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 这一路上山高路远的,您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李芙蓉泪水涟涟,生怕婆婆路上出点意外。
“哎, 知道啦,你也好好照顾自己。”林雨薇很感动,这个儿媳妇真是好。
林雨薇这边婆媳两个说着话, 那边慕家人也终于有人来送行。
慕家以前是国公府,哪怕再不成器, 也是有一定圈子的。
不过他们一来是因为皇帝亲自下旨抄家, 不敢第一时间触到皇帝的霉头上,二来是这慕国公府的案子, 结案结得太快, 他们没反应过来。
原本还想等个三五天, 风头过去了,就去牢里看望看望, 尽点心。结果没想到,三天便尘埃落定。现在就是想帮忙也没办法,圣旨已经下了, 再无更改。
所以只能在流放的这天, 来给对方送钱送粮,顺便给狱卒一些好处, 让狱卒多照顾点。至于剩下被发卖的小辈,他们也不敢直接买回去,只是嘱咐了人, 暗地里照顾一番。
慕老太看着林雨薇跟李芙蓉,在那边说着贴心话,心里就恨得要死。
现在罪名都已落定,哪怕是弄死她,也无力回天。
但慕老太是绝对不会放过她的,流放路上死个人什么的,真是太常见了。
慕老太已经在心中打好了主意,等到了合适的事儿,就把这祸害除了。
不过令慕老太没想到的是,她的打算竟然会落空。
“好了好了,时间不早,再不走,太阳就挂老高了。”负责押送的活计,是个苦差事。
要不是没有其他门路,谁愿意当这个押送的差役。
这一来一回,就得一年多,实在不是个好差事。
所以负责押送的差役,大多脾气暴躁,犯人走的稍微慢了点,就爱挥鞭子抽人。
“娘,这包袱里面的吃食跟碎银子,您收好,该用的时候就拿出来用,别舍不得。”李芙蓉见差役催促,抓紧时间嘱咐。
林雨薇抓着包袱,很是感动。“哎,晓得了,晓得了。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你也好好照顾自己还有我的大孙子,说不定以后娘还会回来找你呢。”
这话,自然是林雨薇的真心话。
但听在李芙蓉的耳朵里,这话就只是安慰她的话。
那么老远的路,一走便是一年半载,能有命走到岭南,就要烧香拜佛了。
而且被流放的人,是不可以出流放地的。
所以她们还能再见面的可能,可以说压根就没有。
“娘,我等着,我等着……”李芙蓉抑制不住,哭的稀里哗啦。边上一直站着的几个,也是呜呜哭泣。
多好的一个婆婆啊,若不是出了这档子事,她婆婆哪怕在府里不受待见,但至少呼奴使婢,奴仆成群,日子也还行。
但现在……
“呜呜呜……”
“别哭,别哭……咱们一定还会再见的。你可千万要在奶娘家里住着啊,至少一个月内,先别搬走。”
那边差役又在催促,林雨薇见再不说就没机会了,赶紧把最重要的事情,凑在李芙蓉的耳边说了。
李芙蓉是一脸懵逼。
不知道为啥婆婆非要自己住在奶娘家里,还说哪怕要搬走,也要晚点搬。
李芙蓉是个孝顺的孩子,这婆婆最后交代的话,自然放在心上。
“嗯,娘,奶娘家,我能住多久,就住多久。”李芙蓉承诺。然而要是实在住不下去,那就没办法了。
至于宅子,该买的还是得买,这个是必须的。
两人最
后说了句保重,林雨薇便背着李芙蓉准备的包袱上路。
虽然还想多说两句,但负责押送的差役一脸不耐烦。
林雨薇怕惹到这个地头蛇,要吃亏,所以不敢他们的触霉头。
片刻之后,慕家一群人,加上其他被一起流放的犯人,还有负责押送的差役,浩浩荡荡往南方走去。
“小姐,已经看不见了,这儿风大,咱们还是赶紧回去吧,可别着了风寒。”奶娘见人群已经走远,只能看得见个模模糊糊的影子,劝道。
“是啊,小姐,咱们赶紧回去吧。要是夫人知道了,也会担心的。”李芙蓉的两个丫头也劝。
至于其他三个林雨薇之前的下人,同样连连劝道。
李芙蓉拿起帕子,擦干眼泪,收拾好心情,这才点点头答应回去。
等一到了奶娘家里,李芙蓉就把三个人都叫到跟前。
“上你们说了,想自己过日子,现在我把卖身契给你们,你们自寻出路去吧。”李芙蓉说完,示意两个丫鬟把准备好的东西给她们。
一人一个木匣子,匣子里除了卖身契,还有一包碎银子。
“银子不多,是我一点心意,你们也莫要嫌弃。”她肚子里还有孩子,宅子也得买,最近这银子是花钱如流水一般。
她必须为自己考虑。
再说了,卖身契还给她们,加上一人十两银子,也算不少了。
几人一看那荷包的大小,就知道里面大致是多少银子。
少夫人娘家不让回,只能在奶娘家里借住,日子也不好过。
几人能成为原主的心腹,自然不是那等眼高手低之人。当下就跪下,给李芙蓉磕了三个响头,连连道谢。
对她们来说,没银子可以再赚,但这卖身契却是可遇不可求的。能把卖身契拿到手,她们已经十分满意。
做人不能太贪心。
手里有了这一小包银子,她们就能靠着这点银子,安顿好自己,找个活计,以后好好过日子。
傍晚落日时分,金黄色的余辉散落在天地间,像是仙境一般,美得耀眼。
但是林雨薇一行人,却并没有那个闲心去欣赏。
从早上走到傍晚,除了中间喝水吃干粮,他们就没有停下来休息过。
林雨薇感觉自己的双腿,都已经不是自己的了。
除了机械性的重复,抬腿走路,抬腿走路的动作外,她甚至一句话都不想说。
累,实在是太累了。特别是手上,脖子上还带着枷锁,脚上还拴着铁链。
原本她还想多走两天,等离京城远一点再脱身。但是现在这个情况,她感觉自己坚持不下去。
“都给我走快点,再不走快点儿,今天晚上就得在这荒郊野外露宿了!”
差役把手中的鞭子,甩得啪啪直响。
那样子,似乎是这些人再不走快点,他就要上鞭子抽人。
林雨薇见状吓了一个哆嗦,原本缓下来的脚步,又立马加快了起来。
尽量不做最后那一波人,走在中段,不打眼,差役也不会找她的麻烦。
起先,走在后面的几个人还无动于衷,等到鞭子终于落在自己身上时,这才卯了劲往前走。
有了前车之鉴,后面的速度很快就提了上来。
半个时辰之后,一伙人终于来到了,第一天晚上的落脚点。
一到地方,差役打点了一番,就把众人的枷锁给去了,方便他们吃饭活动。
由于这里离京城还算近,条件还算不错。虽然只
是个黄泥土胚盖的破房子,但至少还是个瓦片顶的。
不用露宿荒野,以天为被,以地为席。
以前在六七十年代,这种房子有的是,林雨薇倒是还算习惯。不过慕家其他人,就不这么觉得了。
慕世杰拖着被打了板子的身子,走了这一路,他感觉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
“娘,月柔,我好难受……”慕世杰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委屈,声音里都隐隐带着哭腔。
慕老太一听,心立马就揪了起来。
“儿啊,咱忍忍,等会让月柔给你捶捶腿。全身都揉开了,就会好多了。”
钱月柔还能说什么,自己以后全都得靠着眼前这个男人,以前对方还是高高在上的国公爷时,钱月柔觉得他还不错。
但是现在扒了国公爷这一层皮之后,再看慕世杰,那是看哪儿,哪儿不顺眼。
要力气没力气,要能耐没能耐,现在走累了,还要跟小老婆跟亲娘抱怨。
可真行。
“老爷,过会儿我就给你按。”既然不能翻脸,那就能拖一会儿是一会儿。
不过男人靠不住,她还有亲儿子呢。转头又对儿子嘘寒问暖,关怀备至。
慕老太看在眼里,但也没法对钱月柔说先照顾慕世杰,其他人往后放一放的话。
毕竟那也是她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大孙子,她也心疼。
最后看钱月柔暂时顾不上慕世杰,那些个不中用的,都已经瘫在地上一动也不动,任凭她怎么叫,都不起来。
慕老太无法,又心疼儿子,只好强撑着站起身来,自己上手给慕世杰按。
且不说慕老太这边的小事儿。
林雨薇一直没有跟慕家人,走在一块儿。
毕竟慕老太有前科,她可不敢跟人一起。
那些人都是一伙的,凑在一起,一个不慎,说不准自己就得没命。
夜里,林雨薇躺在稻草堆上,辗转反则了好一会儿才睡着。
睡着前的唯一一个念头,便是明天一定要着机会脱身。
不然这日子,实在是没过。
转过天来,天光大亮。
经过了一夜的休整,一行人精气神好了很多。
由于今天走的大部分都是山路,便没给他们上枷锁。当然,枷锁都由他们自己拿着。
在差役的催促之下,一行人立马又启程赶路。
随着日头越来越大,他们走的路,是越来越荒凉。
后来甚至开始走山道。
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
林雨薇一边爬,一边心中想到这句诗句。
现在还算是小意思,要是等以后真的到了蜀道,那就简直了。
随着一路往上,视野也越来越开阔。
“前面有个悬崖,大家伙都小心点。”其中一个差役,大声道。这条路,他们这些个押送的差役,都是走惯了的。哪里有危险,哪里路好走,一清二楚。
这些人,虽然都是被流放的犯人,但原先也都是精-贵人。
昨天还有那么多高官亲戚来打点送行,该照顾的地方,还是得照顾一点。
“悬崖?”
林雨薇眼睛一亮!
终于等到了!
听到了好消息的林雨薇,悄悄抬头观察四周环境。
果然,过去不远,就是一个大悬崖!
机会就在眼前!
林雨薇一边观察差役,一边心中默算,自己跟悬崖的
距离。
她得趁着差役不注意的时候,赶紧跑才行,不然可别脱身不成,被抓回去,反被一顿毒打!
十、九、八、七、六、五、四、三、二、一!
冲啊!就是干!不要怂!
林雨薇趁着身边人跟差役不注意,戴着脚链的双腿,跑的起飞。
很快就来到悬崖边,林雨薇眼睛都没闭,睁着一双大眼睛,纵身一跃!
“啊啊啊!”
“有人跳崖寻死!”
“有人跳崖!”
“那个女人跳下去了!”
“死人啦!”
原本安静如鸡的人群,瞬间炸开了锅!
差役们我看看你,你看看我,也是一脸懵逼。
他们都没想到,竟然有人会在这个时候寻死!
要是走了很远,苦不堪言的时候,有人寻死,那倒是挺正常的。
可是他们这才走了一天多的路啊!
这么想寻死,怎么在牢里的时候没死?
之前还见那女人的亲人来送行呢,两人还有说有笑,开心得很,还专门给了钱财打点了他们,让他们好好照顾一些。
“都到前面的空地上坐着,静止喧哗!”负责这次押送的领头人,大声呵斥,说完又狠狠甩往地上甩了一个鞭子。
“啪”的一声,刚才还浮躁着的人群,渐渐安静下来。
等到所有人坐在地上,被差役们围在一起。
确定不会再发生什么事情之后,几个差役这才聚在一起说话。
“刚才跳崖寻死的,到底是谁?”领头的差役一直走在前面,并不知道后面的情况。
这会儿停了下来,自然要问清楚。
“要是我没记错的话,应该是之前慕国公府的国公夫人。”其中一个差役,有些不确定地说道。
领头差役低头沉思了一会儿这才道,“点个花名册,看看到底少了谁。”
一群人就聚一起,点名很快。
“头儿,其他人都在,只少了沈眉。沈眉就是之前的慕国公夫人。”汇报的差役,怕他们的头儿不知道沈眉是谁,又补充了一句。
“刚才跳崖的人,是那个天煞孤星?”慕老太一脸不可置信!
之前被她磋磨了这么多年,都没被她磋磨死。
唯一的儿子死了,她也没伤心过度,跟着去了。
在牢里也是命大的很,毒也没毒死。
被判了抄家流放,她也活的好好的。
现在告诉她,这个命硬克亲的女人,竟然想不开,自己跳崖寻死?慕老太怎么就觉得事情这么玄乎呢。
然而,这事儿确确实实发生了,甚至就在她眼皮子底下,她想不相信都不行。
钱月柔知道了这个消息之后,低着头,也不知道心理在想什么。
至于慕世杰,只给了一个冷哼!
不过是个弃妇而已!还是个克亲的弃妇!
他跟慕老太的想法是一样的。
要不是有她,那吴成有岂会算计他们家。
所以这还是她惹出来的,当年要不是她勾-引自己,自己又如何会跟吴成结了仇怨。
没跟吴成结仇,那么他们慕国公府,现在还在京城好好的。
而他还是高高在上的国公爷。
到目前为止,慕世杰还认为他们家会落败,就是因为吴成的缘故,压根没从自己身上找原因。
这方面,倒是跟慕老太如出一辙。
果然不愧是亲母子。
“头儿,这么高的悬崖,跳下去肯定死了吧?”其中一个年轻的差役问道。
“怎么,要是没事,你还要下悬崖底下,抓回来不成?”领头的反问了一句。
“我说你个傻子,想知道人会不会死,跳下去试试不就知道了。”另一个年长一点的差役,没好气的说道。
“这还用问?这么高的悬崖,摔下去都成了肉酱,哪还能活着。”这人就是最先说跳崖的是林雨薇的那个。
他胆子大,已经过去悬崖那边看过情况。
从高空往下看,根本看不见崖底。
显然下面是万丈深渊。
领头的这才点点头,“三儿说的对,这么高的地方,跳下去都摔成几节了,哪儿还能活。
咱们也别耽搁了,赶紧启程上路。这歇脚的地儿,可是固定的,错过了一个,后头可就要露宿荒山野岭。
到时候遇到豺狼虎豹,那可就大发了。至于跳崖的这个,咱们到了下一个落脚点,如实上报就成。”
人又不是他们弄死的,他们问心无愧。
“是啊,这才刚开始走两天,前头这些天,是走的最快也是最省事的。到了后头,还不知道有多少生病倒下的,那时候才叫一个愁人。”
“再说下去搜寻尸体根本没有必要,咱们押送犯人可是有时间限制的,咱们能耽搁的时间可不多。没必要为了一个死人,浪费时间。”说话的是个经验丰富的老差役。
他这话一出,众人也都不再说话。
歇了一小会儿,一行人再次启程上路。
至于他们口中,跳崖寻死的林雨薇?
当然是活得好好的!
她借助空间这个金手指。跳崖之后,躲进空间里,喘口气之后,又出去,让自己的身体自由下落,然后再进空间。
如此来回反复几次之后,她成功的落到了崖底的小湖泊里。
“哇,好冷!”湖水冰冷彻骨,林雨薇一个哆嗦,赶紧往岸上的游去,可惜冬天的衣服厚重,吸了水,林雨薇游得十分困难。
最后林雨薇又进了空间,把大棉袄一脱,套了一个救生圈,才重新回到冰冷的湖水里,继续往岸上游。
小湖不大,没了后棉衣的碍事,林雨薇很快就到了岸上。
“阿嚏!”林雨薇一上岸,就来了一阵冷风,吹的林雨薇忍不住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
“完了完了,看样子要遭,”四处看了一看,确定没什么危险,林雨薇这才进了空间,拿出工具,把铁链弄断。
这才进空间,换上李芙蓉准备好的一身衣服。
空间待的时间有限制,林雨薇也不敢多留。
挑拣好要用的东西,林雨薇立马又就出了空间。
“阿嚏!”林雨薇揉了揉鼻子,感觉自己这感冒是得定了。
不过该拯救一下,还是得拯救一下。
林雨薇手脚麻利地拾了柴火,搭了一个简易的灶台,把装了矿泉水的水壶往石头上一架。等烧热了水,她就着热水把感冒要吃了,然后又狠狠地喝了一大杯热水。
林雨薇一边抱着保温杯喝水,等着水壶里面的水烧开,一边还围着火烤自己的头发。
这才感觉自己缓过来。
等热水一烧开,林雨薇又换上了小锅子。给自己煮了两包康-师-傅的红烧牛肉面,压了压惊!
“哇!终于感觉自己活过来了!”林雨薇吃上方便面的那一刻,觉得自己幸福感都要爆棚了。
“憋
屈了这么就,今天可算是脱身了。真是不容易。得弄点好吃的,犒劳犒劳自己才行。”不过现在最重要的是,先找好今天晚上的落脚点。
不然这深山老林,还在崖底下,要是有个万一,那可就完蛋。
暂时填饱了肚子的林雨薇,收拾好了剩余的定西,就开始寻找自己今天的住处。
林雨薇借着空间的便利,一共在崖底待了两天,才找到出路。
这期间,林雨薇的死讯传回了京城。
“什么?你再说一遍?”吴成惊呆了!
“回禀大人,前慕国公夫人沈氏,在流放的路上跳崖自杀,人已经没了。”吴成的手下,又重复了一遍。
其实吴成刚才就已经听清楚了,只是内心无法接受,这才又问了一遍。
“她竟然死了,竟然死了……”吴成踉跄了几步,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手下见吴成脸色不佳,心情不好,极为有颜色地退了出去,把空间留给吴成一个人。
之前他还以为把这个消息告诉给了吴成,吴成会乐得哈哈大笑呢。
可结果……
或许事情,并不是他想象中的那样,手下心中暗想。
“她是什么时候死的?在哪儿死的?”原本低着头一言不发的吴成,突然问道。
半响没听到手下回答,吴成这才抬头。却发现屋子里,只有自己一个人,空空荡荡的,显得十分冷清。
“唉……”吴成叹了口气,隐隐有种怅然若失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