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卖玉的事,苏媛媛一晚没睡好,次日醒来眼下乌青明显,本就不漂亮的脸更显得憔悴,吃饭时,她试探性问孙红英,“妈,我这玉是谁留给我的?”
孙红英瞄了她一眼,“问这干什么?”
苏媛媛低着头,避开她探究的视线,有点心虚,“我就问问,很多人都说我这玉很值钱。”
孙红英点点头,一边喝稀饭一边说:“这是祖上传下来的,确实值点钱,重要的是这么好的玉,现在已经很难买到了。”
苏媛媛心跳的厉害,这么好的玉要是当了实在太可惜了,可她跟张志交往时,总觉得张志对她心不在焉的,不是非她不可,有时候她说话张志也不放在心上,她知道张志对她不是很满意,但她苏媛媛从来不是容易服输的性子,好不容易把苏惟惟压下去,冒名顶替了学籍,要是这样都能输,那她可真是一点用没有。
等她拿下张志,她就是城里人了,到时候她有编制工资稳定,公婆又都是国企员工,家里条件非常好,到那时苏惟惟这样的人,她瞧都不瞧一眼。也不知为何,虽然是亲姐妹,可苏媛媛自小就不喜欢这个姐姐,看哪都不顺眼,姐妹感情本就淡薄,再加上苏惟惟最近这一闹,她更是厌恶。
还是得对张志好一些,张志前几天说想买随身听,要是她能买下来,张志一定会更喜欢她的,但是不行啊,这玉太珍贵了,她怎么能随便当掉呢?苏媛媛一直纠结着,可这心思一旦冒出来就跟杂草一样,窜的很高,她根本无法压下去,三天后她实在忍不住,根据别人给她的地址,去了花鸟市场。
县城的花鸟市场门口有几家古董店,小县城没什么好东西,里面的古董也就是些现代瓷器,很少有拿得出手的,不过这几家古董店也会收一些私人出手的物件,类似于典当行。
苏媛媛坐人力车到了门口,她抬头看向典当行的牌匾,心里莫名紧张。典当行门口放着一口大缸,里面飘着水草,下面有几条金鱼来回游动,苏媛媛站在门口踌躇片刻,店主见了,疑惑道:“您找谁?”
苏媛媛把玉摘下来,略显紧张,“我这玉值多少钱?”
对方瞄了她一眼,她似乎在努力表现出很有经验的样子,然而店主还是一眼看出这是个新人,没有经验,他很快把她划入“好骗”那一行,他看向那玉,初时没当回事,只以为是普通的墨玉,但仔细一看又觉得那墨玉黑如漆,且毫无杂质,再仔细看水头,几乎可以确定那是和田墨玉,其实市面上的玉石翡翠种类颇多,墨玉并不受普罗大众的欢迎,可任何一种玉,若是能达到极致,追捧者依旧很多,他开业到现在还没见过这么好的玉,一时奇怪,这种玉一般人有钱也很难买到,这小姑娘穿着普通,竟然能有这种好东西。
“你这是哪来的?”
“是我从小带到大的,祖上传下来的。”
老板点头,以前各家好东西还是很多的,难为这家能躲过纹革,把这玉保留下来。
“东西还可以,但墨玉不如其他玉受欢迎,这种东西就是有价无市,我要是收下来再拿去卖,人家未必肯买!”他瞥了眼苏媛媛,略显为难,“这事难办了。”
苏媛媛一听有些急,她原本以为这是好东西呢,谁知道人家根本不肯收。
“那这能卖多少钱?”
老板为难了很久,才竖起三根手指头,“最多给你这个价。”
“三百?”
老板点头,“要是不卖,你可以去别人家问问,不是我吹牛,放眼县城,就没有比我做生意实在的人了,去别人家人家根本不可能收你这墨玉,黑不溜秋的,不如翡翠漂亮不如白玉通透,你知道的,中国人都迷信,黑色怎么看都不吉利。”
他这人很诚恳,苏媛媛立刻就信了,虽然只卖了三百块,但他们家祖上也不是大人物,传下来的玉佩应该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能卖三百块已经抵两个月的工资了,比金子还贵,说起来也算不错,想到这,苏媛媛咬咬牙把玉当了。
她揣着三百块钱一走,那老板垫了垫手里的玉,笑得眼眯成一条线,他师哥一直嘲笑他留在小县城卖假古董,现在好了,他收到一个好东西,做成八卦图案的墨玉他还是第一次见到,看这做工像是大家手笔,不是他吹牛,就是大城市也很难见到,他这就跟师哥打个电话吹嘘一下。
花了一块钱打了两分钟电话,挂电话时老板肉疼的厉害,但他还是把重点表述清楚了。
“一块和田墨玉,八卦图案,做工不凡。”
原以为师哥会刮目相看,谁知道师哥竟然取笑他夸大,可他把气得不轻。
天凉后,梁明中办好了离职手续,把工作交给了新来的音乐老师,学校一个年级就一个音乐老师,学生们知道梁明中要离职,都抱着头哭了起来,把梁明中哭得心都乱了,他上的是音乐课,平常没有课业压力,跟孩子们处得都很好,天真烂漫的孩子,总是给他带好吃的,不是苹果就是奶糖,眼下这些孩子又把最珍贵的眼泪留在他的记忆里,让梁明中心酸不已。
他跟孩子们告别。
“梁老师,你要去北京了吗?你以后会做大明星吗?”
梁明中一心迷茫,哪里能给肯定答案,他摸摸这个小男孩的头,勾唇道:“不管能不能成功,我都要去追求我的梦想,老师会想你的。”
“我也会想老师的,我最喜欢梁老师了。”
梁明中眼眶温热,一旁的梁明苏哼了声,抬着下巴,“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我不会后悔的。”
梁明苏不想说话了,有时候她真怀疑到底是谁有问题,否则为什么她跟别人提起梁明中的决定,大家都觉得这人不靠谱,简直是疯了!可她在家里提出来,苏惟惟却觉得这很正常,没什么大不了的,更要命的是家里所有人都唯苏惟惟马首是瞻,一个个举双手赞成梁明中去做盲流。
梁明中攒了点钱,不过那钱根本不够租房的,他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听说有很多歌手在北京路边卖唱,在歌厅饭店驻唱,他想学那些人,顺利的话还能赚到第二个月的房租。
车票躺在掌心,预示着这段漫长的路途并不容易,梁明中即将离开家,他虽然对这村庄对这家没有太多感情,可他在这里生活了近二十年,这里有他的兄弟姐妹,他第一次去那么远的地方,前途未卜,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因此心里更伤感了。
苏惟惟端着一盆红薯进屋,“收拾的怎么样了?”
“差不多了。”也没什么可收拾的,衣服本就破旧,带几身能穿的就行,他是去追逐梦想的,不是去享乐的,轻装上阵就行。
苏惟惟笑着把煮好的红薯装在袋子里,“带着路上吃吧,这一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等孩子们放暑假,有机会我带孩子们去看你。”
梁明中心里感激,同时又不免内疚,梁卫东说得对,他们都是自私的人,不承担起养家的责任,反而把家庭重担扔给了嫂子,让嫂子一个人操持家务,如今嫂子鼓励他追求梦想,不给他任何压力,让他心里充满感激。
“嫂子,对不起。”
苏惟惟一愣,见小孩低着头有些沮丧,不禁笑道:“有什么可对不起的?”
“我不该这么自私,如果我留下的话,等我转正了我或许能承担起小妹和琤琤的开销,你也就不用这么辛苦了,现在大姐婚事不顺,家里又有后娘在,你一个人在可怎么好?”
苏惟惟笑,说实话,她当然不好了,他们这些跟小妹有血缘关系的亲人该走的走,倒是她这个没血缘关系的留在家里看孩子,说到底她也没那么无私,可小妹也疼人,不需要太多的照顾,除了做作业有点头疼外,其他没大问题。
而大佬们要是不出去闯荡怎么能成为大佬?
好比梁明中,这可是未来娱乐圈风靡一时的偶像明星,他为人正直,爱岗敬业,地位极高,是很多后辈的偶像,偶像的偶像。一般明星到了一定年纪就会过气,可梁明中红了数十年,他地位非凡,风靡亚洲,一直到五六十岁,还活跃在荧屏上,成为娱乐圈的典范。
记得书里女主曾说过,梁明中这个人很难搞,当初女主想方设法也没能让梁明中对她有好印象,她很想抱上梁明中这条大腿,毕竟中国的娱乐圈片酬是出了名的高,梁明中在娱乐圈红了几十年,存款颇丰,投资遍地开花,再加上有梁小弟帮忙管理资产,使得他有多家上市公司的股份,资产数百亿。
虽然苏惟惟难以想象梁明中会是女主口中那个不近人情的影帝,可有一点她很确定,那就是梁明中在出名之前,一定会吃很多苦。
苏惟惟拍拍被子,笑道:“明中,不用觉得对不起我,我会支持你出去闯,说到底就是对你有信心,等你成功了,带嫂子去北京享福,到时候嫂子还得沾你的光呢。”
梁明中被说笑了,嫂子总是这样相信他,给他无穷的信心。“嫂子,要是真有那么一天,我一定送最好的房子最好的车子给你,我会让你过最好的日子。”
苏惟惟眯着眼,心里无比舒畅,大佬果然是大佬,一点就通!
房子车子什么的她最喜欢了!
“好了,等找好住处就给家里来信保平安,我有空就给你回信。”
“好。”梁敏英去找梁富贵要自行车把他送去车站,梁明中带着一身行囊登上月台,心情无比复杂,离乡的人们眼里总有不舍,梁明中对梁敏英挥手告别时有种冲下火车的冲动,可他忍住了。
北京,他的梦,他来了。
火车走到一半,他忽然发现他的背包里多了一本书,书面泛黄似乎被翻过多次。
是梁卫东经常看的那本《钢铁是怎样炼成的》,这书怎么会到他的书包里?难道是无意中放错了?他随手一翻,忽然发现书里夹着一个白色的信封。
“明中,嫂子知道你到北京需要钱,这是150元钱,钱不够就写信回来,保重!”
信中提都没提这钱是怎么来的,更没写一句筹钱的艰辛,可梁明中怎么能不明白,对于嫂子这样一个寡妇而言,人家怎么会把钱借给她?筹集这么多钱,她应该会吃很多次闭门羹,她到底是怎么艰难地为他借到这笔钱?家里如此困难,可她却察觉到他囊中羞涩,宁愿借钱也要支持他北上。
想到嫂子竟一句话没提,只轻描淡写地一笔带过,这给他带来很大的震动,大到他当下眼泪横流,捂着眼睛呜呜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