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饭啦, 开饭啦……”大饼脸狱卒按时发晚饭。她感觉像自己这么勤劳的狱卒,可真是不多了。
实际上她勤劳是因为她长得不好看,大家都不太喜欢跟她打交道。
所以她就只能自己手脚麻利点, 勤快点,熬了许久,才在这里站稳脚跟。
不像那些关系户, 因为上头有人,轻轻松松的就能站住脚。
大饼脸狱卒对那些关系户, 是又嫉妒又羡慕。
只可惜, 自己没那个好命。
很快就轮到了林雨薇,她如早上一般把碗伸出栏杆外。
大饼脸狱卒仔细瞅了瞅林雨薇, 这才从桶的底部, 捞了一勺稠稠的粥汤。
林雨薇见状, 眉头一挑。
心道:早上还那么稀的粥呢,晚上怎么就给这么稠的了?难道狱卒看她可怜善心大发?
端着碗的林雨薇, 并没有第一时间趁热把粥喝了。
反而是又观察了下狱卒。
然后……
嗯,这个狱卒长得有点一言难尽,莫名感觉有点倒胃口, 不太想喝粥了怎么办?
又想起刚才狱卒竟然给她舀了这么稠的, 怎么都感觉有些反常。
事有反常即为妖,人生地不熟的她, 还是悠着点好为好。
是以林雨薇并没有打算,喝这碗稀粥。
大饼脸狱卒见林雨薇端着碗没喝,口气十分不友善的说道, “有的吃不吃,别白白糟蹋了粮食,你要是不想吃,以后我还省事儿呢。”
本来还看她马上就要死的份上,给她舀了一碗浓浓稠稠的粥,没想到人家还不想喝。
呵,爱喝不喝,她又不着急。
“我喝,我喝,我这就喝。”听这大饼脸狱卒的意思,要是自己不喝,以后她当值的时候,都不给吃喝。
就这,林雨薇就更不想喝这粥了。
然县官不如现管,林雨薇并不想轻易得罪大饼脸狱卒。
不过她是真的不打算喝这碗粥。
就早上那一碗清得照人影的稀粥,她肚子早饿了。
她又不是没吃的,自然是从空间拿了顶饿的食物,是以她这会儿还真不饿。
林雨薇转过身子,假装自己喝粥。
大饼脸狱卒以为她转过去喝粥,心满意足走了。
暗道:这人呐,就是贱得慌。非得收拾一下,才老实。
略过林雨薇,大饼脸狱卒就到了梅姨娘这间。
梅姨娘早就听着动静呢。
大饼脸狱卒,习惯性的四周张望了一番。确定没有人注意这边之后,才把怀中藏着的油纸包,借着袖子的遮掩,递给梅姨娘。
梅姨娘一看油纸包鼓鼓囊囊的,脸上就多了几分笑意。
打开一看,里面包子、馒头、饼全都有,办事还挺牢靠。
梅姨娘并没有自己一个人吃独食,反而是拿了一些,分给钱月柔跟慕老太。
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不管以后如何,可都要仰仗钱月柔跟慕老太。
所以,梅姨娘对钱月柔跟慕老太还挺尊敬。
曾经每天山珍海味的她们,眼前这点东西自然是看不上的,不过形势比人强,只能凑合着吃。
其实也是肚子饿狠了,不吃实在饿得受不了。
其他姨娘见状,纷纷跟大饼脸狱卒交谈,想要大饼脸狱卒也给她们带一些好吃的。
买卖这么火爆,大饼脸狱卒笑得眼睛都看不见。
一个接一个地
把金银首饰收到自己的暗袋里,心中记下这些姨娘的全部要求。
这些可都是她的衣食父母,可不能记错咯。
至于早上答应好梅姨娘的事儿,她还在想法子。
狱卒这个活儿,只要有“新人”进来,其实还是很挣钱的。
这么一个稳定,又体面的差事,别人想要,还要不来。
别看狱卒说出去不好听,但实际上的好处还是有很多的。比如她家男人欠了一屁股的赌债,但赌坊的人就看在她是狱卒的份上,不敢闹大,也不敢乱涨利钱。
真要她带着钱财远走高飞,她很真有点舍不得。
她早上发完饭后,就跟她处得稍微好点的同僚打听了一下新来的囚犯,是个什么来头。
听完同僚的科普,她吓了一大跳。
没想到来的是慕国公府,慕国公府虽然这些年落寞了,但对他们这些普通小老百姓来说,那简直就是庞然大物!
而她将要弄死的对象,就是慕国公府的国公夫人。
国公夫人呐!
得知这一真相的大饼脸狱卒,心中害怕不已,但转瞬还是下定了决心。
这买卖她要是不做,那她男人可就要完蛋,连带着整个家也得完蛋。
收人钱财,与人消灾。
自己要是光拿钱不办事,那对方要是告发了她,她也是吃不了兜着走。
还不如狠狠心把事情办了呢。
只要计划周密,就一定不会查到她头上。
是以,她今天当差的空当,全部都在想这个事情。
别说,还真让她想到了招儿。
她也不准备自己亲自动手,而是打算借刀杀人。
这还要从她跟同僚的话中说起,她同僚今天刚拿到了一份“红利”,顺带还把属于她的那份给她。
隐晦地说了是新来的孝敬,好像是昨天有个女犯人,换了个单间。
大饼脸狱卒一听,便知道说的是谁。
可不就是她要弄死的人么?
今天跟她交班的就是陈文玉,也就说,是陈文玉给人换的单间。
这个陈文玉她一向就看不顺眼,奈何人家就是走后门进来的关系户。
长得不错,靠山还硬。
自己最不屑的就是这种,凭什么自己累死累活,才能勉强站住脚跟,而她有个好姑姑,刚来没多久,就得到大家伙的喜爱。
甚至很快就站稳了脚跟,在同僚里面混得如鱼得水。
大饼脸狱卒心里愤愤不平,念头一转,计上心来。
得,就这么办。
陈文玉既然给人换了号房,那么,也肯定要给对方送吃的。
自己就从这上面下手就成。
待在牢房里的林雨薇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了别人,除之而后快的人。
其实这顿晚饭的粥是没有问题的,大饼脸狱卒才不会傻到在自己当值的时候,闹出人命来。
那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么?
而且还是这种“大人物”的人命。
这种事情,自然是要把自己的嫌疑降到最小,甚至是完全跟她沾不上边。
大饼脸狱卒发完女监这边的饭食之后,就回到了自己岗位上。
细细思索之前才成型的计划,前前后后,思来想去,最后才制定好方案。
心中暗道:这样,自己差不多就能全部洗清嫌疑,还能顺带教训一把那个走后门走惯了的。不错不错,一举两得。
嗯,
明天就动手。
外边林雨薇的儿媳妇李芙蓉,昨天成功地到了奶娘的儿子家。
奶娘从小照顾她长大,她跟奶娘感情很深厚。
在李芙蓉的心里,奶娘地位很高,可以说她能够健康长大,都是托了这个奶娘的福。
所以在她嫁到慕国公府之后,便把奶娘一家放了良籍。
让后代子孙都成为良民,不再是任人打骂身不由己的奴才,这是多大的诱惑。
奶娘是在是拒绝不了,却又十分舍不得从小照顾大的李芙蓉,想留在国公府继续照顾她。
不过李芙蓉死活不肯,说是奶娘照顾了她二十年来年,早该享享清福了。以后她有空会时常招她进府说说话,奶娘这才勉强答应。
并给他们一笔银子,让给他们外置办了一个小宅子,又让他们管着自己家嫁妆铺子。总之,前前后后安排好了,这才安心。
要说她还有人可以毫无条件相信的话,那就只有奶娘一家了。
李芙蓉到了奶娘家里,果然一切都很顺利。
奶娘知道了慕国公府的遭遇,直嚷嚷着她命苦……
李芙蓉有时候,也确实觉得自己挺命苦的。
但想想那些吃不饱穿不暖的人,她又还算幸运。
再说了,她肚子里还有一个小生命呢。
不是幸运是什么,多少人想要,还没有呢。
“奶娘,今天打探到什么消息了吗?”李芙蓉是双身子的人,打探消息这件事,奶娘死活不让李芙蓉亲自去。
“小姐,今儿个,我去找了我以前的小姐妹。我那小姐妹是在吴府当差的,这件事儿,她在主人家说起的时候,听了一耳朵。说这事儿,没得法子。慕国公府,以后在京城消失不见……”
后面的话,奶娘没有继续说。
生怕自家小姐伤心想不开,小姐还怀着身孕,最是忌讳大喜大悲。
以后小少爷可就是小姐后半辈子的依靠,一切都以小姐肚子里的孩子为重。
李芙蓉听了她奶娘的话,不伤心是不可能的。
但是为了不让关心她的奶娘担心,她生生忍住了。
“唉……都是命啊……”李芙蓉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这慕国公府,显然是没救了。
毕竟这话,是从去国公府抄家的吴大人家里传出来的。
负责抄家的新帝心腹,哪会一点儿都猜不出皇帝的想法。
唉,李芙蓉又在心里深深地叹了口气,这才觉得心里的郁气少了点儿。
就是可怜了那些毫不相关的人。
“奶娘,我想明天去牢里看看娘她怎么样了,顺便给娘送点吃食。”在她心里,婆婆还是婆婆,之前拿出和离书,只是没办法的事儿。
奶娘听了这话,沉吟了一下,才应道,“虽说不一定能进去,但总是要尽尽心的。”
要她说,小姐跟国公府的这些人,离得远远的才好。
可是,她养大的小姐,什么性子,她还能不清楚吗。让她以后,再也不要跟慕国公府的人扯上关系,那是不可能的。
所以她也就没有说出反驳的话。
不管怎么说,小姐肚子怀的可是人家的大孙子,唯一的儿子留的后。
是孩子的亲祖母。
“小姐,那我明天替您上牢里一趟,您怀着身子。那大牢里不知道死了多少人,不吉利,您就别去了,省得冲撞到孩子。”奶娘是真心实意为李芙蓉着想。
李芙蓉她也知道,奶娘也说的对。
现在她最重要的是好好照顾孩子,只有孩子好了,婆婆才会开心。
只是……
李芙蓉心中有些犹豫,一方面想亲眼看看婆婆尽尽最后的孝心,一方面又担心去了对孩子不好。
最后在瞅见腕上的两个名贵镯子,才下定决心,还是去一趟。
奶娘劝了又劝,李芙蓉都没改变主意。最后奶娘无法,只好答应。
回到进屋里,翻出了上回到寺庙里求的平安符,给李芙蓉贴身戴着,这才安心不少。大不了到时候自己就多顾着点儿,应该不问题不大。
吴成这边,作为新帝心腹大臣,最近那可一个春风得意。
自从新帝上位,想给吴家送礼的人,从门口排到巷子尾。
吴府门前每天都热闹非凡,吴成狠狠地扬眉吐气了一番。
吴成心里暗暗得意,当初他也是孤注一掷站了队。
没想到自己支持的皇子,竟然成功上位,而他也一跃而起,成为新帝眼前的红人。
当年那些嘲笑他的人,现在还不是满脸谄媚,一口一个吴大人,生怕一不小心得罪他。
这人生在世,以后是什么样,谁都想不到啊。
吴成心里感叹,又想起慕国公府一家子,不禁冷笑一声。
那一大家子,也不知道牢饭吃得香不香?
看着他们身陷囹圄,他心里特别舒坦。
今儿个晚上加把劲,把能处理的公务都处理完,等明天抽空去看看慕国公府那一大家子消遣消遣。
只要这=这一想,他就觉得浑身都有干劲。
书房里吴成像是打了鸡血一般,处理公务到深夜。
家里的正妻、姨娘、通房丫鬟等吴成的女人,见吴成并没有进后院,内心失望不已。不过转瞬又开心起来。
不进后院,大家都一样,今儿个谁都得意不起来。
牢里的林雨薇又饿了,她翻出空间里的食物,偷摸吃着。
默默祈祷明天的到来,希望那个好说话的狱卒,可以带点肉包子过来。
她都闻到那边牢房里传来肉香味了,林雨薇承认,她有点馋了。
“秉如花!秉如花!外头有人传话,说你家里出了事儿,让你赶紧回家一趟!”声音的主人是秉如花的顶头上司,就是陈文玉的亲姑姑。
“什么?我家里出事儿了?”大饼脸的秉如花脸色瞬间就白了,一把抓住对方,“大人,传话的人有没有说我家出了什么事儿。”
上司眉头微皱,被秉如花抓住的手有些疼,暗道这秉如花力气可真大。
不过现在人家里出了事儿,她也不好追究。
“带话的人倒是没说,估计就是你男人的事儿。”
一起共事了好些年,大家家里什么情况,都一清二楚的很。
要她说,这秉如花干活麻利仔细,就是长得不好看点,家里那个烂赌鬼的男人,应该直接一脚踢了他。
秉如花自己能赚钱,干嘛跟个赌鬼凑活过日子。
这不是自己糟蹋自己吗。
一听是她男人的事儿,秉如花脸色更加难看。
“大人,那我回去一趟,就是不知道能不能赶回来。”秉如花脸上焦急之色明显。
“行,你去吧,赶不回来也没事,让小赵盯着就成。”上司很痛快。
也不是多大的事儿,这女监不像男监那么多事儿,少一个人也没啥。
秉如花连东西都没收拾,就赶紧往家赶。
等秉如花出了衙门口,脚
步不知不觉便慢了下来。
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又立马加快脚步,往家的方向赶去。
此时已经夕阳西下,路上行人稀疏。
忽然一个人影从拐角处闪了过来,秉如花“哎哟”了一声,被撞得一个趔趄,差点没倒在地上。
“干什么!走路不长眼睛啊!”平白被人这么撞了一下,秉如花能有好气才怪。况且这个十三四岁的小少年,撞人还挺疼的。
“官差都敢直愣愣地撞上来,我看你是不要命了吧?”她这会儿还穿着衙门的皮子呢,这少年是眼睛瞎了不成?
“大人,对不住对不住,小的这不是正好从这条巷子出来嘛,这天色黑了,小的又赶着回家,正好没看到大人您。”少年见自己撞到的人是个官差,吓得两腿发抖,差点站不稳。
一边哆嗦着,一边一个劲儿的点头哈腰赔礼道歉。
秉如花想着,这态度还挺好,她正好还有事儿要干,就大人不计小人过,把他当个屁放了。
“行了,下次记得把招子放亮点,可别得罪了不能得罪的人!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秉如花还急着回家呢,才没工夫跟人磨蹭。
“小的知道了,小的知道了,大人您慢走,您慢走……”少年态度那个叫恭敬。
秉如花这才心满意足地走了。
等秉如花一走,少年腰不颤了,腿不抖了。
又转头看人走远,赶紧离开了这个地方。
等到了某个隐蔽的小巷子里,这才拿出刚才得手的东西。
“哎哟喂,这回发了发了……够弟弟妹妹们吃好长一段时间的饱饭……真好。没想到这个丑女人,腰包还挺鼓的。下回要是还能遇到这样的肥羊,就好了。”
少年一手把东西塞回怀里,就赶紧离开,回了住处。
“大哥哥回来啦,大哥哥回来啦。”
不久之后,少年进了一个破旧的院子,里面大大小小十来个孩子,一拥而上,显然是对少年的到来,十分欢迎。
“来来来,今天大哥哥请你们吃大肉包子,一人一个,都不许抢……”
少年说完这话,破旧院子里的孩子们,顿时欢呼起来。
另一边秉如花直到回到家中,才发现自己的荷包没了。
秉如花皱着眉头,后知后觉,“难道是刚才那个,撞了自己一下的那个少年?”
这一路上她也没遇到什么奇怪的事儿,也就只有那个少年感觉有问题。
“那个该死的小兔崽子,居然是个偷儿!”简直胆大包天,官差的荷包都敢偷!
秉如花被个半大的小孩偷了荷包,气得要死。
好在那荷包里,只有几两碎银子。
大头都在自己专门的暗袋里,不然她要心痛死!
“如花,今儿叫我回来什么事儿啊?我正手气正好着呢!”正在兴头儿上的秉如花男人被生生拖回家里,很是不高兴。
“赌赌赌,就知道赌!赌债都没还上,你又出去赌,你不是指天发誓,以后都不赌了吗?敢情都是骗我的!”
秉如花气得要死,一把就拎起了男人的耳朵,她这每天都担惊受怕的,结果自家男人还出去赌!
“哎哟,好媳妇儿哎,我这不是也想多赢点钱,早日把赌债还上嘛……”男人辩解道。
且不说秉如花家是如何鸡飞狗跳,转眼就到了第二天早上。
“如花,你怎么来了?”昨天晚上,一个人值班的同僚奇怪的问道。
“哦,还不是昨天家里有事儿,
走的太急,东西忘记拿……昨天晚上,没什么事儿吧?”秉如花随口问道。
“哎呀,咱们这牢里,还能有什么事儿,又不是男监。”同僚也没问秉如花家里究竟出了什么事儿,左右不过那个烂赌鬼惹事,她都懒得问。
“哝,你最喜欢吃的马记的包子,昨天晚上真是辛苦你了。”让她一个人守夜,秉如花很不好意思。
吃货同僚又饿又累,一见到自己喜欢的包子,哪里还会在意那点子小事儿。
“如花,你真是太好啦!”同僚高兴地道,拿着油纸包,倒了一碗热水,就是一顿猛吃。
“哇,马记的包子,就是好吃!”同僚一边吃,一边忍不住夸赞。
“就几个包子而已,也就是你喜欢吃。”她这同僚没什么心计,人也好说话。
就是最喜欢吃马记的肉包子,她也是投其所好。
秉如花正收拾着,这时候门口进来一个人。
秉如花抬头一看,正是自己等着的小陈,嘴角不由得勾起一抹微笑。
再瞅见小陈手上拿着的那个油纸包,笑容越发大了。
来得好,来得妙啊,没枉费她起了一个大早。
“哎呀,小陈你来了啊,你可真够早的,你先等等,我收拾一下就跟你交班。”秉如花像平时一样打招呼。
陈文玉应了一声,随手就把手里拿着的油纸包放在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