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动的手吧?”
“因为他说了你爸?”
“不过我停理解的。”陶心诚点点头,乐明申看她,“你理解什么?”
“理解你为什么打人呗,应英和我说每次说起你爸,你就炸毛。”陶心诚一手拎起一撮头发,模拟个狮子吼造型。
乐明申想揍她,因为陶心诚这话说到了他痛处,他不喜欢别人提起他爸,亲爸。
乐明申见过他爸一次,九岁那年,那人说他是回来找他和妈妈的,可那之后,乐明申再没见过那人。
陶心诚看着在发呆的乐明申,寻思着他在想什么,可还没摸着什么头绪,应英就来了电话。
应英约她在北五楼见面。
北五楼是宁州市一片住宅区的名字,占地面积不大的褚红色小楼是欧洲人的杰作,清末时候这里还是法租界,法国人建了这几栋楼,时光流转,当年的褚红不再鲜艳,一些青苔附在墙面上,远远看着像老人的斑秃。
陶心诚的红色小跑一路看到北五楼前面那个街口停了车,再往前都是老建筑,路是很窄的弄堂,车根本开不进去。
下了车,陶心诚往前走了两百米,在棵大树底下看到戴着墨镜,掐腰等她的应英。
“昨晚做梦了?”她朝应英挥挥手。
啥?应英摘了墨镜,眼神疑惑。
“不是鲁迅爷爷教你,你咋能站成这么一个标准圆规,瞧这俩大长腿,画个直径三米的圆那是轻松加愉快。”看到应英的黑脸,陶心诚笑得更开心了,“你前阵不是才定过衣服?怎么还来,又想买了?”
应英真很佩服乐明申这人,陶心诚才记起他几天,就耳濡目染了一张贱嘴回来,她没好气的扯了下陶心诚的耳朵:“钟芳芳月底婚礼,让你给她当伴娘,你别说你不光忘人,现在还开始忘事儿了?”
陶心诚拍下脑门儿,可不是,她定了伴娘服,约了应英陪她今天来试。
钟芳芳是陶心诚和应英的朋友,她出嫁,伴娘服交给宁州一家有名的私人成衣店制造,这家店就在北五楼里。
“疼、疼,你轻点儿,轻点儿……”光线不足的老房子里,叫声从二楼一处帷幔后面凄惨传出来。
在裁缝师傅他尝试过他所有能尝试的方法后,他只好告诉了陶心诚实情,和之前比起来,陶心诚胖了至少三斤,换句话说,这件衣服她穿不下了。
“你看,你肉都长腰上了,腰这块根本塞不下,就算塞进去,也破坏了这件衣服的美感。”裁缝师傅是个直白的人。
“长肉没长胸上,这事,可悲。”坐在旁边等了陶心诚半天的应英这么说了一句。
陶心诚没时间和应英掐架,离钟芳芳的婚礼真没几天了,她要决定是让裁缝把裙子改大,还是自己想办法把这三斤肉弄掉。
这次她没犯选择恐惧症,选了前者。裁缝师傅收衣服时直摇头:“好好一件衣服,因为三斤肉,毁了。”
这时,裁缝的小徒弟掀起门帘进来,他说:“舒小姐来拿衣服,她让我问问师父,今天要是没空,她改天再来。”
“马上来,让她等会儿。”裁缝师傅加快了手里的动作。
陶心诚站在一旁,因为小徒弟的话犯起了寻思。舒?那个女人也姓舒吧。
她撇撇嘴蹭到裁缝身边,凑近了问:“这姓舒的谁啊,我怎么没听过你有姓舒的客人?”
“我的顾客你个个都认得?”裁缝师傅没好气的白了陶心诚一眼。他把整理好的东西递给徒弟,回头敲章陶心诚,语气不耐烦:“我也不知道,就知道她叫舒梓湘,于柏书介绍来的。”
陶心诚认得于柏书,宁宇集团的二少爷,花花公子一个,她对他没什么好印象。确定了对方不是舒虞,陶心诚气顺了不少。
陈师傅瞧着表情一秒钟变仨的陶心诚,想起个事儿:“她定的礼服好像也是为了参加你们要参加的这场婚礼的。”
临走前,陶心诚去偷看了舒梓湘一眼。
离开北五楼有段距离了,应英看了眼陶心诚,“你至于的吗?就因为人家腰细你就决定不改衣服改减肥了?”
“No。”陶心诚摇着头,瞪着眼睛回看应英,“不是细,是贼细!”
你不能说这女人不大气,购物刷卡时刻的陶心诚真心挺大气的,可在同一尺码的衣服穿人身上合体穿你身上塞也塞不进去的时候,你就会体谅她这种不蒸包子争口气的态度了。
陶心诚忙着减肥,乐明申偶尔想起那个人他感觉阴测测的徐亚,日子一天天到了钟芳芳婚礼这天。
做伴娘的陶心诚很早去了新娘家,乐明申作为“娘家人”,应对着伴娘制造出的各种状况。
“哎我头花不见了!”
“你左手腕上绑的是啥?”
“坏了,芳芳的捧花我放哪儿了?惨了惨了!”
“你刚刚不是让我帮你拿吗?”
诸如此类,状况不断,花样翻新,最后连钟芳芳也看不下去了,“心诚,我看要不你和乐明申换下衣服,让乐扣做我伴娘算了。”
……
混乱的迎亲过后,车队载着喜悦的新人还有陶心诚去了婚礼现场。
现场没比在新娘家时好多少,依旧混乱的不行。眼见着仪式快开始了,钟芳芳的婚戒找不着了,急坏了的伴娘拎着裙子出去找。她冲出门,在走廊才转个弯就停住了脚。
前面十米不到的地方,新郎和一对男女说话,陶心诚认得那个男的,是赵洛阳,她也认得那个女的,是北五楼里偷偷瞧了一眼的舒梓湘。
他们怎么在一起?
“心诚,是芳芳让你来找我的?戒指?戒指我放在她包里了,那个红拎包……”
新郎答了什么,陶心诚听了也和没听见一样,她指着女人问赵洛阳:“她是谁啊?”
直到那时,她才知道,舒梓湘小名是舒虞。舒虞,属于。你属于谁呢?
那之后,很久一段时间,陶心诚过的浑浑噩噩,她不知道仪式进行到哪个步骤,眼里只有台下的赵洛阳和舒虞。
舒虞身材是比她好,可她也不差,舒虞是瓜子脸,她也是,她不懂她差在哪儿了。
实在看不下去她这魂不守舍样子的钟芳芳捅捅她,“喂,去抢捧花!”
“啊?哦。”
陶心诚走下台,和一群没结婚的小姑娘站在一起,很意外的,她发现她旁边站着的人是舒虞。舒虞没在看她,却像是自言自语地说了句话:“抢到捧花的人可能是下一个结婚的人哦。”
陶心诚像被人碰到了痛处,心一紧。恰好这时捧花抛在了半空,当时,她脑子里什么念头也没了,就想抢到那束花。
她高高跳起,她抓住了花,她开心的快哭了,丝毫没注意重重落地的脚。
“赵洛阳,我抢到花了。”她开心的看着朝她走来的赵洛阳。
赵洛阳说:“舒虞你没事吧?”
赵洛阳径直从她身旁走了过去。
陶心诚回头,这才发现本来站在她旁边的舒虞坐在地上,额头像是撞到了桌角,正流着血。
大家都在看她,眼中没有祝福,相反却多是责备,她明白了什么。他们以为舒虞受伤是因为她的鲁莽,陶心诚却只想知道,这个“他们”里,有没有一个人叫赵洛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