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救你无法让你爱上我,那就让你来救我吧。
谢芷言顺着贾铭给自己标的地点,往北面跑去,按他所说,北面一直跑,有个瀑布寒潭,到时候大家都在这个地方汇合。
顺着明亮的北斗星,谢芷言一路仔细谨慎,这山上实在太难走了,她还很怕有蛇虫或者惊扰到什么大型猛兽,她走的很是小心翼翼。
不知走了多久,天将放明,有晨曦从东方升起,她终于看到了那个寒潭瀑布,水流凶猛而又壮阔,寒潭清幽而深不见底,风景独一份的好。
可惜她如今没空去欣赏这份美景,无论再怎么样聪敏,她也确确实实是第一次碰到这样的事,即使如今已经暂时安全了,她也是有些后怕的。
既然已经说好了在这里集合,谢芷言强打起精神,找了些干燥的柴火,却发现没有火折子,并且这里也没有可以用来钻木取火的绒心草,她只好将捡来的树枝放到一堆,指望待会儿被救出来的半夏有火折子了。
这一等就是大半天,太阳从东方升到了正中间,周围一切变得清晰可见,谢芷言却愈发不安,从昨日下午遇匪到如今,她差不多一天没吃饭了,饿的心慌气短的,她也不敢乱跑,怕到时候半夏她们来了找不到自己。
没有办法,她就摘些附近的野果子充饥,以保留体力。
等到太阳过半时,终于来了一个人,谢芷言躲着树后仔细观察,见人步履蹒跚,衣衫破碎,身上还沾有不少血迹,走到眼前了发现是贾铭,谢芷言迎过去扶住他,这才发现他背后插了一支箭羽。
她也不是大夫,哪里敢拔,只好依旧留在那里,问:“半夏呢?你怎么受了这么重的伤?被发现了?”
贾铭露出一个虚弱的笑,唇色苍白,面色虚弱,不知道是疼的还是流血过多的。
“奴跟半夏姑娘逃跑的时候被发现了,为了不暴露大人的位置,奴跟半夏姑娘分开跑的,奴绕了几圈才敢过来找大人。”贾铭皱着眉头,冷汗已经溢满额头,看着痛苦万分,不知道他是用了多大的毅力才一路坚持着走来。
谢芷言将他扶了靠着树上,又掏出手帕给他擦了擦头上的冷汗,温柔道:“无妨,半夏一个人自保是没问题的,咱们想办法下了山,找着衙门就好办了。”谢芷言此时还很有信心。
看着贾铭虚弱无力地模样,她问:“你可还能走?我扶着你吧,你指给我下山的地址,咱们尽早下山。”
贾铭半闭着眼睛,很是艰难地点点头,然后抬头辨认了一番方向,可惜还没抬起手来,便又无力地垂下去,谢芷言一惊,见他已然半分力气都没有了,将耳朵贴过去说:“你说个方向也行,咱们得赶紧下山,不然要饿死在山上了!”
可是贾铭只抬头,迷蒙地看了她一眼,然后就没有反应了,谢芷言很是绝望,很想使劲将他摇醒,又怕直接给他摇死了,只拍着他的脸焦急道:“你醒醒!先别晕!会死的!”
眼看着贾铭彻底晕过去了,谢芷言无力地瘫坐在地,双手抱着膝盖,内心天人交战,一边想着不过是个奴才,死了便死了,自己直接走就是了。另一边想着,自己如今身在深山,不识路又没有武力值,只有一把匕首,若是碰到了什么野兽,便是死几遭也不够她填的。贾铭死了不要紧,她不能死,她还没有足够的权利,她还没有实现自己的野心和抱负。
思虑再三,她还是决定等一等贾铭,若是他就此死了,自己便找回那个土匪窝,想办法跟着他们下山,这个法子危险性太大了,不一定能安全跟着,很容易被发现。若是他没死是最好的,让他带着自己下山,绕开有危险的地方,这样更加安全些。
这一等便是一个下午,谢芷言只在附近找些野果充饥,不敢离开寒潭半步。贾铭中间醒过两次,可惜眼神都涣散了,什么都看不清,只嘴唇翕动着不知道在说什么,谢芷言凑过去听了一会儿,只听见是在喊“阿......”什么的,可能是阿母,也可能是阿妹,不过更可能的是在喊情人。
谢芷言对这个不感兴趣,见听不清,便放弃了,用石头将果子捣碎了,一点点给贾铭喂进去,防止他直接被饿死了,还好他生存的本能还是比较强大的,勉勉强强也咽下去了大半个果子。
可惜到了傍晚的时候,贾铭还是发起了高烧,在环境如此恶劣的情况下,发起了高烧便宛如在召唤阎王的到来,谢芷言一遍遍地将帕子浸在寒潭里,然后再拧干给他降温。如此反复了大半宿,却还是一点成果也没有。
谢芷言看着依偎在树干上的贾铭,眼神复杂,她仅存的良心已经用光了,她不怕死人,却也不想跟一个死人呆一个晚上,并且她认为自己已经仁至义尽了,给了他喂食物,也试图给他用寒潭水降温,她已经不能保证自己还能救他了。
明月高悬在天空之上,今日的月光格外地亮,也格外的清冷,就像她当初杀死秦玉璃那晚的月亮一样,清晰地照出她的自私与丑恶。
谢芷言坐在贾铭旁边,静静地等着这个人断气,等他一断气,自己就摸去土匪窝,寻求下山的路径。
等了大半个小时,贾铭却还一直隐隐约约地呼吸着,他好像很是不想死,一直在挣扎着,高烧使他面色潮红,嘴唇干裂起皮,泛着青白之色,显现出濒死之相。
可是他的嘴唇却还一直翕动着,喊着那个听不清的名字,仿佛那个名字是他求生的全部欲望,只要叫着那个名字,便会减轻他的苦痛,让他从阎王的手中逃脱,从十八层地狱重新归来。
林子传来轻微地脚步声,谢芷言一惊,转头看去,却刚好看见一个人迅速地躲到树后,这个人躲藏的功夫很一般,在一颗这么大的树后,却还露出一抹翠绿色的衣角,甚至下面还有一只玉白色的脚。
那人在森林里居然是赤着双足的!
他的肌肤莹润而有光泽,脚趾犹如上好的珍珠般玲珑可爱。
似是感觉到自己被发现了,树后的人慢慢探出一颗头,露出如同小鹿般灵动而又漂亮的双眸,清澈可人,长发未束,微微顺着他的探头倾倒出来,在月光下泛着犹如上好地绸缎般地光芒。
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突然起来地出现在了森林里,仿佛森林里的精怪成了精,好奇又探究地伸出头来看着这个光怪陆离的世界。
他好奇地看着谢芷言,这个女人仿佛有着一种神圣的味道,披着长发,穿着素裙,脸上带着清冷而又疲惫地神态,转过头来看着他时,仿佛是山野中吸食人精魄的女妖,正沐浴月光修行着,然后被他打扰,转过来用一双淡漠疏离地眼神警告他的接近。
她眼前还有一个男人,身上散发着浓郁的血腥气味,虚弱而又苍白的依偎在树干上,双眼涣散,脸颊泛着高烧的潮红。
少年不知道这个精怪是要救他还是要吃他,又把头缩了回去,过了一会儿,又忍不住想看,但是那个精怪已经把头转过去了,默默地,就这样跪坐在那个男人面前,什么也不做。
谢芷言见是一个少年,十五六岁,看眼神很是单纯,没有什么危险性,心里已经活泛开了,想着要如何让这个少年带自己下山,只是贾铭没死,她有些犹豫要不要带他一起下去。
就在这时,那个少年鼓起勇气从树后走了出来,他不敢离得太近,只往前走了几步,隔着三四米的距离问:“你、你是精怪吗?”
谢芷言诧异不已,不知少年为什么要这样问,她转过头去看少年,少年被她吓得往后退了两步,靠着树干怯生生地说:“不要吃我,我没有做过坏事。”
谢芷言:“......”
她又扬起之前惯会骗人的表情,看起来端庄而又无害,她说:“我不是精怪,我跟我的侍卫昨天被山上的土匪抓到山里来了,好不容易逃出来,侍卫却受了重伤,我不认得路,侍卫怕是活不了了 ...... ”
她又做出一副悲悯与忧伤的表情,少年很是轻易地相信了她,恍然大悟道:“原来他是受伤了呀,我还以为你要吸他精气呢。”说完,他又很害羞地低下头,说:“话本里都是这样说的。”
谢芷言:“......”
得知了谢芷言不是精怪,只是被土匪劫到山上,他很是同情,又看了看高烧不退的贾铭道:“不是被妖怪吸□□气就很好救啦!”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手掌大的盒子,从盒子里拿出一个锦囊,然后又从锦囊里找出一个小瓷玉瓶,小心翼翼地倒出一颗药丸给贾铭塞下去,道:“这个是救命丸,吃下去可以保住他一口气不散的,我看他求生意志很强嘛,放心放心,死不了的。”
见他这样熟练地扒开查看贾铭的眼皮,又很是专业地拔下贾铭身后的箭矢,不由问道:“小公子是学医的吗?”
少年点点头,认真道:“是呀,我今年刚出师下山,师傅让我治好九百九十九个人,就可以也收徒弟啦!”
“对了,姐姐你叫什么呀?”少年给贾铭脱了衣服包扎,谢芷言便走到树边背对着他们。“我叫一弦,一弦一柱思华年的那个一弦。”
“我叫林言。”谢芷言垂下眼眸,随口化了个名字,取得是她母亲那边的姓氏。
一弦很是兴奋,“难怪你的侍卫一直喊阿言阿言呢,原来是在叫你啊!”
闻言,谢芷言一愣,没想到这个侍卫居然叫的是她?
随即便是厌恶,难怪这个侍卫一副忠心耿耿的样子,入府许久,也未曾搞出什么小动作,居然是因为觊觎她入府的。
想到这里,谢芷言只觉得想吐,一个侍卫,居然也敢肖想她?怎么敢的?
她从怀中掏出匕首,想要对贾铭下手,可是如今一弦正在救治他,医者仁心,自己若是下手,怕是会让他产生厌恶之情,她又将匕首放回去。
罢了,等回头找个法子除了他就是了,不必在此脏了自己的手。