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斐走后,宋安安满脸写着不开心,她还是想不明白为什么太子哥哥不带她出去,她都说自己没有不舒服了,可以出去,可太子哥哥还是不松口。
芸香一直守在外面,不知里面发生了什么,她看宋安安心情不好便细问了一番。
“姑娘怎么不高兴了?”
宋安安撑在窗边摇了摇有些发晕的脑袋:“没有不高兴。”
虽然太子哥哥不带她出宫,但她没有不高兴,只是有一点点生气,就一点点。
芸香最知道她的性子,自顾自道:“姑娘是觉得太子殿下走得太急了吗?最近殿下好像挺忙的,姑娘别生气。”
果然,她说完宋安安就站直了身子,嘟囔道:“怪不得他不带我出宫。”
好吧,既然这样那她就不生气了。
“姑娘还想出去?”
芸香有些诧异,她还以为宋安安受惊后会不想再往外面去,没想到才刚醒就又要出去。
“不可以吗?”宋安安反问道。
“不过太子哥哥说让我有宋家人来接,用不上他。”
说到这里,她姝丽的小脸微微一皱,“可是我不喜欢宋家的人,不想去找他们。”
芸香这才听明白了缘由,恐怕太子殿下这么快就离开是因为在意姑娘跟着宋家人出宫没跟他说。
她轻笑道:“姑娘这次跟着宋家的人出去貌似没跟太子殿下说,殿下怕是生气了。”
“可娘娘说会派人去告诉太子哥哥的。”
宋安安嘴里的娘娘便是皇后娘娘,她不喜欢宋家的人,如果不是皇后娘娘她才不乐意跟着走。
芸香闻言噤了声,她不敢说皇后娘娘什么不是,只能转而问道:“姑娘这次想出去干什么?”
宋安安没说话,芸香以为她又犯了不想搭理人的毛病,正准备退下让她好好休息,转身之际听见她说:“太子哥哥生辰要到了。”
“姑娘是想给殿下买生辰礼?”芸香试探着问道。
宋安安点了点头,本想着那日出去的时候去买的,哪知出了意外。
“为什么爹爹是大将军,我却那么容易生病?”
这个问题从宋安安懂事起就一直在问,每次芸香都只能不忍心地告诉她:“姑娘是随了夫人,只是些小毛病。”
这次也是一样。
芸香听跟她一起进宫照顾宋安安的嬷嬷说,当年姑娘差点就没救下来,国公爷还怪自己身上杀伐气太重,才会害得夫人和姑娘如此。
好在宋安安没想太久,也许是肚子饿了,她伸手轻扯了一下芸香的衣袖:“芸香姐姐,我饿了。”
芸香回神笑道:“小厨房炖了莲子羹,奴婢这就去端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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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斜阳西照着窗棱,盛夏时节将至,屋里平添了少许燥热,顾斐撇了眼放在桌上还没送出去的镇石心里都生出了些烦躁。
他知道这种烦躁来源何处,颇有些无可奈何的感觉。
就在他要将镇石收起来等着以后有机会再送的时候,屋外传来了熟悉的声音,是宋安安。
门外,宋安安颇为矜持的敲了敲门,虽然她能直接开门进去,毕竟东宫不对她设防,但想到今早太子哥哥走的时候似乎生气了,宋安安想了想还是乖乖敲门。
万一太子哥哥不想见自己呢?
顾斐都已经等着宋安安进来了,没想到等来一阵轻轻的敲门声,忽然有些想笑,被气笑的那种。
她什么时候那么守规矩了?
还是跟宋家那边的人联系多了,听了些别的话,就开始对他有隔阂了?
宋安安敲完门等了一会儿,没听见声音,她回头闻身后的宫人道:“你不是说太子哥哥在里面吗?”
被质问的宫人也不清楚,他是见着太子殿下进去就没出来:“回郡主,可能殿下正在休息没听见。”
似乎也只有这个解释了。
宋安安轻皱了下眉头,有些苦恼,她按在门上的手轻轻推了推,门就这么被推开了一条缝。
站在宋安安身后的宫人见状一言不发,毕竟这都是太子殿下默许的,若是他们说长乐郡主一句不是,那才真是没眼力见。
屋内,顾斐一直坐在书案后,等着宋安安自己开门。
他面前放着几封奏疏,朱笔随意放置一旁,看似还在忙碌。
实则心思一直都放在门外。
他听见门开的声音,却久久没见人进来,这才抬眼看过去。
只见微开的门缝里进来一截桃色的裙角,像是在盛夏裹挟下余留的那抹春色。
门外的人似乎还在考虑自己该不该进去。
终于,顾斐无可奈何地开口道:“安安,进来吧。”
宋安安忽然听见他的声音,像是被吓到了一样,往后退了一步,然后光明正大地把整个门都推开走了进去。
顾斐收回视线,直到那抹春色主动走到他面前。
“太子哥哥。”
宋安安高兴地喊了他一声。
顾斐则风轻云淡地点了点头:“什么事?”
他将视线从奏疏上移开,看向宋安安搭在他衣袖上的手。
“太子哥哥别生气了。”
闻言,顾斐眉眼间依旧带着点漫不经心的意味,他道:“孤为何要生气?”
“因为我出宫没告诉你。”宋安安喃喃道。
“嗯,那你为什么没说?”
顾斐顺势问道。
“因为娘娘当时也在,娘娘说会让人来告诉你的。”
宋安安从未在他面前说过谎,她也不会,顾斐听完她的回答后轻嗯了一声,反手将人往身边拉了拉。
“昨日镇国公来信,孤本来想拿给你看的,结果没找到人,今日正好,你就在这看吧。”
虽远隔千里,但宋震几乎每两月都会在奏报军情的同时额外送一封家书给宋安安,从未断过。
自懂事起,宋安安也会拿着笔在信纸上写点东西给宋震回信。
只不过这些信件,都会经过顾斐的手反送回边疆。
他将压下奏疏下的书信抽出来递到宋安安手上,让她去一旁的凳子上坐着看。
看见父亲送来的书信,送安安暂且将旁的东西抛掷一边,接过信件便迫不及待地拆开。
她有好久好久都没见到父亲了,手里沉甸甸的书信就是父女两人之间唯一的寄托。
宋震会写一些边疆发生的事,但更多的是对宋安安的关心,会细问她最近过得怎么样,还会让手下人带点边疆那边的小玩意给她。
回信是宋安安在顾斐这里写的,因为今晚皇帝就会把批好的奏疏再发回边疆,晚了她的家书就送不过去了。
“还好没在宋家,差点没办法给父亲回信。”
宋安安轻喃道。
顾斐倒是没去看她写了什么,将书案让给了她。
因为他不用看也知道宋安安在写什么,无非是些日常琐事。
毕竟当年她还握不住笔的时候,回给宋震的书信都是他代笔的。
写好的回信,宋安安才想起她过来的目的,她又扯了扯顾斐的衣袖问道:“太子哥哥近日忙吗?”
顾斐眉心微跳,他似乎能猜到宋安安下一句要说什么,但他还是摇头道:“不忙。”
果不其然,宋安安听后立刻道:“太子哥哥带我出宫。”
顾斐慢条斯理地替她封好了信件,依旧还是那个回答:“不行,太医说让你在长乐宫好好休息,孤还未跟你计较你今日乱跑的事。”
宋安安闻言摇了摇头,示意自己已经好了,头也不晕了,没想到她刚摇了两下就感觉到额角一阵刺疼。
显然是没休息好。
顾斐见状伸手扶了她一把:“现在能回去休息了?”
可宋安安依旧抓着他的手,不愿意走。
顾斐跟她僵持了一会儿,总算是松口了:“两日,两日后,孤带你出宫。”
话里带了点无奈的意味。
宋安安这才乖乖点头。
晚膳是在东宫用的,顾斐看着宋安安把药喝完才陪她一起回长乐宫,让她这两日都在长乐宫安生休息,否则就不带她出宫。
芸香见着宋安安肯安稳休息,心里松了口气,心道还是太子殿下有法子。
从长乐宫出来,顾斐没着急回东宫,而是去了一趟凤栖宫,那是皇后娘娘的住处。
今日不是初一十五,顾斐不担心会撞见父皇,他到凤栖宫的时候,殿内刚摆上晚膳。
听见殿外的通传声,本来脸色不愉的皇后顿时松缓了眉目:“来的正好,陪母后用个晚膳再走。”
她看着走进殿内的顾斐,眼里隐约带着点骄傲,她与皇帝年少成婚,虽不得皇帝喜爱,但她已经有了下半辈子的依靠。
无论别人如何眼红,她的儿子都是大燕最优秀的太子。
或许是想到了别的,皇后眸光黯了一瞬,随后恢复正常。
顾斐拒绝了要给他添碗筷的宫人,直言道:“儿臣已经用过晚膳了。”
闻言,皇后看了眼窗外的天色,天还未暗,按常理,这个时间顾斐不会已经用过晚膳,只能有一种可能。
她放下手里的筷子,顿时胃口全无:“还以为你是来陪母后用膳的,原来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什么事?”
顾斐站在原地道:“母后是忘了宋家原先做过什么了?您还同意安安跟他们回去?”
皇后自然知道,不就是宋安安刚来皇宫的时候想家,便回宋家住了几日,谁知宋家人照顾疏忽,让她生了场大病,寒冬腊月里发了热。
虽说惊险,但好在最后没事,况且她现在都过了及笄的年岁了,宋家那边想让她回去小住两日而已。
“毕竟是血亲,本宫总不能拒绝,况且安安也没说不愿意。”
说起宋安安,皇后便觉头疼,皇帝要牵制镇国公,将宋安安指给了顾斐做未来太子妃,都未同她商量。
她倒不是觉得宋安安身份不好配不上顾斐,镇国公手中数十万的兵权在那放着,于顾斐来说是如虎添翼。
可抛去这些,皇后实在对先天有些不足的宋安安喜欢不来。
“程世子你罚也罚了,本宫已经派了李太医去看顾她的身子,难不成你还想本宫亲自去给她赔罪不可?”
“母后言重了,儿臣只是来提醒母后,父皇当年的意思是如若必要,安安不能出宫,即便出去也要有人随行。”
顾斐语气平淡,就如他所言,他今日过来只是为了提醒一句罢了。
皇后闻言也觉不妥,顺着顾斐给的台阶下了:“是母后有欠考虑。”
眼看顾斐就要走,皇后想出言挽留,最后还是压在了嘴边没说出口。
这个儿子一点也不像他,倒是像及了皇帝,面对你时有多温柔耐心,背后就有多冷血无情。
忽然想起皇帝下旨赐婚那日,她心情复杂了良久,却只听当时年纪还小的顾斐道:“不过人质而已,母后在担心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