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伊凡对着一本破书喊出三千万的天价后，戴兜帽的老者——
“我预定了，明天这时候再来拿。”
“了解。”
——爽快地付了定金。
老者拿着古书离开，一路上还在不停翻动，而坐在地上的伊凡冲禅院甚尔微笑，眉毛比平常挑得更高。
在原地目睹全流程的禅院甚尔：？
他拿起一本古书翻了翻，怎么都没法从那些生涩难懂的字眼里瞧出什么价值。
“那本书有什么特别的？”
“没有哦，那本书除了年代久远以外没有任何优点，书里全是作者任性的自我抒发，装订得还很杂乱，就连封面都是我后来加上去的。”
禅院甚尔挑眉：“你骗了他？”
“我怎么会干那种做黑心商人的事呢？”伊凡笑着看向老者离去的方向，“如果换成别人来买，价格也就几十万，但那本书对于他们来说有重要意义呢。”
……见人下菜碟难道就不算黑心商人了？
“那你又是怎么知道那本书对他来说重要……呵。”禅院甚尔的问题戛然而止。
看他反应得这样快，伊凡十分欣慰。
他很聪明，已经意识到，书上估计有别人无法理解的花纹或暗号，就是因为有重大意义，老者才能从一堆破烂里辨认出来那本书。
最后一个问题：“你认识作者？”
“何止是认识。”伊凡眉眼弯弯，“小时候我还抱过他呢。”
原本想通过作者判断老者身份的禅院甚尔：……
“开个玩笑，你是想知道作者身份对吧？”
虽然伊凡紧接着说了这是玩笑，但禅院甚尔一点儿都不信。
“嗯。”
伊凡直截了当：“书的作者姓五条。”
“……怪不得。”
黑市里一掷千金的人很多，但为了一本没见过的破书花三千万的冤大头很少，一想到这冤大头是钱多到烧得慌的五条族人，禅院甚尔突然就释怀了。
他如此评价：“买家是五条，那价格还是低了。”
伊凡笑眯眯地抬头问他：“甚尔讨厌五条家？”
“一般。”提到五条，禅院甚尔好像想起什么，但随后归于平静，“他们几家打起来我会过去凑热闹而已。”
于是伊凡理解了，这大抵是对禅院家的厌恶投射到了御三家、甚至有可能是咒术界全体上。
“还好我不是咒术师，不然我的朋友岂不是要更讨厌我了？”
禅院甚尔眯眼盯着她看了一会儿。
良久，他道：“你已经在‘想杀’的层级了。”
对方都想杀自己了，伊凡认为这又是一种进步。
于是她站起身，安抚性地拍拍他：“不急，等你25岁以后就有机会了。”
·
拿到钱，伊凡也不急着售卖其他物品了，开始慢悠悠地收拾东西。
本就是好奇她能怎样赚钱才跟过来的禅院甚尔并不打算帮忙，甚至决定扔她一人在黑市，自己先回去。
结果脚还没迈一步，就看到个有点眼熟的身影缓步走来。
他一眼认出这是最近常和他交涉的黑中介，却怎么也想不起对方的名字：“孔……啧，什么来着。”
“喂，不要在人家姓氏后面咂舌啊。”孔时雨叼着香烟站定在两人面前，姿势稍有些散漫。
“孔时雨先生，初次见面。”伊凡准确叫出了对方的名字，伸出右手。
“你好，伊凡小姐。”孔时雨颇为绅士地虚虚一握。
禅院甚尔又“啧”了一声，笃定地看向伊凡：“又是点餐的时候？”
那么二十分钟她到底用他的手机联系了多少人？
伊凡：“毕竟我人生地不熟的，甚尔看起来也不是关心房价的类型，当然要选一位靠谱的中介了。”
“他？靠谱？”
“与其攻击我的工作专业性，你不如直接攻击我本人。”孔时雨吐出最后一口烟雾，把烟头扔在地上碾了碾，“我给你接的单子都不错吧？”
“推荐的拍卖会不行。”
说到这里，孔时雨脸上多了几分调侃神色：“伊凡小姐就是你从拍卖会上带回来的那位吧，真是美丽动人，怪不得怪不得……年轻就是好。”
眼看着禅院甚尔的眼神逐渐危险，孔时雨抬起手：“别生气，我闭嘴，我今天来是给伊凡小姐介绍房源的。”
禅院甚尔出言讽刺：“黑中介还抢房产中介的饭碗？”
“一般是不干，但这可是我的潜力合作对象的情…朋友，伊凡小姐的请求啊。”孔时雨煞有介事地取出便携式电脑，屏幕里显示着几个页面，都是带花园的小独栋。
“我替你问过了，这栋年代很新，后院刚刚装修过，价格也划算；这栋房屋面积比较大；这栋位置不错，至少禅院他的仇家找上门时方便跑。”
“劳您费心了。”伊凡眼神扫过几份介绍，最终落在被叠在其他页面下的一张照片上，将那张介绍划了出来。
照片上的房子有些年头，装修风格很复古，花园杂草丛生，墙面上甚至爬了一层厚厚的爬山虎。
孔时雨意外：“这栋…应该是因为占地面积大，价格贵得多，房子却小了些，所以我把它放到下面了。”
“但是前后院绿地的面积都很可观呢，就这栋了。”伊凡当场敲定，“定金和您的中介费我今晚打给您。”
孔时雨笑着应下，心里感叹两人真不愧是住一块的，花钱如出一辙的大手大脚。
正在一切都顺利进行的时候，一道不和谐的男声突然横插进来。
“你这些破烂……哈哈，货品怎么卖？”
三人向声源处看去，不远处走来个搂着女人的高瘦男人，白西装外套披在肩上，太阳镜搭在头顶，像架干瘪的稻草人，眼神直勾勾盯着伊凡。
禅院甚尔眯起眼睛，隐约觉得这人有点眼熟。他总是懒得记别人的脸和名字，想不到也就放弃了。
相比之下，伊凡的记忆力好得又有点过分。
这是那天拍卖会上前排那个稳操胜券的人，那天他穿着豹纹服装，怀里搂的也是这个棕色直发的女人。
她只是笑笑：“你是说这些全部吗？大概一亿吧。”
“不止一亿吧。”男人没再理会她，斜眼看向禅院甚尔，“不应该是一亿两千五百万？”
“……”禅院甚尔的记忆回笼了。
孔时雨见势不对，已经顺滑流畅地脚底抹油跑路了，他甚至不动声色地顺便和伊凡打了个招呼才离开。
禅院甚尔：“找事？”
“怎么会呢？打个招呼而已。”对方拍拍怀里的女人，把她往摊位推了两步，“去，看看有没有想要的。”
女人被推得一个踉跄，被伊凡扶住的时候整个人都瑟缩了一下，喃喃重复着：“我、我看看……”
伊凡微笑着：“那我给你介绍一下吧。”
“这些是有关炼金术的古书，我想你不会感兴趣，不过药剂和道具里有些很好玩，都是我闲来无事时炼着玩的。”
“圣光药剂，可以驱魔，但我没在咒灵身上试过，一瓶一百万；心脏水晶，这是创造生物必要的素材，五百万一颗；这是幽灵瓶，可以把人的意识……”
男人再次看向禅院甚尔：“你拍走了我想要的女人，我买走了你想要的咒具，我们之间还真是有缘啊。”
“呵。”禅院甚尔在估算自己一拳下去这个男的能飞多远，又会在飞多高的时候散架。
对方显然也意识到了壮男与麻杆的力量差别，没敢再挑衅。
这边的伊凡介绍着，拿起一个手掌大小的木质双蛇杖：“这只是一个普通的木雕工艺品，双蛇杖，经常代表商业贸易，与炼金术有渊源。”
“蛇是个很不错的意象，因为它会蜕皮，所以常常代表着……新生。”
伊凡脸上的笑容不变，放低了声音：“如果你想要的话，我把它免费送给你。”
女人猛地抬头，楞楞地看着似有深意的金色眼眸，呼吸急促起来。
“喂，挑好了没？”男人的声音里是显而易见的不耐烦。
女人吓得一抖：“挑，挑好了！我要、要这个。”
她手里拿着双蛇杖木雕。
伊凡于是笑眯眯地对他说：“这件商品我送给她了，算是交个朋友。”
男人挑眉，狐疑地看向女人和伊凡，良久又突然笑了声：“行，改天我们再来照顾你的生意。”
“那很好，我预计明天也还会在这里。”
男人带着女人走了。
眼看着他们的背影消失，伊凡这才把手搭在脸侧，作出一副困扰的模样：“看来明天我也需要一个可靠的朋友来保护这一亿两千五百万……”
禅院甚尔转身就走。
“嗯？甚尔不是想要他拍下的那把刀吗？”
禅院甚尔停住。
“他的虎口和掌心没有茧，说明不会用刀，又不希望那把刀落入你的手里，大概率放在家中闲置了吧。”
禅院甚尔回头。
伊凡还在念叨：“不被提防，有机会进入对方的居所人在哪里呢……”
“我明天在远处盯着你。”
“啊呀，你是说要暗中保护我吗？真是太谢谢你了，甚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