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清风楼雅间,学生们齐齐向陆时秋敬酒。

十七个学生,此次参加会试的就有十个。除了张承天没有功名,剩下六个都是秀才,这次回去也是为了看看家人,顺便把终身大事解决了。

陆时秋笑骂,“我的酒量有限,你们一人一杯,轮着来,一会就得醉了。”

学生们不好再放肆,毕竟这次会试也不一定真能考中,以后还要在他手里混的。

张承天四下看了看,“咦,公孙竹呢?他怎么还没来?”

囡囡不想喝酒,主动道,“我去外面看看。”

张承天正好也想出去散散酒气,“我跟你一起吧。”

囡囡点了点头,两人下了楼,问了店小二,得知公孙竹上了对面客栈二楼。

在对面小二的带领下,敲了敲门。

刘父在屋里歇息,公孙竹和刘家兄妹在另一间房闲聊。

敲门的时候,刘慎过来开门。

囡囡一眼便看到公孙竹,“大家都等你呢,你怎么还不回去。”

刘凤姣走过来,笑盈盈问,“陆县令,一别三年,还认得我吗?”

囡囡点头,当然认识。这姑娘第一次就给她留下很深的印象,当时她没反应过来。过后回想,才觉出这姑娘话里有话。

说起来,囡囡也是通过这姑娘开启怼人技能。

以前她说话多直啊,后来批评下属的时候,学会了挖苦。效果非常显著。

刘凤姣见囡囡穿着一身绿衣,男不男,女不女的装扮,分外可笑,可她到底不敢太放肆,只问囡囡用了哪些胭脂水粉。

囡囡:“……”

可怜她长这么大,只买过面霜,别说胭脂水粉没用过,她连眉毛都没刮过。

聊这个,她直接卡壳,来了一句终结,“我没用过。”

刘凤姣却觉得这姑娘是故意给自己脸色瞧。什么没用过?

没用过你脸那么白,那么细腻?小嘴那么粉,像水蜜桃一样?

分明就是藏私。

不提这两人的官司,就说刘慎一眼便看囡囡身后的张承天,有些迟疑,“这位是?”

公孙竹请他们进来坐,拍拍他肩膀,“这是太康伯的三儿子,叫张承天。你以前没见过吧?他姑姑可是仁安皇后。”

刘慎眼底含了一丝笑意,“真是失敬。没想到我竟有一天认识皇亲国戚。”

张承天微微敛眉,头一天认识皇亲国戚?

据他所知,刘慎的祖父是前任户部尚书。户部有两个户部侍郎,其中一个姓崔。正是顾四叔的岳家。

崔家摆过宴席,刘慎应该跟顾家有过来往才对?

张承天脑子里闪过一丝疑惑,却又很快丢开。

张承天和囡囡找上门,公孙竹也不好再耽搁,跟刘家兄妹客套一番,便下了楼。

这一天,师徒喝得很是畅快。

第二日,一大早,下人们就把马车准备好了。

陆时秋揉了揉发痛的额头,站在县衙门口,和囡囡一起送他们离开。

此次回京,路途虽不算远,但是这些人可都是金疙瘩,陆时秋自然也不吝啬,把家里三个会武艺的人全部派了出去。

至于陆时秋为什么不自己去,没办法,他还得再招女学生。

这次他直接招九个,省得明年再挑人,还得单独给她们补课。

以前的卷子肯定不能用了,他还得自己再琢磨。

陆时秋送完人,转身回房忙活去了。

只是让他没想到的是,七日后的夜里,县衙大门被人拍响,守门衙役开了门,看到来人一脸惨样立刻去叫管家。

管家到后院,把人全叫醒了。

拍门声又大又急,囡囡心头涌起一种不好的预感,让丫鬟请管家进来。

囡囡隔着门帘听管家汇报,“大人,先生的弟子回来了。”

囡囡一怔,穿好衣服和鞋,自己打帘子走出来,“回来了?为什么回来?”

管家回禀,“说是半路遇到蒙面歹徒。大家都受了伤。”

“有没有人被杀?”

“张承天被那伙人抓走了,其他人受了伤。我已经让下人去请大夫了。”

囡囡拧眉沉思。什么人要抓张承天呢?他只是个无权无职的皇亲国戚罢了。

陆时秋已经披衣走过来,“怎么回事?”

管家又把刚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陆时秋拧眉,“抓他干什么?”

他也不等管家回答,立刻赶去前院。

县衙大堂坐满了人,其中伤得最重的就是狄虎,身上全是刀伤,别说参加会试了,估计他得卧床半年才能起来。

而其他人相对要轻一些。养个十来日就能恢复。

嵇无用跪下请罪,“先生,是我等无能。”

嵇无用受伤不轻,他胳膊直接被掰断。嵇如雪身上,脸上全是伤。

倒是二丫完好无损,一脸懵懂看着大伙。

陆时秋看向嵇无用,就算二丫功夫再怎么好,也不至于一点伤都没受吧?

嵇无用一脸自责,“张承天被抢走的时候,二丫被人迷晕了。”

陆时秋叹了口气,这孩子有些贪嘴。谁给她吃的,她就听对方的话,也不怪嵇无用看不住她。

公孙竹上前把路遇劫匪的事情说了一遍。

蒙面劫匪选的地点非常好,荒野之中,没一处人家。而且他们显然是有备而来,人数,刀剑,马匹准备得都很充份。

公孙竹低叹,“原来张承天还有二十个护卫一直在暗中保护他。那些人身手非常好,可是对方足有两百多人,那些人也不是歹徒的对手,已经全部丧命。”

嵇无用猜测,“可能是张府派来的护卫吧。估计是张家人担心先生不高兴,所以一直隐在暗处保护他。”

这个猜测倒不是不可能,但是陆时秋还有疑惑。

囡囡替陆时秋问,“都是些什么人?为什么要抓张承天呢?”

据她所知,张家只有太康伯一人有爵位,其他人连虚职都没有。抓张承天干什么。

公孙竹也正纳闷呢,“我们也不知道。但是他们好像没有要我们命的意思。难不成是想勒索?”

囡囡看了他一眼,“那为什么要张承天呢?”她指着严仲文,“要勒索应该找他更合适吧?”

严家才是这里最有钱的人家。其他人家中都是当官的。有权不假,但是家里的现银肯定比不上做生意的严家。

公孙竹想了想,“或许是随便抓的呢?”

囡囡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脑子里突然想到了刘慎。当初刘慎看张承天的目光似乎带了几分深意。而且刘慎太淡定了。

正常人看到张承天这样贵重的皇亲国戚,多少都会有点惊讶。可是刘慎没有。他从头到尾都很淡定。好像他一早就认识张承天似的。

不过这些只是怀疑,囡囡没有证据。

倒是陆时秋突然想起他来前张承天给他的那封信。

陆时秋立刻丢下这些人,往自己房间跑。

他把信放在书房的柜子里。这信是仁安皇后写的,后面还有戳。

三年来,他一直没打开过。

张承天当初说过,如果他一直平安无事,这信就要收回去,可奇怪的是,张承天走的时候,居然把这信忘了,而他也没想起来。

现在想来,仁安皇后似乎早有预料。或许她信里有什么好法子也不一定。

只是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信里居然只写着七个字“张承天是皇太孙”,信上盖着玉玺的印章。

皇太孙?张承天居然是皇太孙?

陆时秋突然想起来,囡囡之前对张承天的身份有过存疑。可他当时觉得女儿疑神疑鬼。

现在看来,不是囡囡疑心病,分明是他眼瞎。最可气的是他还给他找理由。不过这些也就罢了。

他比较关心的是天皇女皇为何让皇太孙拜在他门下?宫里有那么多大儒,每个都有几十年的教书经验。他当时只是个状元罢了。他何德何能让他们如此看中?

当然理由为何,他是没机会知道了。毕竟天皇不可能告诉他。

他生气的是,让他当先生也行,毕竟他确实有点本事。可是他们却要隐瞒张承天的身份。

他们隐藏身份的目的是为了让张承天成长。理由很简单,如果他一早就知道张承天身份,他必定会有所顾忌。不敢打骂,不敢随意训斥。

听说大儒在宫里教书,哪怕皇太孙有错,挨罚的也只会是那些伴读,没人敢打皇太孙。否则等他登基,那些大儒就要遭殃了。

而他不知道身份,就没有这些顾忌。

张承天也能听到民间的声音。

原本这主意挺好。

可是陆时秋一想到自己讽刺过张承天,让他别那么高傲,他真的觉得这主意糟糕透顶。

如果张承天没出事,他可能还要为自己教得了张承天而兴奋。毕竟张承天一登基,他就成了帝师。

普天之下能成为帝师的先生也不过寥寥无几。可他居然有幸成了。

将来他再也不愁没人拜他为师。大把大把的银子等着他赚。甚至那些家长会想着法儿见他一面,让他们的孩子拜他为师。

可是现在张承天出事了。他现在感觉不到荣幸。

只有冷颤,一重接一重的冷颤。

皇太孙是奉元帝唯一的儿子。

这意味道着,要是皇太孙出了事,皇位就要落到信王党手里。而女皇和信王党有不共戴天之仇。

张承天的命关系女皇娘家的荣辱。也关系他们陆家的生死。

陆时秋现在已经没有闲心骂天皇坑人。他甚至都顾不上生气,第一个念头就是赶紧把人救回来。

没错,救回来。哪怕不惜代价也要把人找到。

陆时秋敲醒四乙,“快给我找张承天的下落。”

【两万两】

“没问题,赶紧找。”陆时秋想也不想就道。

四乙发了个地址,陆时秋却没急着出去,而是直接从系统商城买了武林高手的技能。

终身制,五万两。他这会也不嫌贵了,“买,买,买,赶紧买。”

买完技能,他回房换了身方便出行的衣服,而后匆匆赶到前院。

陆时秋让管家去备马,看向囡囡,“太康伯把张承天交给我。我就得负责他的安全。我带二丫去把他找回来。你先照顾他们。”

来的路上,陆时秋已经想通了。那些人抓皇太孙却没有要他命,肯定不是信王党。

唯一有可能是那些大臣,他们想逼天皇女皇废除‘一条鞭法’。这就意味着他们不会要张承天的命。

只要抢在这些人前面把人找回来。

囡囡不放心,“可是那些人有那么多人。不如我派衙役跟着你们。”

陆时秋摇头,“不必,时间紧急,召集衙役恐怕要耽误不少时间。”他顿了顿,“而且你无诏不可以擅离职首的。乖!”

囡囡却很坚持,目光闪烁,“爹,那我跟你一块去。县衙少我没事,但是我只有一个爹。”

虽然她不知道张承天的真正身份。但是两百个绑匪,她爹武艺再怎么高强,一次也对付不了那么多人。

陆时秋定定看着囡囡,他不想带她去冒险。可是囡囡执拗的眼神,让他无法拒绝,他只能点了下头。

这信封上有玉玺的章,这代表一切事从全宜,一切都要以皇太孙的安全为先。

如果张承天不追回来,他们全家都得玩完。

陆时秋也不废话,扯着二丫的胳膊就往外走。

二丫被他带了几步,差点摔倒,好在她调整得很快,赶紧跟上。

到了县衙门口,三匹马已经由下人牵出来。

陆时秋扔给二丫一颗糖,“一直跟在我身后。到了之后,我再给你三颗糖。”

二丫接过糖,脸色露出一丝惊喜,撕开糖衣丢进嘴里,翻身上了马。

陆时秋一甩手,马嘶得一声,飞快往前奔。囡囡紧随其后,二丫见两人都走了赶紧打马跟上。

三人很快消失在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