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玉梅好不容易才把梁富贵叫起来,当下她躺在地上脸色铁青,手掐着脖子喘不过气,梁富贵吓一跳,又去喊谢振江,到那才反应过来谢振江腿残了,他和江桃费了不少劲儿才把人弄去医院,到了那医生给刘玉梅输液,又询问她吃了什么。
“就……吃了点炒大蒜苗。”
“炒大蒜庙?你腹痛、呕吐、眩晕,这情况像是中毒了,肯定不是蒜苗中毒,你再形容一下,这蒜苗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刘玉梅想了想,石桂英家菜园子里的蒜苗好像开花了,大晚上的她也没仔细看,就觉得像蒜苗便给薅了,虽然她没看过开花的蒜苗,不过这农家菜园里除了蒜苗还会有什么?那肯定是蒜苗啊!
医生琢磨片刻,又问:“你形容一下这蒜苗。”
刘玉梅便简单表述了一下,长得跟蒜苗差不多,但是会开花,可能是蒜苗的新品种?那石桂英真是跟她反冲,她就吃个蒜苗竟然吃进医院来了,难道石桂英家的蒜苗都跟她反冲吗?
刘玉梅难受的紧,医生询问完病症又急着给她输液,但因为送来的路上耽误了,医生给她洗完胃她依旧不好,梁富贵又回去把她吃的东西取过来,医生一看,叹着气摇头:“这不是水仙吗?”
“水仙?”梁富贵含着旱烟,没点火,就吸了两口。
“水仙是一种花,虽然长得像大蒜苗但不是蒜苗,水仙有毒,如果对香味敏感的人闻味道都会中毒,更别提吃下去了,你这肯定是水仙中毒,话说你家里种什么你不知道?怎么会把水仙当成蒜苗呢?”
刘玉梅躺在床上晕晕沉沉的,听了医生的话她恨得牙痒痒,那石桂英肯定是故意的!故意在菜园里种水仙,就是知道她会吃下去,石桂英就是想用水仙把她害死!她原本想报复石桂英,现在好了,没报复到反而把自己害进医院来了,又是吊针又是洗胃又是住院的,且医生说她要住院好久呢,她手里的钱都花在谢振江身上了,哪来的钱住院?最后刘玉梅一拍大腿,准备去告石桂英!让石桂英知道她刘玉梅不是好惹的。
连江桃都觉得害臊,这偷人家东西本就够丢脸的,现在吃中毒了还去告人家,可刘玉梅打定主意了,再说她也没钱给刘玉梅看病,她干脆装死就当不知道这事。
刘玉梅把人告了的事在村里传遍了,周保国要被她气死了,当即怒道:
“她就不能消停点是吧?偷人东西还好意思告人家,这是看不得我们村好?”
“就是,据说她是半夜去桂英家偷的水仙花,”张桂花直叹气,这石桂英家庭虽然说不上特别好,但孩子孝顺走正道,一家人手都紧,能攒钱,这不,家里刚买了电视机,石桂英没什么经济负担,平常就爱养养花和仙人掌,在菜园子里栽花也不是头一次,怎料那刘玉梅这么没见识,连水仙都不认识,还把水仙当大蒜苗,吃进了医院。
“丢人丢到姥姥家了,今天我把这事告诉桂英,她都懵了。”说到这,石桂英一家进来了,石桂英一脸郁闷,她跟刘玉梅一直不对盘,可她也没胆子去害人啊。
“他叔,你看这事闹的,我在我家菜地里种水仙,她来偷我家东西,最后吃中毒了还叫我给医药费?这也太没天理了!”石桂英郁闷的要死,恨不得把刘玉梅给撕了,可她一个平头百姓还是很怕吃官司的。
周保国叹气道:“我打听过了,从法律上来说,这事你要负责任的。”
“什么?凭什么我要负责任?”石桂英瞪大眼满是不乐意。
“简单说,就是如果有小偷上你家偷东西后来死了,你这主人就要负责任,当然,法律上的事我不懂,上面的意思是这事最好协商解决,你说都是邻居,真闹上法院像什么话,要我看你就人倒霉,息事宁人算了。”
石桂英一口气下不去,她种水仙又不犯法,现在吃中毒还怪她咯?哪有自己花被偷了别人中毒还叫她给医疗费的?看她好欺负是吗?
石桂英气得去刘玉梅家门口骂了一顿,骂的江桃和谢振江脸都黑了却不敢出去。
苏惟惟听笑了,刘玉梅真是个奇葩,偷人家东西还理直气壮的,江桃和谢振江也是,这一个个简直是不要脸了,这幸亏是偷了石桂英的水仙,要是偷了她苏惟惟的,那她岂不是要被刘玉梅给讹死?
这边,刘玉梅在医院最终等到了去付医药费的石桂英,石桂英板着脸,面无表情地把钱扔下就走,刘玉梅心里畅快,总算叫石桂英出了点血,然而石桂英越想越不甘心,周围的病人问她是怎么了,她干脆把刘玉梅干的奇葩事抖出来,这下好了,整个医院传遍了,从病人到医生,谁都知道刘玉梅干出这种缺德事,刘玉梅偶尔听到别人背后议论,不敢跟人撒泼,只黑着脸办住院回家了。
她身体没好,需要有人伺候,然而江桃要伺候谢振江,她眼珠子一转,吩咐梁富贵去找苏惟惟。
“让我做饭洗衣伺候她?”苏惟惟听笑了,摇头道:“爸,我有心无力啊,你看这家里还有俩孩子等我伺候呢,再说妈自己又不是没有儿媳妇,妈跟我不亲,我去伺候她她也不自在啊。”
“江桃不是要伺候振江吗?你放心,你妈不是不明事理的人,你去伺候她她肯定高兴的。”
苏惟惟略显为难,思来想去点头道:“行,既然妈都开口了,我这不去也不好,那妈需要我做什么?”
梁富贵见她松口答应不禁觉得意外,毕竟这儿媳妇自从上次跳河后就不好拿捏,平常一点亏不肯吃,现在竟然肯退步,够让人意外的。
“也没什么大事,就是做饭、洗衣、擦身体、端端尿盆什么的。”
苏惟惟面不改色,笑眯眯答应了。
她跟着梁富贵去了刘玉梅那屋。
看苏惟惟那低眉顺眼的样儿,刘玉梅不仅没觉得痛快,反而心里更添堵,她跟苏惟惟一直不对头,经常挑刺挑理儿,以前不觉得有什么,可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这段时间她越来越不顺,总是做什么都倒霉,好比水仙这事,你说她就薅人家几根苗,怎么就能中毒呢?
再看苏惟惟,自己越来越倒霉,可苏惟惟却活得越来越滋润,皮肤白了,身材好了,眼睛都有神了,一个农家女人经过农忙和一夏天都被暴晒不仅没黑还白了润了,你说这气人不气人?她怀疑是苏惟惟把这霉运带给了她。
苏惟惟还没干活,就先把纸笔给拿出来了,刘玉梅眉头皱得紧紧的,一脸嫌弃:
“你干什么?后娘也是娘,我叫你伺候还叫错了,你拿纸笔干什么?”
苏惟惟略显为难道:“这……”
“什么这那的?问你你就说!说个话都不利索,我们老梁家真是到八辈子霉才找了你这样的儿媳妇。”
苏惟惟叹了口气,像是不要面子一般,道:“原本我是怕打你脸没好意思,既然妈你开口了,那我就直说了,你看你去人家偷大蒜苗最后吃中毒了都叫人家赔医药费,为了这事,桂英婶子好几天不开心,见到我就流眼泪说她冤枉,最近邻居们都说了,她们可不敢靠近你,生怕没注意把你碰到你会叫她们赔钱,你现在叫我来服侍你,是,我这个做儿媳妇的应该伺候婆婆的,可问题是万一我哪里伺候不周到,或者你吃了我做的饭菜中毒了叫我赔偿,那我可怎么是好?我这一穷二白的,哪来的钱赔给你?我思来想去,这人不能不照顾,但钱我是真没有,我想着还是叫您签一个免责协议,这样对彼此都好。”
她话里话外都是讽刺,刘玉梅这几天本就不高兴,被她点破这么一说,不禁羞愤。
“免责协议?我就知道你没安好心!”
“话不能这么说,免责协议其实也简单,就是免去我的责任,你立个字据,万一我照顾不好你,万一我不小心端尿盆时把屎尿扣你头上去,做饭时不小心让你中毒,喂您吃药没仔细看让你吃错药病的更严重什么的……我得让人知道,我不是故意的,你想要我照顾必须让我放心,万一我真那样了,您说好了不去法院告我,这样我才敢伺候您!”
苏惟惟说的理所当然,还一脸无辜表情,刘玉梅越听越气,脸涨红了,嘴也长大,一口气差点没上来,苏惟惟是什么意思?是故意讽刺她是吧?什么尿盆扣头上,什么中毒吃错药,这是赤裸裸的威胁啊!
“你你你……”刘玉梅捂着心口,两眼发黑。
苏惟惟拿出纸琢磨道:“妈,你也别生气,你就签个字,按个手指印也行啊!”
“你你你你……滚出去!”刘玉梅气得把床头的瓷罐子猛地一扔,还好苏惟惟躲得快,就这样那罐子也砸到了门上,差点割到苏惟惟。
那边周保国和张桂花一进门就看到这一幕。
周保国作为大队长,想着刘玉梅生病住院,他怎么也该来看看,谁知刚进门就看到刘玉梅扔东西,气得要命。
敢情背地里刘玉梅就这样对儿媳妇的?敢情苏惟惟不是她亲儿媳她不心疼是吧?
张桂花冷着脸把苏惟惟拉过来,“我听说你来照顾你婆婆,怎么她还打你?”
苏惟惟低眉顺眼,难过道:“我婆婆嫌我做的不好,可能是我不讨人喜欢,让她老人家看着生气。”
“你还不讨喜?你长这样不讨喜,她还指望天仙来伺候她?”
张桂花推开门,这刘玉梅以前就不注意个人卫生,身上骚里骚气的,眼下屋子里闷久了也不通风,这屋里什么味道都有,汗味、烟味、药味、饭味……闻一下都反胃,也难为苏惟惟竟然能硬着头皮进来伺候。
刘玉梅看到他们不由一急,“是她故意的!她说怕她伺候不好我怪她,就要我跟她签什么字!”
张桂花看向苏惟惟,苏惟惟为难道:“我这不是怕妈像对桂英婶子那样对我吗?我又不是妈的亲儿媳妇,妈要是为难我也不是不可能啊。”
张桂花直点头,“说的没错,邻居这么多年都能告,你这个没一点血缘关系的儿媳妇又算的了什么?你这么做也没什么错。”
刘玉梅一听急了,“她就是故意的,你们别被她给骗了!”
“骗什么骗?我们亲眼看到你用罐子扔惟惟,这惟惟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小心公安把你抓去牢里关起来!”周保国气骂。
他一骂,刘玉梅便不敢再说话了,可她还是气不过,总觉得自己上了苏惟惟的当。
苏惟惟擦擦眼角,哽咽道:“肯定是我做的不好让妈生气了,都是我的错。”
她善良的样子惹得张桂花更为心疼。
“走走走!要是再待下去说不定要被她打死的,你又不是亲儿媳妇,人家亲儿媳妇都没凑上来,你这个后儿媳妇献什么殷勤?”
等他们三人走,刘玉梅才想起来,苏惟惟要是不照顾她,以后谁来伺候她吃喝拉撒?
她一拍大腿,更确定自己着了苏惟惟的道!该死的苏惟惟!就会装可怜!最后好人她做了,气都留给自己。
——
家里有两个病人,大人都忙着照顾病人了,也就顾不上小孩了。
壮壮和红红无聊地去别人家窜门,可她刚到邻居家门口,就见石桂英的儿子猛地把门一关,壮壮不知道他为什么关门便使劲敲。
他想去他们家看电视。
可门始终没开。
他们又去娇娇家找人玩,娇娇正跟小妹在一起呢,见到他们当下往后躲。
“我奶说了不能跟他们一起玩,说他奶奶会讹人,要是伤到他,我要被公安抓的。”
“我妈也不让我跟红红玩,说万一把红红弄受伤了,红红奶奶要找我们赔钱的。”
“我爸也不让我跟他们玩,说他们家人太坏了!偷人东西还讹人”
“就是!太坏了!坏蛋!”
没人跟壮壮和红红玩,娇娇还推了壮壮一把,壮壮哇的一声哭了,回家就跟刘玉梅告状。
“奶奶,他们都不跟我玩,说我会讹人,说我坏。”
刘玉梅气得喷血,她掐腰指着门口骂:“这帮瞎眼的,狗仗人势!就是看我家振江穷了,不想搭理了,以前我是厂长老娘那会,他们见我都客客气气的,现在倒好,什么德行!”
壮壮呜呜呜地哭,“奶奶,你说你没讹人,你说你没偷东西。”
刘玉梅冷着脸说:“小孩子别瞎说,这是他们看不得我好!我那是偷吗?我就拔他们家几根大蒜苗怎么了?他们家把水仙种地里,那是故意想毒我!他们应该陪我医药费!”
壮壮听不懂,红红似懂非懂,但他们都知道,大家都不跟他们玩了。
——
刘玉梅还想叫梁敏英去照顾,被苏惟惟打发了,梁敏英感激地看向苏惟惟,当初她娘病重,梁富贵很少伺候,经常出去一天不回来,那时候梁敏英只当爹是出去赚钱了,后来娘死后没多久,爹就娶了刘玉梅,梁敏英知道这事没那么简单。
可她怕家丑外扬不敢说出去,她恨死刘玉梅了,去照顾这样的人,要是娘在地下知道了,只怕会气得活过来。
下傍晚,梁敏英忙着做饭,苏惟惟带着小孩做作业。
俩小家伙端着板凳借着天光写作业,梁小妹每天写作业都要写很久,苏惟惟教过她语文,她语文问题不大,问题是数学太难了,加减法她经常搞不明白,有时候转不过弯来,差点把头发都挠秃了,也想不出问题的答案。
她又用笔挠挠头,3+5=?
梁小妹伸出手指来数,唔,3个加上5个应该是几个来着?哦哦哦,对了,是8个!
“嫂子我棒吧?是8个!我数对了!”
看来小孩做作业也不是很难嘛,苏惟惟信心满满,指着下一题,5+3=?
小妹用嘴咬着笔头,咬了半天,5+3到底等于几?这个真的好难哦……
一旁的苏惟惟看得胸闷,颠倒一下就不会了?明明刚刚才数过啊!苏惟惟快吐血了,拉出她两只手道:“来数数,你看看现在是五个手指头,再加上三个手指头进来,你现在有几个手指头了?”
梁小妹一脸无辜地盯着她,“十个手指头!”
“这怎么是十个呢?刚才3+5你会,现在5+3你怎么就不会了?”
“是十个手指头啊,嫂子你看看我这手,这不是十个手指头吗?”
“……”
苏惟惟快吐血了,又气又想笑,她点点下一题。
4+7=?
“再给你一次机会,这题好好做。”
梁小妹咬着铅笔头,咬了咬觉得不得劲,又开始咬手指头,虽然她不想刺激到嫂子,但嫂子真是一辅导作业就变得奇奇怪怪的,你说这道题吧,明显有问题的,她十个手指头都数完了还不够数,这让她怎么做呀?
不过,她不能让嫂子伤心,她要好好表现。
于是,她脱下鞋。
苏惟惟:“写作业怎么还脱鞋?”
“不脱鞋我手指头不够数啊。”梁小妹动了动黑乎乎的手脚丫子,还活动了一下脚趾,总算知道人为什么长这么多脚趾了,原来学数学要用到的呀。
苏惟惟无语望天,她觉得她可能需要一颗速效救心丸。
一旁的琤琤见了,人不知直翻白眼,为什么天底下竟然有梁小妹这么笨的生物?那么简单的数学题都不会做?惟惟前几天不是讲过吗?
他把作业本拉过来,面无表情地写了两个1。
梁小妹气炸了,护着作业本:“你又在我本子上瞎写瞎画。”
她连忙把琤琤写的给擦了,还念念有词:“你一个小小的幼儿园生,你以为这是你的画画本吗?一边去,不要打扰一年级生做作业!”
唔,这题好难哦,写了半天都不会,要是有答案就好了。
她擦的太快,苏惟惟没看清琤琤写了什么,但边上琤琤黑着脸,郁闷得不要不要的。
苏惟惟笑笑地摸着儿子的脑袋,“我家琤琤什么时候会讲话呢?”
琤琤鼓着嘴,不会讲就不会讲吧!反正会讲话也没什么了不起的,看梁小妹就知道了,这么会说却还是这么蠢。
——
苏惟惟不肯帮忙,孙红英只得托了其他关系,她废了不少功夫好不容易把苏媛媛找进了县城的实验小学教书,张志家见苏媛媛工作稳定,便托媒人来问,有意让俩个孩子谈对象,苏媛媛对张志的印象很不错,但两性关系先表明心思的一方,多少会处于弱势。
张志对苏媛媛并不满意,尤其是在苏家看过了苏惟惟之后,他理想中的爱人应该是美丽温婉身材高挑,能引起男人兴趣的,就像苏惟惟这样,越是高不可攀的花越能引起他的兴趣,可苏媛媛不论是长相还是身材都称得上寡淡,这样的女人让他提不起精神。
但他一时没有更好的对象,也就这样先处着。
眼看到了张志的生日,苏媛媛是个穷学生,没钱送礼物,却又想送个拿得出手的礼物给张志,给张志留下好印象。孙红英虽然宠她,但家里为了供她上学也拿不出太多钱,再说苏媛媛相中的礼物是一个随身听,不是名牌却也要三百左右,她根本拿不出这么多钱来。
苏媛媛找朋友借了一圈却没借到钱,这日起床她盯着镜子,视线忽然落在胸口的黑玉上,苏媛媛伸手把黑玉握在手心,她一出生就有这块玉了,孙红英说这是家里祖传的,这玉光泽玉润,握在手心触感冰凉,让人很快静下来,很多人称赞过她的玉,每次只要露出这玉,苏媛媛就会成为议论的焦点,她也因此很喜欢这块玉。
这样形状的玉确实很特别,水种也好,大家都说这是好东西,可她从小戴到大,这玉如同她身体里的一部分,她很少会注意到。
如果把这块玉卖掉,应该能值很多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