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林雨薇称为大猪蹄子的国公爷慕世杰, 确确实实干了几件伤天害理的事儿。
比如说,自从家里放开纳妾之后,左拥右抱的慕世杰可算是开了窍, 不仅府里三妻四妾,姨娘小妾通房丫鬟一堆,而且还在外面打野食呢。
仗着自己是“位高权重”的国公爷, 看上漂亮的小姑娘 ,就要据为己有。
有些姑娘家中贪慕权贵的, 平时想送人都送不进去, 现在国公爷主动上门,自然巴不得把女儿送给慕世杰好跟国公府沾上边, 好有享不完的荣华富贵。
有些姑娘家中, 虽然不愿, 但畏惧慕世杰的权势,加上对方给的钱财封口, 又给安排差事,也只能勉强接受。
但有个别姑娘性烈如火,死活不愿意, 被慕世杰直接抢走, 姑娘为了保全自己的清白名声,不连累家里, 直接一头碰死,闹出人命。
起先慕世杰以势压人,又拿重金封口, 这事儿也就暂时被压下了。
可慕世杰狗改不了吃屎。
之前闹出人命,花点钱就能打发了,更是助涨了慕世杰的嚣张气焰。后来陆陆续续又闹出几起人命。
又不是所有的人都能被金钱收买的。后来这些人就递状纸告到了衙门。
这件事,才刚发生没多久。由于家里的嫡子病逝,慕世杰一时之间分身乏术,便把事情交给身边的随从去处理。
没想到随从处理不当,这件事直接没按住。
再比如,慕世杰看上一个古董玩物,对方不愿意卖传家之宝,却被慕世杰的随从私底下直接给打死……
更何况,新帝上位,慕世杰站的可不是这位。
慕世杰还得罪过新帝呢,新帝上位,可不就是要拿这些本就罪有应得,还得罪过他的人开刀么。
所以说,慕国公府现在被抄家,那是一点都不冤。
男监这边,慕世杰自从被关进大牢之后,整个人彷佛傻了一般。
之前他还有一股子国公爷的气势,等现在真正进了大牢,他那股子气,一下子就没了。
完了完了,慕国公府真的完了。
不就是几条人命么?
哪个家族的纨绔子弟,没闹出过几条人命,打死几个平明百姓。
慕世杰到现在还想不明白,明明其他世家大族都有发生的事儿,为什么到了他这里,就要被抄家。
他这会儿,早已经忘记了自己曾经得罪过新帝。
而新帝却是个记仇的,十几年前的事儿,一直记在自己的小本本上。
这不,一有机会,可不就是要趁机讨回来。
在加上慕国公本来就不是什么好货色,弄死人命不说。还放印子钱,侵占良田,逼死百姓,桩桩件件,可都是大罪。
他抄起家来,那可是一点负担就没有。
国库空虚着呢,抄了家,正好填一填窟窿。
且不说男监这边,慕世杰是怎样的丧气。
女监这边,牢里空空荡荡的,压根就没几个犯人。
刚进来的时候,林雨薇悄悄观察过,只有零星几个犯人。还有很多牢房是在空置的状态。
既然有这么多空牢房,那她是不是可以换个单间,改善改善环境?
林雨薇缩在角落,一边想着怎样才能换个单间,一边把自己头上的两根金钗拔下来收进空间,只剩一根木头发簪固定头发。
还有手上的金戒指跟玉戒指,耳朵上的耳环,也通通收进空间里。
由于慕国公府的女眷太多,一个牢房压根装不下,所
以她们被分成两拨人,分别关进两间牢房。
而这时候,慕老太跟几个姨娘,正嘀嘀咕咕,不知道商量什么,压根就没注意到林雨薇的举动。
那几个人离林雨薇远远的,加之她们的声音又小,林雨薇根本就听不清。
但她有种直觉,这伙人,一定没在商量好事。
其中几个女人,还时不时的转头回来看林雨薇。
那眼神,看得林雨薇寒毛直竖。
糟糕,这几个女人,怕是要联手坑她。
林雨薇心中一寒,对方面上不怀好意的表情,如此明显,让她不得不重视。
林雨薇来得晚,抄家的时候宣的旨,她没有听见。
所以也不知道,抄家的具体罪名。
不过能让几个女人联起手来,还对她露出这种表情的。
大概她们是想把罪名全都推到她身上?然后减轻自己的罪名?
林雨薇在心中猜测,这倒是极有可能的。
毕竟原主是正妻,明面上的国公府当家女主人。
犯了大事儿,甭管是不是她做下的,都有她的一笔。
这个她躲不掉。所以,林雨薇已经有心里准备。
这大牢,她是蹲定了的,而且还不可能无罪释放。
林雨薇猜测得不错,缩在角落的几个女人,正在商量怎么把罪名,推到林雨薇这个前国公夫人,不,国公夫人身上。
“姑妈,您说这样成不?”提议把罪名推到林雨薇身上的是钱月柔。
要说钱月柔当初为什么会成为慕世杰的妾室,还不是以为能当上正牌的国公夫人!
明明当初她姑妈就说好了,等休掉那个不下蛋的母鸡,就去她家提亲,娶她做正头夫人。
虽然是继室,但婆婆是自己的亲姑妈,而以后自己会是高高在上的国公夫人。
钱月柔这才心动,跟表哥努力培养感情,打得那叫一个火热。
可后来呢,慕世杰休妻不成,只能抬妾室。
眼瞅着成不了国公夫人,但她跟慕世杰已经成就好事,哪里还能反悔。
要是不因为之前姑妈一口一个娶她做儿媳妇,以后她就是国公夫人,她才瞧不上这个年纪比她大好多岁的国公爷呢。
钱月柔也算是投资失败,这才被迫做了慕世杰的妾室。
慕老太点点头,心说这个侄女儿还是有几分机灵的。
“我看可行,但却又不能全部都推到她身上……”慕老太如此这么般,这么般如此,说了一大推。
几个慕世杰的妾室姨娘,都听得极为认真。
这种生死大事,可不能心软,能把自己摘出来就摘出来,她们还有儿子女儿,反正夫人无儿无女,没甚牵挂,而且她又是国公夫人,不推到她身上,推谁身上。
只要她们口径一致,不怕不行。
不行也得行,要不然就是个万劫不复。
这间牢房里面的女人,哪个不是养尊处优惯了的。
待了不到两个时辰,就已经觉得难以忍受,她们迫不及待地想要离开这个鬼地方。
也不知道新帝是怎么搞的,怎么突然就查抄起她们家来了。
虽说圣旨上已经罗列了一些罪名,但这些事儿,那个世家大族不沾一点儿的。
他们都没事儿,怎么他们家就到了抄家的地步。
这些个久居后宅的女人,哪能知道自己丈夫在十多年前得罪过新帝。
新帝刚上位,发现世家的权力已经有些威胁到皇权
。因而新帝想削弱世家的权力,然后扶植寒门。
柿子专挑软的捏,开刀对象,就挑中了最弱的慕国公府。
要是慕国公府在朝堂上有得力的人,那么新帝还会考虑一番。而现实是慕国公,是个连早朝都不用去的废物点心,在朝堂上什么话语权都没有。
实在是个杀鸡儆猴的好对象。
几人想要把罪名推到林雨薇身上,那首先得是她还是慕国公府的国公夫人。
所以,那封休书,得拿回来。
几个女人商量了一番,站起身,朝着林雨薇这边围了过来。
林雨薇一挑眉,心道,可算是来了。
她都等了好一会儿了,也不知道这些人商量了什么恶毒的事情,这都在大牢里了,还敢作妖。
难道她们不怕这附近有官差吗?心这么大!
“姐妹们,上。”上去按住她,搜她的身,把休书给拿回来。即便是他们不能把罪名全部推倒她身上。
要死一起死,要罚一起罚。
只要她还是国公夫人,那么她就要跟她们一起。
她跑不掉,那这个女人就更跑不掉。
国公夫人的位置她肖想了半辈子,现在她可不稀罕了,给她,都给她。
钱月柔心里阴测测地想,我不得好过,我让你也不得好过。
林雨薇见她们越走越近,在对方抓到她的那一瞬间,深深吸了一口气。
气沉丹田,然后扯开嗓子,高声尖叫,“救命啊!杀人啦!牢头救命啊!大人救命啊!慕国公家的女人,要杀人啦!要毁尸灭迹啊!!!”
那分贝,差点把隔着一堵墙,顺着墙洞负责偷听的官差给震得耳聋。
“簌簌簌簌……”林雨薇感觉墙壁好像掉了一层土。
林雨薇:“……”
没想到她还有当尖叫女王的潜力。
“赶紧捂住她那张臭嘴!”钱月柔发令。没想到一直安安静静待在角落的林雨薇,竟然突然大声叫嚷,钱月柔被吓了一大跳。
心里恨林雨薇恨得要死,这会儿面色不自觉地狰狞起来。反正她无牵无挂的,等着死不行么?非得蹦跶,闹得大家都不愉快!
几个姨娘这会儿站在了一条线上,为了生的希望,自然不会对林雨薇客气。
现在对敌人的宽容,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林雨薇继续尖叫,“救命啊!杀人啦!慕国公府的姨娘要杀人啦!!!”几个姨娘眼疾手快,一把就抓住了要逃跑的林雨薇。
空间狭小,对方又人多势众,林雨薇哪里是对手。
一下子就被捉住,捂住了嘴巴。
“赶紧找东西。”钱月柔有些担心这个女人的叫声,真的把狱卒给引来。
原本她还想端着架子,自己在边上下命令,看几个姨娘动手。
但现在时间紧迫,她也顾不上了。
蹲下身来,就在林雨薇身上一通乱摸。
钱月柔,左摸摸,右摸摸,上摸摸,下摸摸,还是没找到。
几个姨娘也是如此。
“说,你到底把休书藏哪里去了?”钱月柔有些焦急。
她似乎已经听到了狱卒有节奏的脚步声。
“呜呜呜……”林雨薇被捂住了嘴,哪能说话呀。
不过她倒是没想到,对方的目的是休书。
她还以为她们要直接弄死她,然后告诉狱卒她畏罪自杀,并把罪名推到她身上。原来刚才白紧张了。
捂着林雨薇嘴巴
的姨娘见状,松开了捂住林雨薇的手,示意林雨薇交代休书到底藏哪儿。
林雨薇一得空,便又开始新一轮的尖叫。
钱月柔:“……”
众姨娘:“……”
一直稳坐钓鱼台的慕老太:“……”
以前怎么没发现她这么能呢。
敢情以前都是装的不成?
“你们瞎嚷嚷什么!”这时候,女狱卒姗姗来迟。
林雨薇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天知道刚才她们搜她身的时候,她是又紧张,又想笑。
很痒的好吗?她忍得够呛。
林雨薇盯着一头鸡窝头,还有一身凌乱的衣服,对狱卒哭诉道,“她们,她们想杀我……刚才捂住我的口鼻,一定是想捂死我!”
林雨薇指着刚才下手的几个姨娘,一脸的控诉。
钱月柔瞅着这情状,气的肝疼,她还不知道更让她肝疼的还在后面。
“她们指定想把我弄死,然后把罪名推到我身上……这样就死无对证了……”对方想捂死她,是林雨薇之前猜测的,但后来才发现原来只是想要休书。
反正肯定没想干好事儿,林雨薇诬陷起她们来,可一点都不心虚。想把休书弄走,还不就是想害她。
众姨娘跟慕老太:刚才怎么没直接捂死她!
众姨娘懊悔不已,她们怎么没想到这个好方法,捂死多好,一了百了。然后说一切都是她干的,她是畏罪自杀!
此时的钱月柔听了林雨薇的话,勾了勾嘴角,之前还没想到畏罪自杀这个好主意呢,没想到对方这么蠢,直接提醒这个好办法。
那可就不能怪她们了,要怪就要怪她自己蠢。
但是林雨薇会这么蠢吗?当然不是,她这么说也是有目的的。
跟这群女人孩子待在一起,还不会知道会发生什么意外。
所以林雨薇才往严重了说,想从多人间,换成单人间。
“大人,不是的,夫人她说的是假话,明明是她自己发疯弄成这个模样的……”几个姨娘哪敢承认啊,连连辩解。
女狱卒仔细打量了她们两方人,最后不耐烦地道,“行了,屁大点儿事儿,瞎叫嚷什么。”
这大牢里头,什么妖魔鬼怪都有,女狱卒自认为练就了火眼金睛,一看她们就知道谁是谁非。
显然是人多的那方,欺负这边单个的。
不过她就是知道了又怎样,这种事情她见得多了,难不成人人都要管不成?
她又不是吃饱了撑得慌,管这没有油水的事儿,女狱卒骂了两声,就打算离开。
没想到正当她打算离开的时候,后面传来一个声音。
“大人,且慢。”
开口说话的是林雨薇,她迅速拿回藏起来的金簪子,借着袖子的掩盖,其他人倒也没有发现她拿的什么。
林雨薇扑到栏杆前,伸手想扯住狱卒。
狱卒见状,心中一怒,想直接甩开林雨薇的手。
却发现林雨薇的袖子里,有根明晃晃的金簪子。
在昏暗的煤油灯下,那金簪子泛出迷人的黄晕,女狱卒全幅心神都被金簪子吸引。
腿不疼了,腰不酸了,人也精神了,心想说,终于有个上道的了。
她们这些地位低下的狱卒,一个月压根就没几个钱。就指着有点额外的油水,贴补贴补家用。
“大人,您看,他们是真的想对我不利。求求您行行好,让我独自一个人待一间牢房吧?跟她们在一起,我怕
看不到明天的太阳。”
林雨薇说的可怜兮兮的,彷佛女狱卒不答应,她就真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似的。
众姨娘简愕然,以前她们自己为了争宠,什么不要脸的事儿没做过。
而夫人,无论她们争成什么样子,她都是一副任他东风压倒西风,我自巍然不动的样子。
这乍然见到夫人这么不要脸,还真的有点不适应。
钱月柔是气的牙齿咯咯直响。
想她钱月柔,在娘家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哪怕是嫁给慕世杰做姨娘,那也是掌家的姨娘,要多威风有多威风,从来没吃过这种亏。
以前没发现夫人是这般人啊。
难道是接二连三遭逢巨变,性子大变了?
角落里的慕老太见状,也是气得直揉胸口。
“贱妇!胡咧咧什么!还不赶紧过来!”她这婆婆还没死呢,可轮不到她放肆。
“呸!我现在可不是你儿媳妇!你哪儿凉快上哪儿去。黑心肝的老太婆!”都打算谋害她了,她装个屁,忍个头。
怎么爽,怎么来!
这种情况,实在适合性情大变,不变白不变,省得以后装得更累。
林雨薇内心对着慕老太翻白眼,就冲她当时骂她的熟练度,这老家伙,以前肯定没少磋磨原主。
她又不是傻子,还听这老太婆的话。
“大人,我已经被丈夫休弃,跟她们不是一家人,她们要是狠心弄死我,我这刚进牢里,当天就死了,您也不好向上头交代,求求您,就让我单独一间牢房吧。”
女狱卒借着袖子的掩盖,伸手就把林雨薇藏在袖子中的金簪子拿到了自己的手里。
掂了掂分量,还挺沉。
女狱卒这才扯开一抹微笑,“这人多了是容易闹事。这样吧,我跟上面提一提,上面要是说行,我就让你单独住一间,但是上面要是说不行,那我就没办法了。”
虽说她只是个普通的狱卒,单独给犯人开一间牢房,还没这么大的权利,只能向上级打报告。
但谁让她的姑姑是牢头呢,只要她好好说说,倒是能给开一间单独的牢房。
不过嘛,就这,少了点,不够。
“麻烦您了,麻烦您了。”林雨薇趁机抓住狱卒的手,又往狱卒手里塞了一根金簪子。
女狱卒的笑容是越发大了,这还差不多。
她们这一行,自然有这一行的规矩。犯人给的钱财,无论多少,只要当班的,都能分到一点。不过当事人可以拿到最多,其他人就是沾点边。
就这会儿她收到的这两根金簪子,换成钱,也能值个好几十两。她们几个当差的狱卒分一分,也能分到不少。
“行,你回去吧。”对方既然这么上道,她多少得出点力气才行。都两根金簪子了,狱卒估计林雨薇身上也快榨不出油来了,便回道。
林雨薇也没指望对方立马就给她开一个单间,毕竟她只是个普通狱卒,要是是牢头,说不得还能给她开一间。
只能说自己走运,也不走运了。
不走运的是,来的不是有权力的牢头,走运的是这个狱卒贪财,而且看样子,不是那种拿了好处不干事的人。
对方既然说了行,那换单间的事儿应该能成。
跟这群陌生的女人共处一室,林雨薇有种群狼环伺的感觉。
一个搞不好,就有可能被她们弄死。
这慕国公府已经妥妥的抄家了,未来也就拿三种可能,砍头、发卖、流放。
砍头对林雨薇来
说,是最严重的。
要是被判砍头的话,她还真不好脱身。不过林雨薇仔细想了又想,国公府,只要不犯谋反大罪,应该不可能被抄家灭族。
另外两种可能性比较大。
不过无论是发卖,还是流放,林雨薇都已经做好了打算,到时候自有脱身之策。
此刻,牢外的芙蓉带着婆婆塞给她的两个玉镯子,上了自己娘家。
芙蓉以为,她再怎么落魄,只要她身上还留着她爹的血,她爹就不会不管他。
哪知道,她连后宅都没进去,直接被后娘给拦住了。
她后娘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哪有嫁出去的女儿回娘家常住的。她既然已经嫁给慕国公的嫡长子,那就生死人家的人,死是人家的鬼。
家里可还有待嫁的姑娘呢,可不能被她这抄家又和离的坏了名声。
传话的小丫鬟,给了芙蓉一包银子,就把她请了出去。
芙蓉能有什么办法,又不是自己亲娘。
再说,就是自己的亲娘,也不见得见到她回来,还欢天喜地的。
只是原先她以为,至少会给个院子住,给口饭吃。
没想到,直接不让进。
只好拿着银子,离开了娘家。另找别的住处。
她记得她奶娘的儿子,住在荷花胡同。天已经黑了,暂时先去那儿落下脚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