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 15 章

伏黑甚尔本没打算亲自来送货,毕竟他买的彩票今晚开奖,这种简单的事孔时雨自己就能做。

但既然他的冤种金主指名道姓地提到了他,伏黑甚尔倒是对对方怎么知道的自己名字有点兴趣。

然而半死不活的诅咒在触碰到月见里郁纱的一瞬间就消失了——那不是什么咒术,连带残秽也消失得一干二净,倘若硬要伏黑甚尔形容,大概就像是被什么黑洞突然吸收了一样。

“五条悟的未婚妻特地把我叫过来就是为了做这个?”

东京的高级餐厅里,伏黑甚尔瞥了眼远处恭敬地拿着毛巾的侍者,不紧不慢地收回目光。

他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变化,虹膜中倒映出对面郁纱的身影。

不像是刻意打扮过的样子,甚至连高专的制服都没有换下,月见里郁纱的眉眼精致,不说话的时候冷淡得像轮冻结的秋月。

“我有名字的。”听到伏黑甚尔的话,月见里郁纱放下刀叉。

她就着这样的姿态与伏黑甚尔对视,平静地阐述了自己的观点:“请叫我郁纱。”

伏黑甚尔眯了下眼。

“你是故意联系的孔时雨。”

“的确是那样没错。”

既然这样,那对方知道自己名字这点也说得通了。

伏黑甚尔轻嗤,姑且问了句“为什么”。

原因无非就是那几个。

月见里这个称呼让他联想到了很久以前被自己抛弃的某个姓氏,伏黑甚尔对惹上麻烦没有兴趣,假设对方是想通过自己打探有关禅院的情报——

“约会。”

月见里郁纱说。

酒店二十层的单人包厢里,餐桌旁的落地玻璃可以清晰地看到整个东京的夜景。

“我想和您约会,这您难道看不出来吗。”

伏黑甚尔罕见地沉默几秒。

他看了眼面前摆盘精致的西餐,没有否认月见里郁纱的话。

当小白脸的事情伏黑甚尔也不是没有做过,可绿几百年出一个的六眼伏黑甚尔倒还真是第一次做。

他挑了挑眉,变相拒绝:“我很贵的。”

月见里郁纱神色不变,将签了名的空白支票推到他面前:“自己填数字吧。”

要是她所有的攻略对象都像伏黑甚尔一样喜欢钱就好了。

月见里郁纱听见【伏黑甚尔好感度+1】的提示,忍不住在心里感慨几句。

可即使是这样,伏黑甚尔也没立刻将支票收进口袋。

他提起了兴致,仔细打量着对面少女的神情:“只是吃饭?”

“当然不是。”月见里郁纱莞尔。

她笑起来的时候很好看,稍稍一抬脸,远处东京塔的灯光就在她的脸上分割出明暗。

“为了不让我亏本,甚尔君。”她说,“请在每次吃完饭后多喜欢我一点。”

轻缓的,刻意放慢的语调。

这在伏黑甚尔眼里完全就是拙劣过头的谎言。

他盯着月见里郁纱看了一会,仿佛看到了自己之前欺骗别的女人时的影子。

但传闻中的天与暴君最后还是漫不经心地将桌上的支票收进了口袋,任由侍者将酒杯里的红酒盛满。

“喝醉了要送你回去吗?”月见里郁纱支着下巴,表情无辜,言语里却有点要弄到对方住址的意思。

伏黑甚尔抬眼。

“你不是早就调查过我了吗,大小姐。”他懒洋洋地回答,手肘搭在身后的椅背,“喝这种东西对我来说就像喝水一样简单。”

那就是今天的好感只能刷到这里的意思。

天与咒缚真神奇。

月见里郁纱得出结论,并未感到气馁。

伏黑甚尔注视着她,听见她发出声含糊不清的鼻音。

“甚尔君。”

少女抿了口酒,眼睑下方带着颗小小的泪痣。

“你还真难哄。”

【攻略任务:伏黑甚尔(进度36%)】

【当前经验值:9,260,100/100,000,000】

面板上的数字缓慢跳动,月见里郁纱回到那栋古老的日式建筑前,时针刚好指向六点。

“大,大小姐。”穿着和服的侍从在走廊撞见月见里郁纱时一愣,她似乎是没想到对方会出现在这里,几乎脱口而出了句“您怎么来了”。

“大逆不道!简直是大逆不道!”

庭院的尽头传来愤怒的吼叫,月见里郁纱打开门时,几位保守派的长老正聚集在一起指责她最近的失职。

“上次直接动手的事就算了!她现在竟然敢找人私下调查我们的行踪!”

“还不是你要轻举妄动!我都说了至少等你孙子觉醒了术式再谈更换继承人的事,你偏偏要捅到她前面。”

“哼,说到底月见里家继承术式的又不止她一个,有什么可得意的。再说了,我记得当初挑选她到五条家的是你吧?说什么年纪小好掌控,结果现在三番四次地阻挠让五条家推选我们加入高层的决策。”

上了年纪的术师们喋喋不休,月见里郁纱站在障子门前,瞥了眼一旁恭敬地低头行礼的侍从,猜测对方也不是第一次这样议论自己了。

“那现在怎么办。”

交谈的声音忽然低了下来。

“那孩子的警惕性很强,这次直接把证据交到了加茂那里。虽说死的只是几个分家的小子,但就算咬死不知道那几个小子是加茂出来的,我们这边也占不到理。”

“什么怎么办,谁让你喝多了乱惹事。”

为首的长老冷哼,提到这件事满脸晦气。

“别管她,她也姓月见里,难不成还能真把这里毁……谁在外面!”

敏锐地捕捉到一丝咒力的气息,月见里郁纱侧过脸,避开贴着脸颊而过的咒具。

“怎么不说了。”

少女的身影彻底暴露在众人的视野中,月见里郁纱挑眉,不紧不慢地将手机放回口袋。

“我还以为这次能录得更长一点的。”

本就紧张的氛围在无声的对峙中显得愈发冰冷,月见里郁纱一抬手,其中几位曾经被绑在树上暴晒的几位就立即做出了战斗的姿态。

“你回来做什么。”其中离她最近的一位发出质问,“把这里搞得一团乱还不够吗。”

“这话听起来还真是令人伤心。”

月见里郁纱走进房间。

“我以为我们多少还有点亲情可言呢。”

血缘关系淡得不知道远到了哪里,由于很小就被送去了五条悟的身边,实际上除了吵架外就没见过几次。

月见里郁纱骂人不吐脏字,轻描淡写地就气高了别人的血压。

她从这些跪坐着的人身边走过,最后在众人的凝视中毫不犹豫地在主位坐下。

“封口费。”

邪恶的资本家就这样眨眨眼,顶着一张纯良的脸说道。

“除了杀害加茂分家的几个孩子以外,不是还做了其他过分的事吗。”

“豢养外室,走私药品,扬言能将普通人变成咒术师,因此骗了不少钱吧。那些财阀可不是什么善良的人,只要我随口说两句,不就知道那是根本不可能实现的事了吗。”

又是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

根本不知道对方哪来的时间调查这么多东西,几位长老对视一眼,再次产生杀人灭口的念头。

明的失败了,阴的也可以。

当务之急是先把这孩子稳住。

“你要多少?一亿?”

月见里郁纱思考:“本来想说五千万的——不过既然你都这么慷慨了,我不接受岂不是不好意思。”

“那就明……”

“明天就是两亿了。”

几位长老的表情精彩得不行,衡量之后咬牙切齿地把填好的支票推了过去。

月见里郁纱垂眼,确认了几秒真假,很快丧失了兴趣。

她露出微笑,刚从房间里走出两步,愤怒的长者们就不约而同地收到了来自下属的短信。

内容别无二致,全是合作的财阀知道真相即将报复的消息。

“月见里郁纱!”

比刚才还要愤怒的咆哮声穿过庭院,月见里郁纱看了眼身边被咒术打穿的柱子,无所谓地耸了下肩。

“我只答应了自己不说,又没答应不让别人说。话说回来,你们的合作伙伴可比你们大方多了。”

事到如今,“月见里郁纱”的名字已经彻底成了保守派的眼中钉。

他们身上的咒力暴动,这次动了真格。

月见里郁纱动都懒得动,她打开了系统的自动防御机制,知道就算是陨石掉下来也能弹回去。

可在那之前,有人的动作比她更快。

禅院直哉的手上是好几年前郁纱送他的礼物,那东西被砸得稀巴烂,本来是用来扔回给她说才不会相信她上次说的假话的证明。

他其实很早就来了,站在房顶上,收敛了咒力,看她不自量力地挑衅别人,末了还不忘冷哼几句真是越长越笨。

就算是一级术师,在特级咒具的攻击下也讨不到什么好处。

禅院直哉想看到她伤痕累累的样子,想要证明她离开自己就是不行这点,是以前两次都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

但这次要是真的被打中可是会死的。

禅院直哉咬牙切齿,完全不明白自己的所作所为。

明明她不是他见过最好看的女人,脾气也差得可以,还胆敢一而再再而三地对他说出拙劣的谎言——

“你不知道躲的吗!”

积压的情绪越涨越多,禅院直哉也越走越快。

他用咒术挡下攻击,握住月见里郁纱的手腕的力道收紧,最后爆发出来。

“喂,郁纱,说话!”

破碎的陶瓷娃娃重新割开了禅院直哉掌心的伤口,他的血液随着指尖一点一滴地落在地板,身上弥漫开的咒力强横又有攻击性。

“忍不了就忍不了嘛,你和我说一句难道会——”

“直哉。”

察觉到禅院直哉波动的情绪,月见里郁纱打断他的话。

她的目光落在那个摔碎后被粘地歪歪扭扭的礼物,忍不住轻笑一声。

“你这不是完全认输了嘛。”

“……”

【禅院直哉好感度+20】

知道她是骗子,但又有什么办法。

建立在隐秘爱意上的仇恨如藤蔓般缠绕着禅院直哉的自尊,令禅院直哉不得不承认他从一开始就喜欢对方的事实。

是他先发现郁纱的。

是他先喜欢郁纱的。

【“我才不管她穿什么。”】

【“那直哉少爷您逛什么呢?这已经是第十七家店了。”】

【“……闭嘴,没让你说话。”】

禅院直哉嘴硬得不行,小时候总是施舍般把布料精美的和服扔给对方,实际上每一件都是亲手精挑细选的存在。

他的那些充满恶意的话语刺痛不了郁纱,久而久之,禅院直哉总是会想象郁纱穿上那些华丽的衣服对他笑的样子。

禅院家的小少爷那时有着比天还高的自信,他认为自己能把她养得很好,不会让郁纱和自己的母亲一样天天掉眼泪,也不会再故意欺负她惹她生气。

禅院直哉抿唇,轻轻松了松拽住郁纱手腕的手。

这不公平。

禅院直哉想。

他明明比五条悟还早,就想要娶她为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