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东霖蹙眉,他怀疑过自己结婚了,却从未想过他可能有孩子,毕竟在城里他这个年纪不算大,很多城里同龄人都没结婚,而他结婚就算了,竟然还有孩子?
贺东霖站直,沉默许久才道:“那约个时间见见。”
虽然他对自己的过去毫无印象,自始至终像是在听别人的故事,可作为一家之主,抛下妻儿失踪了两年多,而他的妻儿因此过得并不好,他无法对此无动于衷,总该有所补偿。
但,若让他像梁鹤鸣一样对待妻儿,他也做不到,他的妻儿对现在的他来说只是陌生人,他甚至觉得荒谬,就好像凭空被人安排了一个家庭。
贺东霖心情复杂,交谈间他才意识到自己跟两个妹妹一直站在门口交流,他把人迎进来。
梁敏英住惯了别墅,此刻走进贺东霖的房间,才意识到哥哥这两年过得并不好。他的房间很小,老旧的房子采光不好,以至于屋里略显阴暗潮湿,进门能看到一张单人床,床边放着两本书,屋里只有一个衣柜,吃饭用的单人桌子,除此外,几乎没有别的布置,但从他的居住环境来看,他的收入应该不算高。
“哥,这几年你过得也很辛苦吧?”梁敏英心疼自己哥哥,原以为梁鹤鸣这几年过得很潇洒,可现在看,程艾说的也不全是真的,哪个潇洒的男人会住这么小的房子?贺东霖如果真的过得不错,最起码要住大一点的房子,好好安排自己的生活,而不是过得如此清苦。
梁敏英心疼的不像话,“哥,要不跟我们回去吧?我们那房子大。”
贺东霖知道她们想岔了,可他还没有调查过她们讲的故事是否有水分,便并未过多透露自己的情况,只道:“不用,我挺好。”
“你当然好了,你失忆就算了,身边还有美女陪着,能不好吗?”梁明苏哼哼。
贺东霖蹙眉,“美女?”
“就那个程艾啊,我看你们走的很近,怎么着,你觉得她比我嫂子好?我看她也就那么回事嘛,你说你失忆就算了,眼光还变这么差,对了,你别以为自己失忆了就能不负责任啊,你要是敢负了嫂子,我第一个不允许!”梁明苏气鼓鼓的。
这一刻,贺东霖又觉得,这妹妹绝对是亲的!
要不是亲的,他恐怕现在就会把她捆着扔出去,但他竟然容忍了,还温声解释:“我跟程艾没什么,你们误会了,上次她去找我是为了谈投资的事。”
这一点梁明苏可不信,贺东霖条件这么差,一个月只怕也没几个钱,这么穷,人家程艾找他谈投资?程艾怎么不找别人?他贺东霖又不是什么有钱大佬,人家程艾那么多人看不上会看上他?
“忽悠!继续忽悠!”梁明苏一脸鄙夷。
贺东霖蹙眉,梁敏英拉住他,责怪梁明苏:“行了,以前在家时你们就喜欢斗嘴,哥这还失忆呢,你别刺激他。”
梁明苏瘪瘪嘴,刺激?跟她斗嘴哪里有跟程艾聊天来的刺激?
临走前,梁敏英红着眼问:“哥,你打算什么时候约嫂子见面?”
贺东霖沉吟:“给我几天时间,等我准备妥当我给你发传呼。”
把她们送走,贺东霖找人替他去梁敏英所说的老家调查。
虽然,那些故事是陌生的,可他空白的大脑中忽然有了一个完整的故事,哪怕他是局外人,可通过想象,却依稀能拼凑出他的成长轨迹,那些故事渐渐被他安排到自己的记忆里,就好像他从未忘记过。
只是,想到那个陌生的妻子……
贺东霖给自己倒了杯水站在窗口朝外看去。
秋意渐浓,今年的秋天似乎来得比往年早。
——
“蔡老师,听说你女儿要结婚了。”
“蔡老师,你女儿不是刚认回来,怎么就结婚了?”
“蔡老师,喜帖别忘记给我们发。”
老邻居都过来询问苏媛媛结婚的事,蔡筠脸挂不住,叹息道:“等准备妥当,我会让老大亲自上门送请帖。”
“沉东还没女朋友吧?我一个老朋友的女儿是外交官,家世不错,人也漂亮,要不要给他介绍一下?”
蔡筠哭笑不得,“我哪能做老大的主?你们想,我家老大从小到大就有主见,什么事都是自己拿主意,这相亲的事能听我的?你们不如直接跟他说。”
老邻居瘪瘪嘴,她也想跟叶沉东说,可她不敢啊,叶沉东那小孩,虽然礼数周全,可他有时候仅是淡淡一瞥,她就一句话不敢多说,这不是听说叶沉东生意做的好,想给老朋友家的女儿介绍对象的吗?谁知蔡筠竟然也不当家。“你这当妈的,怎么连儿子的主都不能当?”
“你还别说,在我们家,都是我儿子当我的家。”蔡筠笑着摇头。
她平常热衷于教学和翻译,家里的事很少管,平常有事都是叶沉东在处理。
俩人聊了几句,蔡筠想到苏媛媛的婚事,忍不住又叹气,张志那人看着不靠谱,要不还是把婚事拖一下,等苏媛媛看清张志的真面目,再悔婚也不迟。
蔡筠走到家,正要去找苏媛媛,却听卫生间传来一阵呕吐声,打开门,只见苏媛媛趴在马桶上,呕的天昏地暗,蔡筠又不是小姑娘,当下蹙眉问:“你……你怀孕了?”
苏媛媛一愣,前几天她吃多了,这几天胃一直不好,呕的厉害,这都呕了好几天了,原想着今天就去医院的,谁知道……
怀孕?有可能吗?她跟张志决定结婚后,她想着反正最后都要把自己交给对方的,早一月晚一月没区别,所以她就半推半就跟张志发生了关系,那一晚,张志很热情,俩人折腾了许久,年轻人身体好,总是压制不住欲望,自打开荤后,她就天天去张志那,俩人每天都要折腾一番,这段时间,张志对她很好,她初为女人心里也欢喜,却从未想过这样会怀孕。
她真的怀孕了?
苏媛媛脸色铁青地低下头,“我……我不知道。”
“你跟张志有了夫妻之实?”蔡筠脸色不好看。
苏媛媛眼神躲闪,明显是默认了。
蔡筠失望地摇头,如果是养在自己身边的女儿,一定不会这样糊涂吧?她知道现在很多人宣扬女性解放,认为婚前性行为不算什么,她就算能接受婚前发生关系,也绝不希望自己的女儿会糊涂到婚前怀孕,这样去婆婆家总是低人一头的,哪怕她觉得没什么,可男方的母亲难免轻待,认为你嫁也是嫁,不嫁也得嫁。
人不能把选择权交到别人手中,必须学着为自己打算,苏媛媛怎么会糊涂到这地步?
蔡筠转身离开了。
苏媛媛皱眉,只觉得蔡筠刚才看她的眼神让她很不舒服,她是怀孕了,可她已经要跟张志结婚了,张志说了要对她好,张志说了他们全家都会把她捧在手心的,她是叶家大小姐,怕什么?蔡筠这人真是烦,比孙红英烦多了。
因为这事,张志把结婚提上日程,蔡筠也无话可说。
她忽而明白,子女缘分有深有浅,她和苏媛媛的缘分恐怕就是太浅了,所以才会有如今的局面。
晚上睡觉时,蔡筠翻来覆去睡不着,不由捏了丈夫一下,叶学而被她捏的嗷嗷叫。
“你轻点。”
蔡筠一肚子气,自己睡不着见丈夫睡得那么香,更气了,“你怎么睡得跟猪一样?女儿要嫁人了,你就没一点反应?”
“有什么反应?”叶学而冷嗤一声,“我看她就不像是我女儿,我叶学而的女儿怎么会这样?说不定……”
“说不定什么?”
“说不定她根本不是我们的女儿,是弄错了。”
蔡筠叹息一声,她何尝没有这样想过?只是美国的鉴定显示苏媛媛就是他们的孩子,这无法否认,“不是她能是谁呢?”
“或许是一个漂亮大方有气质,像你也像我的女孩,”叶学而提起女儿,眼眸发亮,恨不得把他小公主的照片拿给妻子看,他的小公主那是真的很优秀,虽然身处逆境,却从不抱怨人生,在丈夫死了的情况下,乐观坚强地面对生活,照顾丈夫的兄弟姐妹,照顾孩子,偏偏她还不是思想古板的农村妇女,她的性格很有意思,一个农村人竟然坚持民主自由,让孩子在宽松自由的环境下成长,对待孩子温和坚定,这样的女儿,哪是苏媛媛能比的?“她说不定比你我更优秀,说不定,给我们生了个很聪明的外孙子,那外孙智商高,是天才,像老爷子期待的那样,自小就会象棋、微积分、物理,思辨能力强,做什么成什么。”
蔡筠本来还郁闷着,听丈夫这么一说,忽而噗嗤一笑,“真要这么好,那我是上辈子积了什么德,我女儿离开我们这么多年,竟然还能长成如此优秀的人。”
回想当初,她对孩子的期望并不高,只希望孩子健康快乐地成长。
叶学而哼哼,“咱们上辈子积了大德了!总之,苏媛媛的事你别操心,轮不到你操心,人家天天往养母那跑,有她养母在,你烦什么!”
“话不是这样说,毕竟我才是她亲妈。”
“得了吧!听我的,顺其自然,你没发现家里就你一个人着急?”
蔡筠一愣,眉头越皱越紧,难怪她觉得有哪里奇怪,家里这些人没一个急的,就她在张罗苏媛媛的事。
“叶学而,你给我说清楚……”
然而叶学而却缩成一团背对着她,不管她怎么捏耳朵,他都不理会。
——
这天吃饭时,梁家人难得到齐了,梁敏英环顾一圈,终于开口:“嫂子,当初我哥死时,只做了衣冠冢,你说他有没有可能没死?”
梁小弟一愣,不敢相信地看她,“不是说好了不提咱哥的吗?”
“我也就随便问问,当初哥的尸体没人找到,有没有可能,咱哥根本没死,只是在别的地方生活着,天大地大,什么事都有可能。”
苏惟惟蹙眉,眸带探究,梁敏英这么问是什么意思?难道她知道了什么?
她碰到了梁鹤鸣?
如果真是这样,那离梁鹤鸣和梁家人相认,只怕是不远了,其实在原著的一开头,原主苏惟惟私奔,女主程艾重生后为了讨好梁鹤鸣,就去老家收买梁家人,把梁家人都弄去了城里,梁家人和梁鹤鸣相认,在梁鹤鸣和女主的帮助下,所有人都有所发展,短短世界就成了行业顶尖大佬。
重生后的程艾在各个方面帮助梁家人,获得了梁家人的好感,男主欠了她人情,又得知自己妻子私奔,在程艾父亲的撮合下,愿意跟程艾相处试试。
可因为苏惟惟的重生,程艾没有告诉贺东霖,这就让梁家人变大佬的时间点推迟了,好在,现今所有人都步入正轨。
这时候梁敏英碰到了梁鹤鸣,苏惟惟不确定,程艾是否还会继续贿赂她们,不确定,她们是否能抵住程艾提供的金钱和资源上的帮助。
但她向来不是会为此苦恼的人,便笑道:“我其实也想过这件事,可如果他真的没死,为什么不来找我们?”
“或许是失忆了。”
这下苏惟惟更加确定,梁敏英已经见过梁鹤鸣,苏惟惟笑看bb,“其实我无所谓,就是怜惜bb小小年纪没了父亲。”
梁小妹眨巴眨巴眼睛,不由蹙眉道:“大哥这是要诈尸还魂了吗?”
梁小弟揍她,“少看恐怖书籍!别天天胡思乱想。”
梁小妹摸摸脑袋,鼓着嘴,委屈了。
bb不明白他们为什么会讨论这件事,就像他不明白,为什么贺东霖跟他父亲长得一模一样。
这事的讨论最终没有任何结果。
次日,贺东霖派去调查的人打来电话,基本可以确定他就是梁鹤鸣。
和他预料的差不多,梁敏英和梁明苏没有骗他,因为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他倒是没有特别的感觉。
他既然已经找回记忆,就没有理由把妻儿晾在一旁不管,哪怕在他看来,他们只是陌生人。
这是他该负的责任,听说他“死后”,他的妻子被认为是克夫的,他的儿子也经常被人欺负,他的后妈对妻儿很不好。
他们吃了那么多苦,他于情于理也该给予一定的补偿。
虽然他目前做不到在感情上补偿他们,可金钱上的支持还是可以的。
贺东霖正想着,忽而听到一阵敲门声,他来开门,视线下移,戴着着黄色瓜皮帽,背着背包的bb站在门口,睁大眼睛仰视着他。
“bb?”贺东霖说不出的惊讶,这小孩自己找来的?
bb跑上前抱住他的大腿,蹭了蹭,喊:“爸爸!”
贺东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