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做了一个梦。
梦里我站在高楼上, 眺目远望, 目之所及却仍旧是一片茫然的赤红的黑。
后来,梦醒了。
我不知道什么时候从高楼上跨出了一步, 身体急剧地下降着,最后睁大了眼睛,任由冰冷的水漫过我的鼻腔。
——我回到了地狱。
在我亲手将那对本和我拥有一样姓氏的男女送入地狱之后, 我足足在原地发呆了一分钟,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
我明明知道这是白兰杰索的陷阱。
可是我还是踩了进去。
“纠正你一下,我不是你的,也不叫玛丽安。”
在思绪恢复清明的一瞬, 我微微垂下了眼,挥开了白兰杰索搭着我肩膀的手。
白兰杰索对此不甚在意, 称呼对他来说不是什么值得纠结的事情,在我待在密鲁菲奥雷的剩下的几天里, 他对我的称呼依旧是自来熟的“葵酱”。
我一边看着电视上白兰的杰作——【在谈嫌犯花崎葵杀害异能特务科的成员, 夺取机密资料,请广大民众及时举报】的新闻,一边悠闲地吃着被我逼迫着环意大利跑了三圈的白魔咒给我买来的第三块小蛋糕。
“这届异能特务科不行啊。”
“怎么也不换张照片,好让我做一个貌美如花的反派。”
在我对着通缉令上的我的颜艺的照片吐槽完后,我转过头语气轻松地对着站在门口的白魔咒说道“麻烦你们跑第四次了”。
气急败坏的白魔咒们愤恨地回道, “可恶, 白兰大人派我们来可不是为了这种事的。”
我吸了一口快乐肥宅水, 咳嗽两声清了清嗓子, 气沉丹田, 然后大吼道,“小白花——!!你属下想要谋害我啊啊啊!!”
白魔咒:……我输了
我看着房间的门被打开又关上,抬手按掉了电视发亮的屏幕,站在门前左左右右的打量了一下,估计了自己在不用个性的情况下踹开这扇门的可行性。
而就在我准备实践出真知的时候,门被咔嚓一声向外打开了。
白兰杰索唇角弯弯,睁开眼睛看着我悬在空中还没收回来的脚,饶有兴致地拖长了语调说道,“葵酱今天也很有精神啊~”
我索性趁势一脚往白兰杰索的膝盖上踹去。
男人不慌不忙地侧过身躲过,他的睫毛颤了颤,抬手止住不远处准备上前的手下,“我说啊,这样不行哦~葵酱。”
“虽然用这种小孩子的方式来发泄的葵酱也很可爱,但要是不发泄出真正的情绪的话,葵酱会坏掉的哦。”
我收回了脚,抬眼面无表情地看向白兰杰索,沉默了半晌才缓缓开口道,“原来你是把我当玩具啊。”
白兰杰索眯起了眼睛,“怎么会呢~葵酱可是我重要的拼图的保护装置哟。”
白兰杰索说话和太宰治有几分相似。
我看不清他眸底真正的情绪,也不懂他拐了几个弯说出口的话是什么意思。
不过被比作“装置”的感觉还蛮讨厌的。
“还不明白吗,葵酱~”眉突的小小阴影洒进男人的紫色眸子里,白兰杰索正过身子,微微低下头看我,“你已经回不到过去了。”
我垂在身侧的手微微一顿,连带着看向白兰杰索的目光也凝滞了一瞬。
白兰杰索说的对。
我对于民众怎么看待我的通缉令,怎么样都无所谓。
但杀害毫无还手之力的人的我——已经回不到过去了。
那两双毫无生气的眸子,并没有使恐惧占据我的思绪多久。
那时的我就站在原地,看着白魔咒抬走了他们的尸体。
没有过分的懊悔。
我甚至觉得他们死得过于轻松。
这样可怕的念头使我产生了一瞬间的怀疑——也许我和白兰杰索真的是同一类人也说不定。
但这样的念头,并不足以我成为那群制服奇丑的白魔咒中的一员。
我看向白兰杰索的眼眸动了动,“你就不怕我诅咒你下地狱?”
在几天前,我杀掉这个世界上唯一和我有过血缘羁绊的那对夫妇的同时,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那张被我藏起来的[优克里伍德·和路塞伊斯]的言灵术的卡片再次出现了。
只要我使用那张卡片,说一句话,白兰杰索就能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嗯~葵酱舍得死掉吗~?”白兰杰索这么反问我道。
是。
这个简单易懂的处理方法的对立面就是……
我看了一眼那张已经出现了裂纹的卡片。
——我大概会死掉。
我做出了一副认真思考的模样,随后十分正经地回答道,“当然不舍得,所以如果你想让我用这个能力帮你的话,还是趁早死了这条心吧。”
“啊呀呀,我被葵酱小瞧了吗?”虽然是这样说的,但白兰杰索的语气里仍带着毫不掩饰的愉悦心情,他歪了歪脑袋,笑容里掩着几分冷意,“没关系哟~葵酱只是我的保护装置而已,只要纲吉君乖乖认输的话,我也不舍得让葵酱死掉的呢。”
——不,我死掉的话你根本一点可惜的感觉都不会有的吧。
我看见了映在白兰杰索眸底的我的模糊的倒影,这么在心里吐槽道。
“而且,葵酱的弱点。”白兰杰索的眸光渐渐散去,他眼睛里的情绪被悉数抹尽,男人上前了一步,微微伏下身,在我的耳边声音轻轻地说道,“实在是太多了啊~”
“不要小瞧我的部下哟,葵酱。”
“和葵酱不同,我的部下不管是对于丽日酱,还是蛙吹酱,都没有什么耐心呢。”
白兰杰索的话传进我的耳朵里,使我有一瞬间的发愣。
但我很快就回过神,用略带嘲讽的笑意的语气对着白兰杰索回应道,“我说啊,小白花,你未免也太小瞧她们了吧。”
作为曾经一起战斗过的伙伴,我曾用双眼见识过,那时还未成为英雄的她们被逼入绝境的模样。
是不需要被保护的,自己打破玻璃罩的玫瑰。
“咦,葵酱是这么觉得的吗?”白兰杰索站直了身子,对于我的回答,脸上带着故作的惊讶,他抬起半握拳的手抵住下巴,状似苦恼地思索了一阵后,垂下头对我说道,“不打开电视的话,就会错过东京的大新闻了哦。”
我皱了皱眉头:“哈?你这家伙又在……”
“今日凌晨三点,[烈焰英雄]安德瓦于事务所中受袭,现正在昏迷中,已转移至……请各位民众不要惊慌,英雄科以对此次事件展开调查……”
我的声音被突然亮起来的电视屏幕里传来的声音被打断。
在我僵硬地转过头,目光触及电视上的画面的时候,我的瞳孔被铺天盖地的红色震得猛地一缩。
那不是火焰……
赤红色的液体缓慢地流动着,似是势不可挡地,一点一点地吞噬了焦黑的墙壁与金属。
岩浆。
“啊,对了,是时候向葵酱介绍我的部下了。”身后的白兰杰索突然“啪”地一声合起了掌。
我脸上的惊愕还没褪去,回头便看见了站在正门口的白兰向旁边侧着跨了一步。
一脸慵懒的摸着红色的后脑勺的男人出现在了我的视野里。
“哟。”他抬手向我打了个招呼道。
而就在这一刻,电视屏幕上出现半个身子置身于岩浆中的男人,他的面前是一点一点地从地上爬起来的安德瓦。
他长得和我面前这个看上去毫发无伤的男人一模一样。
“都说了嘛。”
白兰杰索的笑容灿烂。
“盲目的自信可是会很令人苦恼的哦,葵酱~”
“师父~师父。师——父——”
被皑皑白雪覆盖的雪山上,戴着青蛙头套的少年跟在手握三叉戟的男人身后不远处,半弯着腰,手一副没精打采地垂在身前,嘴里却是坚持不懈地喊着话。
“我们现在难道不是应该去和彭格列他们会合吗?师父你走错路了啊。”青蛙头少年扯着三次大喊道,回应他的是从身边拔地而起的缠绕着藤蔓的炎柱,他面无表情地侧过头看了一眼,默不作声地挪得远了一点,才继续用波澜不惊的声音说道,“好险,差点就死掉了啊。”
六道骸侧过头看了一眼弗兰,不冷不热地回了一句,“你的话太多了。”
弗兰长长地“欸——”了一声,在碎碎念了几句之后,才快步跟上了六道骸的脚步,“师父昨天又用雷欧的身份去密鲁菲奥雷了吧~?被怪发现了可是很危险的哟。”
对于徒弟亲切的关心,六道骸只是kufufu地笑了几声,眼底的情绪沉了几分,连带着声音也低了几度,“还没到时候。”
六道骸不明白白兰杰索至今没对自己下手的原因是什么,他也懒得想,反正既然自己的身份还有用,那就继续从密鲁菲奥雷攫取情报也无非不可。
不关是传给彭格列的那群小鬼和讨厌的小麻雀的情报,还有……
六道骸略微停住了脚步,身后与犬的吵闹声逐渐在空气中显现。
弗兰盯着自家师父唇角的笑容看了一会,小声地吐槽着“师父果然又是在想干什么坏事了”之类的话。
六道骸的声音不大,甚至很快地就被夹杂着雪籽的冷风所吹散。
但站在他身边的弗兰还是清清楚楚地听见了他的话。
“既然那家伙缺个理由的话。”
“那我就送他个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