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柳树很漂亮,来看吗?”

笑子在电话里说,所以现在我和千奈美正在车上。千奈美对去那个家没什么热情。

我想跟千奈美解释,说他们很独特,却依照稳定的规则生活着,可千奈美不听。

“不要总维持公正。”

一开口,就被她这么说。

她说:“我最讨厌公正什么的,不要再说亚纪是什么好孩子,不要再表扬那家的丈夫和妻子。好孩子坏孩子都无所谓啊。阿郎你就没有‘特别’这种感觉吗?”

“当然有了。”我老实回答,结果更惹怒了千奈美。

“那你觉得特别的是什么?”

“大家都特别啊,还有什么特别的?”

这种道理对千奈美讲不通。

“花花公子。”

最后的下场就是被如此训斥。但我也许就是喜欢她这种地方。

“只把我当作特别的。”

能一脸严肃说出这种话的女人,我不知道第二个。

千奈美睡着了。关了发动机她也没醒,我一个人下了车。反正在我和小夜的重逢结束前,千奈美是不会进屋的。

三点五十分,比约好的四点早了十分钟,但我毫不在意,拉开了拉门。

“下午好。”

玄关散发着老房子特有的静谧,里面挂着塞尚的复制品。

“欢迎!”亚纪出来抱住了我。

“好久不见。”

伴着声音,笑子的丈夫过来了。

“小夜在卧室。说要是不提前把它关起来,千奈美就惨了,笑子昨晚就把它关起来了。”

小夜,我以前养的猫咪,现在是这家的猫。

“竟然没法喜欢动物,千奈美是个再三再四最差劲的女人。”亚纪说。

“‘再三再四’用得很奇怪。”

笑子的丈夫说。这个家一贯的氛围。

“笑子呢?”

我一边问一边脱鞋,祈祷千奈美再多睡一会儿。

“厨房。”

听到亚纪身后在回答,我上楼去卧室。

“小夜啊,小夜。”我迫不及待,甜蜜地呼唤起来。

十分钟后下楼,千奈美正往院子里端餐具。唯一的一棵柳树下,摆着一张桌子。

“虽然我想过怎么会,”千奈美低声说,“虽然我想过怎么会,可你竟然真把妻子弃之不顾了。”

“你不是睡得很熟嘛。”我嘴里说。

“那当然是装睡了。”千奈美似乎戏弄我一般扬起眉毛,“车里面有衣服刷,去把猫毛弄掉。”

“你是骗我的吗?”

千奈美注视着我,嘿嘿笑了。

“是试探你。”

千奈美的弟弟和阿绀到了,亚纪喊:“阿郎!”

“喂,选个音乐,刺激的最好。岸田医生的CD好难懂啊。”

“衣服刷优先。”千奈美说。我只得跟亚纪打了个招呼,回到车上。

住宅区的风很柔和。车停在木板围成的院墙旁,车里放着衣服刷和便条。

“沙龙到七点吧。两个人溜出去欣赏夜晚的樱花如何?”

字很孩子气,大大的。我叹了口气,不过这叹息里有一半是幸福。夜晚的樱花啊,也许不错。千奈美总是这样,硬要和我单独相处。

回到房间,笑子正要端香槟。

“我们家的柳树漂亮吧?”她喜笑颜开地说,“我命名为‘占部的树’,你不觉得他们很像吗?”

我感到惊愕。此外这个家还有“阿绀的树”,那是棵感觉粗犷的盆栽,现在还放在客厅。

“这名字,睦月怎么看?”

笑子恬静地笑着回答:“说是个好名字。”她似乎很自豪。

很晴朗的日子。到了傍晚,小院被今天最后的光芒施上了颜色。

“占部君,你还会拉小提琴吧?”笑子说,“睦月很喜欢你拉的小提琴呢。”

无法理解。千奈美带着这样的表情望着我。

我们拿着分到的香槟,来到院子。黄色的小花开得正好。

“那是连翘,最好稍稍记一下花的名字。”

千奈美的弟弟教着阿绀。我们干了杯,各自啜饮着那冒泡的液体。

“嗒铛、嗒嗒、嗒铛、嗒嗒。”

摇曳着新绿的柳树下,似乎已经无聊起来的妻子小声唱道。


[1] 配备有两户人家使用的设施与房间,供父母家与子女家共同生活的新型住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