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选的结果第一时间在京城里传开了。
而随着前头那一批人被送出宫回到家,一时间京城各大世家别提有多热闹了,哪怕理论上来说宫中发生的一切事情都不可对外言,但实际操作上并没有那么严格,毕竟这些人入宫一两个月里,除了储秀宫外,哪儿也没去。
是的,就连被安雪莲一见钟情……哦不,一见如故到直接撇开自己娘家亲侄女,指明要她当自己儿媳妇的安平侯大姑娘,其实也没能离开储秀宫去别处逛逛。
安雪莲啊,当日说得好好的,说回头得空了会唤傅家姑娘去鸾凤宫里坐坐,然后……她就把这事儿给忘记了。
然而,傅家姑娘出宫回府后,却是一叠声的说着皇后的好话,简直就是瞬间化身成了安雪莲的小迷妹。
对了,这里不得不提一下宫规。
在大选之中,若是留中为皇帝宫妃的,那是立刻被安排好住处,稍作休整后,绿头牌就会呈到皇帝跟前去。也因此,这一批人年岁最小的是十三,最大的已经有十七岁了。她们一旦入宫,就几乎没可能再离开皇宫了,哪怕运气好升了份位,那也不过是逢年过节在得到皇后允许的前提下,传娘家女眷入宫一见。
不过,像另几位留中为皇子、宗室子正妻的,那规矩可就繁琐多了。
要先出宫回府备嫁,宫中娘娘会赐下教养嬷嬷,仔细认真的学上至少一两年的规矩,再等十二监备好嫁娶一应事宜后,还要等礼部呈上最近合适嫁娶的好日子,由皇帝或者皇后做主挑好日子,这才举行盛大的嫁娶仪式。
当然,相对而言,宗室子那头会简单很多,还有惯例是直接交给各家府中自办,美其名曰体谅为人父母的心情,实则不过就是懒得多管闲事。
而皇子之中,自然是太子的婚事最是不同一般。
傅家姑娘离宫回到安平侯府后不久,府上就迎来了正式的赐婚旨意,同圣旨一并前来的,还有皇后赐下来的两位教养嬷嬷以及数箱赏赐。
幸好,安平侯侯这边一早就得了信儿,是隔房晋平侯府的大太太特地过来传话的,说是替宫里的宸妃娘娘带信,先说一声恭喜了。
那会儿,安平侯府虽高兴,却还是有些忐忑不安的。他们家是侯府没错,可侯府啊,京城里的王公贵族还会少?区区一个侯府,放在平头百姓跟前自是庞然大物,可搁在宫里的娘娘眼里又算得了什么呢?
尤其是,安家那头……
就这么提心吊胆了几天后,自家姑娘回府了,紧接着赐婚旨意也来了,还有教养嬷嬷和诸多赏赐。整个安平侯府都沸腾了,第一个来恭贺的,自然又是隔房的晋平侯府。
一门双侯不是说着完的,搁在别家,都分家近百年了,就不说关系有多疏远,肯定是亲近不起来的。不过在傅家,两个侯府平素还是多有来往的,是实实在在的守望相助。
只这般,安平侯府成了眼下京城里最炙手可热的人家。
他们其实已经尽可能低调行事了,传承百年的世家,自是深谙低调的好处。可他们本身就是侯府,同族的晋平侯府出了个宸妃娘娘,还育有一子,他们安平侯府如今又出了个太子妃。
在这种情况下,过分的低调就是不近人情。
一时间,京城里的风向又变了。
万幸的是,除了太子妃外,二皇子妃也定下来了。虽说两者并不能相提并论,可谁让二皇子妃是鲁国公府的二姑娘呢?
鲁国公府按说是比安平侯府能耐的,但这个是理论上来说的,或者却确切的说,应该是祖上之间的差距。
可惜,祖宗能耐不代表后辈也能耐,鲁国公府传到现在,最出名的就是他家嗜酒如命干啥啥不行吃啥啥不剩的大公子,其次便是厌恶官场作风成日在脂粉堆里吟诗作对的二公子。
唯一靠谱的后辈就是他家大姑娘了,多年前就嫁给了翊王当侧妃。
这么个没事都要瞎蹦跶的人家,如今得了天大的恩赏,顿时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在安平侯府一再告诫家里人要低调要平和之际,鲁国公府的大公子手笔极大的包下了京城一整条街面的酒楼饭馆,大摆流水宴,庆祝他妹子成为二皇子妃。
像这种闹得惊天动地的消息,根本就用不着瞒,鲁国公府中午大摆宴席,到傍晚宫里就听说了消息。
不单谢昼知道了,皇子所、后宫等等,反正甭管该不该知道,都知道了。
二皇子气得差点儿吐血。
他是不清楚鲁国公府的二姑娘本身如何,可他现在太清楚他未来的大舅哥是个什么玩意儿了。
这二皇子知晓了,没道理太子会不知道。
太子很高兴,具体表现为他当天晚膳直接吃多了,撑得他在房里连连打转,最后还吃了山楂丸,这才略微好受了一点儿。
贴身伺候的小太监还在那儿叨逼鲁国公府太张扬,相较而言,出了个太子妃的安平侯府却是□□生了,安生到给人一种怂怂的感觉。
可太子毫不在意。
怂就怂呗,别说安平侯府了,身为皇后娘家的安府,这些年来不都是怂着的?说好听点儿就是韬光养晦,说难听点儿就是胆小鬼,没本事胆子也小,又觉得自家的前程本就不在于本朝,而在于太子登基之后……
总之,怂没错,嚣张才是错。
与此同时,后宫各处也得了信儿,安雪莲实力演绎懵逼。
她完全不清楚鲁国公府是个什么情况!
努力搜索原主记忆,仅有的印象大概就是鲁国公府的大姑娘嫁给了翊王殿下,也就是谢昼唯一一个同胞弟弟。因那位是亲王侧妃,以往逢年过节也是会入宫向皇后磕头请安的。其实别说往年了,去年她就曾随宗妇们一起入宫过。
只是,她是侧妃,没资格在皇后面前露正脸,连磕头都是正妃们在前,她们这些当侧妃的跪在最后头,行完礼就离开了。
反正对于安雪莲来说,完全没有任何印象。
这身为亲王侧妃的大姑娘尚且如此,待字闺中的二姑娘就更别提了。安雪莲已经很努力的去想了,记忆里好像就是个模样清秀的干煸豆芽菜。
行叭,反正离大婚还有至少两年多。
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大致的情况,安雪莲越想越有性质,唤了锦绣到跟前,问她还知道什么事儿不成?
锦绣作为皇后的贴身大宫女,要熟悉的可不仅仅是鸾凤宫这一亩三分地的事儿,包括整个后宫,甚至外头的世家大族里的新鲜事儿,都要做到耳熟能详。别的不说,总不能主子问起来,她来个一问三不知吧?
当下,锦绣便道:“鲁国公府早就已是烈火烹油,鲜花着锦之势,素来不知何谓收敛,原先国公府大老爷身子骨还康健时,瞧着尚好,可自打那位意外坠马受重伤后,家里的事情就都交给了府上的大公子。从那时起,鲁国公府就成了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了。”
安雪莲脑补了一出阴谋诡计,临了又觉得狐疑,鲁国公府就算再怎么不靠谱,这大姑娘是亲王侧妃,二姑娘又成了二皇子妃,谢昼……真不怕搞出事儿来?
就算真不怕出事,可这连襟什么的,还是叔叔跟侄儿当连襟,这口味也是够独特的。
这厢,安雪莲还在为人家操心,那厢,安家人终于耐不住递了牌子进来。
考虑到总是想借口避而不见终究不好,安雪莲到底还是允了,同意两天后的上午见一面。
本以为来的只有安母一人,不过等到了约定的时间,安雪莲才得知来的还有她大弟媳妇。
比起后头几个弟媳妇,安雪莲至少对这个大弟媳妇还是有些印象的,是属于难得见过几面的娘家人。当然,见是原主见的,不是她本人。
想着来都来了,也没必要特地赶人离开,安雪莲还是赐了座,只是脸上的神情淡淡的。
兴许是娘家人已经习惯了她永远是一副不苟言笑的模样,倒并不觉得惊讶。安母更是在落座后不久,就急急的道出了来意。
“娘娘,娴儿在宫中是不是冲撞了什么人?自打她离宫回府后,就一直病着,问她什么都不说,眼瞅着就快要瘦脱型了……”
安母虽然语气急切,面上也露出了心疼的神情,不过总得来说还算稳得住,她身畔的大儿媳却是忍不住红了眼圈,几乎要落下泪来。
安雪莲正琢磨这话要怎么回答,就看到她大弟媳妇一脸难忍悲痛的模样,顿时无奈了:“娴儿没冲撞谁,只是本宫思来想去没寻到适合她的姻缘,就索性撂了她的牌子,让她回府自行聘嫁了。”
“没适合她的姻缘?”安娴之母猛的抬起头,不敢置信的重复了一遍,“可娘娘您先前不是这么说的啊!您不是说……”
“本宫说什么了?”安雪莲一派淡定,幸亏原主是个稳得住的,所谓的看好安氏女,多半是暗示,从未明言或者承诺过什么。在当时看着似乎是谨慎过了头,不过如今倒是方便了她推卸责任。
这话一出,安娴之母完全不知道该怎么接才好,只能将求助的眼神投向婆婆。
然而,安雪莲又开了口:“各人有各人的想法,我也知道合不合适只是我的想法,你们不一定赞同。可你们要明白一件事儿,皇上已经下了赐婚的旨意,你们是怎么想的不重要,重要的是皇上怎么想。”
安娴之母脸色煞白,哆嗦着嘴唇颤颤巍巍的道:“可、可娴儿对太子殿下痴心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