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中原中也一起到港口黑手党的总部的时候, 已近傍晚黄昏。
用幻术幻化成“花崎信”的样子的青蛙头在听说我们要去干什么后, 瞬间就作出一副[你们走好][我只是一个普通人而已去港口黑手党的话怎么想都不妙啊]的表情, 站在拉面馆门口拿着不知道从哪里变出来的手帕边挥边和我们告别。
不过我本来也没打算拉上他一起去。
毕竟我怕我被他气得当场和他打起来, 然后被[你们居然敢在我们的地盘上撒野]的港口黑手党突突突地血溅当场。
和仿佛是个透明人的我不同, 中原中也一踏进港口黑手党, 两侧戴着墨镜的装逼人就非常整齐划一地将手背到身后,两腿微微分开立着,垂首恭恭敬敬地喊道“中原大人”。
这感觉……
实在是太酷了!!!
什么时候英雄科也能搞一个,我一定积极进取努力向上, 绝对不再做一条咸鱼。
中原中也十分嫌弃地看了我一眼,然后眼中的光瞬间冷了下来, 沉默着抿着唇走进了港口黑手党的首领办公室。
我十分无聊地待在门口等他。
毕竟港口黑手党的首领办公室不是我能随随便便地就进去的地方。
说起来, 我好像对于港口黑手党的首领是什么样子的几乎一无所知。
根据曾经的中原中也的话来看,他似乎很喜欢派中原中也去出差, 也十分喜欢搜集小孩子的洋装。
别问我后面那句是怎么知道的。
你体会一下不小心在男朋友的包里看见精美的蕾丝花边小裙子的感觉。
当时的我面无表情地把小裙子从中原中也为了驴我[自己是个普通上班族]而专门买的公文包中拿出来, 又面无表情地抖了抖看向这件小裙子神奇的SIZE,最后又面无表情地看向单手随意地拿着毛巾擦着湿漉漉的头发、从卫生间走出来的中原中也。
那时的中原中也看到我,准确地是看到我和我手上的粉色小洋装时,身形明显一顿。
中原中也:【“……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我:【“自首吧。”】
总而言之,在中原中也皱着眉头苦恼地组织了半天的措辞,告诉我这不过是他上司交给他的任务后, 我对于中原中也上司的印象就变成了[不仅秃顶还肯定长着啤酒肚]的中年油腻大叔。
而既然中原中也真实的身份是港口黑手党, 那这个[不仅秃顶还肯定长着啤酒肚]的中年油腻大叔就自然和港口黑手党的首领划上了等号。
我抬眼瞟了一眼装饰华美的首领办公室的门,悄悄竖起耳朵。
然而隔音效果太好, 完全听不见里面在说什么。
木屐踩过地面,发出清脆的声响。
我立刻像个没事人一眼地收回目光,看向缓缓走来的尾崎红叶。
她刚刚将我和中原中也领到这里后,不知道其中一个黑衣人向她报告了什么,她在稍稍皱眉后,便微笑着对我和中原中也表示她暂时有些其他事情要做。
而这前后不过十五分钟,她便解决了那件她要做的事情。
“很无聊吗,花崎小姐?”女人勾了勾唇角,酒红色的眼睛里散发着成熟女人慑人的魅力。
仅差一步就要坠入爱河的我连忙摇了摇头。
她唇角上扬的弧度又深了几分。尾崎红叶微微阖了阖眸子道,“井田上二就在这里,花崎小姐要去看一看吗?”
我一顿,猜想刚才那个黑衣人向尾崎红叶报告的事情应该与井田上二有关。
本来我来这里也就是为了这个——所以我撑着膝盖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跟在尾崎红叶的身后去见被移交到港口黑手党手上的井田上二。
电梯的数字一直跳到-2才停下,在电梯门打开的一瞬,阴冷又潮湿的空气便扑面而来。
淡淡的血腥味钻进鼻腔,地下室的视野并不像楼上一般宽阔明亮。
我能听得见锁链挣动的清脆声响,随后被空气里传来的一阵刺耳的尖叫声吓了一跳。
尾崎红叶率先走出了电梯,她稍稍顿住脚步,回过头对我露出安慰般善解人意的笑意,“没关系,他们逃不出来的。”
慢了一拍的我点了点头,小跑着跟上她的脚步。
港口黑手党的审讯室和英雄科的审讯室有着天差地别的区别。
出于人道主义,连曾经在危急时刻为了从敌人口中获得被抓的同伴的地点、抓着敌人的脑袋砰砰砰地往地上撞了三下的爆豪胜己都曾被停职调查了一段时间。
虽然奶金发榴莲头的男人对此毫不在意,甚至在调查结束后仍旧是一副管你的条例反正惹到老子的人都得上天的表情。
我很长一段都不是很能明白,英雄管理条例里那一连串约束英雄行动的规则究竟是用来给敌人开脱的还是干什么的。
如果因为条例被束手束脚而错过了营救民众的最佳时机,英雄们会被高举着抗议牌的人们指责[根本不配做一个英雄];而如果为了贯彻自己的信念而打破了条例,轻则写篇检讨,重则开个新闻发布会向民众道歉。
英雄这个职业并不像电视上看起来那么酷。
说实话,港口黑手党看起来酷多了。
我站在停在一间拷问室前的尾崎红叶身边,好奇地看着那个被锁链拴住四肢,浑身是血的男人。
“不害怕吗?”我听见头顶上传来的尾崎红叶的声音,我抬起头看她,她也正似笑非笑地看着我。
“……不,与其说是害怕。”我皱着眉头打量了一下关押着井田上二的狭小的房间一眼,“其实我还挺好奇黑手党的拷问方式的。”
虽然我出身于黑手党家族之一的艾斯托拉涅欧家族,但从我懂事起,就已经被我的那对脑子不知道有什么毛病的亲生父母丢进实验室做实验了,对黑手党的了解也仅限于那个纯白的实验室里发生的一切。
“我听说意大利的黑手党们会把敌人的头按进水里,等到他们快窒息的时候再把他们从水里拉出来。”我十分认真好学地说道。
尾崎红叶看着我沉默了一会,然后轻笑了一下,她收回放在我身上的目光,抬头看向连呼吸都很微弱的井田上二。
“那只是第一步而已。”女人的手微微抬起,刚才退到一边恭敬地站着的黑手党们立刻会意地打开了拷问室的大门。
“人是种会说谎的动物。”尾崎红叶说道,“所以,如果仅仅是给他们的身体上造成痛苦的话,并不能获得真正有用的情报。”
我没能理解尾崎红叶的意思。
女人笑笑,似乎没有给我解释的打算,她只是说道,“要破坏掉支撑着他们说谎的信仰才行。”
听上去是挺可怕的。
“那你们问出什么了吗?”我好奇地跟着尾崎红叶走进了审讯室,倒是没有在意脚下踩过的干涸的血迹。
尾崎红叶的唇瓣动了一下,她刚想开口回答我的问题,却突然微微侧过头,对着身后的黑暗道,“哦呀,你不是被派去处理那群不长眼的家伙了吗?”
我一顿,这才察觉到身后有人。
黑暗中的人影上前走了几步,身形在昏暗的灯光下显现。
“听说中原大人的那位小姐来了。”男人没有正面回答尾崎红叶的问题,倒是把目光投向我。
他的右眼带着单片镜片,金色的链条挂在耳后。黑色的大衣一直垂到他的小腿处,领口处系着黑色的领结。虽然看上去像是上了年纪的,但男人的身上散发着一股精英的气息。
我盯着他看了一会,才将他与资料中的广津柳浪对上号。
我疑惑道,“你们黑手党的干部不会都认识我吧?”
尾崎红叶笑了笑,“毕竟不认识你都难嘛。”
广津柳浪双手背在身后,微微垂眼道,“中原大人经常提起你。”
我半信半疑地看向广津柳浪。
也不知道这个动作使得尾崎红叶想道了什么,我身侧的女人突然笑了一声。
“有一次中原大人出任务的时候,敌人看到了他不小心口袋里掉出来的你的照片,就开了几句不雅的玩笑。”广津柳浪说道。
他没有继续往下说去,不过和尾崎红叶一起,脸上露出了[啊你说那件事情啊][还真是怀念呢]的表情。
“所以我一直想见见,中原大人口中的那位小姐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广津柳浪抬起眼睛,看向脸上写满了黑人问号的我。
我没见过中原中也“工作”的样子。
不过看起来他和同事的关系还挺不错的。
这个时候的我还不知道好奇心会害死猫,于是我饶有兴致地顺着广津柳浪的话问了下去,“那中原中也那家伙是怎么描述我的?”
广津柳浪回忆了一下,“是个脑子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东西的不折不扣的蠢货。”
尾崎红叶:“啊,听说花崎小姐打雷的时候会被吓得躲进被子里。”
广津柳浪十分顺利地接力道:“对奇怪的肥皂剧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执着,会边吃着爆米花边拿着他的大衣当纸巾。”
我:“……”
难怪刚才的黑手党们都当我是透明人呢。
原来我的风评已经被中原中也那家伙害完了。
不过广津柳浪和尾崎红叶的话激起了我莫名其妙的好胜心,秉着既然我风评被害了,我也不能放过中原中也的原则,我掰着手指一件一件地说道。
“明明中也那家伙才比较蠢嘛。”
“都知道自己酒品不好还被太宰骗得喝醉了半夜去蹦迪,我到的时候就看到太宰那家伙一手锤着地狂笑一手拿着摄像头。”
“啊,你们要不要看录像,虽然我和他说已经被我毁掉了,其实被我藏在了公寓的保险柜里。”
我颇为好心地想要和面前的二人分享我的快乐。
对,这一秒的我,还是快乐的。
如果不是我顺着尾崎红叶耐人寻味的目光转过头,看到了中原中也的话,下一秒的我也应该是快乐的。
而此时看到从电梯里走出来的中原中也的我,忍不住地打了个哆嗦。
赭发少年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可怕的杀气,他的眉头紧锁,蓝眼睛注视着我,一字一句地从牙缝里挤出我的名字。
“花.崎.葵。”
……哦,我死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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