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而,门内执安道:“我家郎君一向没有宵夜的习惯,多谢薛小娘子美意,心领了,还请回吧。”
薛春艳一愣,不过转而又道:“这也无妨,我还善舞,良辰美景花前月下的,跳上一曲,岂不也是美事一桩?”
这话说话得不可谓不引人遐想。
景蓁拿眼觑着陆济,嘴角都快裂到耳根了:“陆相公艳福不浅啊~”
陆济……咬着牙关,玉面挂着笑,将脸扭到一边。
那边厢,执安只说陆济已经睡下,薛春艳哪里肯依,寻了好些借口,缠磨着要见陆济,到最后执安留下一句:天晚更深,不便见客,薛姑娘请回。
就径直回房,再没了回音儿。
薛春艳暗恼不已,可也知今夜是再不能成事,折身回转,不想从薛春艳迎面过来一人。
两人正好停在景蓁、陆济隐身之处的正前方,叫景蓁、陆济听得、看得一清二楚。
来人名唤刘平,是薛春艳的远方表哥,生得倒也清秀,瞧见薛春艳回转,立时满心欢喜的迎上来:“表妹~太好了!”
“表妹,那陆以驰既然这般辜负表妹,表妹又何须再留恋他?”
“都道是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表妹合该珍惜眼前人,我对表妹一片痴心,只要表妹肯回头,我就一直在表妹身后。”
薛春艳瞥了他一眼,道:“表哥发什么痴性?我是侯门千金,你就一穷秀才,你和我?登对吗?你能给我什么?”
刘平一脸虔诚:“我能给表妹很多很多爱,我会对表妹很好很好,我能给表妹丰衣足食的生活。”
薛春艳仿佛听到什么好笑的事情一般:“呵呵~表哥打住吧,爱太虚无缥缈了;对我好?对我好的人很多很多,在泽州地界,没有一千也有八百。”
“还丰衣足食?表哥当我是乡下苦哈哈的村姑,吃饱穿暖就打发了?”
“我薛春艳堂堂顺安侯府嫡女,我要得是呼风唤雨,要得是显赫一世,要得是安富尊荣!”
“你什么都给不了我,你什么都不懂。”
说罢还嗤笑一声。
刘平也不恼,伸手接过薛春艳手里的食盒、酒壶,将那酒揭开凑近一闻,涎着脸道:“这酒好香啊~既然那陆以驰不识货,表妹不若就赏我吃了吧?”
言罢,也不等薛春艳回应,仰头给自己狠狠灌了一口,又将酒壶递到薛春艳嘴边,直说叫她也尝尝。
薛春艳翻了个白眼,到底被刘平给逗笑了,凑上去吃了一口,刘平见表妹肯和自己同饮一壶,喜得什么似的,越发上来缠磨。
跟着,两人就说“热”“难受”什么的,慢慢地两人就开始摸脸、搂腰、亲嘴、贴胡饼……
景蓁眼珠子差点没瞪出来,蓦地一片宽大的衣袖挡在自己眼前,然后身旁就传来陆济那只有俩人能听到的声音:“非礼勿视,非礼勿听。”
反应过来,景蓁一边扯过陆济袖子捂眼,一边符合:“嗯嗯嗯~对对对~是是是……”
约莫有一盏茶的功夫,薛春艳和刘平走远,景蓁、陆济俩人谁都没有要去管闲事的意思。
不过,景蓁一双潋滟美眸映着漫天繁星,看向陆济,玩味的问道:“陆相公~你现在心情还好吧?”
说着扫了一眼薛春艳离开的方向。
“呵~”陆济闭了闭眼笑道:“多谢关心,陆某很好。”
“哦~”
陆济发扬君子风度,亲自将景蓁送到住处,方才回到自己院子歇下。
且说薛春艳和刘平,一度颠鸾倒凤过后,薛春艳率先清醒过来,想起前头两人发生之事,死死捂住自己的嘴巴才没惊叫出声。
心中又恼又恨又怒,抬手想扇刘平两巴掌,可看着那张睡梦中还带着笑的脸庞,到底没能下得去手。
只可恨自己的贴身女史,让她往菜里搁春药,原本盘算着让陆济吃下,两人成就好事,生米煮成熟饭。
不曾想,那死丫头往酒里也下了药,以致于自己和表哥中招,行下那荒唐事,薛春艳思量稍许,很快有了决断,给留下刘平书信一封:就当一场梦,全忘了吧。
之后悄然离开,只那下春药的丫鬟,薛春艳路上就叫人结果了其性命。
景蓁一觉睡到天亮,和洪灵玉一块用过早饭,之后同陆济等人,一行乘兴而归。
是日,华灯初上。
一队皇城司人马,将顺安侯府团团围住,皇城司使敖旷,加官太尉,亲领着属下前来抄家,哭喊叫骂声震天,不可一世的顺安侯府阖府老少,犹如猪狗一般全被锁拿。
就在这个当口儿,陆济踏入顺安侯府,顺安侯薛仁看到陆济,仿若看到救命稻草一般:“贤侄救救我,救救我啊......”
陆济淡笑开口:“薛伯父,你猜这皇城司的人是谁喊来的?”
“啥意识?”顺安侯薛仁都傻了:“难道是你?”
旁边,皇城司使敖旷,见状几乎笑死:“薛仁你居然找陆以驰求救,还唤他“贤侄”?你拿他当好人,视他做羔羊?”
“哈哈哈哈哈~当真是不觉死的鬼儿!”
敖旷又看向陆济:“听说薛彪得罪了陆相公,要不要我将他宰了,给陆相公出气?”
后面的顺安侯府薛衙内,薛彪,听闻此言,吓得恨不能将头扎进□□里。
陆济微微一笑:“多谢敖太尉美意,倒是不必喊打喊杀,有辱斯文。”
敖旷闻言冷哼一声,只抬脚往旁处,去看府中查抄出来的财物。
陆济往后面薛彪身上扫了眼:“好好照顾薛衙内,记得一点:人要活着送到东京。”
“是。”
身旁执安带人将薛衙内拖去一旁,生生将其手脚打断,那叫声简直惨绝人寰,反正最后是留了一口气儿的。
与此同时,落霞观那处山洞的窝点被端,玉衡子被安然解救,观中那些个投靠顺安侯府为虎作伥之人,全都没落好下场。
第二日,顺安侯府私铸钱币被抄家的消息,如同长了翅膀一般,传遍了整个泽州。
许多苦主终于拨云见青天,纷纷到衙门状告,什么放印子钱、草菅人命种种。
当皇城司押解顺安侯阖府上京问罪那日,可谓是万人空巷,百姓们纷纷拍手叫好,丢了烂菜叶子。
景蓁也去看热闹了,敖旷行在队伍最前头,打景蓁身边路过,景蓁听人说这就是皇城司使,仰脸望去只觉眼前一亮,就见其一身劲装,骑着高头大马,端得是威风八面。
景府的日子照常过,话说自打上次,景蓁、李琦玉在月老庙相看不成,李家那边就再没有过音信。
还是中间的媒人看不过眼,瞧瞧将内情递给景家。
原来,这桩婚事只是李琦玉的祖父、祖母一厢钟意,在东京的李琦玉的父母,却是想着叫儿子春闱得中后,再说亲事。
到时候寻个东京的高门贵女,有妻族助力,就是平步青云,也不是没有可能。
而李琦玉大约也有这样的心思,只是到底是念着祖孙情厚,不忍违拗老人家,这才意意思思的松了口。
可他心里不情愿,正好相看那日李琦玉被粪车撞,现成的借口推脱,之后就只做醉心备考浑忘了。
李琦玉跟着师父在泽州会友罢,回了沌丘,然后李家祖父、祖母便明白了他的心意,虽有些不厚道,可到底是亲孙子要紧,于是景、李两家的婚事便再没有了下文。
景父景耕听罢,一张脸登时黑成锅底。
张大娘子跳着脚的大骂:“什么狗头猪脸?凭他也配挑捡我们蓁儿?”
“无上天尊~这得亏没成,我们蓁儿再不能进这样的人家!”
祖父景大柱:“简直是欺人太甚,当初是他们巴巴的求上门,说什么就是相中了咱们蓁丫头,如今又搞这么恶心人的一出儿,拿我们蓁丫头当什么,拿我们景家当什么?”
祖母高氏:“再没见过这般不要面皮的。”
二老也是气得不轻,立时就要回返老家沌丘打上门去,啐他们不可。
倒是景蓁将人拦下:“祖父、祖母若真去闹,知道的会说咱家心疼女儿,不知道还只当咱们舍不得这门婚事呢……”
反正最后,全家人一致决定,自此景家和李家再无半点干系,他们只当什么也没发生过,暗暗将事情记下了,往后说不准谁用得着谁呢,且瞧着吧。
待落霞观恢复以往,景蓁拿出早前就备下,却没能送出去的生辰礼,往城外落霞观来寻玉衡子。
不想到了地方,陆济也在,说是来向玉衡子讨教棋艺。
景蓁:“不想陆相公那夜说寻观主下棋竟是真的,我还以为只是试探的托词。”
陆济温文一笑:“讨教棋艺是真,试探也是真。”
景蓁闻言也笑了:“原来如此~”
说话间,玉衡子也拿出他准备的生辰礼,彼此交换,玉衡子收到一把拂尘,景蓁收到的是一柄孔雀翎的羽扇,显然双方都甚为欢喜。
至于陆济讨教棋艺之言,玉衡子却是推景蓁出来,道明自己早已败于景蓁之手,只叫他二人对弈。
景蓁一时也起了兴趣,看向陆济:“陆相公以为如何?”
陆济拱手,轻笑温言:“乐意请教景小娘子高招。”
随棋盘摆下,各执黑白,俩人谁都没有留手,或设陷、或围剿、或绝杀,你来我往俩人竟是棋逢对手。
旁边观战的玉衡子,时不时抚掌叫好,约莫两个时辰后,两人打成平局,景蓁、陆济看向彼此的眼神更多一份欣赏。
忽然几声“咕噜噜”叫,景蓁捂住自己的肚子:“不好意思,我的五脏庙该祭了~”
玉衡子哈哈大笑,随叫人往食堂传话。
之后,玉衡子向陆济问起远在东京的清玄真人,两人说话,旁边,景蓁则拿了刚得的孔雀翎羽扇把玩。
一时,有人送来饭食,景蓁不经意抬头,看了眼从自己面前经过的来人,就见其微低着头,一双眼睛淬毒般的盯着陆济,虽身着道袍,可那张脸分明就是薛春艳的表哥刘平。
刘平悄悄摸出藏在袖中的匕首,就要往前方,正在和玉衡子说话的陆济刺去。
景蓁瞧见,立时喊叫出声:“陆济小心!”
然而,这一声却是激怒了刘平:“贱人,既然你多管闲事,那我就先结果了你!”
俩人距离很近,刘平说着调转方向,就朝景蓁心口扎来。
景蓁都想骂人了,不是,你要刺杀陆济就贯彻到底啊,怎么还冲我来了?简直不当人子,果然好人难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