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雨薇送走女狱卒之后, 便被牢里的姨娘们再一次围住了。
“夫人,没想到您真人不露相呐。”其中一个姨娘一脸讽刺,以前还觉得夫人被熬成了活菩萨。
可现在才发现, 压根不是。
“可不是,咱们以前哪见过夫人的手段。当初国公爷可是七八年没纳妾呢。”另一个姨娘梅香附和。
“怎么,现在怕我们弄死你?”一个姨娘一句话, 简直要把林雨薇给问住了。
什么真人不露相,什么七八年没纳妾……
她连谁是谁她都分不清, 只好低头不语, 以不变应万变。
“说,你把休书藏哪儿了?”钱月柔不死心。
但又不敢在狱卒有可能等会儿就能回来的前提下, 直接把林雨薇弄死。
只好从长计议, 往后拖一拖, 再找个机会把她弄死。
林雨薇瞅着钱月柔眼底的冰寒之意,心中知道这个女人怕是要跟她死磕。
这回林雨薇并没有不说话。
“你们刚才不是已经搜身了吗?怎么还来问我?”找不到是她们自己没本事。
“谁知道你藏到哪个鬼地方去了?”说话的姨娘口气很不好。
林雨薇撇撇嘴, 大发善心的说道,“这么重要的东西,当然是交给我儿媳妇保管。”
这话自然是林雨薇忽悠她们的, 这么重要的东西, 当然是她自己放在空间里了。
不过她要是不告诉她们,她们可能一直没完没了的。
林雨薇不想一直被她们纠缠, 只能说已经放到儿媳妇那里。
几个姨娘快要气坏了,回忆了一番,便觉得肯定是二少奶奶, 跟夫人在说话的时候,夫人趁机塞的。
这下,毁掉休书的计划泡汤,众姨娘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钱月柔狠狠的瞪了几个不中用的姨娘,心中暗暗对林雨薇说道,“且等着。”
她就不信了,狱卒还真能大发慈悲让她一人住一间。
大牢又不是开善堂的,她做什么梦。
钱月柔还不知道,林雨薇暗地里已经贿赂了女狱卒。
而她现在,正等着看林雨薇的笑话。
另一边,女狱卒正在跟她的顶头上司亲姑姑汇报情况。
顶头上司沉吟了一下,才说道,“这次也就罢了,下次可别这样了。”
女狱卒感到奇怪,这不是惯例吗?怎么现在还不让了?
“姑姑为什么下次不能啊?”女狱卒摇了摇她姑姑的胳膊。
要是以后都不让了,不就少了一个捞油水的机会。
女狱卒的姑姑,瞅了瞅旁边没有人。
这才说道,“现在新帝刚刚即位,听说要整顿风纪。新官上任还三把火呢,何况这新帝即位。”
“咱们这段时间,还是把尾巴夹紧点,可别闹出事来。何况这查抄慕国公府,可是皇上下的旨……”
女狱卒这才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连连保证下次不会再这样。
“倒也不是说不能,只是要小心着点儿。”不从这里面捞油水,是不可能的。
女狱卒又跟她姑聊了会儿,才拿着姑姑给的钥匙往牢房走去。
“哟,这会儿倒是挺老实的。”女狱卒随意感叹了一下。
林雨薇心道,刚才你才来过,她们怎么敢不老实。
看样子,她挪单间的事情儿是成了,不然狱卒可不会再回来。
林雨薇心中有些高兴,终于不需要
跟这群女人待一块啦。
否则时间久了,她怕自己会露馅儿。
“你,就你,出来吧。”狱卒语态平静,仿佛再普通不过的事情。
众姨娘跟慕老太差点傻眼。
这狱卒为什么给林雨薇换单独的牢房。不是说衙门两张嘴,有理无钱莫进来吗?
难道她给钱打点了?
那她是什么时候打点的?为什么她们都没看见。
众人又回想了一番,难道就在刚才?
是了,也就只有刚才,她有接触过女狱卒!一众姨娘都被气得说不出话,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林雨薇跟着狱卒去了新的牢房。
至于钱月柔,她差点气炸了肺。
那个臭女人,果然是自己小看她了。
这十几年来,这女人要宠爱没宠爱,要管家全没管家权,又不得婆婆跟丈夫的喜欢,处处被她压一头。
自己随便使点小手段,她的日子便会不好过一些。平日里胜利得实在太容易,也正是因为如此,她才会轻敌。
心的牢房干净宽敞多了,林雨薇硬是有种自己住了豪华大单间的感觉。
“大人,以后在这里,就劳烦您多多照顾了。”林雨薇又给塞了一个金戒指。这个女狱卒挺有良心的,她打算长期合作。
女狱卒掂了掂分量,金戒指,没有金簪子那么沉,不过有一点是一点儿。何况就这金戒指,足够她家舒舒服过一个月。
眼前这个女人,可真上道,女狱卒心中暗暗夸奖。
“行了,你有什么事儿想拜托我的,我能办就给你办。我隔一天,当值一次,我不当值的时候,我也帮不了你。”
这个金戒指,她可没打算给别人分享,所以也就不能让同僚照顾她,只能自己上差的时候照顾。
“大人,我想麻烦您每次当差的时候,都给我带些清水跟食物。”食物好坏,林雨薇可不敢要求,能给带吃的就不错了,要求太多,会招人厌。
这点倒是可以,女狱卒点点头。
“还有什么吗?”一般这类世家大族的女眷,都有很多麻烦事儿来着,眼前这个倒是看着挺好打发的。
女狱卒对林雨薇挺有好感,这才额外问了一句。
林雨薇低头想了想,才说道,“我儿媳妇李芙蓉,约莫是会来牢里打听消息。您要是看见她,帮我传个话就行。”
凭之前李芙蓉对她说的话,林雨薇觉得她很有可能会来打听消息,或许还会送点好吃的给她。
她那两个好镯子,可不是白送的。
女狱卒一边把金戒指塞进自己的暗袋里收好,一边回道,“行,我记着了。”
看着林雨薇一脸感激的表情,女狱卒心满意足地走了。
今天已经过了饭点,明天早上她要换班,后天再给她带些吃的过来。
坐大牢嘛,一来就特殊照顾,这哪行。
要是上头来的大人下来查看,发现了猫腻,她可不就要吃挂落。
反正牢里有吃的,就是不太好吃,还吃不饱而已。
另外一边的慕国公府女眷,见狱卒走了,这才晃过神来。
查抄他们慕国公府的时候,其实吴成还是给他们留了脸面的。
除了特别贵重的被撸下来收走,其他的小件,相对来说不值钱些的可没拿走。
毕竟他们吃了肉,可也得让牢里的其他同僚,跟着喝口汤。
所以她们身上的衣服,头上身上带着的金银小首饰,都带了进来,这就给了她们许多便利。
她们几人合计一番,把身上值钱的物件收集起来,挑了一些贵重的,打算明天买通别的狱卒。
最好是能买通狱卒,把人直接弄死,这样就能一举两得。
几人又好好商量了一番,才定好计策。
在她们眼中,这林雨薇是必死无疑。
俗话说得好,有钱能使鬼推磨。
有金钱开道,什么事儿做不成。如果没有,那就是使的钱不够,再加就是。
夜色深沉,几个女人对林雨薇的愤恨不已,加上对未来的各种担忧和小孩子的吵闹声,翻过来覆过去的睡不着觉。
不远处牢房里的林雨薇,则是偷摸吃东西。
填饱自己的肚子,才好睡觉呐。
转过天来,狱卒换班。
新狱卒给带来了她们入狱以来的第一顿饭食。
“都把碗拿出来,发饭了,发饭了……”
女监这边没几个人,新狱卒一边走,一边吆喝。
“快点把碗拿出来,过时不候啊……”新狱卒膀大腰圈,大饼脸,蒜鼻头,眯眯眼,眉间一股子阴郁,一看就不太好说话。
林雨薇忽然有点庆幸,自己昨天遇上的狱卒,人不错,至少给钱办事,人靠谱。
要是昨天遇上的,就是这个,就有点悬。
昨天她就借着煤油灯的光亮,简单摸索了自己待的这间牢房。
早已经在角落里找到了剩饭用的粗瓷碗,林雨薇偷偷用清水洗了又洗,这才把碗拿出来用。
大饼脸狱卒见林雨薇这边伸出了一截雪白小巧的胳膊,眼睛一眯。随后才在桶里舀了一碗清得几乎可以看见人影的稀粥。
林雨薇看着碗里的稀粥,差点要傻眼。
这可比当初喝的糊糊粥可差远了,林雨薇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那糊糊粥还是不错的吃食。
林雨薇也更没想过,现在清得可见人影的稀粥,在以后的世界,也是好东西。
不过林雨薇并没有嫌弃,稀粥还是温热的,林雨薇趁着还没凉透,咕咚咕咚就给喝了个干净。
就当喝水补充水分吧,林雨薇这样告诉自己。
等明天换班了,那个靠谱的狱卒,大概就能给她带顶饿的干粮了。
不远处的慕国公府众人,则是一阵鸡飞狗跳。
就这么点稀粥,老弱妇孺都不够塞牙的,饿了大半天的哪够啊。
大人还好点,不懂事儿的小孩子昨天饿了,就开始吵闹要吃这吃那。
吵得林雨薇上半夜都没睡着觉,直到后半夜小孩子闹得累了困了,才清净下来。
熊孩子们见今天只有一碗,平时他们看都不看一眼的稀粥,一巴掌就把碗给掀翻。
看得大饼脸狱卒,一阵冷笑。
当场就把粥桶给拎走了。
呵,都蹲大牢了,还不知死活。
不想吃,那就饿着吧。
那牢里的人还没全部分到粥呢,没想到狱卒就走了,叫都叫不回来。
心眼明白的,是懊悔不已。
还没认清现实的糊涂蛋,则是觉得这清得照人影的稀粥,给狗都不喝,她才不喝。
家里那么多亲戚,今天总能来几个探监,等他们来了,必然会带好吃的过来。谁要吃这狗都不吃的东西。
至于之前跟林雨薇同监的那几个姨娘,倒是很识时务。
人人都打了稀粥,饿得慌的倒是喝了,不过钱月柔跟慕老太没喝。
慕老太给钱月柔使了个眼色,示意她跟这个
狱卒说说话。
然而钱月柔可不想自己上手,又递了眼色给一个,以前唯自己马首是瞻的姨娘。
这个姨娘为了上位,以前给钱月柔可干了不少黑心事儿。
所以这事儿交给她办,是最合适不过的了。
这个姨娘以前是夫人的大丫鬟,叫梅香,早就肖想成为姨娘,咸鱼翻身上位当姨娘,从此吃香的喝辣的,还有丫鬟婆子伺候。
可比当那卖身契都握在别人身上的丫鬟,强了不知道多少倍。
当上了姨娘,还是国公姨娘,再生个一儿半女,这一辈子可就有着落了。还能连带着照顾娘家。
可惜啊,原先国公夫人仗着自己娘家势大,即便是多年无所出,也不允许慕世杰纳妾。而这个姨娘,从那个时候就开始怀恨在心。
她借着自己是夫人屋里的丫鬟,总是借着便利,跟慕世杰眉来眼去。
最后等放开了抬妾室,也没轮到她。
她只好投到钱月柔的门下,才获得了成为慕世杰女人的机会。
连带着给钱月柔干了不少缺德事儿,才最终被抬为梅姨娘。
梅姨娘娇娇柔柔地跟大饼脸狱卒搭话,大饼脸狱卒看见梅姨娘这妖妖娆娆的样子,心里头就烦得很。
无他,盖因她自己长得五大三粗,一点都不好看。就因为长相不好,差点嫁不出去,直接在家里当老闺女。
现在瞅见长得好,又妖娆的女人,她看了总是觉得憋屈得慌。
为啥自己就长这么难看,为啥别人就长那么好看。她也没奢望自己能长得多好看,可是怎么连个普通人的水准都没有。
她能嫁出去,还多亏了有这份狱卒差事,能稳定地带来一份不少的收入。
大饼脸狱卒想起家中成日不着家的男人,心中更加抑郁了。
她也是后来才知道,自己男人当初就是看上她有份好差事,赚钱多的份上。
以前他没钱的时候还好,后来有了钱,就出去赌。
现在欠了一屁股债,讨债的天天上家来堵门。
要不是看在她是差役的份上,估计早闹得天翻地覆。
她也恨自家男人不争气,可再不争气,那又能怎么办?那是自己男人,离了他,自己还能找到男人嫁么?
做黄花大闺女的时候,都差点嫁不出去,二嫁几乎可以不用想了。
正为家中男人赌债发愁的大饼脸狱卒,听见梅姨娘的话,心头一喜。
看来今天就要赚大钱了,就是不知道对方能出得起什么价。
不过看对方的穿着打扮,不用猜就知道是国公府有头有脸的人,指定能给个好价钱。
大饼脸狱卒喜滋滋,她男人说了,只要过了这道坎,以后再也不出去赌了。虽然她男人以前也说过类似的话,然后照样出去赌。
不过一夜夫妻百夜恩,百日夫妻似海深。
她还是打算给自己男人最后一次机会,要是这次真的戒不掉,她便和离。
大不了以后自己一个人过日子,顶多受点街坊领居的白眼。只要她还是官府的差役,那些人就有忌惮,最多也就是在背后说说闲话而已。
就是可怜了家里两个小的。
梅姨娘把钱月柔交给她的一包首饰,递给大饼脸狱卒。
大饼脸狱卒看了看左右,见正好没人注意到这边,掀开布瞅了一眼,霎时间,眼睛都红了!
娘的,这个女人可真下得去血本。
这包首饰,换成银子,能值老多钱了!
大饼脸狱卒心头
发紧,只要把这包首饰换成钱,她男人的赌债就能还得干干净净,还能余下不少,能过上好长一段吃香的喝辣的的好日子。
大饼脸狱卒是心动不已,不过在这牢里混久了,也知道对方出的价钱越高,表明事情越难办。
对方这么高的价,事情肯定非常棘手。
但是……
还是先看看对方什么要求吧,要是实在办不到,她也没办法。只能从另外入手,弄点好处。这女人这么有钱,肯定好炸油水。
瞧她们喝稀粥像是上刑似的表情,光是卖饭,她就能赚不少。
只可惜,那样的话,她男人的赌债,可还换不上了。
“说吧,要我办什么事儿?”听说昨天还有差役,负责偷听这伙新人呢。不过现在正好换班,也就是她最勤快,来的最找。其他人这会儿,还没过来当差呢。
所以她也不怕有同僚偷听。
梅姨娘,如此这么般,这么般如此,把事情交代了一遍。
大饼脸狱卒眯起眼,一双眯眯眼就更看不见眼睛,只能看见一条细缝。
心道:竟然是这么大的事儿。
这件事儿做倒是能做,可风险很大。
她一时之间,还真有点拿不定注意。
不过转瞬又想起,这种事情,这暗不见天日的牢里,隔一段时间就能发生一次。
不是外面的达官显贵为了除去祸患,就是贵人们之间相互算计谋害,反正进了这牢里,能安安稳稳出去的,可是少之又少。
心中有了点底,不过钱财嘛,又不会咬手,自然是越多越好。
“你要办的事儿,就这点钱可不行。”那可是杀人犯法的勾当,得豁出命去做。
梅姨娘只是个传话的,钱多钱少这个事儿,她并不能做主。
只好走到钱月柔身边,凑在她耳朵边,把狱卒嫌弃钱少,要提价的事儿说了。
钱月柔心想,这牢里可真黑。
要不是实在想弄死林雨薇,她才不话这个冤枉钱。
这得她放多久的印子钱,才能赚回来。
不过这种要紧时刻,她也顾不上心疼钱。
毕竟印子钱是她放的,她哥的事儿是她兜的底,还有其他一些杂七杂八的事儿。要是罪名都自己扛的话,光放印子钱这事儿,她就没有好下惨。
所以钱月柔咬咬牙,把自己身上的发簪子跟手镯全撸下来,塞进梅姨娘的手里。
“我就只有这些了。”她虽然想再从别人那里多弄点出来,但别人也不是傻的,要留着自个儿傍身。
梅姨娘看了看,确实是好东西。
这才拿了东西给大饼脸狱卒。
“全部都在这儿了,你看看行不行?”梅姨娘悄声说道。
大饼脸狱卒看也没看清楚,就把东西收进了特殊的暗袋里。
不用看她也知道,光那色泽,就是好东西。
东西好不好,自然不用怀疑。一个国公府当家姨娘手上戴着的东西,哪能差了去。即便是拿去当铺要折几层,那还是值好大一笔钱。
收了这么多东西的狱卒,心里一横,这么多钱财,只要这票干成了,直接带着男人孩子换个地方生活,买房置地,后半辈子都有着落。
甚至连赌坊的钱都可以赖掉不还,事成之后,直接带着自己男人孩子跑路就行。
不过以前这种要命的事儿,都是别人干的。她从来没有直接上手过。
说实在的,她还真有点犯怵。
可是想想家里的男人,又想
想白花花的银子,和以后美好的未来。
心道:这可就不能怪我了,实在是你自己不会做人,把人得罪狠了,恨不得把你杀咯。
还在牢房里发呆的林雨薇,可不知道之前同监的女人,已经买通了狱卒,打算把她弄死,顺便还来个畏罪自杀,把罪名都推到她身上。
梅姨娘当了十来年的姨娘,早已经养尊处优,当惯了富贵人。现在一碗清得能见人影的稀粥,她怎么能喝得下去?
褪下手上戴着的一个宝石戒指,塞进狱卒手里。
“有空多给我们带些好吃的过来。”
大饼脸狱卒又赚了一笔,满脸笑容,笑的那脸显得更大了。
梅姨娘面上不显,内心却在疯狂甩白眼,这个狱卒长得实在太丑,跟她相处这么一会儿,她都觉得自己变丑了。
这位狱卒,丑的实在可怕。
大饼脸狱卒收好戒指,这才继续发放稀粥。
本来这女牢里就没几个人,不一会而,她就发完了,路过梅姨娘这间的时候,还给了对方一个放心的眼色。
那眼神,丑得梅姨娘一个哆嗦。
时间飞快流逝,一下子就倒了傍晚时分。
“吃饭啦,吃饭啦……”大饼脸狱卒,再次领着桶,给牢里的女囚门发饭。
跟早上的一样,还是清得可以照人影的稀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