哟的。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这年头只有文字描写,最多也就是静态的绘画。偏偏,文字描写是不可能将雅妃丑化的,作为雅妃脑残粉的谢昼头一个不会答应的。静态的绘画也没什么问题,毕竟雅妃不动的时候还是很美的。
雅妃啊,典型的就是静若处子动若疯狗。
再想想要是现在就存在某音小视频,那就很难想象后世会如何评价谢昼了。
大概风评被害是免不了的了。
真惨。
点蜡。
……
如此这般,在安雪莲的殷切期盼之下,万寿节终于到了。
讲道理,谢昼是想过的,他因为不想再看到力嫔出来丢人了——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把人丢起来的那个丢人。反正他是有想过取消万寿节的,可安雪莲告诉他,力嫔生气了,拒绝在万寿节上台亮相。
说实话,谢昼那可真的是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啊!
感谢天感谢地,感谢力嫔放过他。
不过,既然力嫔都不打算表演了,那么万寿节自然是照常进行了。
为了给谢昼一个惊喜,安雪莲都没说雅妃不但是整台晚会的导演,还预备友情出场。
也没所谓啦,反正谢昼会亲眼看到的。
只这般,万寿节之夜,皇室宗亲并勋贵朝臣们绝望的出席了,并已经提前做好了心理准备,准备随时咽下最后一口气。
本来,他们是可以请假的,但左右丞相为了避免发生所有人一起请假这种荒唐事儿,直接下令若有人请假,那就索性请个长假吧,十年起步的那一种。
于是,所有人都到场了。
可管得住朝臣们,管不住皇室宗亲啊!不过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安雪莲提前让太子放出话去,假如今个儿不来的,明年大选之后就会收到一份惊喜大礼包。
感受到了来自于帝后的森然恶意,所有人都老实了。
行罢,知道你俩很恩爱。
不知不觉就秀了一波恩爱的帝后二人,微笑的出席了万寿节。谢昼还特地找安雪莲证实了一下,确定力嫔绝对不会登场表演后,那个笑容啊,真的是发自内心的。
没有力嫔就是天大的幸福。
前头的开胃戏就不必多提,雅妃其实还是挺有本事的,可就算这样,她也不可能真的每一个节目都细抠的。她把握的是总体状态,而非单个的节目。
这么说兴许不太明了,翻译一下就是,有了雅妃这个晚会导演,整个演出水准降低了不止一筹。
饶是谢昼已经对歌舞表演没有任何期待了,他也忍不住有些愣神,总觉得御乐坊这是不打算混了?这什么低水准的演出?他过生辰就让他看这玩意儿?
还好,皇室宗亲和勋贵朝臣们看得非常高兴。
你说节目档次不够?
别闹了,就跟来参加宫宴不会嫌弃饭菜又冷又干一样,本来这就是凑个热闹,也是自个儿的荣耀,又不是真的来吃饭看歌舞节目的。真要是好那一口的,一准儿在自家府上养了戏班子,回家想看啥不成呢?宫宴嘛,尤其今个儿还是万寿节嘛,只要皇上高兴不就好了?他们的想法一点儿也不重要。
然而,谢昼不是那么高兴,因为这演出水准真的有些低得吓人。
“皇后……”谢昼迟疑再三,决定问问这是怎么一回事儿。
安雪莲一眼就看透他了:“皇上,虽说今个儿是您的生辰,可既是准备大宴宾客的,也得略微考虑一下其他人的想法。像您这样的盛世明君,肯定更在意与民同乐,是吧?”
谢昼愣了一下,随后抬眼看向底下的勋贵群臣们,愕然发现大家伙儿好像都特别开心。
懵了片刻后,谢昼小心翼翼的问道:“难不成其他人都喜欢看这等……不怎么完美的表演?”
“看起来是这样的。”安雪莲面上一派淡定,“其实这也正常,一般来说,高雅的艺术是需要有足够的艺术修养才能体会的。就好比,在民间最受推崇的乐器是唢呐,而非古琴。”
谢昼又不知道唢呐是什么玩意儿,可他不愿意显得自己很没文化,就假装听懂了。心里则是默默的记下了这个乐器的名字,琢磨着回头得空了让人找个会唢呐的艺人来,他也想听听老百姓们是怎样的品位。
就听安雪莲又道:“其实皇上应该也发现了吧?那些晦涩难懂的诗词赋文根本就没办法在民间流行起来,反而是一些白话文通过说书人的口,很容易传播开来。”
“是这个道理。”谢昼认真的想了想,“所以皇后是认为群臣们的品位……”
“肯定是不如皇上您的!”安雪莲斩钉截铁的道。
谢昼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他不再认真看舞台上的表演了,而是观察起了底下勋贵群臣们的表情。
还真别说,他们挺高兴的,吃着喝着还会伴随着音乐摇头晃脑,一副乐在其中的模样。
一开始,谢昼还认为可能只是有一部分的品位太低了,尤其是武将们,本身就是胸无点墨的,缺乏艺术修养是一件很正常的事儿。也因此,他开始有意识地观察起了那些饱学之士。
譬如,雅妃娘家大伯父韩大人。
韩大人是才华横溢之人,又培养出了像雅妃这等歌舞双绝的姑娘,谢昼认为他一定会同自己有共同语言的。
然而……
且不说韩大人的品位如何,在连着被亲侄女坑了那么多回之后,他对所有的歌舞表演都已经免疫了。就感觉啊,哪怕他家那个蠢弟弟上去蹦跶两下,那也比他侄女好看。
抱着这样的想法,哪怕舞台上的表演档次特别低,韩大人仍然是高高兴兴的。
唱得好!跳得好!
只要他侄女别出来,他觉得一切都是那么得完美。
美滋滋~!
观察到这一切的谢昼:……
唉,他算是理解了,什么叫做曲高和寡了。
这世上果然是千金易得,知音难求啊!
就在这时,雅妃精心准备的大型歌舞剧,上台了!!
雅妃当然不是第一个出场的,想也知道了,就算仅仅是友情出演,那她也必须是压轴的。
讲道理,这个大型歌舞剧啊,给安雪莲的感觉就好像真人版的《猫》,看得她鸡皮疙瘩都出来了,当然也吓到了谢昼。
然而,谢昼看了一眼底下的勋贵群臣们,尤其是他着重关注的韩大人,却发现大家依然非常高兴,间或还有人叫好。
谢昼深深的认为,光抓物质文明是不够的,精神方面的也得抓紧啊!
普通老百姓也就算了,这些个勋贵群臣们,怎么能一个两个的如此没有艺术欣赏能力呢?
就在谢昼深深的批判众人时,他忽感一阵晕眩,等眼前再度恢复清明时,就看到他的爱妃站在舞台之上。
顿时,谢昼忍不住猛的起身,含情脉脉的看向舞台上的雅妃,用一种情深无悔般的语调发自内心的呼唤道:“爱妃!朕的爱妃!”
本来吃喝正高兴的勋贵群臣们:……
仿佛听到了“起棺”的声音。
请让他们体面的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