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安安眼睛湿漉漉的,虽然不情愿,但她还是把手给伸了出来,让太医把脉。
反正她待会不要喝药,太子哥哥喂也没用。
李太医见人那么抗拒,把脉的动作都小心翼翼的。
“怎么回事?”顾斐将手按在宋安安小腹上,给她暖着。
“回殿下,郡主这几日是否贪凉多吃了生冷的东西?”
宋安安窝在顾斐怀里不肯说话。
芸香忽然想到了什么,快步走到冰鉴旁,打开盖子,发现放在里面冰着的荔枝都没了。
怪不得姑娘今日那么反常,原来偷吃了那么多。
顾斐见她的动作就知晓了情况,让李太医先下去开药。
“再不说话孤就让人把剩下的荔枝都搬走了。”
他只要看一眼就知道小姑娘现在是在心虚。
宋安安把脸埋起来,只当听不见。
看她现在难受,顾斐也不好多说她什么,轻轻给她揉着肚子。
知道会疼她下次就不敢胡来了。
李太医的药来的快,顾斐往怀里看了一眼,怀里的人已经睡着了。
芸香将药放在一旁温着,等宋安安醒了之后再喝。
顾斐收回视线,想起书房里还有一堆奏章等着处理,他忽然头疼起来。
宋安安醒过来时顾斐还在她身边,她扯了扯顾斐的衣袖道:“太子哥哥,我想喝水。”
顾斐看了眼一旁的芸香,她立刻会意,把水给递了过去。
喝完了水,宋安安又闻见了那股药味,她还想闭眼,顾斐却早就端过来药喂到她嘴边了。
“喝了。”
倒也不怪顾斐现在语气有些生硬,小姑娘不顾自己身子,偷吃了那么多冰荔枝。
他可以任由宋安安任性,但她不能拿自己的身体任性。
宋安安像是怕他生气一样,乖乖张开了嘴。
其实她想说自己已经不疼了,可以不用喝药的。
但太子哥哥一定不会同意。
忍着药味喝完,嘴里就被塞了一块蜜饯,宋安安看着面前人讨好般笑了笑。
顾斐显然不认账:“下次还敢吗?”
宋安安摇头:“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她刚才快要疼死了,再也不想受第二次。
看着她好些了,顾斐才起身离开。
宋安安不想他走,就在顾斐想点头的时候,乾庆殿来人了。
皇帝寻他过去,他们在东宫找不到人,就来了长乐宫。
这下顾斐不想走也要走了。
他看了眼宋安安,能想到父皇这时候寻他是为了什么。
左右不过是关于镇国公的事。
就如顾斐所想,皇帝见到他后文的第一句话便是:“镇国公的折子递来了,他向朕请求回朝,朕拿不准主意,你觉得呢?”
顾斐接过皇帝递来的奏章思虑片刻后道:“父皇仍旧担心镇国公?”
皇帝背对着他,不知过了多久才开口道:“十年了,镇国公已经离京十年了,十年前朕可以说相信他的忠心,可如今过了十年,谁能说他一点都没变。”
“天高皇帝远,朕不得不防。”
顾斐明白了皇帝的意思,他道:“父皇不能拒了这道折子。”
他将手中的奏章放到桌上,实话实说。
镇国公得胜的消息很快就会随着南朝太子被押解回京传遍大燕,若这时候皇帝否了镇国公自请回朝的折子,天下百姓会如何看待皇帝?
皇帝其实也明白,他唤顾斐过来不过是想听听他的意见。
“南朝与我朝还有议和的章程要走,朕依旧可以拖着。”
顾斐却不赞同:“说是议和,实则父皇也清楚,南朝已经无力与我朝再打下去了,这次来是‘求’和。”
所有的主动权都在大燕手上,南朝只有听着的份。
话罢,顾斐说出了一句让皇帝拒绝不了的话,他道:“父皇若真担心镇国公,不如准了他的请奏,届时边疆驻将轮换,父皇也能收回镇国公手中的兵权。”
皇帝听罢沉思良久,而后狠狠心,拿起朱笔一勾,准了镇国公的折子。
他按在那本奏章上,心里不禁想起他刚登基时,外戚独大犯上作乱的日子。
当初的阮家把持着前朝的话语权,他这个皇帝形同虚设。
后来他们贪心不足,竟然勾结当时手握重兵的越国公谋乱,妄图将他拉下皇位,另立新帝。
镇国公之所以能那么快得到重用,除了他在战场上的军功外,还有当年他英勇救驾的功劳。
当时京中人人自危,只有镇国公一人站了出来,守住里他的皇位。
每每回想起这些,皇帝眼前就会浮现出镇国公拿着越国公的项上人头扔到他面前的场景。
那天只要镇国公心存一点异心,他都能轻而易举登基称帝。
后来他诛了越国公九族,剿灭了其前朝党羽,至于阮家,他看在太后的面上留了他们一命,让他们在京中苟延残喘。
嘉奖镇国公诸多封赏,宋安安长乐郡主的封号已经未来太子妃的名分都是那时订下的。
“朕听说长乐今日身体不适?”
顾斐早预料到皇帝会问起宋安安,如实答道:“没多大事,只是贪凉吃多了冰荔枝。”
皇帝微微点头:“等镇国公回京,你们俩的婚事也该提上日程了。”
他手里还有宋安安,宋震把这个女儿当成命根子,险些因为宋安安年岁太小而打消远赴疆场的打算。
他当时无人能用,才想到将人接来皇宫,也正是他这个决定,让他现在有了最大的筹码。
“儿臣知晓了。”
顾斐语气不变,听不出他什么心情。
皇帝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抚道:“朕知道此事有些委屈你,等……”
顾斐没等他说完便道:“儿臣不觉委屈。”
他已经习惯了小姑娘在身边,完婚不过是让他们之间更亲密些,他并不排斥。
皇帝只觉得顾斐是为了不让他愧疚,毕竟宋安安的状况他也是知道的,小丫头什么都好,就是有些先天不足。
顾斐在皇帝赞许的目光中退了出去,他知道皇帝心里在想什么,他只是懒得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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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回边疆的奏章一出京城消息便传开了,宋安安听见消息拉着芸香的手高兴地问她是不是真的。
“陛下亲自准的奏章,当然是真的。”
芸香笑道:“奴婢听闻内务局那边已经在开始准备国公爷班师回朝的事宜了。”
宋安安想了想,走到衣柜旁问道:“芸香姐姐,你说我该穿什么衣裳去接父亲?”
芸香哭笑不得,朝她解释道:“边疆距离京城甚远,这一路下来也要月余了,姑娘别着急。”
宋安安歇了要挑衣服的心思,托着脸问道:“可为何前些日子父亲给我的信里没写这些?”
“许是隔了段时间,来回路途甚远,当时给姑娘写信的时候还没发生这些事。”
宋安安想了想找到最近的那封信,看见了最下面那句“大局将定”。
原来父亲这时候就已经告诉她自己要回来了,是她自己没注意。
她又翻出了自己已经做好的腰带,她能亲手送给父亲了!
和宋安安的开心不同,顾斐眼下有些棘手,他发现东宫出了岔子,他的书房竟然被人擅闯过。
他看了眼书案上顺序颠倒的砚台,不久前宋安安趴在书案上画画时嫌它碍事就把它换了个方向,他也一直未动,而现在它却被放正了。
若放在平时他可能会认为是宋安安来过了,可这几日小姑娘恨不得天天躺在床上,动都不想动,更不会跑来东宫找他。
顾斐眸光幽暗,没想到有一天,他的书房也会遭贼。
好在能接近书房的人不多,他查起来也不费事。
顾斐抬手翻了翻书案上的奏章,都是些不重要的东西,看来那贼没找到什么有用的东西,反倒自作聪明漏了马脚。
他倒还要谢谢宋安安,因为一方砚台帮他察觉出了异样。
顾斐心中烦躁,如此熟门熟路,看来已经来过不少次了,这次是没什么重要的东西,可之前那些奏章书信,都不是小事。
枉他还认为自己的东宫安全,是他大意了。
“最近孤的二皇弟在干什么?”
顾斐面色如常地走出书房,问守在外边的宫人。
“回殿下,二皇子正在准备大婚事宜。”
顾斐没再开口,抬步离开。
他没问有没有人进书房,是不想打草惊蛇。
左右盯着东宫的人就那么几个,挨个查就是,至于这周围看守的人,等他查清楚了,一个都不能留。
如此疏忽大意,东宫里容不下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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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栖宫里,皇后面色凝重地看向顾斐道:“东宫真的有异样?”
“儿臣不会看错。”
顾斐放下手中的清茶答道。
“看来镇国公回来,有人要耐不住了。”
皇后有些不放心,这次是去书房,万一下次有人行刺怎么办。
她提议道:“本宫把你身边的人换一批?”
顾斐拒绝了:“儿臣不想打草惊蛇。”
皇后看着不听她话的儿子,心累道:“随你。”
她知道顾斐有分寸。
“说起来,你也没见过几次镇国公吧?”
皇后忽然问道。
顾斐抬眼看去,想问她什么意思。
宋震离京城时他年岁不大,只记得大概模样,十年过去,有些模糊。
皇后打趣他道:“那你到时候可要看明白了,毕竟那可是你以后的岳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