沢田纲吉这次来日本的事情并没有过多隐瞒,事实上他也没有隐瞒的必要。
没有任何一家黑手党或是雇佣兵会傻到去暗杀彭格列十代目,特别是听说了他“死而复生”和占尽了风头的密鲁菲奥雷的首领在与彭格列的最终战役里死亡的事情后。
彭格列使用火箭筒将十年前的自己召集到这个世界的事并没有多少人知道,就算知道的家伙也识相地守口如瓶。
这样就使得外界对于彭格列十代目的猜测愈演愈烈。
老一辈的黑手党们称沢田纲吉是个可怕的男人,也许一开始毁掉彭格列指环直到在与白兰的会面中遭到暗杀而死亡的消息便是假的,白兰·杰索千算万算也没算得过他。
沢田纲吉每次听到这样的传闻都只是无奈地失笑,倒是旁边曾经是世界第一杀手的Reborn冷哼了一声。
“是,我已经看到了草壁前辈了……嗯,总部那边就拜托你和Reborn了。不,不用担心我啦,狱寺君。”穿着名贵西装的棕发青年轻笑了一声,温柔的眉宇间流露出稍许的无奈,他向远处冲自己挥手的草壁点了点头,脚步不紧不慢,显露出从容的优雅。
年轻的黑手党教父挂断了电话,他微扬的唇角恢复到了原本的弧度,简单地与前来接他的草壁哲矢寒暄了几句,便坐进了车里。
“我以为这次来的会是岚守,没想到您亲自到这里来了。”坐在驾驶座上的草壁哲矢嘴里叼着一根草,他一边平稳地开着车,一边稍稍抬眼从后视镜里看向身后坐着的沢田纲吉。
彭格列的守护者除去岚守和雷守外,常年都不在意大利的总部。雾之守护者六道骸行踪诡秘,雨之守护者奔波于世界各地执行棘手的暗杀任务,而晴之守护者结了婚,便在日本定居了下来,只有在交接重要的文件时,才会亲自动身前往意大利的彭格列总部。
但是同样待在日本的云之守护者就不一样了。即便是首领,沢田纲吉在云雀恭弥面前依旧没有一点排面。平时的任务汇报统统都是由草壁整理好后与狱寺对接的,视频会议参加时长记录是一分钟五十八秒,甚至连交接的重要的文件,也是磨着牙恨恨地说着“云雀那家伙”的任劳任怨的岚之守护者亲自来到日本拿的。
然而这次居然换成了沢田纲吉。
……话说首领不在总部坐镇真的没事吗。
沢田纲吉在快速地回复了震动的手机上的讯息后,按灭了屏幕,声音温和地反问道,“云雀前辈还是老样子吗?”
草壁哲矢:“是。不过自从白兰的事情过后,偷偷动作的人就少了很多。”
飞机头的男人犹豫了一下,想了半天的措辞才憋出一句,“……委员长最近有点无聊。”
沢田纲吉的脸上流露出了“果然如此”的无奈神色。
车内的空气陷入了尴尬的沉默。和成为首领后的沢田纲吉并没有什么正面交流的草壁哲矢在脑中苦苦思考了许久,才找到了一个话题,“您这次来要去学园都市看那位小姐吗?”
草壁哲矢一开口就后悔了。
哪有会问首领感情生活的部下手下的部下啊。
但沢田纲吉并没有生气的迹象,他甚至对于这个问题的答案毫不避讳。
棕发青年微微侧过头,看向车窗外飞速闪过的景色。午后的阳光正好,戴着小黄帽的孩童从街上跑过,手牵手的情侣打闹嬉笑着从商业街中走出,玻璃制的车窗阻挡了飞速而过的风,却抵御不了温柔的光。它无声无息地笼住了棕发青年的身形轮廓,在他暖棕色的眸底潋滟开来。
“是。”年轻的教父翘起唇角这样回答道,“刚才和千里桑发了消息,说有新的朋友要介绍给我。”
沢田纲吉很温柔。
沢田纲吉对谁都很温柔。
但也许他自己也没有发现,年轻的男人只有在提到那位他只在资料上见过的九条小姐时,眼睛里的笑意才会显得不那么虚无缥缈。
……要是那件事没有发生就好了啊。
那样的话,说不定等千里小姐18岁的时候,彭格列就将迎来一场盛大的婚礼了。
“就在这里停下吧,草壁。”伴随着轮胎摩擦地面发出的刺耳声响和轻轻的关门声,沢田纲吉在简单地与草壁哲矢说明“请帮我告诉云雀前辈,晚一点我会去拜访他的”之后就与之告别了。
学园都市与外界的通道伴有层层警戒系统,但这对于沢田纲吉来说并没有什么问题。就像云雀的风纪财团一样,彭格列在各个方面都有涉猎,其中也包括投资学园都市不少研究所的实验。
于是沢田纲吉便这么正大光明地走了进去,他的目光扫过人群,最后停留在偏远的围墙处、一棵树后露出的影子上。
棕发青年穿过人群走了过去,一低头便看见了鬼鬼祟祟地缩成一团,用大大的黑色渔夫帽遮住大半张脸,手上还拿着个不知名装置的小姑娘。
“千里桑?”
突然被喊道名字的九条千里吓了一跳,她就像是只被踩到了尾巴的猫,从地上蹦了起来,摆出了毫无杀伤力的战斗姿态。
当少女那双蔚蓝色的眸底倒映出熟悉的棕发青年的脸时,小姑娘才从戒备的脸色煞白的状态一下子转变成了面颊通红的羞愧状态。
她有些尴尬地扬起了唇角,将手上的装置塞进了包里,“纲……纲君?”
沢田纲吉稍微想了想便明白了九条千里手上那个装置是干什么用的。
她大概以为自己进出学园都市是用的和她一样的手段,得先干扰了监控和警备系统,再跑起来甩掉一堆警备机器人。
啊,说起来,他第一次见到千里桑的时候,后者就是以这种狼狈的姿态与他相见的。
沢田纲吉笑了笑,并没有戳破少女的那点小心思。
“千里桑不是说要给我介绍朋友吗?”
男人的突然转移话题使得九条千里有一瞬间的发愣,不过她很快便回过了神来,沢田纲吉猜想她大概是想到了什么开心的事,连一双眼睛都变得闪闪发亮。
“是!不过得到偏僻一点的地方才行。”九条千里说完这句话后大概是觉得自己的话有些歧义,于是匆忙解释道,“只是在这里突然出现的话,不止纲君,大家也会吓一跳啦。”
她指的大家是路过的行人。
沢田纲吉眨了眨眼睛:“是像善逸君一样的存在吗?”
惨兮兮蹲在一边画圈圈的我妻善逸一听这个便来气,他怎么会和那群凶残又爱压迫人,不对,压迫鬼的家伙是一类!
千里还不知道。
自从那些成精了的刀们能够在本丸与现世间来去自如了后,每次夜深人静我妻善逸想干些什么不可描述的事的时候,身后就会倏地出现杀气具现化的长谷部,他甚至都还来不及尖叫,就被扯进了本丸里,被迫玩小鸡捉麻雀的游戏。
那群刀们在压迫他完后还自顾自地说着“说起来要是把善逸君卖给隔壁本丸做苦力能赚不少钱吧”“说的也是呢,博多现在没来,我们只能靠把善逸君卖掉赚钱了,等把善逸君卖掉,就能给主公买礼物了”之类的话。
——你们给我好好地想正经办法赚钱啊混蛋!!!
当然,这句咆哮我妻善逸只敢在心里吼。
自顾自地在心里碎碎念的我妻善逸也就错过了一部分九条千里与沢田纲吉的一段对话,当他回过神来的时候,有着一头鲜艳红发的少女已经和棕发青年肩并肩地走着,笑意盈盈地一个一个介绍着本丸里的那几振刀了。
“髭切总是记不住膝丸的名字,虽然听说去有些奇怪,但是能感觉到他们兄弟之间的友爱哦。啊,不过我上次见到他们的时候髭切已经有进步了,他对膝丸的称呼从哭哭丸进化到了膝盖丸,虽然膝丸还是一副大受打击的模样……”
小姑娘这样滔滔不绝地讲着,喜悦跃上了眉梢。
沢田纲吉也乐于听她讲述自己的事,只不过这次他稍稍顿住了脚步。即使没有超直感,身经百战的男人也一下子发现了不对劲。
“千里桑。”
“嗯?”
“千里桑怕高吗?”
似乎没有想到沢田纲吉会问这个问题,九条千里虽然觉得奇怪,还是下意识地就回答了对方的话,“怕倒是不怕……”
沢田纲吉的手上倏地燃起了橙红色的火炎,纤长的手上不知何时戴上了刻印着奇怪徽章的手套。就在九条千里惊讶于立在他肩膀上“嗷”地一声叫了的小狮子突然跳到了自己的背后还变成了披风的神奇事情的时候,温温热热的气息却洒在了她的耳边。
“失礼了,千里桑。”
伴随着破空而来的子弹呼啸的声音,九条千里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立于蔚蓝的苍穹之中。
怀抱着她的棕发青年语气温和,眸底却铺洒开一片带着可怕威慑力的橙红。
这是九条千里第一次见到沢田纲吉这种模样。
纲君……是能力者吗?
“是,一直没有告诉你很抱歉。”就像是猜测到了九条千里心中所想,沢田纲吉低下头说这么对她说道。
“之前也有想过要和千里桑坦白,但果然还是当面说比较好。”
男人温和的眉眼里掺杂着歉意。
“我是能力者。”
“以及,和太宰君一样,是黑手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