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卫带着她们去安排好了的房间,郭爱跟着谢芷言进了她的房间。
刚一进房间,郭爱就立马道:“大人可有什么办法?”
谢芷言没回答她,拿出郭师爷给的四张王怀生平记事,问郭爱:“以你走南闯北的经验来看,你觉得这个淮阳郡守是个什么样的人?”
郭爱走上前,拿起纸张细细看着,然后思索道:“这都是不算很特别的消息,我爹也从不跟我说这些事,所以我也摸不准这个郡守的心思。”
她沉吟半响,道:“我们做生意的时候,也总会碰到这种人,两边都不想惹,就想安安稳稳赚钱,也不求赚的多少,就求个平安。”
谢芷言走到窗前,将窗子摇起,然后看着外院守卫森严的情况。
郭爱继续道:“这种时候,就是一个威逼利诱,叫他知道,想要两边好处都拿,也不是那么好吃得下的。”
“有道理。”谢芷言应道。
郭爱立刻兴奋起来,她问:“真的吗?我讲的有道理吗?”
“当然。”谢芷言点点头,“全是有用的废话。”
郭爱:“......”
她有些沮丧地坐到四方桌旁,给谢芷言倒了杯茶,“大人,我就是个榆木脑袋,你若是有想法吩咐我去做就是,让我想,我可不一定想的出来。”
谢芷言没接话,她细细思索着,其实郭爱说的也不全然是废话,这个王怀跟个泥鳅一样,滑不溜手,知道她们耗不起,所以就有礼的招待着,消耗着。
但是每个人做一件事都是有原因的,王怀作为一个郡守,却不愿囊助下属县城,这其实很不合理的,作为一个上司,自己下属遭了灾,也顶了祸,无论如何都是应该出手相帮的。
虽然能不能帮到是一回事,但是帮不帮,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究竟是什么原因,让王怀宁愿耗着她,也不肯出手呢......
手指轻轻敲击着窗棱,郭爱就坐旁边看着她,轻嘬一口茶,她砸吧砸吧嘴,觉得这个京城出来的女官就是不一样,说话做事有条有理不说,身姿仪态都是一等一的,站在窗边,面容憔悴,都一副美人愁绪图的感觉。
“你跟你几个师兄去府里找些小厮聊聊,去厨房或者后园的人聊,看看能不能摸出郡守的性格习性。”谢芷言道,“无论有没有法子,咱们都不能坐以待毙,不管做什么,只要在做着,总比现在好的。”
郭爱用力点头,用衣袖一抹嘴,一溜烟就跑出去了。
剩下的两个衙役,谢芷言就让他们找府内的守卫聊聊,看看能不能说上话,不过他们没说两句就回来了。
衙役都是木讷老实的,不如郭爱机灵,上去干巴巴说了几个话题,人家也不搭理他。
大概到了晚间饭时,郭爱跟她师兄就回来了,她回来的最晚,还拎了只鸡,喜滋滋的,看起来收获颇丰。
谢芷言也不拘着大家,让他们各自的谈话收获。
两个师兄都没探听到什么,他们从后厨聊到后园,嘴皮子都快磨破了,可惜府里的人都嘴严的很,见他俩是个陌生人,仿佛得了什么命令似的,那个嘴比锯嘴葫芦还严实。
不过有个师兄说了个新鲜事,“我在后园见到了郡守最宠爱的小妾,长得特别漂亮,跟朵花儿似的,据说她在郡守面前特别得脸,你说咱们能不能给她送点什么金银珠宝啥的,贿赂一下?”
郭爱头一个不屑,她道:“你也不想想,就算一个女人再得脸,郡守会让她干涉到自己的官事吗?要是有这个本事,不早扶正了?”
师兄撇撇嘴,道:“那怎么办?听说郡守不孕不育,要不你去给他治一个?等他高兴了说不定给咱们借兵呢!”
郭爱闻言翻了个白眼,指着自己拎回来的烧鸡道:“好师兄,你们猜猜,我怎么得了这个烧鸡的?”
见她这样神秘兮兮,两人都笑:“厨房偷的吧?那群人能让你得了便宜?”
“屁!”郭爱立刻反驳,凑上前道:“我是女子,他们都对我不设防呢,我就直接进到后院去了,你们说的那个小妾我没见到,但是你们猜猜我见到了谁?”
闻言,谢芷言心中一动,不由也抬头看向郭爱。
一个师兄道:“甭管见着谁了,没见着郡守都是白搭。”
另一个师兄也道:“就是就是,后宅的女人要是能干扰到郡守的想法,怕是如今孩子都满地跑了。”
不知道他说的是给郡守带绿帽子还是给郡守治病,不过总归是在嘲讽郡守无法生育的事情。
谢芷言抬头警告的看了他一眼,制止道:“不要胡言。”
那人嘴上胡咧咧惯了,如今被警告才想起来这是在郡守府上,不由吓得冷汗直冒,不敢再言。
郭爱过足了卖关子的瘾,这才道:“我见着郡守夫人了!”
谢芷言心中已有城算,倒是不算很惊讶,另外几人却惊讶地很,问:“郡守夫人?!真的郡守夫人?你还搭上话了?”
“那是当然!我这鸡就是她送的。”郭爱自豪道。
她刚准备从头说起,吹个牛什么的,就看见谢芷言警告的眼神,她立马回了神,收敛了神色,讲起了正事。
“那个郡守夫人一个人不小心扭到脚了,就在院里歇着,里头一个丫鬟婆子都没有,我就去给她治了一下,毕竟只是个扭伤,咱还是小意思的。”郭爱说着说着又偏了题。
旁边一只素白的手伸过来给她倒了一杯茶,郭爱立马想起来正事,她话题一转又转回来,“郡守夫人性情脾气都特别好,我就陪着她聊天,聊了一下午,她知道咱们是来借兵剿匪的,还叹了口气呢。”
她顿了一下,学着郡守夫人的语气说:“夫君他心有旧事,心结颇深,甚至严重到发誓再也不救人。”
在场的众人闻言都皱起了眉头,若如这郡守夫人所说,那这个郡守对于帮助别人的事儿是一件都不会干了?
一个衙役忍不住开口说:“那按这样的说话,咱们借兵总不能还反过来谋反吧?又如何能坑害的了他?”
谢芷言不知在思考什么,一直没有说话,几人见她没有制止,又开始胡言乱语起来:“就是,如今多少人等着他的兵救命呢,咱们的家现在还泡在水里。”
“不光如此呢,那水里还多少兄弟姐妹没捞出来,这郡守就因为前时候的心结就耿耿于淮,谁还没经历过这样的事情呢?”另外一个衙役很不屑,“没听说过农夫与蛇吗?你救的就是条毒蛇,你还要背过来怪它咬死你,这不是荒谬吗?”
这话犹如一到闪电,轰然闪过谢芷言的心里,将她一直想不通的地方瞬间照亮,她转头问郭爱:“郡守夫人可与你说了具体的事情?是何人、何事、何时?”
郭爱正听着这话好笑呢,一时没反应过来,想了几瞬,才道:“不曾呢,这个信息对大人可有用?”
谢芷言微微一笑道:“非常有用,一个大功。”
郭爱看见她的笑就寒颤,一时不知道她是真夸自己,还是跟下午似的嘲讽自己。
谢芷言继续道:“你明日想法子继续去找郡守夫人,看能不能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又转向另外几人,“你们明日就去府上逛,将守兵跟府上的格局图记在脑子了,回来画出来,重点是见不到郡守也得尽量打听郡守的住所及行动场所。”
几人立刻齐声道:“是!”
谢芷言不由失笑“不用这么严肃,只是时间紧迫,咱们还是抓紧些时间,今日好吃好喝,晚上好好休息。明日行动,争取在这两天能见到郡守借到兵,咱们能等,淮阳县的百姓怕是等不了了。”
几人又是齐声应下。
第二日一早,大家就各自行动开来,自来熟一些的就时不时上前套些话,老实一点的就四处逛着,暗地里记下路线跟重点位置。
没到中午,郭爱就回来了,谢芷言正在案几前写线索,便看见她推门进来就狂灌水,不由问:“怎么了?不是去找郡守夫人吗?”
郭爱哐哐喝下大半壶水,这才愤怒异常地道:“被郡守发现了!他不让我见夫人,我在门外等了一个多时辰!他就让人吩咐说夫人身体不适,不见人!我一开始还以为夫人真的身体不适呢!绕着墙爬上去,被人追了一路。”
谢芷言执笔思考道:“按道理,你这种无理行为,应当会被抓起来,扔到我面前问罪,或者直接下牢才是。”
郭爱闻言吓了一跳,急忙凑过去问:“不是吧?我小时候经常爬邻居家墙,也不过被骂几句罢了,又都是女子,爬夫人的墙也不算什么事吧?”
见她一副猴急样,谢芷言似笑非笑地看她一眼,把郭爱都看的都羞愧脸红了,谢芷言才道:“那基本上算是试探出来了,等会儿几人回来,咱们就去堵郡守吧。”
郭爱还一脸茫然,“试探什么?大人,您先说说,我不会被下大牢吧?”
“不会。”谢芷言看着纸上写的线索,伸笔将王怀两个字圈了起来,打了个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