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没站出来跟她们争论?”
“偷听别人说话不好。”
宋安安把脸埋在被子里嘟囔道,她承认自己确实有点小心眼了,可她就是很生气。
说完她又把眼睛给露了出来,看着顾斐道:“不许说我这样不好。”
顾斐将手盖在她眼上,让她再休息休息:“安安没有不好。”
他垂下眼睛,想着方才宋安安说的话。
阮家还真是跟父皇说的一样,不识好歹。
父皇刚登基时仗着太后妄图干涉朝政,后又和乱党勾结,能保全到现在,全看在太后的面上。
现如今又不安分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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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太后亲自来看了宋安安,她身上还带着些香火味,应该是听完讲经后匆匆过来的。
“怎么会受凉的?”
太后按住了宋安安想要行礼的动作,抬手碰了碰宋安安的额角。
宋安安不好意思说自己是做了噩梦,只能说山上凉,一时没注意。
“让娘娘担心了。”
太后坐到了原先顾斐的位置,埋怨似地看了他一眼:“你也是,去哪都非要安安跟着,哀家还想着她之前受了惊,就没说让她来,结果你倒好,闷不吭声就把人带来了。”
“都是孙儿的不是。”顾斐听罢假意告罪,太后对小姑娘上心,连他都比不过。
“是我非要跟来的,不怪太子哥哥。”
宋安安扯了扯太后的衣袖道。
“行了,哀家还没说两句你先心疼上了,看着你的份上,哀家就不说你太子哥哥了。”
太后看向面颊泛上红晕的宋安安,忍不住打趣她两句。
只不过眼前和睦的场景落到阮亦静眼里格外扎眼,她插不进去话,太后也说了让她进宫是最后一次帮她。
以后再不会管她,就像现在,太后从进来到现在都没给过她一个眼神。
阮亦静知道自己是自作自受,可为了阮家,她不得不这么做。
“好在长乐郡主没事,太后娘娘真要着急坏了。”
察觉到众人落在她身上的视线,她心里好受了些,可也仅仅如此。
宋安安本就不喜欢她,又自在惯了,自然不会搭理她,太后只淡淡瞥了她一眼不作言语。
至于阮亦静最关心的顾斐,此刻正端着药往宋安安嘴边送。
好像没听见她说的话一样。
饶是阮亦静都觉得气氛尴尬起来了。
最后是太后缓缓起身道:“哀家不打扰安安休息了。”
走之前太后问宋安安明日可还能回去?不行再待两日也可以。
宋安安说可以,她已经没有不舒服了,而且太子哥哥的生辰就快到了,她不想耽搁。
宋安安看了看还坐在她对面的顾斐,心里想着太子哥哥是不是都忘了他的生辰了?
换作她,知道自己要过生辰的话提前好几天她都会特别开心。
因为到那时候她会收到好多礼物,还有父亲从边疆给她送回来的东西。
可惜离她过生辰还有好久。
顾斐感受到小姑娘的注视,不知她心里又在想什么,不过大抵是些稀奇古怪他不理解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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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离开时,宋安安坐上了来时的马车返程回宫。
只是队列走到半道忽然惊了马,宋安安撩开帘子看了眼后面:“芸香姐姐,阮亦静的马车出事了。”
太子哥哥和太后娘娘都在她前面,后面只有阮亦静,宋安安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她看向芸香想说什么,结果话还没说出口就听见外面传来阮亦静的声音。
“臣女马车有损,可否请求和郡主同乘?”
马车里,阮亦静看不见的地方,宋安安狠狠摇头,可最后还是要迫于无奈让人上来。
芸香将宋安安摆在小桌上打发时间的玩意给收了起来,心道这阮姑娘为何不直接去太后那里,太后的车架还宽敞。
非要上赶着来姑娘这边挤。
阮亦静被丫鬟扶着上了马车,她鬓角都有些乱了,看来方才马车受惊也让她猝不及防。
宋安安到底没说什么 ,给阮亦静挪了个地方,然后就靠在软垫上闭上了眼。
阮亦静或许是知道宋安安不想理她,道过谢之后也不再说话,只是安静坐在一旁,芸香给她倒了盏茶放在跟前。
阮亦静垂眼道谢,她看着茶盏中漂浮舒展的茶叶,这个茶香是雨前龙井,还是今年的新茶,就连太后那里都没多少,宋安安却直接拿它来招待旁人。
芸香随侍在旁,不动声色地观察着阮亦静的动作。
她是不信这些拉车的马匹会无缘无敌惊马的,她只是看不明白这位阮姑娘是想干什么。
宋安安躺着躺着就睡着了,昨日她翻了一晚顾斐给她找的画册,从早上就开始犯困,也许是软垫太过舒服,一路又平摊没多少颠簸,这会儿不知不觉睡着了。
芸香看着自家心大的姑娘暗暗发笑,拿起旁边的团扇为她轻扇着风。
一路上阮亦静也没多说别的,更没吵到宋安安休息。
等马车到了皇城脚下,她才有了些动静。
为了彰显孝心,皇帝早早带着百官在宫门处等着。
外面群臣跪拜声音传来,宋安安缓缓睁开了眼睛,她看见阮亦静抢在她前面下了车。
而马车外,顾斐正伸手要去接宋安安下车,他看着从马车内伸出来的手,觉得有些不对,在将要碰到时收回了手。
阮亦静见自己的打算落空,有些失望,她从马车内走了出来,让一旁的丫鬟扶她下了马车。
“臣女见过太子殿下。”
顾斐看着她的眸光微冷:“阮姑娘的马车坏了?”
阮亦静如实答道:“臣女的马车路上惊了马,这才请求长乐郡主共乘。”
她还想趁着机会再说几句,宋安安就从马车里出来了。
“太子哥哥!”
宋安安才不管旁人怎么看,看见顾斐便开始喊。
顾斐直接越过阮亦静伸手去接她:“睡着了?”
她脸上还有点浅浅的印子。
“没有。”
宋安安摇头,要是被顾斐知道她昨晚上都没怎么睡,那她以后的画册就没着落了。
顾斐没戳穿她,准备带着人离开,阮亦静咬了咬牙也跟了上去。
只不过她没走几步,就被人拦下了,是田嬷嬷。
“姑娘,太后娘娘寻您过去。”
田嬷嬷对她向来宽待,但眼下也对她冷了几分,很是看不上她现在的做派。
阮亦静没说话,默默跟在她身后往慈宁宫走。
踏进宫门,她就没想着能全身而退,太后年事已高,对阮家的庇护日渐削弱。
如今的皇帝不可能会让阮家在朝堂上有一席之地,阮家就只能将目光放到太子身上,可太子明里暗里都拒绝了阮家的示好。
他们也是走投无路了才会让她来接近太子殿下。
她所求不多,只为日后能在后宫站稳脚跟,成为阮家新的庇护,为此,她做什么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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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栖宫里,皇后淡淡看了眼来请安的顾斐,明知道他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还是问了一番:“说吧,你又来求本宫什么?”
其实皇后不用猜都知道,无非是为了宋安安,顾斐身为太子不好插手后宫的事,而她作为皇后,要在后宫做点什么可太简单了。
“母后知道皇祖母把阮家姑娘带进宫了吗?”
“知道。”他们一行没回来她就得了消息,慈宁宫的偏殿还是她让人准备的。
“你是害怕她对安安做什么?”皇后问道。
顾斐说不是。
“给他们阮家几个胆子,他们也不敢对安安动手。”
皇后像是想到了什么,轻嘲道:“他们胆子不挺大的?还敢把主意打到你头上。”
顾斐说自己对别的女子没那般心思,皇后才断了让母家的姑娘入东宫的打算,更勒令禁止母家那边乱来。
结果阮家倒好,直接仗着太后将人塞进了宫,还当阮家跟先皇在时一样呢?他们阮家的姑娘早就没了当年一妇难求的名声了。
毕竟谁敢求娶乱臣贼子的女儿?当年阮家勾结外族,全靠着太后才能在京城苟延残喘,如今心思又活泛起来了。
她还听说今日宫门外,那阮亦静从宋安安的马车上下来,险些跟顾斐有触碰,届时周围都是百官,顾斐看在太后的面上也要收下她。
皇后越想心情越不好,对着阮家这位姑娘爷多了些意见,是个不安分的。
“本宫知晓你的意思,回去早些休息。”
不说别的,皇后可不想阮亦静往顾斐身边凑,皇帝见到了也不高兴,阮家终究是他的心头刺。
皇后看得明白,他是想等太后闭眼后对阮家清算的,现在谁沾上阮家都是晦气。
“过几日便是你的生辰了,你父皇的意思自然是大办,本宫来问问你的意思。”
在顾斐要走时,皇后忽然开口问道。
顾斐神色不变,他道:“母后随意。”
看上去丝毫不在乎什么生辰。
皇后也只是随口一问,她知道自己儿子什么德性,嘴硬得很。
“今年安安居然没在这时候来凤栖宫,往年她给你办生辰宴可积极了。”皇后话锋一转,忽然道:“你说安安是不是把你的生辰给忘了?”
顾斐生硬道:“不可能。”
他看了眼坐在榻上轻笑的皇后道:“听闻父皇这几日又去了重华宫,母后还是多盯着点萧贵妃吧。”
说罢他就转身离开。
皇后无所谓地摇着手里的团扇,重华宫重新得宠而已,没什么要紧的,左右二皇子娶了自己表妹,没得了旁的助力,皇后高兴还来不及。
“一提到安安他反应最大,还说自己不上心。”
皇后自顾自道。
她看顾斐是不知不觉把自己给栽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