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六妞弄湿手绢,拿出干薄荷叶放到手绢上,捲扒几下手绢转手把手绢递给叶楠楠。
叶楠楠拿起手绢捂住鼻子,深吸一口气。
总算活过来了!
车上的臭袜子味道快要把她熏晕了!
叶六妞拿出一包话梅,自己拿一个,又拿出一个塞进叶楠楠嘴里:“二姐,二姐夫、向党,吃话梅。”
吴法在叶二妞怀里不停扑腾双腿,蜷缩着小声喊:“二姨,这里有咸鱼,我想吃咸鱼。”
叶六妞噗嗤笑出声:“你自己找去。”
吴法挣扎着要下地,叶二妞拍了拍吴法的后背:“吴法乖乖的睡觉觉,睡醒后二姨给你买好吃的。”
吴法扒拉住叶二妞衣服上的扣子:“香喷喷的面吗?”
叶二妞嗯了一声,伸手捂住吴法的耳朵,轻轻拍打吴法的后背,哼着小调哄吴法睡觉。
吴法抱住叶二妞的手,含着自己的手指头渐渐入睡。
叶二妞低头看了吴法一眼:“睡着了。”
叶六妞捂住鼻子,小声说话:“越来越臭了!整个车厢都是臭袜子味道,一定是有人脱鞋子了。”
叶楠楠扭头看向窗外:“六姐别说了。”
听到臭袜子三个字她就忍不住想吐。
叶六妞拍了拍叶楠楠,拿出水壶拧开盖子:“想吐吗?”
叶楠楠点了点头。
叶六妞把水壶递给叶楠楠:“我泡了薄荷水,你喝口水。”
叶楠楠小小的抿了一口薄荷水,然后接过叶二妞递过来的风油膏擦了擦喉咙和鼻尖:“好多了。”
向红军拿出鸡蛋饼:“饿不饿?要不要吃鸡蛋饼。”
这种鸡蛋饼类似米饼,是面粉和鸡蛋搅拌后烘干的结合物,刚做好时很硬,过一段时间会慢慢变软,可以保存三个月到五个月,是出远门必备的干粮。
叶楠楠一点胃口都没有,朝向红军摇了摇头。
叶二妞拿出搪瓷缸子和麦乳精:“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多少吃点,不能饿着。”
叶二妞掰碎一块鸡蛋饼倒入搪瓷缸子,然后倒入温水和麦乳精,搅拌几下后推到叶楠楠面前。
叶楠楠凑过去看了一眼,鸡蛋饼成了鸡蛋糊,看着有点下不去口:“六姐吃吧,我吃不下。”
叶六妞拿出话梅剥出话梅肉,然后将话梅肉放入搪瓷缸子中,搅拌几下喂叶楠楠一口:“张嘴,啊。”
叶楠楠只好张嘴。
话梅酸酸的,麦乳精香香甜甜的,加上鸡蛋饼软乎乎的口感,吃起来还不错。
叶六妞又喂叶楠楠吃了一口,叶楠楠捂住嘴巴:“我饱了,剩下的六姐吃吧。”
叶六妞摸了摸叶楠楠的肚子,感觉到她的肚子鼓起来了才开始吃东西。
天刚蒙蒙亮,月亮躲在云层后面,看不清模样的星星在月亮旁边忽闪忽闪。
叶六妞摇醒叶楠楠:“小妹醒醒,我们到了。”
叶楠楠睁开眼睛,伸手揉了揉眼角,然后被叶六妞拉着走下车。
向红军找了两辆车过来,他跟叶二妞带着吴法坐一辆,叶六妞和叶楠楠带着向党坐一辆。
向红军跳下车,拿出钥匙打开门:“我家就住在这里,记好门牌号。”
叶二妞拎起行李:“赶紧进去,我好累,好想躺一会。”
叶楠楠猛点头,她也好累,累得动不了了。
走进屋,向红军放下东西,转身去敲隔壁的门:“爸,妈,我们回来了。”
向红军妈妈赶紧爬起床,披着衣服迎了出来:“你们来啦,饿不饿?要不我先给你们做点吃的?”
向红军看一眼叶二妞:“我们几天没洗澡了,我去烧点热水洗澡。”
向红军去烧热水,叶二妞、叶六妞、叶楠楠坐成一排跟向红军妈妈聊天,随后几个人轮流去洗澡。
换了身衣裳,叶楠楠跟叶六妞手拉手去休息。
累了几天,叶楠楠一趟到床上就睡着了,直到傍晚时分才悠悠转醒。
叶楠楠坐起身,转过身捏住叶六妞的鼻尖。
叶六妞拍打叶楠楠的手背,闷声说:“放手,我喘不来气。”
叶六妞坐起身,左右看了看才清醒过来:“几点了?”
叶楠楠看向窗外:“太阳下山了。”
外面响起一阵又一阵脚步声,随后是说话声和嬉笑声。
叶六妞拉叶楠楠下床:“走,我们出去看看。”
叶楠楠跟上叶六妞,俩人蹑手蹑脚打开门,伸长脖子往外看。
叶六妞抱住叶楠楠的腰,下巴抵着叶楠楠的头顶,眼睛咕溜溜地转:“二姐夫家亲戚真多。”
叶楠楠点了点:“是挺多的,不过我们家亲戚也多。”
叶六妞撅了撅嘴巴:“我们家那些算不上亲戚。”
向红军看到了叶六妞和叶楠楠,朝她们招了招手。
叶楠楠擦了擦眼角,仰头看向叶六妞:“六姐,我脸上有眼屎吗?”
叶六妞凑过去盯着叶楠楠的脸看:“没有,我的呢,我的有吗?”
叶楠楠擦了擦叶六妞的脸颊:“也没有。”
两个人挺起胸膛,微微抬起下巴,落落大方走向人群。
向红军走向叶楠楠:“她们两个是二妞的妹妹,她是六妹,她是小妹。”
人群中最富态的女人扭头看向叶楠楠,眼里露出鄙夷的神色:“二妞家的两个妹妹穿的真好,不比我们京都的女孩子差。”
叶二妞拉叶楠楠过去坐下:“她们身上穿的是我大姐做的衣裳。我大姐是缝纫车间的主任,特别会做衣裳。”
女人又说:“小军一年有不少布票,想来你们家肯定不差好布做衣裳。”
女人是话里有话,暗示叶六妞和叶楠楠用向红军的布票做衣裳。
向党抓了一把花生递给叶楠楠:“我爸的布票都给我做衣裳了。我身上这身衣裳用的是我妈的布票。”
女人小声嘀咕:“你妈早死了,她可不是你妈。”
向党听到了女人说的话,气得板起脸:“你怎么说话呢?”
女人看向向红军:“小军啊,你儿子是怎么教的?真没教养!”
叶二妞拉住想要扑过去的向党:“站着不许动。”
向党瞪了女人一眼:“她,她说你。”
叶二妞拉向党坐下:“让她说去,她说的是事实。”
向党气得瞪了叶二妞一眼,转过身往外跑。
女人啧啧出声:“你们看看,向党小时候可不是这样的,向党小时候可乖可听话了。”
向红军给女人倒了一杯水:“向党小时候比现在还皮,现在已经好很多了。”
女人不敢给向红军甩脸色,沉默片刻又开始找叶二妞说话:“你们结婚有好多年了吧?肚子还是没有动静吗?你去检查过没有?是不是不能生?”
向红军握住叶二妞的手,叶二妞笑了笑:“我们家已经有向党了,不打算再要孩子。”
女人嫌弃地看着叶二妞:“怕不是不能生哟,啧啧。”
叶六妞往前走几步,直直地看着女人:“这位是谁家的亲戚,是水喝多了吗,怎么净说些废话。”
女人气得站起身:“我是向红军他姨!”
向红军淡淡的来了一句:“表姨。”
叶六妞点了点头:“俗话说一表三千里,今天不是家宴吗,怎么不相干的阿猫阿狗都来家里讨饭吃?”
女人气得掀翻水杯:“你说谁呢?”
叶六妞淡淡然看向女人:“说你呢!表姨!”
向红军妈妈走进屋,见屋里的情况不对赶紧找妹妹问情况。
问清楚情况后,向红军妈妈走向女人:“阿敏,你先回家吧,改天再来玩。”
女人没想到向红军妈妈会赶她走,瞪大眼睛看着向红军妈妈:“表姐,你赶我走?”
向红军妈妈拉着她往外走:“今天家里有事没法招待你,改天你再来,我给你做你最喜欢吃的炸肉。”
女人被向红军妈妈推出门口,然后被挡在门外。
走进屋,向红军妈妈走向叶二妞,拉住叶二妞的手拍了拍,随后转身跟家里的亲戚说叶二妞的好话:“我这个媳妇不仅贤惠,还会持家。向党虽然不是从她的肚子里出来的,但她跟我们红军说,她会把向党当自己的孩子养,会将他视如己出。”
停顿几秒,向红军妈妈又说:“她说到做到了,向党现在跟她十分亲近,比跟他爸爸还要亲近。”
家里的亲戚纷纷你一言我一语地开始夸奖叶二妞。
“红军家的一看就是贤惠人。”
“红军家的面相好,一看是本分人,能娶到这样的媳妇是红军的福分。”
“红军家的心眼好,以后肯定会是好媳妇,好妈妈。”
向红军妈妈招呼众人去另外一间屋吃饭:“晚饭已经做好了,都别坐着了,我们去那边吃饭。”
向红军家的亲戚很多,比较亲近的亲戚能来的都来了,一桌坐不下,需要分三张桌子吃饭。
三张桌子摆在大院里,女人坐一桌,男人坐一桌,孩子坐一桌。
叶楠楠挨着叶六妞坐,左边是向党。
向党站起身给叶楠楠夹了一个大鸡腿:“小妹吃鸡腿。”
向党的大堂哥取笑向党:“向党啊,听婶婶说她是婶婶的小妹,论辈分,你该叫她小姨才对,你怎么喊她小妹?”
向党扭过头不搭理大堂哥。
大堂哥看向叶楠楠:“既然向党喊小妹我也跟向党喊小妹吧。小妹,你爱不爱吃烧鸭,我给你夹一块烧鸭好不好?”
向党挡住大堂哥的筷子:“她是我小姨,不是你小姨,你不许喊。”
叶楠楠也是这样想的。
向党的大堂哥比她大姐还大。
被一个叔叔辈的人喊小姨,不像是喊她,倒像是骂她。
叶楠楠抖了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